��七零炮灰假千金：偏执军少宠上瘾��


 第1章 滚烫的茶水泼在绿茶脸上

    “姐姐，我知道你不愿意爸爸妈妈和哥哥更关心爱护我，可是……我本来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今天爸妈哥哥只是想向大家宣布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让我难堪！”
    姜娆再睁开眼时，就见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但皮肤黝黑的女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楚楚可怜的质问自己。
    脑海中记忆融合。
    最终确认，她死了。
    还穿到一本名为《七零：真千金回来我走了，你们怎么后悔了》的年代文女主江娆身上。
    就这书名，她是冲着看爽文去的。
    没想到全文几十万字女主一直在被真千金女配诬陷，被养父母和哥哥误会，越看越气，越气越看，看到女主被流氓凌虐致死后，气的直接心脏病发去世。
    书中女主死后，她的家人开始后悔，怀念起女主曾经的好。
    可人都死了后悔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姜娆最讨厌死人文学了！
    记忆融合那一刻，姜娆感觉自己要炸了！前世被这剧情气死，穿过来还要亲身体验？
    做梦！
    姜娆被人拽住手腕。
    “江娆，心语才是我真正的妹妹，你怎么能欺负她！”
    熟悉的台词，是原主的哥哥江澜洲。
    书中描述，他在这个年代属于有点名气的歌手。有经典成名曲《太阳代表我的心》《当年爱》《甜兮兮》以及《钢血铜心》，虽说没有火遍南北，但也小火半个南。
    当初因为他的疏忽导致江心语被人贩子拐走，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愧疚，对原主的讨好视而不见。
    可实际上原主也是被拐的孩童，被江家找到时恰好因高烧失去了幼时的记忆，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亲生的。
    以为自己不受重视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努力做到最好只为得到父母兄长的认可。
    直至三天前，江澜洲带着江心语和亲子鉴定报告回来。
    她才知道，父母哥哥之所以对自己冷淡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当初警察找人贩子追错了方向，追回了她却丢失了江心语的踪迹。
    而她因为失去记忆身分不明，被江家收留改名江娆，当作江心语继续抚养。
    此刻江澜洲只看见江心语浑身湿透，地上摔碎的水杯是江娆一贯喝水用的杯子。就认定是江娆把水淋到江心语身上。
    “我？”姜娆气笑了，“你哪只狗眼看见我淋的她！”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见了！你江娆好好的站在这里，而心语浑身湿透，丢尽脸面，难道是她自己淋湿自己？你别狡辩了！”
    江澜洲怒不可遏。
    江心语委委屈屈道：“哥，我知道我刚回来，姐姐可能无法接受。这么多年来，你们把姐姐当作亲生女儿养，现在我回来，姐姐一时之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她觉得我不好看，丢江家的脸，我都承认。”
    说着，江心语红了眼眶看着姜娆，“可我和姐姐不一样，自小养在疼爱我的父母身边，我被拐到了农村，冬天要出去割猪草，夏天要下地干农活，所以我黑，手粗，我的养父母还经常打我。”
    说这，江心语露出手上的厚茧与伤疤，用自卑的口吻道：“我确实，不像是高知家庭出生的女儿。”
    听她这么一说，江澜洲更心疼了。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疏忽，妹妹也不会走丢十三年。
    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姜娆，“你！赶紧给心语道歉！”
    江心语听到这话，看着姜娆的眼神充满了得意。
    都是被拐卖的孩子，江娆被自己的父母收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养成高知，还有一份体面的好工作。
    而自己却每天干农活，动辄被养父母打骂，今年高考恢复，她的分数线是过了高考的，养父母却要把自己高价彩礼卖给隔壁村的村长，做他的傻子儿媳！
    凭什么！
    如果不是当初警察追错了人，被找回的就是她啊！
    都怪她！都怪江娆！
    她一定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拿回来，不属于江娆的她也必须失去才能对得起自己所受的苦。
    “你们也觉得这是我做的？”姜娆冷笑，看向江澜洲以及原主养父母。
    江澜洲怒视着她，养父母眼中也满是嫌弃责备。
    “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完姜娆夺走旁边老大叔刚泡好的茶水直接往江心语脸上泼去。
    “啊——”
    滚烫的茶水瞬间烫红了江心语的皮肤。
    所有人都惊住。
    “看清楚了，刚才那一杯不是我泼的，这杯才是！”姜娆冷着脸给自己报仇，看江心语黑黑的皮肤却只是微微发红。
    有些温度，但不高，她摇摇头道：“算你好运！”

 第2章 离开江家

    江心语颤抖的捂住脸，她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毁容了。
    不是说江娆性子怯弱，一直在卑微的讨好江家人？
    怎么敢当着江家的面对她做出这种事！
    “江娆！”江澜洲怒不可遏，“你实在是太狠毒了！”
    姜娆扫视四周，“我只是想证明，如果是我泼了她，那我会直接泼，我做过的事光明磊落，不怕被别人知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周锦昌一看，赞道：“这种毁自己名声的事也做出来，看来这丫头是被逼急了。”
    周锦昌身旁，着军装的男人生的渊渟岳峙，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一双长腿裹在板正的军裤里，笔直修长，他神色淡淡，随口问道：“周校长认识？”
    “当然，毕竟是江副校长的女儿，打过几次照面，这孩子懂事大方，就是有些内向，但学习成绩不错，在学校人缘还挺好的。”周锦昌刚说完，旁边就有了议论声。
    “江娆是养在江副校长和杨主任身前的，夫妻俩都是高知，教出来的女儿断然不会有这种心机和手段，反而是这江心语刚从乡下回来，这才回江家没多久，就搞出这样的风波，看来这江家以后有的是热闹看了。”
    江文辉拧紧眉头。
    江娆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也是他和妻子看着长大的，他们俩都是老师，教育严格，断断不会把江娆教成这种背地里使手段的性子。
    反而是心语在乡下待了多年，在她口中，她那养父母就不是个好东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她也沾染了些许不好的脾性。
    但江文辉内心更多的是自责。
    看向姜娆，“小娆，你妹妹刚刚回来，养不教父之过，是她之前的养父母的错，而我们一直不在她身边，如今她才回家，以后我们好好教，她一定会改正。”
    原书中姜娆懦弱胆小，没有反击，她考虑到如果养父母知道亲生女儿被养成这样，一定会难过自责，便硬生生的把这口锅给自己扣上了。
    这可能是后悔流的精髓吧，姜娆不太理解，撇撇嘴没说话。
    “两姐妹是有些许误会，不好意思，让大家看了笑话。”江文辉拱手解释。
    杨允惠皱了皱眉头。
    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她自尊心很强，小时候因为江娆考第二名就冷着脸，对江娆要求极高，稍微不满意便会惩罚江娆站上几个小时。
    在她眼里，这个孩子既不是亲生的还要让她操心，做不到最好，就是在丢她的脸。
    不过她里子对江娆冷漠，面子上却是得体的。
    这么多年，江家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失礼的事。
    现在江心语回来就发生这样的闹剧，杨允惠自然觉得丢脸。
    江心语也看到她的表情，心一紧。
    凭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也嫌弃她？
    江娆往她脸上泼热水，他们还嫌弃她！
    只有江澜洲神色复杂。
    对，当初如果不是哥哥失误，也不会导致她被人贩子拐走，哥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大喊，“我的脸好疼，哥，我的脸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江澜洲听她喊的那么疼，愧疚心又占了上风，怒吼姜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水泼到心语脸上，女孩子的脸何其重要，姜娆，你太恶毒了！爸妈可没教过你这么做！”
    这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像是墙头草一样个瞬间就往两边倒。
    无论如何，把热水泼在女孩子脸上，这不存心要对方毁容吗？
    杨允惠回过神，“快，澜洲，你快把心语送去医院。”
    看江娆的眼神也充满了责备。
    姜娆：……
    江心语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脸。
    她才是爸妈亲生的，这个替身休想取代自己！
    母子二人送江心语去医院，留下江文辉坐镇。
    江文辉扫了姜娆一眼，语重心长，“小娆，心语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你看在我们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当初如果不是当初警察找错了人，找到你弄丢了她，她也不会和我们分离这么多年！”
    姜娆：？？？
    不是，这也能把锅丢到她头上？
    拐人的是人牙子。
    找错人的是警察。
    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提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江家。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周锦昌摇摇头，“这丫头冲动了，这下弄的，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被误会。”
    陆为之神色冷峻，浓眉微皱，他不关心别人的家务事，只问道：“周校长要给我介绍的外语翻译员，是那位杨主任吧。”
    “对，就是她……杨主任也是一种的英语教师。”周锦昌推荐，“您说要翻译的资料涉及很多生僻词汇，除了她我也想不到别人。”
    陆为之思考片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找一位单身男性，因为要进入部队，有保密协议，可能需要好几年都不能回来。”
    杨主任拖家带口，又刚找回亲生女儿，有些不妥。

 第3章 翻译

    姜娆离开了江家。
    既然改变不了剧情，江家这群没脑子的npc注定要对原主产生误会，她可不想留在江家被虐来虐去。
    抬头看去，夕阳西下，街道上大部分人都是骑自行车，偶尔有小汽车滴滴路过，也是很老旧的款式。充满年代感的建筑也是以前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
    姜娆给自己打气。
    现在她拥有了健康的心脏，一定会好好生活，只是自己死在手术台上，爸妈和哥哥一定会难过。
    可生死无法逆转，希望爸妈和哥哥能够早日走出她离开的阴影，过好余生。
    她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上的包，还好身份证明这些东西几乎是随身携带，而且包里还有五块钱，既然决定离开伥鬼家庭，就要自力更生，先找工作和住的地方。
    在街上问了问，打听到要租房只能去公租房，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每月需要9块左右。
    但租房需要两个证明，一个是身份证明，另外一个是收入证明。
    原主去年高中毕业，原本是要下乡的，可是去年12月通知今年会恢复高考，江文辉夫妇俩又被邀请到一中任教，原主就没有下乡，而是继续复习为今年高考作准备。
    可现在才2月，距离高考还有4个多月，她需要攒点钱，手中有钱心里不虚。
    前世的姜娆有先天性心脏病，几乎一直呆在校园里，读完本又读研，读了研又读博，直至病发去世。
    做饭她是不会的，做衣服也不会的，手工……会做羊毛毡，但这里没有，种菜种地这些也不会。
    她读的是英语专业，就业方向是语言文学和教育方向，在这个时代……
    突然，姜娆看见对街挂了个招牌。
    新华书店！这可是公家书店！
    这个时代推行学习外语，所以引进了很多的外国书籍进行翻译。在这里工作就是铁饭碗，吃的是公家饭，最重要的是，这年头的翻译，正对她的专业，工资还不低！
    去问问行不行，她可是专业过8级，实力过硬。
    快步走过去，正好看见一名女学生不甘心的站在门口——
    “为什么要辞退我，我辛辛苦苦翻译了三天，你说错了就错了？”
    “这篇稿子是有校对稿的，拢共不到一千个单词，你翻译错了300个，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作品交给你翻译？”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惆怅。
    “那不是还对了七百个吗！”年轻的女学生一听，“我不管，我翻了三天的字典，辛辛苦苦给你翻译出来，说好一篇稿子五块钱，这对了七百个单词，你至少也得给我3块钱！”
    姜娆乐了，这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女子一阵动作引人瞩目，书店老板怕事情闹大，出钱息事宁人。
    “行行行，给你3块，但是以后你别再来了！算我倒霉！”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女学生拿了钱飞快离开。
    书店老板转身看见姜娆，发现对方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你好，请问您是来……”
    姜娆开口就是一句流利的英语，发音标准，吐字清晰，听得书店老板一怔，反应过来询问道，“您会英语？”
    姜娆点点头，“我是来应聘的。”
    书店老板左右一看，“你有推荐信吗？”
    这个时代找工作有很多种方式，应聘，推荐信，甚至花钱买岗位的都有。
    但不论怎么样，姜娆有过硬的实力，只要应聘上了就是吃公家饭，这可比现实世界考编容易得多。
    “没有，但是我有绝对的专业能力，您可以考验我。”姜娆道，“我的翻译错误率可以控制在0.1%以内。”
    姜娆想说100%，但怕说出去对方又觉得自己夸大其词，很不谦虚，所以委婉了一点。
    书店老板诧异，但看面前的女子端庄大气，十分自信，确实像个高知。
    思考片刻，“我这里确实缺翻译员，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做，我需要校考你的水平。”
    很快书店老板拿出一页纸，递给姜娆。
    “您先简单把这些英文语句翻译成中文，然后我会看看你翻译的是否正确。”
    纸上共写了五句英文。
    姜娆很快一看，低声念出：“life is to short，should not to be used to bear grudges.”
    周锦昌和陆为之来到书店门口，就听到她念了这段。
    陆为之一愣，眼神探究的看向姜娆，她念英文时微微低着头，露出修长洁白的颈，漂亮的眉眼认真专注的盯着纸上的英文，声线温柔，气质优雅，和不久前看到的形象宛若两人。
    “江娆是杨主任的女儿，这英语肯定也是不差的。”周锦昌适时说到。
    姜娆念完后，翻译：“生命太短暂，不应该用来记恨。这是勃朗特的代表作《简爱》中的经典台词。”
    书店老板听后点点头，“不错，翻译对了，你读过《简爱》”
    姜娆却笑了笑，“当然，不过老板您这陷阱布置的也太明显了。”
    “哦？”听到这句话书店老板才来了兴趣。
    “这句话的这个单词，少了个i，这句话的介词是an而不是a，还有这一句……”姜娆说完，书店老板终于确认，对方确实是有些翻译水平在身上的。
    因为面试翻译员的不少，看过书的也不少，但翻译员不仅要会翻译，还要会查错修正。
    “不错，第一关你是过了，接下来是第二关。”书店老板示意姜娆进书店，然后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人。

 第4章 碰见何书杰

    “周校长，您今天怎么大驾光临，有空来我这小书店了。”书店老板问的是周锦昌，眼睛却看着旁边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普通的军装男人。
    周锦昌道：“这小兄弟是来选翻译员的，翻译内容涉及生僻词句和保密工作，需要快且出错率低。最重要的是，不能是从国外回来的，所以我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快？得多快？”书店老板询问。
    “最好是，对方刚说完就能够完整翻译。”陆为之道。
    “这，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咱们国家接触外语才多久，学会走的都少，何况是学会跑的，我这里的翻译员大多数是学生，翻译一篇文章，怎么着也要抱一本字典回去啃个两三天的。”书店老板觉得不切实际。
    中公的保密工作，要快要好，有那能力，那就不是翻译员，而是翻译了，翻译比翻译员的工资可高不少，都是按时计算，大多数是留洋回来的。
    哪里那么好找！
    “没事，我们再去报社问问。”周锦昌也不气馁，为陆为之重新推荐。
    *
    姜娆见书店老板和客人交流，也没太注意，客人离开后，老板进来取了一篇稿子递给她。
    “我们的主要工作不是要看懂，而是要翻译，把国外的书籍文献，翻译成汉语，师以夷之长以制夷，让国内多多学习。这一篇字数多些，不免费，你翻译后给你算五块钱，但这不是正文，依然是考验。”
    说完老板想起来，“如果错误率在20%以上，我可不结工资的！”
    一篇文章哪怕翻译错一句话，都可能改变关键内容。
    “好的。”
    这就五块钱？
    姜娆拿到内容脸色一喜，别看单词多，但翻译成中文其实不多。
    “对了，不知道你这篇文章翻译需要多久？我最多给你，3天的时间！”
    书店老板说完补充厄一句，3天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翻译这么点东西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那效率太低了。
    “不用，我现在就能直接给你翻译，可以给我纸笔吗？”
    姜娆扫了一眼。
    这一篇不像是外国的任何名着，单词偏日常，但写的是乡下孩童的事，应该是一个懂英文的华人写的。
    翻译这样的文章需要读懂后以自己的语言重新措辞，对姜娆来说很快。
    这年头翻译用的是笔，在本子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来，她小时候练过毛笔，字倒是不丑。
    但她用惯电脑打字，现在要改用钢笔写出来，那些字突然就变得有点陌生。
    她去旁边找了一本字典。
    书店老板过来看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她确实在翻字典，但翻的是汉语词典！
    半个小时后，姜娆把翻译文稿交给黄老板。
    黄老板低头一看，明明是同样的故事，但和刚才的女学生翻译的内容完全不同，一篇叙述文变成了诙谐的家庭故事。
    “内容翻译的没错，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很喜欢。这样，我现在就给你5块，再给你开个证明，明天咱们就开始工作，每次工作的内容，薪资，我都会和你谈好，但都不会低于今天的报酬。”
    “谢谢您！”姜娆很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鞠躬道，“我明天再来找您！”
    天色不早，手里只有10块钱。
    姜娆没想过回江家，她不想步原主后尘。
    书店开了收入证明，她可以去公租房先租一个月，剩下的1块钱，自己这两天简单吃点儿就行，穷是穷了点儿，但只要有健康的身体，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奈何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离开书店没多久，一个烫着泡面卷的儒雅男人出现，身下还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姜娆，你跑到哪里去了！”
    姜娆回过头，看对方的脸脑海中关于对方的记忆弹出。
    何书杰，原主的相亲对象，二人相亲后双方都挺满意就谈上了。
    知青下放时，何书杰去乡下待了三年，和江心雨认识，后来作为第一批归来的知青，被安排在一中当初中老师。
    江心语回江家后他看着原主受到江家冷落，害怕自己以后无法调回一中任职，便开始嫌弃原主，对江心语展开追求。
    江心语原本就暗恋他，在他的哄骗下，很快就发生了关系。
    原主的死和他也有关，何书杰在外人眼里是江娆的相亲对象，和江心语在一起会被人嚼舌根，江家丢不起这个脸。
    二人合谋算计原主，找来流氓，假意欺辱江心语，实际是诬陷江娆，让江家人对江娆彻底厌弃。
    江娆被赶出江家后，又让流氓欺负了原主，何书杰正好义正言辞的和原主结束关系。
    好一对渣男贱女！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伯父伯母会有多担心？”何书杰拽住江娆的手，“跟我回去，向伯父伯母道歉。”
    “我们家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怎么这么！”何书杰想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粗俗！”
    面前的女人虽然漂亮，但性子实在呆板木讷不懂风情，如今还多了一个粗俗。
    当初相亲时他就看中她长得不错，性格老实好拿捏，最重要的是家庭背景不错。
    他从乡下回来后去了县中学任职，想调到一中还得靠老丈人。
    可今天他才知道对方竟然只是江副院长的养女。

 第5章 渣男贱女

    “你现在跟我回去，立刻向伯父伯母道歉，别让他们担心！”
    你算哪根葱。
    姜娆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何大哥！”
    二人立刻看过去，是刚从医院出来的江心语和江澜洲。
    “心语，你没事了？”
    见江心语来，何书杰赶紧道歉，“抱歉，刚才我去了一趟卫生间，所以没能阻止江娆对你做出这种事，我要是在，断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姜娆冷笑。
    当初在乡下他嫌弃江心语一身土气，性格粗鲁，但表面上吊着江心语，让江心语这个恋爱脑隔三差五偷偷给他送鸡蛋，然后自己因为送鸡蛋而被挨打。
    今天得知对方是江文辉的亲生女儿，立马就变了脸。
    “何大哥，我没事。”江心语虚弱地笑了笑。
    她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污蔑江娆，如果被他看见就解释不清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娆的性子和王妈说的不一样，可这一杯热水泼过来，反而坐实了她欺负自己的事，现场到底怎么样那些人很快会忘记，传出去都是姜娆往养父母的亲生女儿脸上泼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江娆，还不快对心语道歉！”何书杰强硬命令道。
    “我俩只是谈恋爱，还没结婚呢，你就想命令我做事？做梦呢！”姜娆直接甩开何书杰的手。
    姜娆不理他，何书杰大感面子过不去。
    江澜洲厌恶的看着姜娆。
    “书杰，没想到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她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取代心语的位置，现在心语刚刚回来她就闹脾气，欺负心语，谁能惯着她似的。当初让你和这么恶毒的女人相亲，对你太不公平了。
    何书杰诧异。
    未来舅哥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以前对他的态度可一直是冷冷淡淡的。
    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现在想起来，不是他自己不够好，而是被江娆连累的啊！
    再看被江澜洲护在身后的江心语，想到了在乡下的那些日子，心中开始懊恼。
    江心语是江副院长的亲生女儿。
    她怎么不早一点被江副院长找回，那自己当时相亲的人可就是江心语了，江心语对他一见钟情，可比现在这个跟刺儿头江娆好拿捏得多。
    但表面上，何书杰还是得表演，苦笑道：“澜洲哥，我也不对，如果我当时没去卫生间，也就不会让心语妹妹受欺负。”
    这话一出，江心语眼里的小爱心都快变成实体冒出来了。
    内心更是嫉妒。
    无论是爸妈哥哥还是何大哥，原本就应该是她的家人和爱人。
    如果不是江娆鸠占鹊巢，哪儿轮得到她！
    “哥，你别这么说……”所以江心语假意为姜娆说话，“这么多年来，江娆姐一直在努力想要得到你们的认可，但我一回来，哥哥你便偏心于我，所以江娆姐才会一时想不通，做出伤害我的事，你别怪她……”
    “心语！你就是太善良了！”江澜洲柔声安慰江心语，再看向姜娆的时候脸色冷漠，“心语善良，不追究你对她的伤害，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乱跑，让爸妈担心。回去好好给爸妈认个错，道个歉，江家不会短你吃穿。”
    姜娆在旁边观察，根据剧情进度，江心语和何书杰现在还没有建立地下关系。
    今天自己一顿操作，不好的名声还是落到自己的头上，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是否改变原主的情节，以后他们还是会走到一起。
    她直接出来，是不想和江家有瓜葛。
    可是何书杰出来找自己，让她意识到这个时代女孩子是不能一个人在外的，如果不回家会被认为彻夜不归，那名声也彻底毁了。
    她可以走，但不能像原主那样含冤抹白，憋屈地走。
    思及至此，姜娆决定回江家，伺机而动。
    以后抓到这两个人滚床单他们总不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自己不对吧！
    这来人怎么对她，她就要让他们怎么自食其果。
    她上前挽住江澜洲的手，“哥，我知错了，我不该乱跑让爸妈担心，我会回去给爸妈好好道歉。我也知道，这些年来爸妈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我并非江家的亲生女儿，我准备回家后，和爸妈说说我和何书杰结婚的事。等结婚后，我就和书杰搬到一起住，以后也不会再麻烦爸妈了！”
    “什么！“
    “什么！”
    何书杰和江心语几乎异口同声。
    江心语的出现让何书杰变了脸，怎么会愿意和姜娆结婚。可二人已经恋爱半年，如果说不结婚，那江娆是可以告他流氓罪的！
    回过神何书杰立刻开口，“江娆，我现在还在县城教书，条件不好，结婚的事……”
    “等我们结婚后，就让爸妈把你从县城调回来。”姜娆说完看着江澜洲，“这应该没问题吧。”
    江澜洲皱眉，觉得这确实没问题。
    在他们眼里，何书杰虽然家境普通，但配江娆绰绰有余。
    调任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嗯。”点点头。
    何书杰脸色一喜。
    江心语连忙开口，“何大哥，你想回来教书，我直接告诉我爸就行，又不是一定要和姐姐结婚才能回来！”
    “哦？”姜娆皮笑肉不笑，“妹妹这是不想让我和书杰结婚。”
    目光徐徐扫过二人的脸，瞬间让心里有鬼的二人警惕。

 第6章 干啥抢我自行车

    江心语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双腿，强忍着要把江娆从何书杰身边拉走的冲动。
    “姐姐，明明是你跟我说，你觉得何大哥和你性格不合，不大想履行约定跟他结婚。”
    江心语偷偷地瞥了何书杰一眼。
    何大哥一定会觉得她善解人意吧？
    “咱们感情好到我能跟你说这种话了？”
    “江娆，心语出于好心帮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到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江澜洲眼底都快溢出来的嫌弃，姜娆默默地撸袖子。
    说她是白眼儿狼？
    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江大歌星对她的称赞？
    江澜洲的黑料是什么来着？
    姜娆不语，只是一味地冲江澜洲笑，那阴恻恻的笑容带着无言的挑衅。
    江澜洲被她看的心头一紧，他赶忙避开姜娆的视线，“还不赶紧回家！”
    “好啊，回家！”姜娆将回家二子咬的很重。
    七十年代不同于后世，在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下，不能为所欲为。
    目前姜娆的户口还在江家，她要是没经过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同意擅自搬出去，指不定江心语会在背后怎么搬弄是非？
    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往人手上送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姜娆趁着何书杰不注意，一把将人挤掉，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座椅上，自己手握龙头：“走啊，不是要回家吗？”
    “不是，江娆，你做什么！”
    何书杰感觉自己手里空落落的，下意识就要抢自行车，姜娆龙头一拐，避开了何书杰的手，“你干啥抢我自行车？”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江娆，你赶紧把自行车还给我。没看到心语快站不住了吗？我骑车载她回去！”
    姜娆嗤笑一声，“你的自行车？真是好大的脸！自行车票我给你的吧？你买车钱不够，我给你凑的吧？一百多块钱的自行车，你自个儿出了二十块钱，连零头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行车是你的？”
    感谢原主恋爱脑，不然她也得不到这么好的代步工具啊。
    被当众揭穿，何书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街上人来人往，他总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他是个吃软饭的渣男。
    是，他确实抱着这个心态，可江娆怎么能当着江心语的面儿，还是在大马路上当众戳穿呢？
    江心语看出了何书杰的窘迫，心道属于她的机会总算来了。
    她轻轻晃了晃江澜洲的手臂，“哥，姐姐说何大哥用了她的自行车票。可她一个高中生，哪儿来的自行车票啊？肯定是爸妈给的对不对？”
    江心语说的起劲儿，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江澜洲的表情并不大好。
    “自行车票，还真是江娆的。”
    “怎么可能，她……”
    “那钱……”
    “也是她的。”
    “喂，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江娆拨弄着铃铛，“我饿了，要吃饭。”
    江澜洲盯着姜娆的背影。
    怎么感觉她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江娆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难道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彻底暴露了本性？
    姜娆没管身后的三人是怎么想的，骑着自行车一骑绝尘，路过百货大楼时，她用为数不多的工业票买了一把自行车锁，还有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回到一中家属区，姜娆把自行车停在了车棚里，还用新买的锁把车轮子锁在了柱子上，再把钥匙放在带锁的小盒子里，把小盒子的锁钥匙揣兜里，这才进了家门等江澜洲三人。
    因为江文辉是一中的副校长，杨允惠也是一中的老师，所以夫妻俩分到的房子在一楼，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不用和其他人共用。
    一楼的面积也要比楼上的大一些，房子被分隔成了三室一厅，在江心语没有被找回来前，江娆和江澜洲都有各自的房间。
    江心语被找回来后，江心语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原身只能被迫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又硬又短，一点也不舒服。
    一想到还要被迫住在这儿走剧情，姜娆就生气，一生气就想搞事情。
    原身的悲惨来源于拐子，何书杰以及江心语，江澜洲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也没少出力。
    姜娆穿来了，书里面的情节尚未发生，但这不代表姜娆要代替原身原谅他们的伤害。
    除了摆脱和何书杰的婚约外，不送他们仨一份大礼，都对不起她晚上被迫睡沙发的委屈！
    “咚咚—”
    “啪啪—”
    “得得—”
    几道不一样的脚步声从窗口传来，下一秒，江心语哎呦一声，顺势倒在了走在她右手边的何书杰身边。
    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设计，江心语的双手正好按在了何书杰的胸口处，虽然她下一秒就面色通红地将手移开了，但何书杰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第一次和女同志如此近距离接触，如果不去看江心语那只比黑炭白一点点的脸的话，这感觉也不赖。
    “心语，你没事儿吧？脚有没有扭到？”
    江心语扶着何书杰的胳膊站起来，“何大哥我没事，我就是不大擅长穿高跟鞋。”
    何书杰这才注意到江心语脚上踩着一双小牛皮的白色高跟小皮靴。
    这双鞋他在百货大楼看到过，要三十多块钱一双呢，都赶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江娆就从没有穿过这么贵的鞋子。
    看来江家是真的疼爱江心语。
    “下次不要穿高跟鞋了。”
    何书杰爹味发言，“女孩子穿高跟鞋不好，你看，现在就扭脚了吧？”
    江心语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我身高不够高，不像姐姐长了那么高，所以只能穿高跟鞋。”
    江澜洲一听这话，顿时心疼不已，“都怪你养父母，这些年没让你吃好休息好，以至于身体缺乏营养，才长这么矮。”
    江心语：……
    “真羡慕姐姐。如果我从小在家里长大，兴许还能长高点儿。”
    “啪—”
    窗户从里面打开，姜娆脚踩着沙发，探出半个身子。
    “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哥也从小在家里长大，可也没比我高啊。你爸你妈个儿都不高，生出你跟你哥两个矮鸡蛋也不稀奇。”
    “我长得高纯粹是基因，说明我亲生父母都是大高个儿，说不定我也有个哥哥，身高一米八呢！”
    江澜洲：……
    江心语：……
    不是，有些话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吗？
    江文辉身高一米六，杨允惠也就一米五出头。
    江澜洲要高一些，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
    虽然七十年代人均身高普遍不高，但不足一米七，属实有点矮了。
    “姐姐。”江心语眼泪汪汪地看着姜娆，“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应该用身高攻击我。你读的书比我多，恶语伤人寒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吧？”
    姜娆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我实话实说你跟你哥都是矮鸡蛋，就成恶语伤人寒了？妹妹，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我……我……”
    “啪—”
    姜娆把窗户关上，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怼渣一时爽，一直怼渣一直爽。
    江澜洲和江心语别扭地回了家。

 第7章 我是你爸!养的养的

    何书杰站在江家门口，踯躅着没有进去。
    江心语折返回去，拽着何书杰的胳膊将他往屋子里拖，“何大哥，来都来了，进来坐呗。”
    何书杰心愿达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脚步却相当配合。
    江澜洲看着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的姜娆，“家里来客人了，去烧水泡茶。”
    姜娆听见了。
    姜娆假装没听见。
    “江娆，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姜娆挠了挠耳朵，“我寻思着我也能不是你家佣人保姆……唔……江澜洲你撒手！”
    江澜洲被姜娆锤了一拳，一时吃痛，不禁松开了捂住姜娆嘴巴的手。
    他板着脸呵斥姜娆，“隔墙有耳，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会给咱家带来怎样的麻烦！”
    “哟，还知道怕呢？”
    “江娆你……算了，我自己去烧水吧！”
    可家里家务活儿以前都是原身抢着干，别说江澜洲了，就连杨允惠和江文辉都没怎么干过家务。
    如今又不是电器时代，要想烧水，还得先把炉子点燃。
    江澜洲哪儿干过这种活儿，不大会儿工夫，厨房就像是被烧过似的，燃起了滚滚浓烟。
    江澜洲捂着鼻口从厨房里钻出来，“江娆，厨房……咳咳……你快进去看看。”
    姜娆只是抬眸看了眼，压根儿没搭理江澜洲的使唤。
    不让说佣人保姆，偏偏又一副资本家的做派，真以为她是原身那个大冤种呢？
    合格时候，何书杰和江心语同时站了出来。
    “哥，我进去看看吧。”
    “江哥，还是我进去看看吧。我以前下乡的时候烧过柴火灶，知道该咋弄。”
    江文辉和杨允惠从外头回来，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
    毫无防备的两人被这气味刺激地又退了出去。
    脑袋清明以后，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争先恐后地进去了。
    “这是咋回事儿？好端端地，家里怎么烧起来了？”
    满屋子都是浓烟，谁都看不清谁。
    姜娆也趁机钻进了厨房。
    当然不是为了灭烟，而是趁机摸索到橱柜，把里头所剩无几的白米白面，还有新买来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半斤白糖半斤红糖装进了她带锁的小盒子里。
    橱柜里还有几颗鸡蛋，姜娆的手都已经碰上了，又急忙缩了回来。
    鸡蛋易碎，可不能把米面糖给染上了蛋清蛋黄的混合物，都不能吃了。
    装好了以后，趁着混乱退了出来。
    把小盒子藏在了沙发下头，姜娆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人啊，快来我家帮帮忙！”
    “我哥和妹妹不会用煤炉，烧水的时候不小心把厨房点燃了，这会儿屋子里都是烟。”
    江心语在厨房里听到姜娆这些话，气的牙龈都快咬碎了。
    她明明打算等会儿就跟邻居们这样说，以此败坏江娆的名声，结果被江娆先发制人了！
    还有，她明明都没有烧火，跟她有啥关系？
    其实，江文辉和杨允惠的人缘并不好，但架不住江文辉是一中的副校长，杨允惠也是骨干教师，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得罪他们，于是还在家的，听到姜娆的声音后，都纷纷赶来帮忙。
    厨房并没有燃，只是烟雾太浓太呛鼻，即便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烟雾散了大半，但还是残留了一些。
    姜娆站在门口，对每一个帮了忙离开的人弯腰鞠躬。
    “谢谢邵老师。”
    “谢谢钱叔。”
    “章程哥，刚才麻烦你了。”
    楼梯上，刚才散去的人又围着窃窃私语。
    “我瞧着阿娆这孩子是个好的，又懂事又有礼貌学习成绩又好，只是可惜了，哎……”
    “那两口子能有现在的成就，还得多亏了阿娆呢。结果亲生姑娘找回来了，就把养了十多年的养女当成了草芥一般，真是……”
    “这就说明了，那一家子都不是值得深交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背刺了。咱们表面工夫做好，以后尽量少和他们打交道吧。”
    姜娆听到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原身上次落得悲惨下场，得益于江心语从一开始就败坏原身的名声。
    原身当然不是傻白甜，一开始她也替自己辩解过，奈何她卷面成绩好，嘴巴笨，又不像江心语一样会做戏，所以她的解释压根儿没人听。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不会给江心语这样的机会！
    江家。
    江文辉和杨允惠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姜娆。
    明明长得不像的吊梢眼，这会儿却露出一模一样的神色。
    “江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了大祸！”
    姜娆摇头，“江叔叔，劳烦您跟我说说，我闯什么祸了啊？”
    江文辉怔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刚才叫我什么？”
    “江叔叔啊。”
    “我是你爸！”
    “养的养的。”
    “江娆你……”
    江文辉一只手指着姜娆，另一只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不行，快要喘不过气了。
    姜娆非常懂事地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给江文辉。
    如果水壶里没有黑色的不明物体，这一幕将是多么的父慈女孝！
    江文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纠正姜娆的称呼问题。
    他知道，江娆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自己是养女的事实，耍点小性子也是正常的。
    “你知不知道咱家分这个房子多不容易？刚才要不是邻居们来得及时，房子就烧起来了！你说说你，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呢？”
    姜娆知道，自己又背锅了。
    她看看江心语，再看看何书杰，最后目光定在江澜洲身上，“你是这么跟你爸妈说的？”
    江澜洲的头偏向了一边，没有和姜娆对视。
    姜娆高举自己的右手，“我有冤要申诉。”
    “江心语非要邀请何书杰来咱家做客。做客就做客吧，江澜洲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居然使唤我去烧水。作为根正苗红的接班人，我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于是江澜洲自己去烧水了。”
    “但他被惯坏了，没引过炉子，不小心弄得厨房都是烟雾。”

 第8章 想他们

    “是江心语和何书杰毛遂自荐，主动去厨房帮忙，然后就是您二位回家时看到的画面了。至于邻居们来帮忙，那是我厚着脸皮一家一户求来的，要不然关上门的事儿，邻居们怎么能知道呢？”
    “江同志，杨同志，我知道你们心疼刚找回来的亲生闺女，但犯错就要勇于承担，这是我从小就接受的教育。难道你们现在要告诉我，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错的？”
    江文辉杨允惠沉默不语。
    但她们的沉默，就是对江心语最好的打脸。
    就因为她从小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就被迫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她一跺脚，哭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允惠微微拧眉，并没有安慰江心语。
    因为刚才，是江心语跟她说，今天的祸事是姜娆惹出来的。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但一个是自己遗失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闺女，另外一个是养育了十几年却养不熟的白眼狼养女，该选哪一个，完全不需要纠结。
    何书杰见江家的氛围不大好，主动提出了告辞。
    路过自行车棚，看到那辆只被他拥有了大半个月的自行车被锁在了柱子上，何书杰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
    江家。
    姜娆打了个哈欠，开始撵人。
    “我累了，要睡觉了。”
    “你睡你的觉，不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
    她只是对江娆学习严苛，又没有苛待过她的作息！
    “你们坐在了我的床上，我还怎么睡？”
    “你的……床？”
    杨允惠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屁股下面硬邦邦的沙发，一句话没说，和江文辉回了卧室。
    姜娆去五斗柜里抱出来了自己这几天用的被褥枕头，洗漱完就美滋滋地睡觉了。
    虽然“床”又硬又短，后背烙得慌，脚还不能伸直，但不用被心脏的疼痛折磨的翻来覆去闭不上眼，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黑暗中，姜娆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此时此刻，二十一世纪的她，尸体已经凉透了吧？
    自从生病以来，父母和哥哥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以至于哥哥的婚期无限延迟。
    得亏嫂子是个大度的，不然姜娆真怕自己耽误了哥哥一辈子的幸福。
    她死了，哥哥和嫂子能结婚了，父母也能好好休息了。
    可，心里空落落的。
    想他们。
    姜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是被吵醒来的。
    睁开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天还没有大亮。
    八月中旬的京市，清晨的冷风透过并不严实的窗缝钻进来，吹在人身上怪舒坦的。
    姜娆正准备伸懒腰，就听到了江心语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放心，开学之前，我肯定能说服爸爸帮你。”
    “何大哥，姐姐现在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懂事了，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啊？我怕……结婚以后她再像昨天似的发疯，欺负你怎么办？”
    姜娆咋舌，别的不说，江心语的茶言茶语，她这辈子都学不会！
    “哈……”
    姜娆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江心语心头一跳，顾不上和何书杰说再见，急忙将电话挂断。
    她小幅度的拧头去看姜娆，却发现她又睡下了？
    江心语恨不得趁着她睡着呼她两巴掌！
    但想到姜娆昨天的战斗力，她胆怯了，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长得高又怎么样？学习好又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睡沙发！
    未婚夫也没得咯！
    没了烦人的声音，姜娆又睡了个回笼觉。
    被心脏病折磨许久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她格外眷恋这种感觉。
    但是刚睡着一会儿，对面门又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大早上地，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
    姜娆用被子捂着脑袋，但声音还是透过门框和被子钻进耳朵。
    她气呼呼地起床，起身去敲江澜洲的门。
    江澜洲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娆，脸色一变，语气极其不耐烦，“你做什么？”
    “还不明显吗？叫你起床啊。”
    “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
    “七点十六分。”姜娆报出了准确时间，“江大歌星，你该不会忘了自己今天还有演唱吧？你提前预收了一百块钱，按照约定，要是迟到的话，得赔付三百块钱哦。”
    江澜洲没错过姜娆眼底的幸灾乐祸，但姜娆也提醒了他，他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了。
    是了，一个月前，他通过姜娆和那个人的关系，签了一个合约，替一家新开张的百货大楼站台唱歌。
    作为京市目前炙手可热的歌星，江澜洲唱一首歌可不便宜，两百块钱呢！
    签合约当日他收了一百块钱定金，转手就给江心语买了新的连衣裙和高跟凉鞋，要是不能准时出现，三百块的违约金他根本拿不出来。
    “江娆，你现在先去找季枫，我收拾好出门，咱们一起在百货大楼碰面。”
    姜娆故意用手捂嘴，“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以为你都那样对我了，我还能跟以前一样为你服务？”
    江澜洲眉头微拧，“你什么意思？”
    姜娆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这个合约是我替你找来的，歌也是我写的，你就是出面唱一唱，而且唱也不是你自个儿唱，你就在台上站个十分钟就能收六百块钱，分我一半不过分吧？”
    “你这是趁火打劫！”
    “可不就是嘛。”姜娆笑嘻嘻：“还是你心甘情愿被我打劫哦。”
    江澜洲胸口用力起伏，“咱们是兄妹，你这个样子……”
    “有事是兄妹，无事让我滚给你妹让位置，啧啧啧，江大歌星，好赖话都被你说完了。”
    “江娆！”江澜洲咬牙切齿。
    姜娆掏了掏耳朵：“我没聋，听着呢。一句话，分不分？”
    除了分，江澜洲还有别的选择吗？
    分，他还能再挣两百。
    不分，他得倒贴四百！
    别说他了，家里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你先去找季枫让他准备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在百货大楼碰面。”
    姜娆耸耸肩，“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9章 名气不大派头不小

    “你什么意思？”
    姜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澜洲：“三百块是我替你拉活儿的分红，至于后续要让我帮忙，得另外付钱。”
    “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都听不明白，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讽刺，怎么那么耳熟？
    “一口价一百块，绝不议价！”
    江澜洲怔怔地看着姜娆的身影在屋里来回穿梭，等她洗漱好后，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以为姜娆是去找季枫了，江澜洲暗暗地松了口气。
    再回过神，发现江心语正站在她房间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你等会儿要去唱歌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当然好啊。”
    京市歌舞团。
    姜娆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可算看到江澜洲的上级领导回来了。
    她拉着身旁的大娘，指着对方的背影，“大娘，那个就是我要找的人，姓赵，您直接叫赵领导就成。只要把我交代的那些话全都告诉赵领导，这半斤白糖就是你的了。”
    大娘的胸脯拍的簌簌作响，“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大娘意志满满地冲了过去，然而半道上让门卫拦住了。
    “站住，这儿不许外人进出！”
    大娘愣了一下，那小姑娘也没说啊！
    但为了半斤白糖，拼了！
    “大哥，我举……举报！”
    “啥？举报？”
    大娘特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对，你们单位有人接私活儿！”
    门卫一听这还了得，急忙把大娘叫进了门卫室里，“你找哪个领导，我先拨内线电话，领导同意我才能放你进去。”
    “姓赵，赵领导！”
    歌舞团里姓赵的不在少数，“具体管哪方面的？你这样我也不好找啊。”
    “唱歌？”
    “赵副院长，我知道了。”
    门卫拨通电话，很快大娘就顺利进入了歌舞团，不到十分钟，又满面红光地出来了。
    她径直走向姜娆，将手伸到她面前：“我已经如实告知赵副院长了，答应我的红糖别忘了。”
    姜娆：“啥玩意儿？”
    江澜洲的领导也就是个主任，啥时候升职成副院长了？
    算了不管了，先过去抓人再说。
    姜娆将答应好的白糖给了大娘，又去了季枫家。
    季枫的父母和江文辉杨允惠是多年好友，他和江澜洲自幼一起长大，后来江家把原身带回家后，对她并不上心，唯有季枫将她当成了亲妹子。
    江澜洲能成为小有名气的歌手，少不了季枫和江娆的帮助。
    他俩一个作曲一个写词，写出了一首首原创歌曲，都被江澜洲摘了果子，以原创的名义，成功进去京市歌舞团，成为了一名在编人员。
    “季枫哥，你说说他，我都帮了他那么多忙了，他对我丝毫没有感激，只觉得是我抢走了他亲妹子原本的生活，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快点离开江家呢！”
    季枫把手帕递给哭的梨花带雨的姜娆，“别哭了别哭了，回头我说说他，不管怎么说，江家当初把你领回家，就不能不管你。”
    “季枫哥，我委屈。”
    姜娆一眨眼，眼泪顺着眼眶滑落，白皙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季枫，“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季枫哥，还是你懂我！”姜娆眨巴眨巴眼睛，“等回头我在然姐面前多替你说几句好话。”
    “鬼精灵！”
    姜娆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季枫。
    季枫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的凝重，只用了几秒钟来转遍。
    “阿娆，真的要这么狠心？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啊！”
    断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阿娆她……
    姜娆正了神色，“季枫哥，你不要忘了江澜洲当初是凭什么得到歌舞团工作的！”
    “如今，不过是让一切都归于原点罢了。”
    季枫眉头拧成了一道山峰，在昔日但现在已经有了隔阂的兄弟，以及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正义。
    “好，我帮你。”
    城西，百货大楼。
    京市不愧是华国首都，七八年，绝大部分百姓尚未彻底解决温饱问题，京市市民已经开始追求内心的精神世界。
    这座百货大楼，对标的是米国的娱乐大楼，在这里除了能买到最流行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能买到国外一些歌星的磁带。
    七十年代的华国歌星，耳熟能详的也有不少。但因为书书里的设定，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家喻户晓的。
    姜娆和季枫赶过来的时候，江澜洲已经换上了表演要穿的服装，一套并不合身的西装，因为他的身高不够撑不起来，穿在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但好在江澜洲的五官还算不错，以至于可以让人暂时忽略他的身高。
    江心语就站在江澜洲身边，身上穿着一条浅粉色大翻领的羊毛大衣，姜娆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原身的衣服。
    江心语皮肤很黑，粉色穿在她身上，称的她肤色更黑，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气神。
    江心语最先看到姜娆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季枫，轻轻拽了拽江澜洲的衣袖，“哥，和姐姐一起走来的男同志是谁啊？他是不是……”
    话没说完，江心语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不对不对，姐姐和何大哥已经有婚约了，不可能背着何大哥……”
    “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儿说呗，自己在这脑补什么呢？”
    “我没有。”江心语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季枫，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立刻露出了娇俏的神色，但却显得不伦不类。
    季枫只是看了江心语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冲着江澜洲点了点头，“我和阿娆先去找主任，先替你把费用拿到手，唱完以后咱们就能直接走了，以免等会儿人太多再露馅。”
    季枫家里有门路，这种非公开渠道的额外收入，一直都是季枫和姜娆帮他联系。
    虽然挣的钱按照约定要分姜娆三百，但只要钱到手，给不给还是他说了算！
    主任办公室，季枫说明了来意。
    “这还没唱就要求先支付费用？名气不大派头不小啊！”

 第10章 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季枫正欲说话，姜娆直接抢了先，“我哥就是这种性格，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喜欢以自我为中心。钱主任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大不了以后再有这种活动，咱不叫他就是了。”
    钱主任：你真的是亲妹子？
    说归说，有季枫在，钱主任只能提前把费用结算给江澜洲。
    “之前已经提前预支了一百块，这是剩下的五百。”钱主任及其心痛地给了钱，对季枫和姜娆说道：“回头和江澜洲说说，下次开价别这么高了。我去歌舞团找其他人，唱一首歌也才五十块钱，他张嘴就要两百！”
    就算江澜洲现在有名气，那也不至于比其他人翻两倍四倍吧？
    姜娆只得连连应声，“钱主任您放心，我回去以后好好跟我哥说，以后他要是再仗着自己小有名气乱要价，咱们就不叫他了！歌舞团能唱歌的歌星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嘛！”
    钱主任：确定了，这就是亲妹子！
    等出了钱主任办公室，季枫拿了三百块钱给姜娆，姜娆却不接。
    “你不是和江澜洲约定好要分走一半吗？你现在不要，等会儿钱给了江澜洲，可就给不到你了。”
    姜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三百块啊！
    七十年代的三百块，可以做多少事儿了！
    但她要是收了这钱，效果大打折扣，还容易被江澜洲扣上屎盆子。
    “等江澜洲自己给我吧，免得他说我算计他。”
    “季枫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想听江澜洲唱歌。”
    “行，那你先回家，改天阿然回来了，我再约你们一起去逛公园。”
    姜娆当着季枫的面走了，却又没走远，又瞧瞧地折返回来了。
    她找了个角落，正好可以看到在台上唱歌的江澜洲。
    三曲歌结束，江澜洲从侧边下台。
    刚走到台下，季枫就把一沓大团结递给了江澜洲，“三首歌六百块，提前预支了一百，这里是五百块，你数一数。”
    江澜洲果然当着季枫的面数了一遍，五十张大团结，一张不少，又顺势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看着口袋鼓鼓囊囊的西装，季枫轻轻拧眉，“你不是和阿娆约定好，要分一半的费用给她吗？”
    江澜洲脱口而出，“她连这个都跟你说？”
    “我的意思是，我没说不给她，她不是不在吗？等我回家了，一定会给她。”
    “是吗？我不信。”
    季枫双手环胸，慢悠悠地开口，“你现在的心都已经飘到那个黑葫芦身上了，哪儿还能把阿娆当做亲妹子？”
    身后的江心语：黑葫芦，是说她吗？
    她是黑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说她吧？
    “季枫，你是我朋友……”
    “我还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比你这个名义上的养哥更亲！”
    原本是出于正义的目的，但随着和江澜洲对话，季枫越想越气。
    江家可以偏心亲生的，他怎么就不能偏心阿娆？
    眼瞅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赵副院长带着赵主任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江澜洲同志，你果然瞒着自己的领导在外接私活！”
    歌舞团有相关规定，不可以擅自接活儿，江澜洲不但违反了规定，甚至索要了六百块钱的天价费用！
    事情一旦暴露，将会对京市歌舞团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赵副院长接到举报电话后，就带着江澜洲的顶头上司走访查证，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
    江澜洲听到赵副院长的声音，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口齿不清地替自己辩解，“副院长，这件事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是听你狡辩吧？”赵主任从江澜洲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把大团结，把刚才拍摄下来的季枫给他递钱的照片，扔在了他身上。
    定格的照片画面里，他伸手接过了厚厚一沓大团结。
    有照片为证，彻底说不清了！
    江澜洲大脑飞速运转，情急之下想到了借口，“副院长，主任，这是误会。”
    “这位同志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百货大楼的主任是他家亲戚，他怕开业当天不够热闹，所以特意请我来帮忙。这笔钱也不是出场费，是他之前借了我钱还给我的。”
    江澜洲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季枫使眼色。
    季枫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虽然今天事情败露是阿娆和他算计的结果，但如果江澜洲没有对着六百块钱的出场费产生贪婪之心，阿娆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既然已经被领导发现，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大不了背个处分，怎么能撒谎呢？
    而且还是这种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言。
    赵主任：“在来找你之前，我们已经去找百货大楼的钱主任求证过了，分明是你主动找上门要求替新开张的百货大楼演唱歌曲，并且一首歌曲收费两百块，我还拿到了你们签订的协议。”
    “小江啊，年轻人容易犯错，我们是过来人，都能理解。但知错不改还强词夺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澜洲的脚步踉跄了两下，“副院长，主任，我……”
    “先回单位！”
    江澜洲被带走了，季枫也回了自己家，只留下江心语，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姜娆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画面，心满意足地去了国营饭店。
    她还有几张快过期的粮票肉票，买了一盘红烧肉和白米饭，刚刚好。
    当红烧肉入嘴时，姜娆感动地都快哭了。
    上辈子自从确诊心脏病以后，她就再没能吃过油腻的食物。
    而且后世饲料喂养出来的猪肉，远不如吃粮食长大的猪肉有肉味，一盘红烧肉就着米饭伴着眼泪，姜娆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送着。
    后面桌，钱俞哲轻轻戳了戳陆为之的手臂，“这个女同志好像是杨主任的养女吧？有了亲生闺女就不要养女了，你觉得杨主任的人品真的能信得过？”
    陆为之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翻译人才，人品什么的可以先往后放一放，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行动就没事。”

 第11章 还是黑色的

    钱俞哲耸耸肩，“你是负责人，你说了算。只要没遇到特务就行。”
    姜娆吃完了饭就直接回家了。
    她直接推门进了之前属于她，现在被江心语霸占的卧室。
    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现在变得乱糟糟的，本来就逼仄的卧室，简直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
    原本挂在衣柜里的衣裳，此时都凌乱的散在床上。
    姜娆清点了一下，除了被江心语穿走的那件，她还剩下两件外套，三件毛衣。
    衣服有在百货大楼买的，也有姑姑买布找专门的裁缝帮她做的，每一套都是她曾经的心头爱。
    但现在，这些衣服都被江心语染指过了，姜娆也不愿意再穿。
    她刚把衣服从卧室里抱出来，江心语就回来了。
    好在百货大楼离的不远，她一路问过来，也没走多少冤枉路。
    但顶着大太阳走了半个小时，江心语出了不少汗，头发湿漉漉的趴在头皮上，衣服也紧紧地贴着身体。
    “我允许你穿我衣服了？”姜娆冷眼看着江心语，“江家可是书香门第，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被你爸妈知道，啧啧，你要被嫌弃咯！”
    江心语哽着脖子反驳，“才不会呢！我是爸妈亲生的，他们不可能嫌弃我。”
    “是吗？”姜娆眉头一挑，所有话不言而喻。
    江心语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她回家以后，父母虽然对她还不错，但远不如哥哥那般热情。
    江心语也无法确定，他们本来性格如此，还是真的不喜欢她。
    姜娆心里嗤笑，还是个被人三言两语就能弄坏道心的小姑娘，原身怎么就栽倒这种人身上了？
    有些手段，不在于新颖，够脏就行。
    “脱了。”
    “什么？”
    姜娆没搭理江心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把江心语按在地上，几剪刀就把一件上好的羊绒大衣剪成了碎片。
    里面的毛衣也是江娆的，姜娆依旧几剪刀下去，毛衣从江心语身上脱落下来，她收了手。
    江心语用手捂住仅剩的布料遮挡住隐私部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指责姜娆，但还没张嘴，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
    她跺了跺脚，一头钻进了卧室里。
    姜娆抱着衣服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抬手敲门。
    “顾欣曼，是我，江娆。”
    房间门从里面打开，顾欣曼看着站在门口的姜娆，扬了扬下巴，“你找我有事儿？”
    姜娆抬手，手里的两件大衣展露在她眼前，“这两件衣服都是百货大楼的紧俏货，原价都得七八十呢。不过我穿了两三次，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六十块钱两件卖给你咋样？”
    顾欣曼收起自己嫌弃的目光，眼神将姜娆上下打量着，“江娆……你是不是缺钱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
    顾欣曼一把将大衣都夺了过来。
    七十年代，各种物资都稀缺，穿别人穿过的衣裳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更何况原本几十块的羊绒大衣几乎半价买，顾欣曼感觉自己赚翻了。
    她抱着大衣进了屋，也没招呼姜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六张大团结。
    姜娆没接钱，“之前买自行车还借了你九十块钱，这六十块你收着，剩下的三十我回头再给你。”
    顾欣曼瞪着姜娆：“你还真是拎不清！何书杰买的自行车，凭啥你还钱？”
    “已经是我的了。”
    “什么？”
    顾欣曼还没反应过来，姜娆就已经下楼了，紧接着，姜家传来地叮叮咚咚的声音。等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回家时，就看到江心语穿着回江家前的粗布衣裳，坐在沙发上哭着。
    “心语，谁惹你了？”
    “妈妈，姐姐没有惹我。”江心语摇着头，“我本来就不应该擅自动姐姐衣柜里的衣服。可是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所以才没忍住……姐姐生我气也是正常的，妈妈，您千万别跟姐姐生气。”
    杨允惠：“江娆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哐当—”
    江澜洲的卧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客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儿了？”
    “澜洲在做什么？”
    江心语：“哥哥回来后就把姐姐叫到了房间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两人的争吵声，我听哥哥的语气很生气，也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惹恼了哥哥。”
    卧室里，姜娆看着正在发疯的江澜洲，心如止水。
    这个画面，在原文中也出现过类似场景。
    当原身被何书杰江心语这对渣男贱女陷害时，她跟江家人说过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江家没一个人相信原身，并且用及其恶毒的言语羞辱原身，成为了压在原身身上的一块石头。
    她如今对江家人做的，远不如他们对原身的伤害。
    这些都是开胃菜，这些人的阴暗面，会一点点被揭露。
    “哥，这些家具可都是爸从王爷爷那儿淘来的，你今儿把家具毁了，爸还得想办法去弄新家具，他堂堂一中校长，总跟人要旧家具也不合适啊。”
    “江娆，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了！”
    姜娆笑眯眯，“当然有了。你不是还见过吗，黑色的。”
    “江娆！”江澜洲咆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害我丢失工作，还背上了处分，一辈子有了污点，这下你满意了？”
    “瞧你这话说的。”姜娆嘴角撇了撇，“哥，你违反单位规定擅自接活，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啊。你自己屁股没擦干净被领导发现了，关我什么事儿？哥，不是我说你，好歹也二十二岁的人了，以后做事稳妥点，千万别像今天这么鲁莽，不顾后果了。”
    说完，姜娆越过身体微微战栗的江澜洲，直接开门出去了。
    拉开房门的瞬间，姜娆像是变戏法似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你们分明不想要我了，直接放我离开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我叫回来羞辱我！”
    “是，我确实不是你们亲生的，但我也是被拐子拐走的可怜小孩！是你们自己没找到亲生孩子，所以领养了我，为什么现在把所有错误都推到我身上！”

 第12章 阿娆不哭

    姜娆吼得歇斯底里，江文辉和杨允惠被她的大嗓门吓住了，半晌后，杨允惠才皱了皱眉，语气中夹杂着愠怒，“江娆，我从小教育你要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为何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总是这样。
    养母的性格永远这样。
    明明她已经很生气了，却总是用平静的语气指责原身的不是，原身就是在这样的职责中，一次又一次自我内耗，变成了讨好型人格。
    如今她不过是稍微释放了点天性，就被指控性情大变。
    在姜娆和养父母对峙时，缓过劲儿来的江澜洲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双眼猩红，看向姜娆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恶意。
    “爸妈，我的工作，我的前途，都被江娆毁了。”
    “你说什么？”江文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的工作怎么了？”
    江澜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但从他的描述当中，隐瞒了自己的不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姜娆身上。
    “啪！”
    江文辉的手用力地拍上茶几，用力之大，让桌上的茶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江娆，家里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从收养你到现在，也养育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你知不知道你哥考上歌舞团有多不容易，你居然陷害他丢了工作？”
    姜娆嗤笑：“养我？我四岁被你们收养，收养后就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全靠爷爷奶奶和姑姑带我。十二岁我上初中你们把我接回家，除了确保我饿不死外，没有任何物质上的优待。”
    “你们所谓的养育，就是逼着我成为同龄孩子里最优秀的，但凡没有达到你们的要求，就是棍棒教育。在你们身上，在这个家里，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情！”
    说着说着，姜娆不禁泪流满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想，但原身的情绪作祟。
    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原身受了多大的委屈。
    “江澜洲丢工作，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儿？他该庆幸自己只是没了工作，要不然以他做的那些事儿，可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姜娆故意挑衅，江澜洲果然上当，趁手端了桌上的热茶泼向她。
    姜娆没有躲避，甚至把脸往前伸了伸，刚烧开没多久的热茶，一滴不剩，全都泼在了姜娆脸上。
    本就白皙的肌肤，留下了一片刺眼的红。
    姜娆也没客气，顺手抄起茶壶，直接扔向了江澜洲。
    江澜洲没想到姜娆会动手，毫无防备的他，用身体接住了热茶和茶壶。
    “江娆！”江澜洲咬牙切齿。
    姜娆顺势冲出了门，路过门槛时，故意做出被门槛绊倒的假象，整个人倒在门外，双手抱着脑袋，做出一副害怕被打的可怜模样。
    “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姜娆的嗓门不小，她又特地扯着嗓子大喊，这年头的筒子楼隔音效果都不好，再加上家家户户离得近，不少邻居都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呐喊，不大会儿工夫，楼梯间就站了不少人，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但谁也没想到，江家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殴打养女！
    姜娆特意寻找过角度，露出了自己刚才被开水泼过的脸颊，红彤彤的一片，向吃瓜群众展示了自己被欺负的证据。
    江澜洲经历了特大打击，再加上姜娆的特意挑衅，他整个人失去了理智，无法正常思考，只想坐实自己欺负姜娆的“传言”，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扫把就追出了屋。
    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手上的棍子下落之际，他的手腕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了。
    “江澜洲同志，对女同志动手可不是什么好行为。”陆为之神色淡淡地开口。
    江澜洲气的嘴唇都在颤抖，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如果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钱俞哲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慵懒地开口：“我刚才好像听说，小江同志害你丢了工作？”
    “我没有！”姜娆替自己辩解：“明明是他自己违反了歌舞团的规定背了处分，跟我有啥关系啊？”
    “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无依无靠的高中生，我有什么能耐害得他丢工作啊？”
    姜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几个中年女老师心疼不已。
    原身学习成绩好，又乖巧听话，一直都是家属院里“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孩子哭的喘不上气，老师们都心疼坏了。
    江家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乖孩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啊？
    “阿娆，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让我们大家来主持公道。”老教师王奶奶把姜娆扶了起来。
    作为一中资历最深，最德高望重的老教师，王奶奶的话无人敢反驳。
    姜娆顺着力道靠在王奶奶的身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众所周知，我哥是大歌星，唱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歌曲。”
    “几天前，我哥听说城西的百货大楼新开张，需要歌手演唱。他想给妹妹买手表，买衣服裙子，就让我帮他联络，以两百块钱唱一首的价格，和百货大楼签订了协议。”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捅到了歌舞团领导那儿。他收钱的时候正好被领导抓了个正着。”
    姜娆用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和百货大楼签协议，也是听了我哥的安排我才去的……”
    王奶奶心疼不已，拿出手帕给姜娆擦拭眼泪，“阿娆不哭，咱们不跟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
    好不容易安抚好姜娆的情绪，她扭头对站在江家门口，脸色铁青的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说道：“这就是你们教育孩子的方式？”
    “是非不分，自己违规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担当吗？”
    “江文辉，你是一中副校长，杨允惠，你也是一中的主任。你们俩都教书育人，却把自家孩子教成这样，我都替一中的娃娃们揪心！”

 第13章 订婚信物

    王奶奶的声音掷地有声，江文辉和杨允惠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但谁也不敢反驳。
    这种时候狡辩，不就坐实了自己不擅长教孩子的说法？
    “阿娆，先跟奶奶回家。瞧你这小脸，奶奶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姜娆抽抽搭搭，“谢谢王奶奶，您对我真好。”
    王奶奶拍拍姜娆的手背，“我跟你爷爷奶奶相识几十年。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就把我当成亲奶奶。往后谁敢欺负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出头。”
    江心语站在门后，听到王奶奶这话，气的直跺脚。
    明明江娆不是亲生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江娆！
    王奶奶带着姜娆一走，江文辉拽着江澜洲的后脖颈，一把将人拖到了屋里，“砰”地一下把门碰上了。
    “真是丢人现眼！”江文辉一巴掌甩在了江澜洲脸上，力道之大，让江澜洲的头偏向了一边，久久转不回来。
    江心语见状，赶忙扶着江澜洲，泪眼婆娑道：“爸妈，哥哥刚被单位处分，心里本来就难受，你们就别再说他了。”
    江文辉捂着正剧烈起伏的胸口，“我江文辉堂堂一中副校长，儿子却被歌舞团开除，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放？”
    “当初你报考歌舞团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被歌舞团除名，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江文辉拂袖回了卧室，不理会客厅的一片狼藉。
    杨允惠也缓缓站起身，看向江澜洲的眼神，是满满的不赞同，“澜洲，你这次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江澜洲的头还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他面无表情地任由两行清泪在脸颊肆意流淌。
    不隔音的楼道里，邻居们的议论声声入耳。
    “澜洲还是咱们家属院第一个考上歌舞团的孩子呢。当初刚考上的时候那志得意满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这才多久，连两年时间都没有吧，居然就被开除了。”
    “我听说被开除以后就不能再找相关的工作了吧？那澜洲以后怎么办？”
    “有一个当副校长的父亲，安排进咱们一中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儿还轮得到咱们担心啊。”
    “每年名额就那么几个，江澜洲占用一个，其他孩子就无缘咯！”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了。”
    随着邻居们逐渐上楼，议论声也越来越小。
    楼梯口，提着一罐子麦乳精和一兜子苹果的何书杰，听到这些话，脸上神色晦涩不明。
    那个老教师说的没错，一中的转正名额有限，如果江文辉安排江澜洲进一中，他就不能走江文辉的门路了。
    或者，赶在江澜洲之前，先让江文辉把他安排进去。
    何书杰强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跨步上了台阶，敲了敲江家的门。
    “谁啊！”江心语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她还没安抚好哥哥的心情呢！
    何书杰清了清嗓子，“心语，是我。”
    “何大哥！”江心语脚步轻快的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看到何书杰的瞬间，她撇了撇嘴，想学着姜娆似的流两行清泪，结果眼睛都眨巴抽筋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何书杰疑惑地问：“心语，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江心语心梗了一秒，索性破罐子破摔，“何大哥，我只是替哥哥难过，姐姐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哥哥的处境！”
    何书杰来得晚，没见识到方才的“盛况”，只是从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江澜洲被歌舞团开除了，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心语，江娆又做了什么惹怒了江哥？”
    “姐姐她……”
    “心语。”江澜洲突然开口，打断了江心语。
    他和姜娆的事情，何书杰不必知道。
    江澜洲冷眼看着何书杰，“你有什么事儿？”
    何书杰扬了扬手里提溜着的东西，“江哥，我就是来家里探望探望。”
    “你是来找江娆的？”
    “啊我……”
    “你和江娆的婚事，我不可能同意！”
    江娆最在乎的就是何书杰，她毁了他的工作，他必定要让江娆一直心心念念的婚事作罢！
    何书杰心里“咯噔”一下。
    江澜洲不让他和江娆结婚，是摆明了要抢他的工作吧？
    “可是我和姜娆的婚约，早就定下来了。”
    “我记得当初订婚约时，你们俩交换了信物吧？”
    何书杰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口袋，“江哥，没有的事儿。”
    江澜洲朝着何书杰伸手，“你把信物给我，我亲自替你安排进一中的事情。”
    何书杰顿时眼眸发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哥，你说真的？”
    “你给不给？”
    何书杰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枚银戒指。
    这戒指还是江娆奶奶留给她的嫁妆，他今天特意带在身上，就是想催一催江娆和他的婚事，好尽早进一中工作。
    银子打造的戒指不耐造，江澜洲用力一捏，在江心语期待又紧张的眼神当中，戒指慢慢变形，直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他顺手把戒指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没有信物了，你和江娆的婚事就此作罢！”
    何书杰不在乎信物戒指，也不在乎江娆，“那工作的事情……”
    “等着！”
    丢下这话，江澜洲转身回了卧室，将卧室门当做了江娆，用力地关上。
    江心语顾不上捡垃圾桶里的戒指，期待又激动地冲何书杰道：“何大哥，信物已经毁了，你和姐姐的婚事也就不作数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工作……”
    “你不用担心，等风头过后，我亲自去找爸爸说。爸爸那么爱我，肯定会同意让你进一中，再不济，还有我大哥呢。”
    何书杰还是担心江澜洲会抢他的岗位，试探着问道：“江哥和江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不能说，不能说。”
    江心语拎得清，家里最在乎她的是江澜洲，她现在还不能得罪江澜洲。
    三楼，顾家。
    顾欣曼冷眼看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正被自己奶奶拿鸡蛋滚脸颊的姜娆，忍不住出言讽刺，“你不是挺能耐，脾性很大吗？怎么就被江澜洲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第14章 曼姐，要脸

    “哎呦疼。”姜娆故意哀嚎了一声，王奶奶急忙减轻了力道，“这个力度怎么样？”
    “可以的王奶奶。”她眼巴巴地看着顾欣曼，“他们毕竟是我的养父母和哥哥，我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跟他们撕破脸呀，不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不说七十年代，即便是后世，舆论对人的影响也不容小觑。
    顾欣曼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声，“你就是怂了。”
    “我只是从心罢了，你不懂。”
    “你……”
    “好了欣曼。阿娆今天已经够难过了，你别再惹她生气。”
    顾欣曼气笑了，却又不敢反驳奶奶，只能看着冲她扬眉毛的姜娆翻白眼。
    滚完了脸颊，王奶奶把鸡蛋壳剥掉，整颗鸡蛋塞进了姜娆嘴里，“把这个鸡蛋吃了，脸就消肿了。”
    “今天留下来吃饭，奶奶给你俩包饺子吃。”
    “谢谢王奶奶，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这会儿回去就是上赶着找骂，等江家人的情绪稳定一些再回去吧。
    王奶奶前脚进了厨房，顾欣曼就凑到了姜娆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跟我说，自行车已经是你的了，咋回事儿啊？”
    姜娆特意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王奶奶，确保她不会听到，同样小声地回答顾欣曼的问题。
    “我怀疑何书杰和江心语之间有一腿，所以想和何书杰解除婚约。但如果我主动提出来的话，我怕他们以此做文章要挟我，你也知道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所以我只能徐徐图之。”
    “虽然暂时没办法解除婚约，但我又看不惯何书杰，只能先把自行车要回来。”
    顾欣曼拍拍她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口吻：“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何书杰不靠谱，看着长得人模狗样，但一双眼睛处处闪烁着精明。我之前跟你说你还不乐意听！”
    要不是何书杰，她和江娆也不至于闹掰啊！
    姜娆直接扑进顾欣曼的怀里，“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现在已经迷途知返了。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会原谅我，并且继续和我当朋友的，对不对？”
    原身和顾欣曼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当初原身被江心语何书杰设计陷害坏了名声，所有都在说她的不是，只有顾欣曼始终坚定地站在她那头，跟所有说原身坏话的人据理力争。
    可顾欣曼一个人力量有限，再加上原身对生已经没有了渴望，最终还是走上了赴死的路途。
    这一世，悲剧必定不会上演。
    说起来，原身和顾欣曼闹掰，也是因为何书杰。
    顾欣曼从一开始就没瞧上何书杰。
    “只要你不再搭理何书杰，我们就还是朋友。”
    “怎么可能！”姜娆梗着脖子替自己狡辩：“我两边眼睛都是五点零的视力，我又不瞎！”
    “哟哟，现在知道说这话了？”顾欣曼毫不留情地嘲笑姜娆，姜娆不服气，故意挠她的痒痒肉。
    王奶奶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以为俩人吵架了，急忙从厨房出来，看到笑成一团的两人，放心地进了厨房，捎带手还把厨房门关上了。
    年龄大了，不喜欢闹腾！
    姜娆在顾家吃了饺子，被顾欣曼亲自送回了家。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但我觉得你那个计划行不通，太明显了。江心语巴不得抓我的把柄，江澜洲现在又恨死我了，我要是流露出一丁点儿想退婚的想法，她们肯定不会同意，只会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一直拖着？”
    “拖呗，我能拖，江心语可等不了。”
    顾欣曼嫌弃的撇嘴，“也不知道你们姊妹俩什么眼神，都看中了何书杰那么个货色。”
    姜娆捂脸：“曼姐，求你，黑历史别提，要脸！”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江家门口。
    门虚掩着，姜娆直接用脚把门踹开了。
    屋里正抱在一起的两人，听到动静都吓了一跳，急忙分开。
    姜娆没想到自己巧合地撞见了这一幕，“你……你们……”
    “妹妹，书杰，你们俩怎么能……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未婚夫，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怎么可以……”
    江心语原本被吓了一跳，当看到姜娆这幅如同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后，心里得意不已，面上却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姐姐，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好啊，那你解释吧，我听着。”
    江心语：……
    江娆怎么可以这样！
    她还没想好借口呢！
    何书杰见姜娆咄咄逼人，很有英雄气概地挡在江心语面前，仗着自己比姜娆高三公分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跟你的婚约本来就很荒谬，现在，我单方面的宣布，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姜娆深吸一口气，用力眨巴着眼睛，让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何书杰看着姜娆泫然欲泣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心疼了她两秒钟。
    但旋即想到和姜娆结婚的后果，就是不能顺利进入一中，他又立刻硬了心肠，“江娆，我们的婚约本来就是一个玩笑，所以不作数。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娆不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婚姻大事不能随便妥协，我得对你负责，也得对我自己负责。”
    姜娆依旧不说话。
    何书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姜娆一直没反应，他着急了，气急败坏地问道：“江娆，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句话行不行？”
    姜娆白皙鲜嫩的手掌伸到了他面前，“当初订婚约的时候，你非得跟我要个保障，拿走了我奶奶留给我的戒指当信物。现在你又单方面的毁了婚约，总得把解释还给我吧？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念想。”
    这个要求不过分，何书杰自然不会不满足。
    可是戒指……
    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了已经被江澜洲捏变形的戒指，“信物在这儿，你拿走吧。”

 第15章 解除婚约

    “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怎么会……”
    姜娆的脚步故意踉跄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门上，她潸然泪下，一字一句地控诉着何书杰。
    “当初你知道我是一中副校长的女儿，故意接近我并提出了婚约，还强行抢走了奶奶留给我的戒指说要当遗物，我当时年龄小被你蒙蔽，江澜洲身为哥哥又不替我说一句话，只能被迫接受了婚约。”
    “可你！”姜娆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何书杰和江心语，“你怎么能和我的妹妹拥抱在一起？提出婚约的是你，毁约的也是你，毁就毁了吧，反正我也不中意你，可你为什么要捏坏奶奶留给我的遗物啊……”
    姜娆悲恸地哭着，同时还不忘向邻居们揭穿何书杰和江心语的真面目。
    她也没想到何书杰江心语对她这么好，直接将把柄送给了她，都不用她叮嘱，顾欣曼瞧见相拥的两人后，就像只勤劳的蜜蜂，叫来了邻居们吃瓜。
    是以，刚刚才离开江家没多久的邻居们此时又在逼仄拥挤的楼梯道齐聚一堂，明明还没吃下午饭，但肚子已经饱了。
    姜娆正好站在门口，挡住了江心语和何书杰看屋外的视线，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外头的走廊楼梯上，已经站满了邻居。
    “江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何书杰沉着脸，“明明是你先勾引我，我才顺势提出了婚约！”
    “我？”姜娆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勾引你？”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爸是一中副校长，我妈也是主任，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前途一片光明。而你，家道中落，还下乡几年，要不是有政策优待，连汉语拼音都念不全的人凭什么当老师？”
    “我又不是瞎子！”
    “江娆！”何书杰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看姜娆的眼神满是怒意。
    他想不明白，以前对他唯命是从的人，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字字针对他？
    应该是看到他和心语相拥，受刺激了！
    可她一个养女，哪怕长得再怎么漂亮，但江家的资源不会朝她倾斜，他又何必和她虚与委蛇？
    “江娆，信物我已经归还，以后婚约作罢，你不要再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他牵着江心语的手，像是宣誓主权般，“我真正中意的是心语，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何大哥……”
    江心语一脸娇俏地看着何书杰，脸颊黑红黑红的。
    “果然妹妹说的是真的。”姜娆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她说要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走，原来是真的……”
    “妹妹，书杰是真心中意你，为了你不惜做一个言而无信违背誓言的小人，你也一定要真诚待他，千万不能因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就不好好珍惜他。”
    “至于我……江家本就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儿也只会让你们嫌弃，我会主动离开，不打扰你们一家五口相亲相爱。”
    姜娆抽泣着离开，那落寞的背影，看的江心语心里畅快不已。
    直到，姜娆走后，露出了过道楼梯口吃瓜的邻居们，江心语裂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
    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姜娆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姐姐，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江心语一把甩开何书杰的手，急忙追了出去，但眼下，哪儿还有姜娆的身影。
    江心语站在院子里，听着邻居们的指指点点，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
    江娆那么喜欢何书杰，而何书杰喜欢的人是她，姜娆应该会很难过，再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让父母和哥哥何大哥彻底厌恶她……
    可现在，姜娆确实难过，却当着邻居们的面戳穿了她和何书杰早就暗通款曲，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此时，家属院大门口，姜娆和顾欣曼相视一笑。
    “可以啊江娆，反应速度够快。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够痛快，你居然没扇巴掌！”
    顾欣曼道：“以你小时候的性格，谁敢欺负你，你的胳膊早就轮圆了，不把她们的脸扇成发面馒头你就不叫江娆！怎么年龄越大，胆子越小？”
    顾欣曼和原身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知道原身打小儿是个什么性格。
    但姜娆穿来以后，继承的原身记忆少之又少，大部分情节和人物关系还是她根据原文推断出来的。
    她不记得原身小时候是什么性格，但听顾欣曼的描述，和她，原本的她怎么那么像？
    就那句话，也是她曾经的口头禅。
    姜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耸耸肩膀，“打人固然一时痛快，但对我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人们天生同情弱者，如果我蛮横的打了他们，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可就对调了。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结束婚约恢复自由身，不想节外生枝。”
    顾欣曼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尊重江娆的任何决定。
    “你今天先后闹了江澜洲和江心语，相当于把你养父母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她俩都是要脸的人，你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他们了。江家你短时内肯定回不去，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娆也没打算和江家人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这次之所以同意回来，就是想不伤筋动骨地解除和何书杰的婚约，没想到老天也是站在她这头的，才短短两天，她的心愿就已经达成。
    “江心语刚被接回来那天，江澜洲为了讨好她，就把我的户口从江家的户口本上单独拎了出来，我现在自己一个户口本。”
    这也相当于，她已经是自由身，江家管不了她去哪儿。
    至于江家将她养了这么大，她如何回报的问题，很简单，等江文辉和杨允惠老了以后，她按照法律规定给她们赡养费就成。
    她被收养以后，江文辉和杨允惠两口子也是这么对她的！
    至于去哪儿住……
    “我打算租个公租房，先有个落脚地，之后再转学籍，参加高考。”

 第16章 不会汉语拼音

    穿越年代文必走的剧情——高考。
    原身上个月刚满十八岁，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
    但七十年代的工作岗位基本上都是萝卜岗，除非自己去各个厂里进行招工考试，否则根本找不到工作，但即便考过了，也只能进厂当个普通工人。
    在新华书店翻译外语书籍，短时间内能解决温饱问题，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高考，是最适合姜娆目前处境的选择，也是原身的遗愿。
    “找啥公租房啊，直接去住我家呗。我外公外婆的房子还空着，等会儿我去找我妈拿了钥匙，你直接搬过去住就可以了。”
    姜娆摇摇头，拒绝了顾欣曼的好意：“曼姐，谢谢你，但我还是想去公租房。”
    “我去看过那个房子了，虽然不大，但厨房卫生间都有，是一个独立的小单间，还有门卫，很安全，离新华书店和二中都不远，我工作学习两不耽误。”
    顾欣曼拗不过姜娆，只好同意了。
    姜娆早早就把重要的东西揣在身上了，在顾欣曼的陪同下，直接去了公租房。
    她俩走的痛快，不知道这会儿江家已经闹翻天了。
    江文辉和杨允惠被江澜洲受处分且开除的消息打击到了，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想面对，没想到这短短时间里，刚找回来的亲女儿又和养女的未婚夫拥抱在一起，还被邻居们都瞧见了！
    即便再不想面对，两人也不能继续当缩头乌龟。
    见江文辉和杨允惠出来，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江心语的行为。
    “允惠啊，妹妹抢姐姐未婚夫这样的戏码，不该出现在咱们这种家庭，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一中也得跟着丢人。”
    “我听阿娆刚才的意思，这个叫何什么的，之所以接近她，是想走捷径进咱们一中当老师呢！但他品行不端，甚至连汉语拼音都不会，这种人怎么能教好孩子？要是他真的进了一中，我可不依！”
    “我也不依！咱们一中近年来和二中势均力敌，甚至有隐约被赶超的迹象，要是这种人进了一中，咱们排行第一的名头可就要被抢走了！”
    何书杰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接近江娆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一中，现在婚约没了，还彻底绝了他进一中的希望？
    这不可以！
    “我没有不会汉语拼音！我高中都毕业了，怎么可能不会汉语拼音？那是江娆冤枉我！”
    “重点是你会不会汉语拼音吗？是你这个人品行不端正，又没有胆量和担当！让你进一中当老师，都怕你误人子弟！”
    何书杰还在替自己辩解，江心语见无人抨击她，默默地往后退，退到了屋子里。
    她是中意何大哥没错，但老师们的攻击力太强，骂了何大哥就不能再骂她了。
    江心语只顾着后退，没往后看，直到，她撞到了一堵肉墙。
    她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母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实在算不上和蔼。
    “妈，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到您，不小心撞到您了。我有没有撞痛您？”
    杨允惠深深地看了江心语一眼，那眼神不带一丝母爱，看的江心语心头跟着颤了颤。
    她没和江心语说话，而是对着还在外面七嘴八舌的同事们说道：“今天的事情，让大家看笑话了，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才让江娆做了这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杨主任，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公允了。阿娆可是个好孩子，真正上不得台面的是江澜洲和这个江什么语的！你不能因为阿娆不是亲生的，就把所有错都往她身上推吧？”
    “就是！阿娆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要冤枉她，我们可不依！”
    杨允惠心里烦躁不已。
    江娆到底是怎么俘获了这些人的心，怎么一个两个都替她说话！
    如果姜娆在这儿，知道杨允惠心声的话，只会说一句，全靠对手托举。
    要不是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平时得罪了不少人，江澜洲江心语又不讨人喜欢，也彰显不出她的可爱之处啊！
    “我会严肃教育澜洲和心语，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杨允惠强忍着面部的抽搐，不管门外吃瓜群众们如何想，强势地把门关上了。
    一同被关在门外的，还有何书杰。
    屋内，只有一片狼藉和一家四口。
    “跪下！”
    杨允惠刚发声，江心语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她双手抱着脑袋，哭泣不已，“妈妈，我知道错了，求您别拿竹子抽我……”
    “江心语，你知道什么叫东施效颦吗？”
    江心语到底是亲生的，遗传了江文辉和杨允惠的高智商，在养父母家那样的环境里，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又怎会不知道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
    她想到了上午那会儿，江娆故意做出被江澜洲殴打的姿态，和她刚才的防御机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她做的不如江娆好看。
    “妈妈，您怀疑我在学江娆？”
    “够了！”杨允惠怒喝：“以后家里不允许再出现江娆的名字！”
    那个逆女，做出了这种事，以后永远不要回来了！
    “还有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跟你爸一辈子教书育人，结果可倒好，今天你们兄妹俩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妈，我不是故意的，是姐姐她……”
    “江心语，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犯了错要勇于承认错误吗？究竟孰是孰非，我长了眼睛，会自己看！”
    被连名带姓地叫，江心语心头一颤，久久不敢言语，她去看江澜洲，希望江澜洲能帮她说说话，却见对方的神情同样不好看。
    她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受到了威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接她回家的时候，说好了要好好待她，却因为她做错了一件小事，就彻底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江家的一切，姜娆并不知晓，也不关注。
    她租好了公租房，身上的十块钱缩水到只剩下一块。

 第17章 同音不同字

    送走顾欣曼后，姜娆就去了新华书店。
    “你今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嫌弃工资低，不愿意来了。”老板打趣了一句，也是在点姜娆，以后不可以迟到。
    姜娆从老板手中接过了厚厚一本书籍，“今天全部翻译完恐怕有点困难，我需要两天时间。”
    老板：……
    “不着急，只要在一个星期内翻译完就行。”老板道：“速度固然重要，但准确率不能降低。这一批书籍极有可能会当中学教材，一个单词翻译不对，意思天壤之别，对孩子们的教育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姜娆立刻保证，“准确率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五。”
    这本外籍书很厚，里面又涉及了不少专业术语，翻译起来相当困难。
    所以价格，老板也给的相当丰厚，“这本书一共有一百二十页，你在一个星期内翻译完，能领取到二十五块钱的报酬。”
    有了这二十五，接下来两个月就不用担心房租的事情。
    “保证完成任务！”
    一中家属区。
    陆为之和钱俞哲比对着外语和早上刚拿到手的翻译，每看一句，两人紧皱的眉头就要再深一分。
    “虽然我不懂外语，但我懂科技，这个翻译简直就是一坨屎，读都读不通顺！要是根据这个翻译来试验，咱们这一屋子人都别活了！不，这栋家属楼的所有人都别活了！”
    钱俞哲气的胸口疼，“陆哥，你做事一项靠谱，怎么偏偏找了个不靠谱的翻译？”
    陆为之靠在一辈子，用手捏着眉心，“如今懂外语的人才极少，杨主任已经算是比较熟悉的，但没想到，她翻译出来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人品不行，业务能力也不行，到底是怎么当上一中教导主任的？难道有一个在一中当副校长的爱人？”
    钱俞哲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姿态，一本严肃地说道：“陆哥，上头催得紧，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刚刚平反回来的教授吧。”
    好歹教授是正儿八经留过洋的，外语说得好，肯定也能干好翻译的工作。
    陆为之摇头，“张牵智的事情你可还记得？虽然平反，但待在牛棚的那些年，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以至于……那些人，如今信不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什么能行！
    钱俞哲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只能再去新华书店碰碰运气了。”陆为之道。
    新华书店，老板再次接待了陆为之。
    “陆同志，这是我们这段时间收到的翻译内容。我上次也和周校长说过了，虽然来这儿面试的好些都是外国语学院的同学，但你也知道，前几年没有高考，大学名额都是各个地方推举的工农兵大学生，基本上都没有基础，能把二十六个外文字母认识就不错了。”
    翻译出来的文章，简直一窍不通！
    “不过，倒是让我发现了个好苗子。”
    老板一脸得意地将姜娆翻译好的稿子摆在陆为之和钱宇哲面前。
    “这字……写得怪好看的。”
    “字写得好不好看不重要，翻译的内容，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这份内容，她只用了几分钟就翻译出来了。”
    “但对方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们寻找的人才。”
    陆为之不懂外语，但他恰巧看过这本外文书籍的中译版本，和面前的翻译大差不差。
    至于字写的好不好看，这个不重要。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住在什么地方？”
    “姜娆。我只知道她叫姜娆。至于住在什么地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需要一个翻译，又不是打听户口的。”
    钱俞哲挑眉，姜娆？
    跟隔壁那个小辣椒一个名字，难道是同一个人？
    在看到落款处的“姜娆”二字时，钱俞哲笑着摇摇头。
    果然不是一个人。
    杨允惠的外语水平也就那样，她女儿就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倒也巧合，一样的名字，同音不同姓。
    陆为之将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取出来，拿了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和一个地址。
    “下次她再来，麻烦你将这张纸给她，让她拨打这个座机电话，或者直接去这个地址找我。”
    “陆同志请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达。”
    是夜，姜娆一个人睡在公租房的床上，眼睛一闭，又梦到了父母和哥哥。
    她穿到这个书中世界已经有三天了，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个时空里的“姜娆”，已经断气三天了？
    家人能接受她离开的事情吗？
    不过也好，以后就不用再折磨她们了。
    翌日醒来，姜娆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都是肿的，枕头也湿了大半。
    她自我打趣，“真是没用，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哭鼻子。”
    她洗漱完，去楼下的早餐铺买了包子和豆汁。
    姜娆庆幸自己穿越来的这个时间节点好，国家已经允许自由交易，否则没有票的她，在哪儿都吃不饱饭。
    七十年代的食材有浓浓的粮食味道，包子是包子味，肉馅儿是猪肉味，豆汁儿……
    不喝也罢！
    细嚼慢咽的解决完早饭，姜娆就回了自己的小窝，开始了今天的翻译。
    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姜娆停了笔，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翻开从新华书店老板那儿要来的日历。
    今天是二月九号，距离过年还有九天，距离开学还有二十四天，距离高考还有四个多月。
    她需要在开学前攒一笔钱，足够自己考上大学的各种开支，另外，要在开学前，顺利地把自己的学籍转到二中。
    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都在一中任教，她怕他们给她穿小鞋，不让她参加高考。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了，姜娆拿着翻译好的内容，去了新华书店。
    “你居然真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翻译出来了？”
    尽管已经见识过了姜娆的能力，但老板还是被震惊到了。
    “老板，您先检查检查内容，要是没问题的话，这个工作就算交接成功了。”
    快点给她发工资！

 第18章 你冷静一些

    老板接过姜娆的翻译内容，随便翻了几页，确定翻译的内容和原着没有太大出入，爽快地将二十五块钱拿给了姜娆。
    “你看你是打算休息几天，还是再接新活儿？”老板试探着问道。
    “接新活儿吧。”姜娆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时间多，可以多接点活儿。”
    得在开学前攒够这几个月的生活费和房租，等开学以后，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应付高考，翻译的工作就得暂时先放一放。
    老板又给了姜娆一本书，和之前那本的厚度不相上下，“跟上次一样，一个星期内翻译出来，有二十五块钱的工资。”
    书的最上面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等姜娆好奇地拿起来看时，老板才道：“这是陆同志留给你的号码和地址，陆同志急需一名翻译人才，我向他推荐了你。如果你精力充足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书店的翻译工作不用那么赶，一周之内完成就行，陆同志这边，我还是希望你能试一试，对你有好处。”
    老板的话没有明说，却又向姜娆透露出了点信息。
    姜娆打开纸，映入眼帘的地址看着格外熟悉。
    这不就是江家吗？
    不对，具体门牌号应该是对面，难道是之前搬家的那一家？
    姜娆想到前几天，她惹怒了江澜洲，对方原本想用棍子打他，突然抓住他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谢谢老板的引荐，我会和陆同志联系。我的本职工作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质量也会有保证，不会敷衍了事。”
    老板最喜欢的就是姜娆的性子，有真才实学，但从来都不会敷衍了事。
    出了新华书店，姜娆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陆为之留下的号码。
    短暂的响铃过后，电话被接起，醇厚的男声透过听筒传入了姜娆的耳蜗。
    “陆同志你好，我是姜娆，新华书店的老板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拨打上面的电话联系你。”
    “嗯。你不方便过来，有些话电话里也不方便说。我们约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半个小时后，国营饭店。
    陆为之和钱俞哲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窗口的姜娆。
    她也没有干等着，面前摆着外籍书和笔记本，她几乎一目十行地看着各种字母组合起来的外语长句，手上也不停顿地写着。
    应该是熟练了钢笔的使用，姜娆的字迹瞧着比一开始好多了。
    头顶忽然投下一排阴影，姜娆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果然，来的人就是之前帮她出头的人。
    姜娆站起身，主动伸出右手，“陆同志你好，我是姜娆。”
    “竟然真的是你！”陆为之的手刚伸到半空中，钱俞哲就惊叫了一声，“陆哥，怪不得你说不是同音不同字，原来真的是一个人。不过，你之前认识江娆同志？”
    陆为之瞥了眼大惊小怪的钱俞哲，语气淡淡地解释：“上次周校长带我去新华书店，偶然间碰到过姜娆同志。”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让江娆同志担任咱们的翻译工作？”
    偏偏要越过江娆去找杨允惠，看起来资历深的人，外语水平就是一坨屎，白白浪费了他们那么多时间！
    陆为之没再搭理钱俞哲，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张保护的很好的纸，纸上全都是收些的外语。
    “姜娆同志，你能否将这个内容翻译出来？”
    姜娆双手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不算很难，但专业度很高。
    “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专业术语，我不确定自己翻译的是否正确，只能先试一试。”
    待陆为之颔首后，她将纸压在外籍书上，又将笔记本重新翻了一页，开始了翻译工作。
    普通的词句姜娆很轻松就能翻译出来，遇到专业术语，她就不得不停下来，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当草稿纸，在上面把她能想到的几种翻译都写在上面，之后再结合前后语境，选出最合适的一个，写在了翻译内容上。
    薄薄一张纸，满打满算也不到五百个外语单词，但姜娆翻译了足足小半个小时，才将最后一个单词翻译完。
    姜娆刚把翻译的内容递给陆为之，就被钱俞哲一把夺了过去。
    他一句一句地比对着，“虽然有点细微的区别，但整体已经过关，是我们目前遇到的翻译人员里最好的。江娆同志，我决定聘请你当我的专属翻译。”
    陆为之的大手按着钱俞哲的肩膀，“你冷静一些。”
    他又看向姜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我们如今落脚的地方，有些细节还需要敲定。”
    姜娆从刚才翻译的内容，已经推断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俗。
    之前的翻译是杨允惠，他们能为了杨允惠搬到江家隔壁，可见要翻译的工作涉及到了保密内容。
    姜娆跃跃欲试，“当然可以。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我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过去，可以吗？”
    陆为之颔首，“自然。明天上午十点，我们等你。”
    他向钱俞哲使了个眼色，很快，钱俞哲端着一盘红烧肉和一条红烧鱼过来，主食是三碗饺子。
    红烧肉和其中一碗饺子放在姜娆面前，“江娆同志，辛苦你忙碌了那么久，吃点东西吧。”
    姜娆只吃了早饭，这会儿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也就没推脱，但看着盘子里白白胖胖的大饺子，她有些无奈：“我胃口不大，吃不了这么些，我现在还没动过筷子，给你们分一点吧。”
    一共二十个饺子，姜娆给自己留了八个，其余的都分给了陆为之和钱俞哲。
    她三口一个饺子，细嚼慢咽，每吃一口都像是在品味着珍馐，看她吃饭，人的胃口都变好了。
    但她却一直没动筷子夹红烧肉。
    钱俞哲见状，拿了双公筷，热情地往姜娆装饺子的盘子里夹了几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这份红烧肉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多吃点。”
    姜娆：虽然谢谢钱俞哲的好意，但她真的吃不下这么些！
    再好吃的红烧肉，吃多了也容易腻啊！

 第19章 不必向我磕头认错

    钱俞哲，“是今天的红烧肉不和胃口吗？”
    “那天我看你一个人吃了一整份红烧肉和一碗阳春面，以为你就好这口，才特意给你买的。”
    姜娆穿来以后，只在国营饭店吃过一次饭，就是江澜洲被开除的那天。
    一来心情好，二来前世被病魔折磨的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油腻的食物，所以胃口确实好。
    但最近几天，搬出江家后，姜娆可没在吃上面亏待过自己。
    “谢谢你，但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饭。”
    姜娆走后，钱俞哲才注意到，她的盘子下面还压着买红烧肉和饺子的钱。
    没放粮票肉票，是因为姜娆真的没有。
    钱俞哲毫不客气地把钱都收了起来，“江同志还怪有意思，我以为她是个小辣椒，没想到做事儿还挺有章法。也不知道杨主任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钱俞哲接触的人不少，可江娆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陆为之没理会钱俞哲的打趣，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江家。
    和何书杰的事情败露后，江心语被杨允惠怒骂了一顿，感觉自己委屈极了，当天晚上就以绝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她高估了自己自幼被虐待的身体素质，只是两顿饭没吃，就发展成了肠胃炎，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
    江澜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
    家里冰锅冷灶，整个家没有一丁点儿烟火气。
    他去厨房，却发现橱柜里除了两个鸡蛋外，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食物。
    但他又不会引火生炉子，煮不了鸡蛋，想着在医院里可怜兮兮等着进食的江心语，江澜洲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邻居帮忙。
    他敲响了对面的门，开门的是陆为之。
    江澜洲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张老师不住这儿了吗？”
    陆为之面色冷淡，“你有什么事儿？”
    想到那天他被陆为之抓住手腕动弹不得的场景，江澜洲实在拉不下脸求陆为之帮忙，转身就走。
    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以往对他笑脸有加的邻居们，要么装作不在家，要么不开门，吃过好几次闭门羹后，江澜洲整个人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我不过是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错，你们却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两个都这样对我，往后最好别求到我头上来！”
    他怒气冲冲地往楼下冲，却没注意到二楼的第三个台阶断了一半，容不下他三十九码的脚，一个没踩稳，整个人从楼梯上吧唧一下摔倒了，鸡蛋也磕破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我已经感受到你浓浓的悔恨之意了，我原谅你就是了，你大可不必向我磕头认错，咱们家不兴这一套。”
    头顶传来揶揄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
    江澜洲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姜娆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就站在楼梯口，上午九点过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她脸上，照射地她的笑容都柔软了几分。
    “江娆，你还知道回来！”江澜洲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艰难地从楼梯上爬起来，也不去看流了一地的鸡蛋液，瞠目切齿：“你走，家里不欢迎你！”
    姜娆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展现出她的友善：“我寻思着江家户口本上，户主的名字也不是你呀，你有什么权利让我走呢？嗯？”
    “还有哦，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姜娆突然用手捂住嘴巴，“不会吧不会吧，你故意撵我走，就是想赖账不想还我钱？江澜洲，你好歹也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不会这么没有担当吧？爸妈那么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你为了区区二十块钱赖账，得多难过啊！”
    江澜洲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沾满了鸡蛋液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他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来压抑，才能克制住不把拳头往姜娆脸上招呼的冲动。
    他不能打姜娆，她就是个混不吝，滚刀肉，逞一时痛快打她一下，他得付出至少十倍的代价！
    前几天血淋淋的代价，让江澜洲极度愤怒之际还尚且保存着一丝理智，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你可还记得上周阴雨绵绵的周五？”姜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故作悲伤，“江心语刚回来，非闹着要去百货大楼逛逛，你不顾家里只有一把伞，非逼着我淋雨跟你们一起去。”
    “我因为这场雨感染了风寒姑且先不说了，你花了四十块钱给江心语买了一对钻石发夹的事儿你总没忘吧？你说你钱不够，让我垫付了二十块钱，难道你真的忘了？”
    江澜洲确实忘了。
    准确地说，他理所应当地把江娆出钱，当成了她这个养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不算借，又怎么还呢？
    姜娆背对着阳光，故意抽抽搭搭，还从口袋里抽出了手帕，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自幼就知道我是领养的，家里不可能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所以我从未觊觎过。可那二十块钱是我作文大赛的奖金，也是我高考前这几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江家又把我赶出去了，我如果不把这二十块钱拿回来，我后面几个月该怎么过呀！”
    姜娆的演技太好，一番感情充沛的指控下来，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咯吱—”二楼的门打开，葛老师站在自家门口指责江澜洲，“亏你还是当哥哥的，不求你对两个妹妹一碗水端平，但你怎么好意思拿阿娆的钱给你妹妹买东西？”
    “到底是江校长家的孩子，四十块钱都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却能眼睛眨都不眨地拿来给妹妹买发夹，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哟。”
    “啥呀，你没听阿娆说，那兄妹俩还抢了她二十块钱呢！我上次还听杨主任说，她推崇棍棒教育，除了一日三餐基本不给孩子零花钱，那二十块钱可是阿娆几个月的生活费，这兄妹俩可真狠心！”

 第20章 她们很爱我

    “不是狠心，是压根儿没心！”
    “可怜了阿娆这孩子，没有爷爷奶奶护着，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江澜洲：又来了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邻居们怎么这么碎嘴子？难道老师都这样？
    还有，你们刚才一个个不是都装不在家吗？这会儿出来看热闹来了？
    江澜洲不想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拿出了自己当哥哥的做派，“你先跟我回家，钱我会还给你。”
    “不要。”
    姜娆脚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陆为之住的那边的墙上，“我对江家来说就是多余的存在，你们现在恨死我了，谁知道跟你回去了你要怎么欺负我。”
    “你上次打我留下的伤疤，这两天才刚刚消除呢。”
    江澜洲的太阳穴都在跳动，“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姜娆故意低着脑袋，装成了小可怜，“那天要不是陆同志拦着你，你的棍子就抽在我身上了。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你都敢打我，关上家门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虽然你个子没比我高多少，但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你要真想对我做什么，我肯定反抗不了。”
    邻居们又想到了那天，姜娆从屋子里冲出来，白皙脸颊上通红的印记。
    她就是被江澜洲欺负了！
    江澜洲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他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江娆，虽然性子沉闷，但她不爱说话，不管他说啥她都不会犟嘴，甚至都不用他吩咐，就能替他安顿好一切。
    而现在的姜娆，他说一句她能顶嘴十句，而且满嘴谎言，偏偏她好孩子好学生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不会有人怀疑她撒谎。
    江澜洲：“你回不回家？”
    姜娆：“我没有家。”
    “如果当初你们没有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把我带回你家收养，说不定我早早就被我的亲生父母和家人找到了。你们害我和家人被迫分离了这些年，对我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
    姜娆的声调依旧温温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久，一位和王奶奶差不多年岁的老教师若有所思地开口。
    “阿娆说的有道理啊，我之前好像听老江说过，小江小杨把阿娆领回家的时候，身上穿的衣裳虽然已经很脏了，但不论款式还是用料，那都是顶好的，如果家人不爱她，又怎么舍得给一个三岁小孩儿穿那么好的衣裳？”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虽然阿娆被老江带回去的时候已经走丢好几天了，但白白嫩嫩的，头发也不是毛毛躁躁的，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呵护很好的洋娃娃。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姜娆原本只是想自己占据舆论的上风，免得江家一家四口总是拿着收养了她这些年的事儿当借口，说的次数多了，哪怕她再有理，也避不开他们的养育之恩。
    但听着老教师们的话，姜娆的眼眶逐渐湿润，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从一开始的默默抽泣，演变到后来的嚎啕大哭，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
    她替原身感到不值。
    哪怕到死，原身都在寻求被爱。
    可老教师们的话，证明了她曾经被深深地爱着。
    可就是江家，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因为自己丢了女儿，就不顾一切地领养了可怜的她回来。
    领养了她们又不管，扔给江爷爷江奶奶照顾。
    多亏了爷爷奶奶和姑姑都是顶好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她是被收养的就嫌弃她，反而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可爷爷奶奶几年前因病去世，姑姑也嫁人了，未成年的她只能回到江家，过了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屋里，钱俞哲欲开门出去，陆为之放下手里刚刚擦拭干净的木仓，抬眸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小江同志太可怜了，她可是咱们都看好的翻译人才，我得去帮帮她。”
    “你现在出去，只会打乱她的计划。”
    钱俞哲不解，“为什么？我出去不是可以向江澜洲证明，有人护着她吗？”
    陆为之想到姜娆那利索的嘴皮子，嫌弃的问钱俞哲，“就凭她一张嘴就能让江家四口人讨不了好，你觉得她需要你的帮助？”
    “她前脚刚和那个何什么退婚，这个时候再有一个适龄年轻人站出来保护她，你觉得邻居们会怎么想？江家又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以，他出去就只能帮倒忙？
    他一个小小的举动，里面居然蕴含这么多知识点？
    嘶……
    感觉要长脑子了！
    钱俞哲索性端了张凳子靠着门坐下，想听的更真切点。
    但此时，姜娆已经靠在王奶奶的怀里。
    许是想到了自己已故的挚友，王奶奶对姜娆心疼极了，“阿娆不哭，阿娆不哭。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是瞎了眼才不珍惜你，奶奶疼你。”
    “王奶奶，我想我爷爷奶奶了。被江家收养的这些年，要不是爷爷奶奶和姑姑，我恐怕早就……为什么爷爷奶奶那么狠心，要丢下年幼的我啊……”
    逼仄的楼梯口，只有姜娆哭诉的声音，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些老师们的叹息。
    江家，这一次真的过分了。
    江澜洲的身体靠在墙上，掌心处的鸡蛋液已经干涸，但依旧黏糊糊的，他顾不上这种不适感，只觉得全身发麻且无力。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这样。
    “江澜洲，你赶紧把阿娆的钱还给她，要不然老太婆我就亲自去找你爸妈拿钱了！”
    江澜洲现在哪儿还能拿得出钱？
    他给百货大楼唱歌，预支了几十块钱，都给江心语买东西了，被领导发现后，他就把钱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了。
    江心语住院，父母只给了二十块钱的住院费，但心语每天都要吃肉，他当了自己的钢笔才凑了点钱。
    哪儿还能拿得出二十块钱？
    “王奶奶，我会还钱，但不是现在。”
    “心语在住院，等心语出院以后，我会一分不少地把钱还给她。”

 第21章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王奶奶问姜娆：“阿娆，你怎么看？”
    姜娆眨巴着眼睛，如同扇子一般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因为嚎啕大哭过，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逼他。”
    她默默地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来了作业本和钢笔，还贴心地把钢笔笔盖打开，把鼻尖朝着自己这头，双手递给了江澜洲。
    “那就劳烦江澜洲同志打一张欠条吧，你一共欠了我五十块钱，在半个月之内还清就可以了。”
    姜娆一副自己很大度很善解人意的姿态，江澜洲却暴跳如雷：“刚才还是二十块，怎么一眨眼就成五十块钱了！”
    “你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吗？那你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你和江心语……”
    “我写！你闭嘴！”
    江澜洲一把拽过作业本，才刚提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就听姜娆说道：“要写的规范一些哦，不然我怕到时候你赖账。”
    “我是那种会赖账的人？”
    “连单位的规章制度都能违背的人，赖账也不是不可能。”
    “江娆！”江澜洲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如果不是楼梯口站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他真的想暴揍江娆一顿。
    但他不敢，他怕江娆找他要医药费。
    他确信江娆肯定能做得出这事儿！
    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三十块钱的欠款是从哪儿来的，但江澜洲还是写了五十的数额，他怕自己不遂江娆的心意，她那张嘚吧嘚的小嘴再说些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话。
    接过江澜洲写的欠条，姜然仔细地看了遍，格式很规范，但她指着落款处江澜洲的名字，“你真是个好哥哥啊。明明你从我这儿拿的钱都是为了给江心语买东西，但你在欠了这么多钱，且已经被单位开除的情况下，还能自己但当起来，丝毫不让江心语操心呢。”
    江澜洲：他被开除到底是谁害的！
    “我记得我也有哥哥。如果我在爸爸妈妈哥哥身边长大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护着我。”
    她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而且她还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嫂嫂！
    江澜洲本想回怼姜娆两句，但听到她这句充满了落寞的话语，他讪讪的闭嘴了。
    惹火烧身的感觉，他短时间内不想再体验了。
    拿到了欠条，心满意足的姜娆对着邻居们鞠躬道谢，“谢谢各位老师。如果不是你们站在我这头护着我，恐怕我早就……”
    “瞧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先不说你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就算只是个陌生的小姑娘，知道她被家里人欺负，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呐！”
    “是啊阿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嗯，我会的！”她会过的比江家的任何人都好！
    江澜洲背影落寞地回了江家，眼看着没热闹看了，大家也都散了。
    王奶奶拉着姜娆的手，“还没吃饭吧？也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去奶奶家吃饭吧。”
    “奶奶，我今天回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办完时间还早，我一定去您家吃饭，只要您别嫌弃我就成。”
    “成，那奶奶在家等你啊。”
    姜娆依旧站在楼梯口，等大家都各自回了家，楼梯上除了她之外再没别人了，她才敲响了对面的门。
    钱俞哲早就做好了准备，第一声敲门声响起，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门，“小江同志，请进。”
    “谢谢。”
    陆为之暂住的房子，和江家的格局差不多，但还算宽敞的客厅里，摆放了好几台机器，每台机器后面都有好几个人坐着。
    哪怕屋里进了陌生人，但那些人也只是专心自己面前的工作，谁也没有抬头看姜娆一眼。
    陆为之就坐在沙发上，哪怕他收敛的速度很快，但姜娆还是瞥到了那黑黢黢的木仓口。
    她猜的果然没错，陆为之是军人！
    “江同志，请坐。”
    钱俞哲端着凳子过来，示意姜娆落座，还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要加糖吗？”
    “我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谢谢你。”
    钱俞哲好奇，“乳糖不耐受？还有这种病？症状是什么啊？”
    姜娆耐心解释，“乳糖不耐受，也就是对牛奶过敏，一喝牛奶就拉肚子，越是新鲜的牛奶，拉的越狠。”
    钱俞哲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原来这真的是一种病啊！我每次喝了牛奶拉肚子，我妈都说我矫情，没少收拾我！不行，我得记下来，回头好好跟我妈说说。但我之前去医院检查过，医生也说我没事儿啊。”
    姜娆笑笑，没接话。
    这年头，绝大部分百姓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能喝牛奶的都是大户家庭，而喝牛奶的人里面，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拉肚子，临床试验的数据过少，没有被普及也是正常。
    “扣扣—”陆为之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将正在说话的两人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咱们接下来说正事儿。”
    陆为之用眼神示意钱俞哲拿资料出来，但钱俞哲还沉浸在乳糖不耐受这个知识点里，没有看到陆为之的暗示。
    “钱俞哲，你如果不想做这个研究，尽早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别在我这儿耽误事儿。”
    “陆哥，别赶我走！”钱俞哲把刚刚获取到的知识点抛到脑后，从后面的房间里抱了一摞资料出来，将最上面的几张纸拿给姜娆，“小江同志，辛苦你把这些内容翻译一遍。不用逐字逐句地翻译，只要逻辑通顺，大致意思清晰就成。”
    钱俞哲补充道：“我们赶时间。”
    “明白。”
    姜娆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找了空桌子坐下就开始了翻译工作。
    和新华书店的翻译内容不同，陆为之钱俞哲两次让她翻译的东西，都带着很多专业术语。
    昨天在国营饭店翻译的，是关于机械制造方面的。
    而今天翻译的，则是化学方面的。
    恰好姜娆学的是理科，对各种化学元素早已熟记于心。

 第22章 抱歉，没猜到呢

    但她大学时候的专业并非化学，所以，每个化学元素都认识，几种化学元素组合在一起，姜娆就有些拿不准意思了。
    为了准确率，她试探着问钱俞哲，“这位同志，请问你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吗？不瞒你说，有很多专业性的单词我拿不准主意，所以需要辅助工具。”
    钱俞哲挠挠后脑勺，“外语的没有，只有我平时看的专业书，能行吗？”
    “可以。”
    钱俞哲很快拿了本书出来，姜娆翻看了十多页，已经差不多能把单词的意思和专业术语融会贯通。
    刚开始翻译有些生疏，三分钟才翻译出来了一个长句子。
    姜娆觉得这个速度太慢，索性先把所有的专业单词都单拎出来，对比着专业书，把单词都翻译好，再加入到原文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第一张纸翻译完了。
    紧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
    原本以为要用一下午才能翻译完的钱俞哲，眼睁睁地看着姜娆马不停蹄地翻译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姜娆写完最后一个字，把钢笔放下。
    钱俞哲看了眼时间，才堪堪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这个效率，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姜娆把翻译好的内容拿给钱俞哲，活动着自己因为写了太多字而酸胀的手腕，“你们先看看准确率。我毕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化学成绩很一般，如果翻译错了的话，你们也可以纠正一下。”
    化学正好是钱俞哲的领域，奈何他和外语属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关系，所以只能寻求翻译人才。
    但姜娆翻译出来的内容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丁点儿问题！
    “小江同志，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啊不对，是你的养母，外语水平很一般，你怎么比她还厉害？”
    杨允惠翻译的内容钱俞哲也看过，简直狗屁不通！
    “大概是因为，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吧。”
    姜娆所说的爷爷奶奶，指的是江澜洲的亲爷爷亲奶奶。
    好竹出歹笋，也不知道那么好的爷爷奶奶，怎么会养出江文辉那种货色！
    钱俞哲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接下来的事情，就得由陆哥跟你沟通了。”
    他默默退居二线。
    陆为之示意姜娆先坐下，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抱歉，没猜到呢。”姜娆微笑脸。
    猜到了也不能说啊，万一猜错了，再被灭口怎么办？
    陆为之也不生气，“我叫陆为之，是京市部队的一名军人。他叫钱俞哲，是京市药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部队和研究所现在都急缺翻译人才，而你的才能我们都见证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和姜娆猜的八九不离十，唯一那一二分的偏差在钱俞哲身上。
    钱俞哲的形象和姜娆印象中的军人不大一样，所以她以为他是军痞来着。
    但没想到他果然不是军人。
    而是一名药物研究员？
    形象更不贴切了。
    但这些都和姜娆没关系，她只关注自己在乎的。
    “有报酬吗？”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和养父母家庭断绝关系，虽说我已经成年，但我还在念高中，今年七月打算参加高考，所以未来这四个多月我需要自食其力。”
    “虽然我也很想为组织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但我觉得我先养活自己更加重要。”
    姜娆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陆为之和钱俞哲非但不介意，反而欣赏她这落落大方的姿态。
    “报酬自然有。替部队翻译，薪酬按月发放。替研究所翻译，酬劳按份计算，你每翻译完一份内容，就能领取相应的报酬。这部分后续会由钱俞哲同志和你对接。”
    有钱拿就行，或多或少不重要，怎么着都能养活得了自己。
    陆为之又道：“鉴于你这份工作的重要性，我希望你即日起可以般去军工大院，也方便我们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我拒绝。”姜娆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还在念书，并且未来几个月要筹备高考，所以我需要一个自由且安静的环境。”
    军工大院，这个地方一听就知道很限制自由。
    更何况，之前让杨允惠当翻译时，还知道主动搬过来保护呢。
    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了她去军工大院？
    不能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欺负她吧？
    至于安全问题。
    “咱们能签个保密协议不？我每次翻译的时候，都到你们指定的地点。需要的纸笔都由你们提供，我走的时候不带走任何东西。同样的，你们也要保护好我的隐私，不能让人知道我在暗中替你们干活儿。”
    姜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压根儿不怕陆为之会拒绝。
    毕竟，她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翻译人才！
    陆为之不禁蹙着眉头，她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们在暗中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过姜娆的要求合情合理，陆为之自然同意了。
    “三天后，我会去新华书店，留一个地址给你，你只管过去就行。”
    陆为之话音刚落下，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
    钱俞哲把门拉开，发现居然是杨允惠，他立刻回过头向姜娆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躲起来。
    万一杨允惠瞧见姜娆在他们这儿，误会姜娆同时和两个年轻有为的男同志接触怎么办？
    江家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姜娆和钱俞哲没有半点默契，压根儿不知道他在使眼色，还以为他眼睛抽搐了，直到她听到杨允惠的声音。
    “这位同志，请问我上次翻译的内容审核好了吗？我可以拿到报酬了吗？”
    同样都是索要报酬，但钱俞哲却格外嫌弃杨允惠，“杨主任，你翻译完以后，有自己读一遍吗？”
    “这是自然，我检查过很多次，没有错别字。”
    “是，从汉语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错别字，可你的翻译狗屁不通，句子读起来一点也不连贯，甚至好些内容张冠李戴，和我们给你的外语原文意思相差甚远。”

 第23章 我看你敢得很

    杨允惠当了好些年老师，如今更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却被一个和她儿子年岁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当面指责，她难免有些难堪。
    “小同志，我是按照外语翻译而来的。”
    “我知道。外国人说话的方式和咱们国人不同，所以我们才需要翻译，把外国人的话变成国人能理解的意思。你只是把外语原文翻译了过来，意思不对就不说了，连语境都没改一下，足以见得，你根本没有用心做这份工作！”
    “杨主任，你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多年来当老师的骄傲，让杨允惠根本无法像毛小子钱俞哲低头，她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扭头回了自己家。
    把门关上后，钱俞哲向姜娆邀功，“我刚才替你出气了，你开不开心？”
    姜娆眨巴着眼睛看着钱二哈，“杨主任的外语水平很一般，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只是实话实说，怎么能算是替我出头呢？这个人情我不承认！”
    “我瞅你也挺能言善辩的，怎么今天对上江澜洲的时候，只知道哭？”
    还哭的那么伤心，他都忍不住想出去帮她了！
    倒不是钱俞哲对姜娆有什么想法，纯粹是他看不惯江澜洲欺负女同志。
    尤其是这个女同志还是他的妹妹。
    “那你觉得，我今天达到目的了吗？”
    “那还用问？不但让江澜洲打了欠条，还……不对，我好像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办法不在于高不高端，只看有没有效果。
    姜娆只是哭了两鼻子，就让家属院的老师们同情不已，纷纷替她说话，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和江澜洲硬刚，不说男女体力之差，她是否能打得过江澜洲，她可能会给邻居们留下一个坏印象。
    高啊！
    实在是高！
    皮肤白白嫩嫩看着就像个大馒头，接触以后才知道馒头居然是豆沙馅儿的。
    “两位同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咱们三天后再见。”
    “等等！”
    钱俞哲将人叫住，随后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牛皮信封，不由分说地塞给了姜娆：“这是你今天翻译的报酬。”
    “谢谢钱二……谢谢钱同志！”
    姜娆脚底抹油，溜了。
    好悬好悬，差一点就把钱二哈三个字叫出来了！
    钱俞哲好奇地问陆为之，“陆哥，他咋知道我在家里排行老二？”
    陆为之，“有没有可能，她不知道你排行老二？”
    “那她刚才叫我钱二。”
    “可能是因为你二？”
    “陆哥，你变了！”钱俞哲一脸控诉地看着陆为之，“你以前连话都不跟女同志说，今天对小江同志的态度却不一般，甚至还帮她说我！”
    陆为之瞥了他一眼，又淡淡地移回了目光。
    “江娆说的没错，你确实有点二。”
    ……
    百货大楼。
    江娆直奔卖零嘴儿的专区，买了一罐麦乳精，两包奶粉，一包桃酥，还有一斤大白兔奶糖。
    麦乳精要八块钱，奶粉也要两块钱一包，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姜娆十六块钱。
    钱俞哲给的报酬是一张大团结，不够，姜娆又只好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
    她要去医院探望病人。
    四楼，姜娆问过护士后，准确地找到了姜然的病房。
    双人病房里，除了姜然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
    此时女同志正在和陪护自己的家人聊着天，姜然坐在床上，正在低头写着东西。
    病床边，季枫将苹果削了皮，又切成小块，用一根筷子插进去，递到了姜然口中，“你已经写了很久了，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姜然把头偏向一边，“忙，别打扰我。”
    季枫没办法，只好把苹果放回到桌上，默默地坐在边上不去打扰姜然。
    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站着的人，季枫下意识地站起身，“阿娆，你来了。快进来吧。”
    姜娆拎着装满东西的网兜站在病房门口，却踯躅着不敢踏进去。
    她不敢面对然姐。
    毕竟，然姐住院还是她害的？
    听到姜娆的名字，姜然也抬眸望向她。
    原本是想撵人走，但在看到姜娆湿润的眼眶时，她到底没狠下心，冷冰冰的说道：“门口冷，进来坐。”
    “哎，谢谢然姐！”
    姜娆破涕为笑，大跨步地进来，还不忘将病房门关上，生怕冷风灌了进来。
    “然姐，我给你买了点东西，都是最适合病人吃的。我给你冲杯麦乳精吧？这个可好喝了！”
    她以前被爷爷奶奶养着的时候经常喝，回了江家后就再没有喝过，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姜娆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身体笔直地站在病床前，两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对着姜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然姐，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就把我们一起写的歌拿给江澜洲唱。甚至不顾你的劝阻一味地讨好江澜洲，害的你怒气攻心晕倒住院……”
    “打住！”姜然又好气又无奈，“你确定你是在道歉，而不是故意打趣我？”
    “我没有！我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然姐……”姜娆眼泪汪汪。
    姜然知道这就是个习惯顺杆子往上爬的，但被姜娆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姜然缓缓开口，“我都听季枫说了，江澜洲现在确定被开除了？”
    “对。他还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姜娆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把那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的和姜然说了一遍。
    季枫只知道姜娆对江澜洲死心并打算主持公道，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对江澜洲动手。
    “阿娆，你认真的？”
    姜娆不说话，小嘴一撇，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
    姜然原本还气着，一看到姜娆这副模样，顿时慌了，见季枫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催促道：“赶紧拿手帕给阿娆擦眼泪啊！”
    “我有。”姜娆默默地拿出了手帕。

 第24章 你然姐不差钱

    见姜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把眼泪擦干净，姜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姐……”
    “行了行了，不笑你了。”姜然收敛起笑容，问姜娆，“既然已经跟江家撕破脸皮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姜娆：“我在外头租了公租房，等过完年后我就去一中退学，把学籍转到二中，专心备考。至于生活费的问题然姐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在新华书店找到了一份翻译的工作，能养活得了我自己。”
    至于给陆为之和钱俞哲翻译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保密内容，姜娆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行吧。”姜然也没再纠结姜娆的事情，将她招呼到自己跟前，把刚才只写了个开头的曲谱拿出来。
    “我这两天特别有灵感想些一首歌，曲子在我脑海里都已经成调了，但写在纸上感觉不太对，你帮我看看。”
    不管是姜娆还是原身，都不太懂曲谱，但有绝对音感，所以姜然只是哼哼了两句，姜娆也能跟着哼哼。
    在两人的配合下，曲子很快写好，姜然把那张纸撕下来递给姜娆，“你抽空回去把词填好，这首歌就算完成了。”
    “那给季枫哥唱吧。”姜娆到：“之前你写的歌，原本都是为季枫哥写的，却被我偷偷拿去给江澜洲了。那是我混蛋对不住你们，往后不会了。”
    江澜洲休想再从她这儿占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姜娆记得在原文里，她出事以后，季枫和姜然很快怀疑到了江澜洲和江心语兄妹的身上，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兄妹俩继续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再过几年，江澜洲会登上春晚的舞台，凭借一首“原创”歌曲，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星，荣誉加身，也挣了不少钱，更是利用自己的名气和人脉，给江心语安排了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还给她买了四合院……
    而他的原创歌曲，是姜然和季枫所写。
    两人也找江澜洲闹过，但江澜洲咬死不认，还拿出了许多“证据”证明是两人冤枉他。
    在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季枫和姜然受到了不少人的抨击。
    不过庆幸的是，两人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写词作曲，又写了好几首不错的歌，都交给季枫来唱，只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季枫的名气已经比江澜洲还大。
    如今，江澜洲已经被歌舞团除名，再没有机会登上春晚的舞台，季枫早他一步演唱她们的原创歌曲，肯定能比江澜洲早点红透半边天。
    姜娆很期待，没有了光环加持的江澜洲，又该怎么满足江心语越来越贪婪的野心？
    想到江心语，姜娆好像听说她也在住院。
    “然姐，我还有点事情，今天就先回家了，等我改天再来看你。”
    “等下。”姜然一个眼神示意，季枫就把姜娆叫住了。
    在姜娆疑惑的眼神中，他拿了两张大团结塞给她，“你然姐不差钱，你能来看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用提这么些东西。”
    “我不……”
    “别着急拒绝。你现在从江家搬出来住，房租生活都要用钱，身上总要留点钱傍身。等以后毕业工作挣钱了，再给你然姐买东西，那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拒绝。”
    姜娆看着手里的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不是二十块钱，而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心疼和照顾。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份情谊姜娆铭记于心。
    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把钱收了下来，“然姐，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我明天就该出院了。出院以后我得回沪市，要过完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儿，直接找季枫就成，他要是不帮你，你就跟我说，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季枫：？
    小小的脑袋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好像是他先和阿娆认识的吧？
    她们两姐妹，难道不是通过她才相识的吗？怎么倒显得他是多余的？
    他难道不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了吗？
    姜娆走过去，又轻轻拥抱了下姜然，“那我明天来陪你出院。”
    “你可别来了。”姜然吸了吸鼻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行吧，那我在京市等你回来。”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眼瞅着天色暗了，姜娆这才离开。
    她隐约听说江心语好像是心悸，于是直接上了住院部的五楼，直奔护士站，“你好同志，请问一个矮黑矮黑又爱哭的黑葫芦住哪间病房？”
    护士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着，矮黑矮黑又爱哭的黑葫芦？这形容实在是……
    太贴切了！
    “你是说江心语吧？右手第六间病房。”
    “谢谢护士同志。照顾这么个爱哭的病人，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原本没什么，毕竟比江心语还难缠的病人她们每天都得接触上几个，但被姜娆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江心语也是个事儿多的。
    扎针力度重一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食堂饭菜不好吃，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哥哥父母不陪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万事皆可以眼泪解决。
    病房至今没有被水淹，又何尝不是一种奇迹呢？
    而此时，病房里。
    江心语看着江澜洲脸颊上的磨蹭，担忧地问道：“哥，你的脸没事儿吧？我去护士站要一点红药水给你擦擦，可千万别留疤了。”
    江澜洲隔着被子按着江心语的手，“不碍事儿，我出门前已经擦了红药水，过两天就好了。”
    江心语试探着问，“是姐姐吧？是不是姐姐把你打伤的？她怎么总是这样，她……”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江澜洲没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弱小的女同志按着打还留了疤，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江心语被江澜洲吼了一句，顿时委屈巴巴，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澜洲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把饭盒往前一推，“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第25章 你也是受益者

    “好。”江心语满怀期待地把饭盒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二米饭外加酸菜炒土豆丝。
    说好的鸡蛋呢？肉呢？
    哪怕没有鸡蛋和肉，好歹弄点辣椒酱吧？
    食堂的饭菜说是以病人为主，口味及其清淡，江心语吃了几天，感觉嘴巴淡的快失去味觉了。
    “哥，你吃过饭了吗？我还不是太饿，要不你先吃吧。”
    江澜洲一脸感动，“哥不饿，你吃吧。”
    心语上午吃了午饭到现在，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肯定是心疼他没吃饭，才主动让给他。
    可惜他身上没有太多钱，只能买一份饭。
    要不然也不至于饿肚子。
    江心语不由分说地把铝制饭盒塞给了江澜洲，“我真的不饿，我每天躺在床上又不消耗，吃不了多少东西。哥，你快吃吧，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哥也不饿，你先吃……”
    “你可快吃吧！你要是不把这些东西吃了，她等会儿怎么找借口让你去医院外头给她买肉丝面吃？”
    就是就是，快吃吧你！
    江心语再心里暗暗迎合。
    下一瞬，她立刻反应过来，到底是谁说中了她的心事？
    兄妹俩同时看向门口，果不其然，姜娆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框上，正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们。
    一看到姜娆，江澜洲顿时感觉自己四肢疼，头疼，胸口疼，心肝肺哪儿哪儿都疼。
    “江娆，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江心语怎么着也叫我一声姐姐，我当然得来看看她了，要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么不讲良心呢。”
    说话间，姜娆已经跨步走了进来，饭盒此时正在江澜洲手上端着。
    虽然是二米饭，才也只有酸菜和土豆丝，但米饭里大白米的分量显然更多一些。
    她扭头问江心语，“你在养父母家的时候，恐怕一年到头都没吃过几次细粮吧？虽然这是二米饭，但玉米珍儿少得可怜，这份饭在食堂也不便宜呢。要是没被江家找回来，你恐怕还吃不到这么好的米饭。”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姜娆的嘴里说出来，太过扎心。
    江心语被戳中了心理阴影，也顾不上伪装自己的真面目，冲姜娆低吼，“我被害成这样，到底怪谁！”
    姜娆立刻手指江澜洲，“当然怪他啊！当初要不是他把你弄丢了，你也不至于在养父母家被磋磨十几年。当然了，你也能怪江文辉杨允惠夫妻俩，要不是他们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自己的工作，也不至于忽视你嘛。”
    怎么着都怪不到她头上。
    她也是受害者！
    “江娆！不要忘了你也是受益者！”
    “我？受益者？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姜娆冷笑，“要不是你们一家三口不管不顾地把我带回家，我早就被我亲生父母找回去了好不好？”
    “就算你被找回去了，也未必能有现在过得好！”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姜娆忍不住翻白眼，“就算跟着我爸妈吃糠咽菜顿顿饿肚子，也好过跟你们一家子虚与委蛇的人相处！”
    哪怕原身的原生家庭不富裕，但父母足够爱她，原文中她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必定不会发生，她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但这俩兄妹再加上何书杰三个杀人凶手外加罪魁祸首，凭什么认为原身落在江家是落在了福堆堆里？
    原身的仇要报，还要一层层戳穿他们的伪装，扯掉他们的遮羞布！
    “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再怎么说，爸妈也养育了你十几年，你这番言论要是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不孝顺呢。”
    江心语看似在替姜娆说话，实则就差把不孝顺的帽子扣在姜娆脑袋上了。
    姜娆突然“哦”了一声，“说起来，你住院也好几天了，你爸妈怎么都没来看过你一次呢？该不会是你和姐姐的未婚夫勾搭在一起的事情，让你爸妈觉得蒙羞了，所以不想认你这个亲闺女了吧？”
    不等脸色发白的江心语有何反应，姜娆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应该也不会。他们对我这个养女不好，肯定是觉得我占了你这个亲生女儿的福分，所以才会一直苛待我。兴许是他们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呢？”
    “不过何书杰怎么也没来看你？该不会还在为了进一中的名额而到处奔波吧？”
    姜娆的话说到这儿就打住了，那些她没说出口的，足够让江心语浮想联翩了。
    “天儿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妹妹，该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别动那些小心思，你哥的裤兜都被你榨干了，就算你想吃医院门口的肉丝面，也得他买得起啊！”
    说罢，姜娆大大方方地走了。
    至于病房里的兄妹俩要怎么想，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儿了。
    今天的月亮可真弯啊。
    星光也挺耀眼。
    病房里，江心语到底还是把饭吃完了。
    既然吃不上肉丝面，总不能再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
    江澜洲一直在等，等江心语说吃不完，剩下一点给他。
    奈何饭盒干净的甚至都不需要用水洗。
    “等会儿洗漱完就早点睡觉吧，我明天再来医院看你。”
    拎着饭盒的江澜洲，路过医院大门时，果然看到不远处支了个小摊，旁边还用木质板写字当招牌。
    一碗肉丝面，居然要要一毛五！
    食堂的饭菜也才一毛钱。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空瘪的裤兜，站在那儿驻足了许久，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决定，花一毛钱给自己买了一碗阳春面。
    当第一口面塞进嘴里时，江澜洲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不对劲。
    他伸手摸了下，原来是他流眼泪了啊。
    江澜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眼泪它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阳春面的味道很一般，但江澜洲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吃完了，甚至连面汤都没放过。
    等给了钱，起身离开时，江澜洲的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顿顿不说大鱼大肉，但每顿饭都能看到肉星。
    如果不想吃歌舞团的饭，还能经常去国营饭店改善伙食。
    如果以单位的名义去其他演唱，当天就能吃大餐。

 第26章 遗产

    那个时候，家里饿肚子的只有江娆一个人。
    也不是故意虐待她，父母要在一中食堂吃，他在歌舞团食堂吃，只有江娆，得自己在家做饭。
    但父母忙碌起来又时常忘记买米买面，后来姑姑出面，让父母把粮票本给了江娆，还定期给她一笔钱。
    江澜洲以前总觉得江娆不体谅父母挣钱不容易，老是乱花钱，但现在想想，每天早起上班前，桌上必定有热气腾腾的早餐，一家三口，至少有两个鸡蛋分着吃。
    他不上班的周末，江娆也会做好菜叫他吃。
    在江心语没回来之前，他压根儿没尝试过饿肚子是什么滋味，而现在，只是一碗一毛钱的阳春面而已，他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舍得吃。
    而且，没吃饱。
    江澜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属院，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屋里的争吵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澜洲生怕家里出事儿，赶忙踹开门，就看到向来斯文的父亲和端庄的母亲，这会儿正扭打成一团，地上是一地的碎片。
    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碗，都被砸碎了。
    “爸妈，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江澜洲冲上去，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江文辉和杨允惠拉开。
    江文辉气喘吁吁地指着杨允惠，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体力消耗过大，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之前必须得把钱给我拿出来！要不然咱们就离婚！”
    “离婚？江文辉，我跟你结婚这么些年，孩子都生了两个，结果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儿要跟我闹离婚？”杨允惠的声音尖锐，江澜洲生怕他们的争吵声再引来爱吃瓜的邻居们，赶忙把门关的死死的。
    江文辉冷冷地看着杨允惠，“结婚二十三年，你总是改变不了要补贴娘家的习惯。你自己算算，这二十多年，你给你娘家花了多少钱！”
    “他们没有挣钱的途径，我作为家里发展最好的孩子，帮补一下又怎么了？”
    “你那是帮补吗？分明是牺牲咱们全家的利益，去改善你娘家那一群吸血虫的生活！”
    “吸血虫？江文辉，你居然敢说我家人是吸血虫？那你家人算什么？”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江澜洲只能两头劝。
    后来发现劝不住，他只能强行拽着江文辉回了卧室。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和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吵架来解决问题？”
    江文辉憋了一肚子气，但对着儿子，到底没发泄出来，“我倒是想好好说，可你妈她根本沟通不了！”
    “她把咱家的存款全都拿去给你两个舅舅分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三千块，整整三千块啊！”
    三千！
    江澜洲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钱？”
    他一直以为，家里没多少积蓄。
    虽然一家四口三个人都有工作，且收入都不低，但父母喜欢买书，经常每隔一天就要各买一本书，不大的家里，床底的位置全部留给了他俩的书。
    而他在穿戴吃喝上面比较讲究，又不需要交家用，是以每个月的工资都拿来吃喝玩乐了。
    工作好几年也没攒下钱，所以江心语找回来以后，为了给她买东西，他才会铤而走险接外活，结果第一次就被领导发现，背了处分不说，还丢了工作。
    他刚才还在为吃一毛钱一碗的阳春面纠结，现在告诉他家里有三千块钱的存款？
    不对，这钱已经拿去舅舅家了，不属于他。
    “你妈的工资我从来没见过一分，都被她拿去给你姥爷一家花了，家里的花销用的都是我的工资。这三千块钱，是你爷爷奶奶离世时留下的遗产，本该有你姑姑的一份，但你姑姑没要，只要求我们收了钱以后，好好对待江娆。”
    “家里平时都是杨允惠管家，所以这笔钱自然也落到了她手中。我最近需要用钱，让她拿点钱给我，结果她跟我说，钱都拿给你姥爷一家了。”
    江澜洲觉得，父亲刚才打得还是轻了。
    三千块，是整整三千块，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十，而是三千块！
    “爸，明天一早我跟您去姥爷家里，把这钱要回来。”
    江文辉拧眉，“我就不去了，你去要着试试吧。”
    他想要钱，但更要脸，只能让自己儿子去丢人。
    对于江家的一切，姜娆是第三天和钱俞哲陆为之碰面时才知道的。
    新华书店的老板特意把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短时间内的翻译，都在老板办公室完成。
    姜娆刚替钱俞哲翻译完一份内容，趁着歇气的工夫，钱俞哲神秘兮兮的和她分享八卦。
    “然后呢然后呢？钱要回来了没？”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江家这两天应该喜气洋洋，而不是死气沉沉的。”
    姜娆并不知道这三千块钱的事儿，原文中没写。
    但关于杨允惠的娘家，姜娆记得有一个情节。
    “我想，我得去一趟杨家。”
    钱俞哲诧异地问她：“难道你打算替江家出头？”
    “那三千块钱是我爷爷奶奶的遗产，我姑姑也有份儿的！她自愿放弃遗产是希望江文辉两口子善待我，结果他们把我撵出来了，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那该是我姑姑的钱，肯定得要回来啊！”
    虽然姑姑嫁的很好，也不差这千八百的，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杨家凭什么借着江家的势过的那么好？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姑姑说好了今年过年要回来，到时候她把钱给姑姑，姑姑肯定会夸她。
    当然了，夸不夸的不重要，姜娆想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还有要翻译的吗？赶紧都拿出来，翻译完了以后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了。”
    “有有有。”钱俞哲又拿出来了两沓纸，连带着陆为之给的，加起来有四五十页。
    钱俞哲感觉自己像是个周扒皮，赶忙撤回了一份，“要是今天翻译不完也没关系，咱们明天再继续也是一样的。”

 第27章 外包

    “只要酬劳给到位，累坏也没关系。”
    姜娆又从钱俞哲那儿抽回了资料，四五十页需要翻译的内容，姜娆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
    她每翻译一张，钱俞哲就会立刻拿过来检查，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错处。
    等到姜娆全部翻译完，钱俞哲才问道：“在确保准确率的同时又翻译的这么迅速，江娆同志，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只要熟练掌握这门语言就可以了。”
    姜娆白净细嫩的手伸到钱俞哲面前，“报酬呢？”
    钱俞哲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拿给了姜娆，之后就自顾自地捧着翻译内容坐在凳子上看着。
    在姜娆替钱俞哲翻译的间隙，陆为之已经将她一开始的翻译内容看完了。
    除了两个专业术语有点出入，别的没有一丁点儿问题。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六，再有四天就过年了。你先安心过……你这几天可以先休息休息，等正月初五，咱们再在这里相聚，届时会有更多翻译工作需要你的帮忙。”
    “好说，好说。”
    姜娆把牛皮信封装进书包里，“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初五再见。”
    将办公室留给了陆为之和钱俞哲后，姜娆去了楼下找老板。
    “按理说今天就该闭店放假了，这不是陆同志提要求，所以就延缓了一天。当然了，放假也仅仅只是不开门营业而已，不影响你帮忙翻译。”
    说话的工夫，老板已经从身后抱了好几本书出来，每一本都有两三厘米的厚度。
    “你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就尽量多翻译些。过完年这几本书就得派上大用场，我每本书给你五十块钱的酬劳，你辛苦点，争取过年这段时间翻译出来。”
    话说完后，老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赶忙找补，“当然了，翻译不完也没关系，尽力而为。如果翻译完的话，我再额外给你五十块钱的工资，怎么样？”
    姜娆大致地将几本书浏览了一遍，都是耳熟能详的国外名着，翻译起来也不难，以姜娆的速度，基本上可以两天翻译一本。
    然而姜娆需要面临的问题是，她将外语翻译成华国字后，还得写在本子上，她写字的速度很慢，估摸着半个月的假期，未必能写得完两本书。
    但四本书加起来有两百多块钱的工资，对于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块钱的姜娆而言，无异于是一笔大钱，完全可以支撑她到高考结束。
    “我只能保证尽量完成，不敢打包票一定可以。”
    “你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在没有遇到姜娆这个外语天才前，他找人来翻译，一个月都未必能翻译的完一本书。
    而姜娆再不济也能翻两本出来，提前的这些时间，都能创造收益。
    姜娆拎着几本书回了家，她先拆开了钱俞哲给的牛皮信封，把里面的二十块钱拿出来，和之前的积蓄一起锁在了抽屉的饼干盒里。
    之后她翻开了书，试图翻译了几行，更加确定自己手写的速度过于缓慢了。
    姜娆索性把钢笔盖上，抱了一本书就出了门。
    出了公租房区域，姜娆在一条逼仄的胡同里来回穿梭，直到在一扇几乎快要倒塌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扣扣—”
    “咳咳，谁啊？”
    “赵同学你好，我是江娆。”
    很快，姜娆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咯吱，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江娆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啊？”
    “赵建波同学，我有件事需要请你和你妹妹帮忙，我可以进去说吗？”
    赵建波点了点头，把门拉开了一条仅供姜娆一个人通过的缝隙，等姜娆进门后，赵建波又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了。
    身后的咯吱声带着无尽的凄凉。
    昏暗的堂屋里，姜娆将需要帮忙的事情同兄妹俩说了。
    赵建波赵萍兄妹俩对视了一眼，赵萍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娆同学，这种好事儿，你为什么要找我们呢？”
    “首先，我现在住的地方和你们家离得不远，我每天来找你们，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其次，你们俩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做事情认真，字写得也好看。”
    “最后，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些，我总归要花钱找人帮忙，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呢？”
    一共四本书，按照新华书店老板给出的酬劳，再算上开学前完成的奖励，姜娆能挣到二百五十块钱。
    数字不大好听，所以她打算把外译中需要手写字的这一部分外包出去，也就没那么难听了。
    姜娆说的直白，兄妹俩也没介意，只是问道：“那我们能挣多少钱？”
    “我每天给你们每个人两块钱的工资，如果能在正月初十前写完的话，再额外每人给五块钱。”
    赵萍在心里算了笔账，每人一天两块钱，他们兄妹俩一天就能挣四块钱，今天腊月二十六，截止到正月初十，能挣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和十块钱的奖金，合计六十六块钱。
    对于两个孤儿来说，这六十多块钱，足够他们兄妹俩坚持到高考结束了。
    “江娆同学，谢谢你，我们一定好好工作！”
    “来来来，今天的时间不要浪费，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姜娆拿了两个活页本和两支钢笔，还有几瓶墨水。
    “为了确保质量，你们俩轮流来写，每人写一页，再换下一个人，没意见吧？”
    赵建波摇了摇头，已经拿好了纸笔。
    姜娆也没墨迹，翻开第一页，开始翻译。
    一直到夜幕来临，赵家的煤油灯油尽灯枯了，姜娆才结束了今天的翻译。
    虽然是从后半天才开始翻译的，但在兄妹俩的配合下，已经完成了一本书的四分之一，这个效率不可谓不快。
    姜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四张一块钱，放在了桌上。
    “姜娆同学，我们收两块钱就可以了。”赵建波拿了两块，其余两块钱推给了姜娆：“毕竟今天只工作了半天。”

 第28章 合理的猜测

    “行吧。”姜娆道：“我明天会早点过来，再翻译这本书的三分之一，翻译完咱们就下班。”
    翌日早上八点，兄妹俩刚做好早饭，就听到敲门声。
    “江娆同学，你吃早饭了吗？”赵建波将门拉开后，问姜娆：“我们煮了粥，你也一起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
    兄妹俩吃饭的时候，姜娆捧着书坐在他们跟前，把今天要翻译的内容情节，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
    “今天的故事主要是围绕这几个情节展开的，我翻译的时候兴许会有语句不通顺或者词语替换不准确的情况发生，这种时候你们可以自行调整一下，用你们熟悉的方式记录下来就好。”
    “翻译不是考试，没必要精准到逐字逐句，只要基本意思一致就行，甚至，用词风趣一些，会更受欢迎。”
    兄妹俩齐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儿会稍微注意点儿。”
    兴许是姜娆让她们提前了解了故事情节，今天的翻译甚至比昨天还要顺畅许多。
    基本上姜娆的一个句子刚翻译完，他们也停了笔，等待着下一句话。
    重复了几次这个操作后，姜娆忍不住问道，“赵萍，你写字的速度这么快啊？”
    赵萍摇了摇头，把自己翻译的内容拿给姜娆看。
    “我基本上只是写了一个大致框架，空出来的地方是需要润色的内容。我跟我哥商量好了，我些基本框架，再交给他来润色，这样咱们的速度也能快一点。”
    “你们确定，过后再填充润色，不会影响到翻译的质量？”
    赵建波胸有成竹，“我感觉不会。或者咱们先尝试一下，等这一页纸写满后，你来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再继续往下进行就是了。”
    见兄妹俩如此笃定，姜娆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着自己的节奏。
    等一张活页纸写完后，姜娆停下来喝水润嗓子，赵萍放下笔活动手腕，赵建波填充润色。
    等到他完成这个步骤，姜娆再拿起纸一看，除了字迹上略微有点区别外，翻译的内容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反倒因为她不用念一句停下来等他们写，节省了不少时间。
    姜娆原本计划在下午三点之前完成剩下内容的三分之一，没想到超额完成，不到两点钟，今天的任务就已经圆满完成。
    姜娆猛灌了一大碗水，让干哑的嗓子得以喘息。
    歇了一会儿，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钱放在桌上，“这是你们俩今天的工资。”
    兄妹俩面面相觑，想要钱，却又不敢伸手去拿。
    “江娆同学，要不，咱们再翻译一会儿？”
    不然这四块钱拿得实在有些于心不安。
    姜娆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来了，嗓子受不了。”
    “按照咱们现在这个节奏，正月初十之前肯定能完成，所以也没必要那么赶。至于工资，这是咱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按照工作量来算，而不是时间。”
    说罢，姜娆抱着书起身，“那我先回家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儿吧。”
    快走到门口时，姜娆突然转过身来，“对了，我明天早上有事儿，所以可能得下午两三点以后再过来。”
    “我们一整天都在家，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姜娆走后，兄妹俩看着桌上的钱，谁也没有伸手去碰。
    过了好一会儿，赵萍才问：“哥，你说好端端的，江娆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啊？”
    “她昨天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你信吗？”
    “你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咱们日子不好过，所以闲着没事儿干，倒贴钱又搭上时间陪咱们演戏？别天真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江娆肯定从哪儿找到了翻译的工作，只是单靠她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想着咱们家里条件不好，想帮衬一把。”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赵萍忍不住呢喃，“那她做这个翻译工作，能挣多少钱啊？”
    赵建波不甚在意道：“挣再多钱那也是人家的能耐，就算有这个挣钱的门路摆在咱们俩面前，咱们不认识外语，也做不了这个工作啊。”
    赵建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并不是嫉妒姜娆能找到这么挣钱的工作，只是觉得作为同班同学，但彼此之间的差异大到无法抹平。
    在他们兄妹俩还在为下一顿吃什么，下学期学费从哪儿来烦忧的时候，姜娆已经能通过自己的才能找到这么挣钱的工作了。
    她有找工作的门路，最重要的是，这么棘手的工作，她却能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萍萍，哥好好努力挣钱，你好好努力学习，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哥哪怕是出去卖苦力，也一定要把你供出来！”
    “哥，咱们要一起考大学。我算了算，这半个来月咱们能挣六十多块钱呢，交了下学期的学费，剩下的足够我们未来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我听人说，大学不要学费，而且每个月还有补贴，所以咱们俩都要努力考上大学。”
    “咱们和江娆同学之间的差距大，可咱们能通过努力，慢慢减小这个差距。”
    即便缩减不了，努力拼搏的他们，也能过上比现在好一万倍的生活。
    兄妹俩的谈心，姜娆并不知情，她现在已经到了杨家。
    杨家住在距离一中不算太近的一个胡同里。
    一座两进的四合院被隔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里头住了大大小小八户人家。
    杨家因为有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关系，所以分到了最大的房子，连带着天井那一片区域都成了他们私有的。
    四合院里，姜娆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这钱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跟我妈没有一点关系，她没有权利瞒着我爸将钱拿给你们。”
    “姥爷，我也不想跟您吵架，但如果您今天不把钱还回来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姜娆：……
    你不客气？
    你不客气你倒是冲上去打呀！
    “以为你自个儿是电影里的主人公啊，放一句狠话就让反派怕的屁滚尿流？”

 第29章 哭哪门子丧

    “可不嘛，没瞧见老杨非但没被他吓到，甚至还冷笑了一下？”
    姜娆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上了她的话，紧接着，一个装满了瓜子儿的手掌伸到了她面前，“妹子，你也是来看热闹的？来来来，大姐的瓜子儿分你点儿，咱们一起看热闹。”
    吴大姐分了三分之一的瓜子儿给姜娆，然后把嘴里的瓜子里吐到地上，和姜娆咬耳朵，“这个杨老头不得了，他女婿是一中的副校长，女儿是一中的教导主任，都厉害着嘞，所以老两口连带着儿子儿媳妇在咱们院儿里那简直就是横着走的。”
    “放狠话这小子是杨老头的外孙子，之前还是歌舞团的演员，长了好几首歌呢，但是不知道犯了啥错，前段时间被单位给开除了。啧啧，真是可怜哦。”
    姜娆：……
    “大姐，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你连人家歌舞团演员被开除的事儿都知道？”
    “这算啥啊？我不但知道他被歌舞团开除的事儿，我还知道他家闺女的事儿呢！”
    姜·闺女本女·娆，“大姐，你跟我说说呗。”
    “我跟你说啊，酱副校长他闺女……哎哟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等会儿跟你说哈！”
    姜娆和吴大姐聊天的空荡，也不知道江澜洲哪句话惹怒了杨老头，对方一个猛踹，江澜洲就倒在了地上，抱着被踢的那条腿哀嚎不止。
    “你妈都不敢在我跟前胡咧咧，你个小崽子还敢威胁我？那钱是我闺女孝敬我的，至于她是怎么来的我不管，你也没资格要回去！你回家跟江文辉杨允惠说，要是大年三十前不能把钱给我凑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姜娆：“啧，该说不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杨老头这威胁，可比江澜洲有震慑力多了！”
    虽然江澜洲人品不咋样，但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教养很好，这辈子最狠的话都说给原身了，被杨老头一威吓，顿时自乱阵脚，有些不知所措。
    江娆就是这个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江澜洲面前的。
    姜娆“噗通”一屁股坐在杨老头面前，手拍着大腿止不住地哀嚎，“姥爷哎，您才六十一岁，正是正当壮年努力拼搏的时候，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小的时候爷爷一直跟我说，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也不能拿不义之财，要不然报应会一一降临，姥爷哎，虽然我也不想，但您……呜呜……您一路走好，愿您来世没有痛苦……”
    江澜洲：……
    杨老头：……
    院子里数十号吃瓜群众：……
    “江娆，我人还好好地在这儿站着，你哭的哪门子丧！”
    杨老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姜娆那张语出惊人的嘴撕个稀巴烂。
    姜娆像是才看到杨老头似的，怔愣了一瞬，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姥爷，您这是……回光返照？”
    “我回你大爷！你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了，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冬日的阳光下，杨老头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姜娆揉了揉眼睛，故作惊讶，“不应该啊，您不应该有影子才对。”
    “江娆丫头，你可千万别再诅咒你姥爷了！”杨老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出面制止姜娆，“你姥爷活的好好儿的，你到底是从哪儿听说你姥爷不行了？”
    “既然姥爷没事儿，为啥要拿走我爷爷还活着时，亲手做的地府存折啊？”
    “地府……存折？”
    姜娆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满院子的人都止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不愧是冬天，出了太阳还这么冷。
    “江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娆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向众人解释，“我爷爷还活着那会儿，预感到自己不行了，又怕我爸那个不孝顺的在他百天以后不烧纸钱给他，索性自个儿做了个存折，说是他走了以后烧给他，这样他下去了，还能再置办点东西。”
    “后来爷爷过世的时候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就忘了这茬，以至于当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存折了。前两天才听说，我妈居然把那个存折拿给您了，害得我以为您身体不行了，也需要提前准备好去底下置办东西呢。”
    “不可能！”杨老头不愿意相信姜娆的话，“那存折我看过，跟真的一模一样！”
    “那可不，我爷爷做的，能差到哪儿去？”
    杨老头沉默了。
    姜娆再接再厉，“姥爷，您拿着存折去银行问过没？如果您拿着存折去问过了，肯定知道那存折用不了！”
    闻言，杨老头转身回屋，背着所有人把藏着的存折揣身上，直奔银行而去。
    姜娆连同杨家一大家子，以及闲着没事儿又想欲知后事如何的邻居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银行。
    七十年代，银行还没有遍地开花，方圆十里只有一家银行。
    杨老头进了银行后，大声嚷嚷道：“我要见你们行长，让你们行长出来见我！”
    “这位同志，我们行长现在正忙，您……”
    “我说了我要见你们行长，听不懂人话吗？”
    “怎么了？”一道干练的女声从后边传来，紧接着，一个梳着大光明的女同志走了出来，“我是支行行长，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杨老头的右手紧紧捂着放存着的地方，“我手里有一张三千块钱的存折，因为数目巨大，我想一次性把钱取出来，又怕你们银行诓我，所以我要行长亲自替我取钱。”
    “没问题，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行长道：“请您跟我来这边，我亲自替您取钱。”
    进柜台前，行长对杨老头道：“老同志，您得把您的存折给我，我才能替您把钱取出来呀。”
    杨老头只好把存折递给了行长，行长打开来，看到存折上的数额，再次向杨老头确认，“老同志，您确定要把三千块钱一次取完？”
    “我确定，一分钱都不留，全都给我取出来！”

 第30章 拿回存折

    “全都取！”杨老头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甚至回头，在人群中准确定位到姜娆，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身旁，江澜洲幸灾乐祸，“亏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没想到就这？”
    姜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澜洲，“他顺利取到钱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江澜洲：……
    是啊，姥爷顺利取出钱，不就意味着家里的存款彻底没了，他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和姜娆一条心，并祈祷姥爷取不出来钱吗？
    到底还是姜娆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以至于他只想看到姜娆吃瘪，压根儿没考虑过实际情况。
    柜台里，趁着杨老头没注意到，行长将提前准备好的存折和杨老头给她的存折进行了调换。
    行长拿着假存折装模作样地好一通操作，后又一脸无奈地拿着存折出来，“老同志，很遗憾，您的这个存折有问题，没有办法取钱。”
    杨老头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下意识问道：“没办法取钱？为什么？”
    行长将存折打开，随手指了几个地方，并道：“这里都是伪造的，并且没有银行的刚戳，所以这个存折不能正常使用。按照规定，伪造的存折应该由我们统一收回并销毁，您这个……”
    “拿来把你！”杨老头一把从行长手中把存折夺了回来，“你肯定在骗我，这存折不可能是假的！”
    “很遗憾，但这是事实。如果您实在信不过的话，可以拿着它去总行看看，兴许能取出钱来呢？”
    “去就去，我就不信我的存折是假的！”
    “您请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行长话音刚落，正在下台阶的杨老头脚一踩空，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姥爷，您怎么了啊姥爷！”
    姜娆眼疾手快地将杨老头从地上扶起来，大声哭诉道：“虽然您从自家闺女那儿抢走的存折是假的，您也不能自个儿生闷气啊。”
    杨老头：“你闭嘴！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想给姜娆两巴掌。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外孙女儿这么没眼力见儿？
    姜娆“哦”了一声，顺势松开手，失去了搀扶着的力道，毫无防备的杨老头身体一踉跄，险些再次摔倒在地上。
    “我知道外公一直不待见我，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
    她抽抽搭搭地离开了，杨老头?顾不上照顾她的心情，拿着存折去了总行。
    身后依旧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江澜洲犹豫着到底是该跟上大部队，还是去看看姜娆的情况。
    他只在原地踯躅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姜娆躲在银行后头的墙垛里，眼瞅着杨老头一群人走远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出来，狗狗祟祟地从后门进了行长办公室。
    “孙姨，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帮忙，我还不能顺利拿到爷爷留下来的存折呢。”
    孙行长将存折拿给姜娆，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原本是你爷爷奶奶留给你的，你姑姑没要钱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两口子能对你好一些，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把你撵出家门了。”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姜娆知道谁是真心待她好，朝着孙行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孙姨。等过年姑姑回来了，我就把存折拿给姑姑。”
    孙行长原本想说，这钱得让姜娆自个儿牢牢握在手里，但见孩子神情真挚，她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再三叮嘱道：“那个杨老头没拿到钱，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你可得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找孙姨，可千万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
    “孙姨，您今天帮忙做了这个假存折，万一被上面发现……”
    孙行长圆润的杏眼里满是无辜，“假存折？假存折不是你已经去世的爷爷做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姜娆会心一笑，把存折收好，和孙行长道别，“孙姨，那我先回去了，等改天再上门拜访。”
    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姜娆把自己扔在了梆硬的床板上，用被子盖住脑袋，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自打知道江澜洲要上门讨要存折时，姜娆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孙行长是江爷爷家以前的邻居，也算是看着江娆长大的，因此当姜娆找上门寻求帮助时，孙行长只是略微一思考就同意了。
    顺利拿回了存折，姜娆心情大好，连下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从国营饭店出来，姜娆手里拎着给赵家兄妹俩打包的水饺，刚走了几步路，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胳膊。
    隔着厚厚的棉衣，姜娆依旧浑身打了个战栗，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了何书杰的下半身，痛的他顿时屈膝在地上哀嚎。
    “江娆！”
    “做什么做什么！”姜娆一只脚踩在何书杰的膝盖上，“你居然敢当街耍流氓，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
    流氓罪，可是要被关小黑屋的！
    “江娆，我是你未婚夫，你……”
    姜娆蹲下身，用手里装饺子的铝制饭盒狠狠地抽打着何书杰的嘴巴子，“何书杰，人还是要点脸比较好。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你的脸面不重要，我也可以善心大发，帮你改头换面。”
    姜娆力道不小，只是抽了几下，何书杰的嘴巴就已经肿了起来。
    他的眼神愤恨地瞪着姜娆，可偏偏嘴巴被铝制饭盒招呼着，他想破口大骂都张不开嘴。
    姜娆抽的受累了，这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书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怎么，江心语不要你了？”
    “啧啧，进不了一中当老师，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放心好了，这才刚开始，你的报应还没来呢！”
    姜娆没打算放过何书杰，不让他去一中当老师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等到时机成熟，她会让那些伤害了原身的人，一个个的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娆，你真的这么狠心？我们毕竟已经有好几年的情谊了！”

 第31章 这人一定是小偷

    “瞧你这话说的，当着我的面儿和我妹妹深情相拥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还是说，你知道江心语没办法让你顺利进入一中任教，所以打算如法炮制地抛弃她？”
    “不是我说，何书杰，你好歹也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丢下这话，姜娆转身就走。
    她那一脚踹的太用力，以至于都过去好半晌了，何书杰还是只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娆的身影渐行渐远，那么决绝，好似之前的情谊都如同过往云烟一般消散了。
    赵家，兄妹俩看着姜娆拿过来的饺子，都不敢吃。
    “今天咱们辛苦辛苦，争取把这本书剩下的内容翻译完。饺子就当做你们加班的福利，快吃吧，吃完以后咱们好工作。”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随后赵建波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赵萍面前的碗里。
    趁着兄妹俩吃饺子的间隙，姜娆把今天要翻译的大致内容向两人说了下。
    兄妹俩狼吞虎咽地把饺子吃完，就开始执笔翻译。
    一直到下午七点，第一本书已经全部翻译完了。
    姜娆简单地看了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把今天的工资给了他们。
    “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我再来找你们，今天就先早点休息。”
    从赵家出来，姜娆就回了公租房。
    上楼梯时，姜娆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尾随。
    她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也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跨过楼梯转角时，姜娆顺势躲在了后面，几个呼吸过后，一直尾随着她的人也走过了楼梯转角。
    因为跟踪了姜娆，他正在到处张望，就在这时，姜娆顺手抄起放在转角处的木棍，朝着那人的后脑勺用力地挥了一棍子。
    毫无防备的人被打得踉跄了几步，姜娆再接再厉，直到把人打倒在地。
    楼梯口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这一层住户的主意。
    房间的门陆续打开，当看到一个小姑娘拿着根木棍气喘吁吁时，有邻居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哎哟，这地上怎么还躺了个人？”
    姜娆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开始小声啜泣，“我上楼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人一直跟着我，我怕的不行，就躲在了这个拐角处，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他两棍子。”
    “小偷？”
    “这个人一定是小偷！”
    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异口同声，陌生人之间的默契让她们不由地对望了一眼，眼里是彼此都懂的情谊。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走向姜娆，一左一右地挽着她的手臂，“同志，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小偷并制止了他，说不定我们整栋楼都得遭殃呢！”
    “可不嘛，现在临近年关，小偷越发猖獗，我朋友住在城西的公租房，跟我说前两天他们好些人都被偷了。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炸丸子也得被偷走，年都过不了了！”
    姜娆不蠢，自然听出了这两位女同志是在帮她。
    “可……可他现在好些昏过去了，该不会是被我打坏了吧？”
    “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人打坏啊，肯定是他故意装作昏迷，想蒙混过关呢！”
    “没错，他以为假装昏过去就能不被追责？小偷必须得进公安局！”
    于是，一层楼的邻居，每家都派了个人，把那个“小偷”扭送到了公安局。
    姜娆作为当事人，也得去公安局做笔录。
    两个女同志一左一右地陪着她。
    “你刚才太傻了，怎么能说他是尾随你才上楼的呢？这也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人家里丢东西，不然就得怪在你头上了。”
    “没错。虽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但就怕有人背后嚼舌根，你又是自己一个人住，那些爱八卦的婶子们，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编排你呢。”
    姜娆听着这两位同志的话，由衷地道谢，“多谢你们提醒，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派出所到了，你先进去做笔录，我们俩在这儿等你，等你做完笔录我们一起回家。”
    派出所里，公安问姜娆：“你知道被你打晕过去的人是谁吗？”
    姜娆纠正公安的说辞，“他是小偷，我只是正当防卫。而且我只是用楼梯口放的木棍打了他两下，我力气那么小，怎么可能把人打到昏迷？肯定是他碰瓷！”
    公安：“你真的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姜娆：“楼梯上没有灯光，黑灯瞎火的，我怎么可能看得清他长什么样？”
    姜娆微微蹙眉，“公安同志，明明我是受害者，为什么我感觉你更像是站在加害者的立场来质问我？”
    公安见姜娆情绪激动，赶忙说道：“江娆同志你误会了，我没有质问你，只是例行询问。据嫌疑人的口供，他和你认识，还是你的未婚夫，所以我才想要弄清楚些。”
    “未婚夫？何书杰？”
    “对，是他。”
    又是这个渣宰！
    姜娆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又忐忑的姿态，还没开口，脸颊就滚落了两行清泪，“公安同志明察啊，我和何书杰之前确实有过婚约，但他当着我的面和我妹妹深情相拥，我们一中家属区的老师们都能作证！”
    “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进一中当老师，后来可能觉得我妹妹在家里的话语权比我更大，所以权衡利弊下取消了和我的婚约。”
    “今天中午，我从国营饭店吃饭出来，还碰见他了，当时我就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我和他之间并无关系，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可是他晚上就……”
    姜娆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她用手捂住嘴巴，故作震惊道：“公安同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尾随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就是我，而是在我跟人说话时，他听到我的声音后，就想以这层关系来洗清他的罪名？”
    不管何书杰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得先把他牢牢地定在耻辱柱上，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第32章 哪个都不光彩

    做笔录的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决定再找何书杰了解情况。
    “是，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可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难道她对我一点情谊都没有了？我不相信她会这么狠心！”
    负责审讯何书杰的女警官，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何书杰同志，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你为何要尾随江娆同志，或者说你去公租房的目的是什么？跟你和江娆同志之间有没有轻易没有丝毫关系。”
    “请你务必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我就是觉得，我们的婚约虽然取消了，但还能做朋友，我想跟她聊聊天。”
    “聊天就聊天，为什么要大晚上地尾随女同志？”
    “她不是不愿意跟我聊天吗？”
    “你都知道她不愿意跟你聊天了，为什么还要尾随她？”
    “我……”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何书杰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耍流氓？你可知道耍流氓的情节有多严重？”
    何书杰自诩读书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耍流氓的严重程度？
    “我没有！我没有尾随江娆！我去公租房有别的事情，只是跟她前后脚上了楼梯，她可能误以为我是坏人，所以才打晕了我。但我真的没有尾随她！”
    “那你为什么去公租房？”
    “因为我……”
    何书杰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本来就是尾随姜娆。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姜娆心里恨死他了，根本不可能帮他串词，所以他不能坐实自己耍流氓的罪名。
    但他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公租房，毕竟公租房里，除了姜娆之外，他没有一个熟人。
    于是，何书杰以盗窃的罪名被关了起来。
    “公安同志，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把我抓起来！”
    走廊里，姜娆还能听到何书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愚蠢。”她冷嗤一声。
    流氓罪不能坐实，盗窃的罪名就能坐实了？
    哪个都不光彩！
    何书杰的履历上注定要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从今天开始，公职人员和他无关，升职加薪也和他无关。
    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
    姜娆出了公安局，发现陪同她来的两个女同志还在门口守着。
    二月份的夜晚，空气中还有寒风肆虐，两人出门着急，只穿了外套，没有围巾和手套，这会儿冷的忍不住来回走动。
    看到姜娆出来，她俩立刻迎上前，“怎么样？那个人被抓起来了没有？”
    姜娆颔首：“确实是小偷，已经被关进小黑屋了。”
    “那就好那就好。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从公安局到公租房，还有段距离，路口有卖烤红薯的，姜娆不顾两人的反对，坚定地买了三个大小差不多的烤红薯，给每人分了一个。
    “一个烤红薯一毛钱呢，这钱省着买点挂面吃不好吗？”何丽丽捧着烤红薯，小声嘀咕了一句。
    姜娆把烤红薯从中间掰开，啊呜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弥漫。
    等到吞咽下肚后，她才说道：“可是现在只有烤红薯，没有挂面。一毛钱买到的挂面，吃完的饱腹感比这个烤红薯强不了多少，但却可以令人心情愉悦一整晚。”
    “话是这么说，可……”何丽丽苦笑，“我不说了，免得扫兴。”
    “对了，你们俩是打哪儿来的呀？我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何丽丽道：“我是冀省来的。”
    “我哥跟着老家的柱子哥来京市卖苦力，他说京市哪哪儿都能挣钱，让我也跟着一起来。可来了以后才发现，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啊。公租房一个月就要九块钱，我和我哥两人一人承担一半，可我一个月也才能挣十来块钱。”
    十来块钱，除过房租和一日三餐后，就没剩下几个钱了。
    况且活儿也不是天天都有，她的介绍信眼瞅着快到期了，现在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回老家算了。
    何丽丽说完后，另一个女同志说道：“我跟何丽丽的情况大差不差，但我在京市一个熟人都没有，得靠我自己摸爬滚打。我现在在一个酒楼的后厨帮工，一个月能挣二十块钱的工资，还管一日三餐，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也只有京市这样繁华的城市才能找到挣钱的路子，虽然苦是苦了点，但除过各种开支，一个月也能攒下七八块，一年到头就是七八十。
    在老家那个地方，全家人的收入加起来，一年到头也只能落个十来块钱。
    姜娆听完何丽丽和吴燕的话，不禁感慨，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各自有各自的烦恼。
    “或者你们试试，自己做点小生意？”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一眼，两个今天刚认识的小姐妹，再次默契地同时摇头。
    “做生意得多大本钱啊，我没钱，做不了。”
    “我的性格也不大适合做生意，我不太会说话。”
    姜娆继续吃着自己的烤红薯，“刚才我买烤红薯的时候你们注意到那个摊位没？”
    何丽丽点点头，“注意到了。”
    “你们觉得，摆一个小摊卖烤红薯，要多少钱的本钱呢？”
    两人到底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面对姜娆的提问，压根儿没有头绪。
    “这么跟你们说吧，摆一个小摊卖烤红薯，最大的投入就是那个炉子，以及烤的时候需要用到的煤炭，除此之外，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红薯这玩意儿，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一块钱都能买到两麻袋。但这一个烤红薯要卖一毛钱，两麻袋的烤红薯全都卖成钱的话，至少得一二十块钱吧？”
    这还是往少了估算的。
    “可……可我们买不到煤炭啊。”
    买煤要煤票，他们从哪儿弄煤票去？
    “那你们平时煮饭用的煤是打哪儿来的？”
    吴燕每天在酒楼吃饭，不在家做饭，用不着煤炭。
    而何丽丽的煤炭，则是她哥拿回来的，具体从哪儿拿回来，她也说不上来。
    “总之，能挣钱的门路已经告诉你们了，要不要冒险来挣这个钱，全看你俩自己选择。”

 第33章 争吵

    不远处，陆为之和钱俞哲不近不远地跟着，三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钱俞哲真心夸赞：“小江同志的心态是真的好，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自乱阵脚了，她倒好，还能给别人出主意挣钱。”
    和姜娆接触的不多，但每一次都能颠覆他的认知。
    “回去了。”
    陆为之收起放在姜娆身上的视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钱俞哲看着姜娆一行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这才追赶上了陆为之。
    “陆哥，老实说，江娆同志确实不错，有才华不说，性格也讨喜，你对她动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陆为之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钱俞哲，两道剑眉紧紧地皱成一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一听说江娆同志出事儿，放下手中的事儿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不是喜欢是什么？陆哥，咱俩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瞒不住我！”
    看着钱俞哲那一副戳中了他心事而得意洋洋的模样，陆为之没好气地往他后背招呼了一巴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江娆同志是好同志，但我对她并没有一点男女之情。我之所以紧张，不过是出于同僚以及保护人才的目的，你不要把你脑袋里的废水往我身上按。”
    “你真的不喜欢江娆同志？”
    “嗯。”
    姜娆是很不错，但并非他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钱俞哲：“那我就放心了。”
    陆为之：？
    “你放心什么？”
    钱俞哲挠了挠后脑勺，昏暗的路灯下，少年的脸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红晕，“我……我觉得江娆同志蛮好。我家里不是逼得急嘛，所以我想……”
    “你不想。”陆为之冷冰冰地打断了钱俞哲的话，“她要考大学，你家那一摊子，不适合她。”
    钱俞哲的笑容慢慢消散，“也是，我虽然欣赏她，但好同志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我不应该把她拉进我家那个旋涡里。”
    陆为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搭上了钱俞哲的肩头。
    ……
    何书杰被捕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江心语的耳中。
    刚刚出院的江心语，还没适应家里父母的争吵，就被告知何书杰犯了盗窃罪，被关了小黑屋。
    “不可能！”江心语压根儿不接受这个消息，“何大哥向来光明磊落，我相信以他的人品，不可能做出入门盗窃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江心语摇晃着江澜洲的手臂撒娇，“哥，你既然知道何大哥被抓了起来，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快想想办法啊！”
    江心语的力道不小，毫无防备的江澜洲被她拽着胳膊摇晃，险些踉跄。
    他默默地看着江心语，第一次觉得这个疼爱了许久的妹妹有些许陌生。
    “心语，家里最近事情很多，我光是处理家里这些烂摊子都忙不过来，实在无暇顾及何书杰。”
    “况且，公安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何书杰既然已经被抓了起来，就一定有确凿的证据，你让我帮他，我又能怎么帮呢？”
    江心语默默地松开了江澜洲的手。
    “哥，对不起啊，我一听说何大哥出事儿，情绪有些激动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住院这几天，爸爸妈妈都没有去医院看过我。而且我一回来就听见他们在吵架。是不是因为我住院，花了家里很多钱，爸爸妈妈不开心了？”
    江澜洲微微拧眉。
    不知道是他最近心情不大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总感觉心语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怪让人心里不舒坦。
    他没有正面回答江心语，只是说道：“你才刚出院，身体还虚弱着，先回房间休息吧。”
    江心语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意味着她把自己和江家一家三口，隔绝开了。
    父母房间里，江文辉和杨允惠继续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你现在赶紧去你爸那儿把这些年给他们的钱要回来！我必须得赶在教育厅发现之前补上这个窟窿，不然咱们全家都得玩儿完！”
    头发零散的杨允惠坐在床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爸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到了他手里的钱，怎么可能再要的回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带走调查？杨允惠，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靠着我副校长的身份当上了教导主任，如果我被罢免，你又能落得了什么好下场！”
    杨允惠烦躁地扯着头发，“除了找他拿钱，不是还有更方便的捷径吗？”
    “你小妹嫁得那么好，区区一千块钱我不信她拿不出来！现在爸妈都没了，长兄如父，你这个当兄长的有难，难道她还能不出钱？”
    听着杨允惠理所应当的语气，江文辉简直被气笑了，“不要把你家那一套拿到我家来套用！我们江家，不可能剥削女儿！”
    “那你说，这个钱怎么凑出来！”
    “要不是你爸过世留下个假存折，我们现在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江文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道，瘫坐在地上，嘴唇微微蠕动，“军方不是找你做翻译了吗？你不是说给的酬劳很丰厚吗？”
    “再丰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凑够一千块钱！更何况……”杨允惠的面容有些狰狞，“他们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
    百货大楼。
    姜娆愉快地采购着年货。
    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姜娆斥巨资买了些她未出嫁前喜欢吃的稻香村糕点。
    刚拎着网兜出了百货大楼，姜娆迎面撞上了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
    江家最近日子不好过，向来打扮得体的杨允惠，如今一脸疲态，就连素来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只是随便扎了个低马尾，看着有些邋遢。
    江心语倒是很用心地打扮了，但她穿了一件长款的毛呢外套，因为个儿太矮的缘故，衣服都快耷拉到脚踝了，把本来就不富裕的身高压得更加可怜。

 第34章 可以告她诽谤哦

    江心语自打看到姜娆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手上提着的糕点。
    稻香村的糕点，哪怕是她回到江家都没吃过两次，姜娆怎么可能一次买那么一大包？
    她不是被江家撵出去了吗？
    她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姐姐。”江心语脚踩小高跟靴子，一步一步走向姜娆。
    她本想抓住姜娆的手，奈何提前预判的姜娆在她走过来之际，已经默默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别叫我姐姐，我可没有一个矮冬瓜黑葫芦的妹妹！”
    江心语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
    江娆凭什么这么说她！
    “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你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爸妈哥哥和我有多想你。姐姐，你闹够了就该回家了，千万不要让爸妈伤心。”
    临近年关，哪儿哪儿都是人，尤其是百货大楼，更是人进人出。
    华国人骨子里刻着爱看八卦的基因，伴随着江心语的话，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
    姜娆直勾勾地看向杨允惠。
    但杨允惠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说着和江心语如出一辙的话，“江娆，小脾气闹够了就回家。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外面，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想让她回家？
    哦，姑姑快回来了。
    她们肯定想从姑姑身上讨要好处。
    只是一个转瞬，姜娆就准确无误地分析出了杨允惠的心理。
    “杨阿姨，瞧您这话说的，您当初不经过我同意就强行收养我，并且在找到自己亲生女儿后就跟我断绝关系的时候，怎么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啊？”
    “什么叫我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外面会被人说三道四？我正儿八经租的公租房，谁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可以告她诽谤哦。”
    租公租房的条件很苛刻，除了高昂的房租外，还得有工作才行。
    她可是走的新华书店的门路！
    看着姜娆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江心语心里有些慌乱。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当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自己回到江家，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父母疼爱的生活，而江娆，只会像下水道里的臭老鼠一样，靠着捡拾垃圾过活。
    谁曾想到，她最近在家里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说，家里餐桌上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不对，连鸡蛋都没有！
    可江娆，虽然穿衣打扮不像之前在江家时那么精致，可她有钱买稻香村的糕点啊！
    她到底找了什么工作？
    “姐姐，你高中都还没毕业，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你别和妈妈置气了，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姜娆不搭理江心语，歪着脑袋看着杨允惠，问出的问题直击灵魂，“我姑姑回来了？”
    “姑姑知道我住公租房，她回来看我不在你们家，肯定会去公租房找我。至于江家，我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去了。”
    “毕竟只要一踏进那里，我就会想到我的养父母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将我撵出家门，会想到我的妹妹，当着我的面和我曾经的未婚夫深情相拥。”
    “江娆！”江心语没想到姜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当即戳破了伪装，“何大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哦，你喜欢的何大哥，因为你没能及时让他进一中，所以穷的揭不开锅，以至于铤而走险去公租房偷盗，结果被热心市民及时发现，并且扭送去了公安局。”
    “你躺在病床上思考着怎么说服你的好大哥在医院门口给你买肉丝面时，你的何大哥正在橘子里背语录并接受改造呢。”
    “啧，进了橘子，档案上肯定会留一笔，以后不论找什么工作都会受影响，说不定他将来还需要你养他。我祝福你们俩都长命百岁，并且永结同心，一辈子锁的死死的。”
    明明江娆说的是祝福语，可江心语听着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不对……
    “何大哥是被你送去公安局的？”
    “瞧你这话说的，他去公租房盗窃，肯定是被公租房的热心市民送进去的呗，我多大的能耐啊！”
    怼人一时爽，一直怼人一直爽。
    尤其是看着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俩被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姜娆就觉得浑身通畅！
    就是话说的太多了，有点口渴。
    奖励自己现在就去买一碗豆汁儿漱漱口。
    姜娆走了。
    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俩却还在原地站着。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们不敢出声去拦姜娆。
    她们怕了她那张嘴，生怕她等会儿再说些什么能气到人心梗的话。
    姜娆心情大好地回了公租房，开始满柜子找衣服。
    可惜之前姑姑给她置办的衣服被江心语碰过后，她嫌膈应，低价卖给了顾欣曼。
    她现在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裳。
    旧衣裳也是爷爷奶奶买布回来找人给她做的，得亏她这几年身量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然她还得斥巨资去买过冬的衣裳穿。
    找不到好看的衣服，姜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姑不会因为她没穿漂亮衣服就不喜欢她。
    姑姑不会因为江心语穿了漂亮衣服喜欢她。
    “扣扣—”规律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阿娆，你在家吗？”
    姜娆几乎是蹦跶着去开门，拉开门后，她甚至都没看来人是谁，直直扑了过去。
    直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扫着她的脸颊。
    伴随着一声奶声奶气的“姐姐，”姜娆整个人麻木了。
    “姑姑？这个是……”
    “这是妹妹呀。”姑姑江文淇拉着囡囡肉嘟嘟的右手朝着姜娆晃了晃，“不邀请姑姑进去坐坐吗？”
    “姑姑快进来。”
    “姐姐，囡囡。”
    “囡囡也进来。”
    公租房不算很大，但被姜娆布置的很温馨，一看就知道她有好好地热爱生活。
    江文淇把囡囡塞到姜娆怀里，假装没看到姐妹俩大眼瞪小眼，满屋子环视了一圈，这才说道：“环境还算过得去，住在这儿也不算委屈了你。”
    “妈妈，硬。”
    囡囡的小屁屁不安地在姜娆的床上摩擦着。

 第35章 你奶奶是娘子军种的一员

    江文淇抱起小女儿，坐下来感受了一下，随后掀开了被褥，发现木板上只铺了薄薄一层，她拧眉，“你晚上就这么睡？不觉得硌得慌？”
    “不啊，我已经习惯了。”姜娆乐呵呵，“我有点富贵包，还有些脊柱侧弯，睡硬板床刚合适呢，哎哟姑姑，您打我做什么？”
    “叫你油嘴滑舌！”江文淇瞪了姜娆一眼，“赶明儿一早，我陪你去百货大楼买些舒适些的布料，再买些新棉花重新缝一床被子，旧被子就拿着当床垫。硬板床睡多了，将来上了年纪，骨头容易疼。”
    姜娆忙不迭地点头，“我都听姑姑的。”
    继承了原身全部记忆和感情的姜娆，知道姑姑待她有多好，她愿意承这份情，并替原身好好爱姑姑。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江文淇道：“你给我的来信中，只说了江文辉和杨允惠把你撵出了家门，不得已出来租了公租房，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姜娆丝毫不意外姑姑直呼江文辉的大名，在她的记忆当中，姑姑对这个哥哥并无多少情谊，反倒对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亲近的不行。
    姜娆也没选择替那夫妻俩隐瞒，把事情的始末同江文淇说了遍。
    但她告诉江文淇的版本，经过了删减和润色，比如说她设计害的江澜洲丢了工作还背了处分的事儿，就没敢说出来。
    “你呀你！”江文淇伸手点了点姜娆的额头，“你也是胆子大！居然不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能第一时间来给你撑腰了！”
    至于信，也是临近年关才寄出去，江文淇出发来京市的前两天才刚刚收到。
    要不是姜娆怕江文淇回来以后找不到她干着急，她也不想写信打扰姑姑平静幸福的生活。
    “那两口子还敢骗我？等着，姑姑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姜娆赶忙把江文淇拉住，“姑姑，咱不着急，咱们先说说爷爷存折的事儿。”
    她拉开抽屉，从带锁的饼干盒里拿出来了存折，并双手递给了江文淇。
    “杨允惠把这存折拿给了她娘家爸，江文辉需要用钱的时候才知道存折已经不在了，我就找以前的邻居孙姨帮忙打了配合，让杨老头以为这是个假存折，才得以保存下来。”
    这年头的存折没有实名制，更没有密码，谁拿着都能去取钱，安全系数极低。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江文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杨允惠开口跟我借钱了，因为没明说，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张口就是一千块，别说她不是我亲嫂子，就算是亲的，也不能拿我当冤大头啊！”
    姜娆宛若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抓住江文淇话里的重点不放，“姑，杨允惠不是您亲嫂子？难道她跟江文辉是二婚？”
    不能吧？
    江澜洲确实是亲生的啊！
    江文淇看着小傻子娆，“我跟江文辉都不是你爷爷奶奶亲生的，你不知道？”
    姜娆还真不知道，爷爷奶奶也妹跟她说过啊！
    “强渡汝河，你奶奶便是娘子军中的一员。当时她年轻，不知道个中厉害，在冰冷刺骨的汝河里泡了几十个小时，自那以后落下了病根，无发生育。”
    “你爷爷奶奶自幼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总不能因为这种光荣的事迹就重新娶妻，于是两人便收养了被迫成为流浪儿的你爸，过了几年又收养了被丢弃的我。”
    姜娆恍然大悟。
    怪不得爷爷奶奶从未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就苛待她，合着一家子都不是亲生的！
    姜娆在心里对江爷爷陈奶奶肃然起敬。
    她穿越的节点不对，没能赶上好时候可以孝敬两位老人家，但在他们晚年，有孝顺又懂事的原身陪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姑，既然大家都不是亲生的，那有件事儿我就敢放心大胆地跟您说了。”
    江文淇眉头一挑，“改名儿了？”
    姜娆摇头，“名字没改，就是改了个姓。”
    她把户口本拿出来，户主那一页赫然写着两个字。
    姜娆。
    “我走丢的时候已经三岁多了，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以前的家里人一直叫我阿娆。我不知道是哪个字，就沿用了爷爷给我取的名字。至于改姓姜，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我就应该姓这个姓。”
    原身的本姓是不是姜不重要，她姜娆的名字必须得焊死了！
    江文淇看完后，把户口本还给姜娆，让她小心收起来。
    “是这个娆没错，你当年被杨允惠带回家时，爸爸问过你叫什么名字，你亲口说的阿娆，当时写的也是这个娆字。”
    “我写的？”姜娆震惊，“年仅三岁的我就能写饶这么复杂的字儿了？我难道是天才不成？”
    江文淇按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她不过就是几年没回来，她大侄女儿的性子怎么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姜娆不知道江文淇的嫌弃，自顾自地说道：“所以说嘛，我的智商是天生的，再加上爷爷奶奶后期的教导，才成就了现在年年考第一的我。跟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没一点关系！”
    杨允惠带给原身的教育，只有写不完的习题，写就写了，还必须得全对，错一道题都得打掌心。
    错就错了，打就打了，可问题是，打了以后杨允惠也不教原身怎么更正错误，好像她本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打原身似的。
    现在从姑姑这儿确定原身现在所有的一切，和那两口子没关系，姜娆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不用被道德绑架了。
    “我打算回江家一趟，替你要点东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姜娆摇头，“我不想见到那家人。一看到他们我就忍不住想到，我父母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他们该多悲痛啊。”
    至于要东西，江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她没兴趣回去。
    江文淇却不由分说地将姜娆从床上拽了起来，“你必须跟我回去。”
    “早说嘛！”姜娆咧嘴，“姑姑需要我陪，我肯定得回！”
    “你少说两句，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人！”

 第36章 我就是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孩子

    江家。
    江文淇和姜娆坐在沙发上，江心语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可怜，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江文淇，但前者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姑姑，您喝水。”江心语端着刚刚泡好的茶过来，看着被姜娆紧紧抱在怀里的囡囡，谄媚道：“我已经把我的卧室腾出来了，床上的被褥也是刚刚换过的，囡囡睡着了，可以把她放在床上去，姐姐这样一直抱着，也怪累人的。”
    江文淇这才把目光挪到江心语身上，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平静，以至于江心语完全摸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就是你们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江文淇淡淡地开口，“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生的。”
    闻言，江心语顿时心花怒放，朝着姜娆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姜娆以白眼回应，同时偷偷调整了一下被囡囡枕到麻木的手臂。
    “姑姑，其实姐姐跟爸爸妈妈也很像，他们……”
    “他们哪里像了？你爸妈都是单眼皮小眼睛，阿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们全家都是塌鼻梁，再看看我家阿娆，这鼻子长得多标志。还有，一家子矮冬瓜，哪像我家阿娆身形这么板正。”
    江心语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再脸上。
    不……不对，姑姑她怎么能这么说？
    她立刻扭头去看父母，却发现俩人好似都没听出姑姑言语当中的冷嘲热讽，正一脸赔笑。
    没夸一句江文淇说得对，已经是这夫妻俩自尊心作祟的后果了。
    “文淇，你嫂子中午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江文辉见江文淇只顾着和孩子玩闹，一直没有把话题往正事儿上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江文淇眨巴着和姜娆同款水汪汪的大眼睛，“嫂子跟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文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们最近遇到点需要花钱的事儿，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匀一点？”
    姜娆靠近江文淇的耳朵，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姑姑，他没说借，而是故意用了匀这样的字眼，说明他压根儿没想过还钱，他想赖账！”
    “姜娆！”杨允惠大声呵斥，“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你爸的人品，何至于赖账？”
    姜娆耸耸肩膀，又坐了回去。
    被她打了岔，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江文淇疑惑道：“我记得你和你爱人工资都不低啊，两个人加起来怎么也得一百多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钱都没攒下来？”
    “攒是攒下来了点，但前段时间用了，现在不太够。”
    姜娆故技重施，“杨允惠的工资三分之二补贴娘家，三分之一拿来买书，江文辉的工资用来支付一家几口的生活开支，每个月的余钱本来就不多。前段时间要把江心语认回来，她养父母索要了一千块钱的天价赔偿，他们给了。”
    还是凑钱给的，为此，杨允惠还卖了几件奶奶留给她的金首饰呢！
    江文辉和杨允惠的遮羞布彻底被姜娆撕开，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杨允惠，脸涨的通红，臊得慌，巴不得地上有个地缝钻进去。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江心语却红着眼眶，对着江文辉杨允惠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爸爸妈妈，我没想到你们为了我，居然付出了这么多……呜呜，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们好。”
    江澜洲一只手搂着江心语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替她擦拭泪水，“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我们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江文淇没闲工夫看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用手拍了拍茶几，不大的动静却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要想借钱，可以，但你们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江文淇的目光落在江文辉身上，“父亲临终前曾交给你一个带锁的铁盒子，曾叮嘱你等阿娆成年时，就把铁盒子转交给她。阿娆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了，铁盒子呢，拿出来！”
    提到那个铁盒子，江文辉就一肚子气。
    但比他更生气的是江澜洲，“明明江娆不是亲生的，我才是亲孙子，爷爷奶奶有东西为什么都留给她？这不公平！”
    江文淇看着江文辉，“你没给他们说过？”
    “一家子找不出来个有血缘关系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什……什么？”
    “姑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家里出了江娆，还有谁不是亲生的了？”
    姜娆清了清嗓子，“请你表述准确些，我并非你父母亲生，但我却是我父母亲生的。同理可证，你爸虽然不是我爷爷亲生，但也是他爸爸妈妈亲生的。”
    “姑姑的意思很明确，你爸和你哥跟我一样，都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既然全都没有血缘关系，那爷爷奶奶临终前想把自己的遗物给谁，肯定是挑选最喜欢的那一个呀。”
    “没错，我就是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孩子！”
    领养江文辉那会儿，爷爷奶奶正是工作忙碌的时候，除了给他一个家，给他一口饭吃，基本上没有亲力亲为照顾过，再加上那会儿江文辉已经几岁了，虽然爹娘叫的亲切，实则关系并不亲近。
    领养江文淇那会儿，国家的政策不大好，爷爷奶奶整天忙着响应号召，同样把江文淇托付给了邻居带，等她大一些了，奶奶才接手，但母女情缘并未因血缘而受到影响。
    至于江娆，被江文辉夫妻俩送到老两口身边时，他们已经退休，经济上富裕，但情感空虚，江娆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这个空洞，爷爷奶奶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江文辉从卧室里把铁盒子拿了出来，面色铁青的递给了江文淇。
    江文淇注意到，铁盒子和锁头上有不少痕迹，想来这几年夫妻俩没少想办法把铁盒子撬开或者砸开，但都没有成功。
    江文淇把囡囡从姜娆怀里接过来，把铁盒子塞给她，“走吧，先陪我去招待所，你姑父一个人在那儿呢。”

 第37章 照片

    眼瞅着两人要走，江文辉赶忙道：“文淇，借钱的事儿……”
    “你们要借的不是小数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和瑾言商量过后再说吧。”
    江文辉没能拦住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了。
    出了门，姜娆特意看了眼江家对门，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向来紧闭的窗帘如今也拉开了，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瞅了一眼，布局还和之前一样，但桌上那些笨重的机器，以及围着机器转的人，此时都不在了。
    想必找到她这个出彩的翻译以后，陆为之觉得没必要在杨允惠身上浪费时间，所以直接搬走了。
    “想什么呢，笑的像个小傻子。”
    姜娆故意没听见江文淇的打趣，小声说道：“之前军方找杨允惠当翻译，可她的外语水平也就那样，翻译出来的准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机缘巧合之下，军方的负责人发现了我这个沧海遗珠，所以让我顶替了杨允惠，当了翻译。”
    江文淇瞪她一眼，“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岗位本来就是能者任职，怎么叫你顶替了她呢？是她自己本事不够拿不下来。”
    “对对对，姑姑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去招待所找姑父？我还没见过姑父呢。”
    “嗯，先把囡囡给他带过去。”
    招待所，姜娆第一次见到了陈瑾言。
    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书卷气很浓，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与之相处十分舒服。
    “这就是阿娆了吧？我是你姑父，来，叫声姑父听听。”
    姜娆：？
    温文尔雅是她的错觉！
    “姑父好，初次见面，难道您没有给我准备见面礼吗？”
    “呵，果然是文淇的侄女儿，这性格都一模一样。”
    陈瑾言打趣了道：“见面礼早早就准备好了，你跟你姑姑先去办正事儿，等晚上一起吃饭时我再给你。”
    没想到真的有见面礼，姜娆反倒不好意思了。
    江文淇把还睡着的囡囡一把塞陈瑾言怀里，“六点之前回来。囡囡醒了给她喝点奶粉，尿片也记得换一下。”
    “好，囡囡交给我你放心，快去忙吧。”
    江文淇带着姜娆坐上了公交车，坐了几站路后，又穿过了几条小巷子，总算到达了此次目的地。
    江家老宅。
    江娆曾在这座小院子里住了十二年，见证了十二个春夏秋冬的变化，这座小院子，对江娆来说，意义非凡。
    而继承了江娆所有记忆的姜娆，第一次踏足，也感受到浓浓的怀念。
    她的脚底踩过小院子的每一寸土地，手指抚摸着那颗她四岁时种下的石榴树，以及曾跟爷爷下过围棋的石桌。
    小院子许久没有人住过，已经破败荒凉，但到处都能看到爷爷奶奶的影子。
    “姑姑。”姜娆整个人扑进江文淇的怀里，任由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我想爷爷奶奶了。”
    这一刻，姜娆和江娆，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江文淇的大手轻轻拍着姜娆的后背，等她情绪缓和一些后，江文淇拉着她在石凳子坐下。
    江文淇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钥匙包，又从一串钥匙里拿出来了一把小钥匙，轻松就打开了那个早已被江文辉和杨允惠砸的面目全非的锁子。
    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一沓老照片，照片里，都是姜娆站在石榴树下的照片。
    一共十二张，从她四岁时栽下石榴树，一直到十五岁，被江文辉杨允惠带回家。
    “你奶奶说了，你肯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你走丢了，你的父母亲人不知道得有多着急。他们错过了你十几年的时光，但通过这些照片，可以见证你的成长。”
    “这两个镯子，是妈妈特意留给你的。她就怕那两个人待你不好，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被亲生父母找到，所以留两个金镯子给你，也算是给你傍身的底气，什么时候拮据了，把这俩金镯子卖掉，也能缓一缓。”
    姜娆一只手抱着照片，一只手拿着金镯子，“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卖！”
    奶奶留给她的银戒指，已经被何书杰那个混蛋毁了，她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复原，别的东西，不能再变样了。
    “还有这个。”江文淇从铁盒子的最下面拿出来了一张泛黄的纸，“这座院子的房产证明，在你十五岁生日时，爷爷奶奶已经变更到你名下了，所以这座院子如今是你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奶奶早就看透了杨允惠爱补贴娘家的本性，怕被他们知道后，年幼的你护不住，再白白落入杨家人手中。如今你长大了，姑姑也看出来了，你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爷爷奶奶留给你的东西，今天就全部交给你了。”
    姜娆早已泣不成声。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她只是个穿书者，没有切身经历过这些，却还是会被原身的情绪所影响。
    她想爷爷奶奶了，想从来没有被姜娆见过，接触过的爷爷奶奶。
    江文淇动作轻柔地替姜娆擦去泪水，“咱们不哭。不然爷爷奶奶看到你这样子，该难过了。”
    “嗯！”姜娆用力地点点头，接过江文淇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姑姑，爷爷奶奶把他们的东西都留给了我，您不生气吗？”
    江文淇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些都是你爷爷奶奶的资产，又不是我的。”
    “再说了，你爷爷奶奶留给我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江文淇捏了捏姜娆没几两肉的脸颊，“谁让你是姑姑最爱的阿娆呢？”
    姜娆的脑袋再次靠在江文淇的肩膀上，“虽然很生气江文辉杨允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收养我，可我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爷爷奶奶和姑姑，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江文淇拉着姜娆的手，“姑姑一直在帮你打听，可你来的时候太小了，三岁的孩子，记忆都是朦胧混乱的，靠着你提供的那些线索，我暂时还没有找到你家人的相关信息。”

 第38章 这里有爷爷奶奶

    姜娆的眸色暗了暗，“我记得我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葫芦，很小，但确实实打实的玉石，那应该是我三岁生日时，家里人送我的礼物，因为我很喜欢，一直在我脖子上戴着，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江文淇皱眉，“可我见到你的时候，脖子上并没有项链。”
    “因为项链被杨允惠拿走了。她收养了我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项链拿走了。后来我在杨婷婷的脖子上见到过。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我的项链。”
    杨婷婷，就是杨允惠弟弟的女儿，叫她一声姑姑。
    上次听陆为之说了江澜洲要去杨家要存折的事儿，姜娆才从原身的记忆当中想起来这事儿。
    可她去杨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杨婷婷，后来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她被带回姥姥家了，估计过完年才能回来。
    那可是她认亲的关键线索，姜娆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姑侄俩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回想着以前的美好岁月，直到天快黑了，姜娆才催促着江文淇回招待所。
    “囡囡这会儿估计已经醒了，姑姑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过来。”
    “好。”
    招待所。
    姑侄俩一回去，就听到囡囡嚎啕的声音，江文淇还没来得及开门，姜娆就快她一步把门踹开了。
    “囡囡？”
    正在地上打滚的囡囡，听到姜娆的声音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扑向姜娆，“姐姐，抱抱，囡囡，想想。”
    江文淇好气又好笑，“她说她想你了，要让你抱抱。真是的，离开妈妈这么久，也不知道想妈妈。”
    “妈妈，天天见，姐姐，不见。”
    姜娆已经摸清了囡囡说话的规律，问江文淇，“她的意思是，可以天天见到妈妈，但不能经常见到姐姐？”
    不等江文淇回应，囡囡自己用力点着头，还用自己肉嘟嘟的双手捧着姜娆的脸颊，吧唧一下，印了她一脸的口水印。
    姜娆瞬间不嘻嘻。
    “把脸给我擦干净，不然不抱你了。”
    “舔舔。”
    眼瞅着囡囡伸出了舌头试图舔脸颊，姜娆赶忙把她塞给了江文淇。
    果然啊，再乖的小孩子也可爱不过三秒钟！
    陈瑾言和江文淇强忍着笑意，带姜娆出去吃饭。
    “几年没回京市，变化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
    “那可不，以前要想吃饭，只能去国营饭店，要是和大厨不熟悉，想点菜都点不了。现在好了，允许自由买卖后，京市开了好些小饭馆大酒楼，只要钱包不空，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姜娆带着姑姑姑父到了全聚德。
    她想吃烤鸭了。
    穿来这么久，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京市烤鸭呢。
    饭桌上，江文淇给姜娆卷了一个烤鸭，看她吃的满嘴流油，微微蹙眉：“这几年，江文辉和杨允惠都是怎么虐待你的？”
    “倒也谈不上虐待，因为他们压根儿不管我。”姜娆喝了一口鸭架汤，“姑姑，我现在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等开学以后我还要继续念书，今年夏天参加高考。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清晰，所以您不用操心我的事儿。”
    “你这孩子……”江文淇吸了吸鼻子，“实在不行，你跟姑姑去沪市。沪市也不比京市差。”
    沪市当然不差，但姜娆却不想离开京市。
    “我想报考华清大学。而且这里有爷爷奶奶。”
    最重要的是，她有预感，她的家人，血脉相连的家人也在京市。
    等从杨婷婷那儿拿回项链了，她就开始着手寻亲，如果跟着江文淇去了沪市，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操作。
    可江文淇还是放心不下。
    直到，陈瑾言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句话。
    “真的？”
    陈瑾言颔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可一定得交代清楚了，帮我照顾好阿娆。”
    姜娆正在喂囡囡吃烤鸭皮，并没有听到江文淇和陈瑾言的交流。
    隔天，腊月二十九。
    早上，姜娆来招待所找姑姑姑父囡囡吃了顿饭，就被告知他们要会沪市了。
    江文淇一脸歉意地看着姜娆，“阿娆，对不起啊，姑姑不能陪你过年。”
    姜娆却觉得没什么，毕竟姑姑结婚了，很多事情得以婆家为主。
    虽然很不喜欢这一点，但哪怕是她生活的几十年以后的后世，这种情况依旧普遍存在。
    姜娆不希望姑姑为难。
    “对于我来说，过不过年的不重要，只要姑姑能来陪陪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姑姑您也别担心我，我跟您保证，每个周末都给您打电话，汇报我的情况。”
    江文淇摇头，“一周不够，你最多隔三天给我打个电话，一直持续到你高考前夕。电话费我给你报销。”
    姜娆点头应允，一直到了火车站，她才把紧紧抓着她衣服，不愿意撒手的囡囡交给江文淇。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钱俞哲，钱家和你姑父家里算是世交，钱俞哲如今在研究所，多少能帮衬你点儿。”
    “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怕麻烦我就自己硬撑着。”
    “等你高考前，我过来京市陪你。”
    “知道了姑姑。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目送姑姑一家三口上了火车，姜娆也没走，直到火车缓缓驶出车站，姜娆眨巴着自己酸胀的眼睛，转身回了公租房。
    她抱着爷爷奶奶留给她的照片补了个觉，睡醒后去全聚德打包了一只烤鸭，拎着去了赵家。
    “你可算来了！”
    赵建波把姜娆让进屋里，关切地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一直没过来啊？”
    “抱歉啊，我姑姑来看我，事发突然，忘了提前给你们说一声。”
    赵建波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和萍萍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对了，你吃饭没，萍萍早上蒸了包子，我给你拿两个去？”
    “我吃一个就够了。”
    姜娆和赵建波说话的工夫，赵萍已经把笔记本摊开了，翻译内容还停留在三天前。

 第39章 核心竞争力

    三人赶着进度，把前两天落下的内容补回来了一部分，等到天将黑了，姜娆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赵建波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小巷里昏暗的月光，问姜娆：“你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害怕？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穿过这条巷子走几步就到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吧，萍萍比我更需要你。对了，我放在厨房的烤鸭你们记得吃。”
    姜娆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小巷子里，安静到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七十年代的月光都要比几十年后明亮些，姜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倒也不觉得害怕。
    等走到公租房楼下，就看到了手里拿着手电筒的何丽丽和吴燕。
    姜娆走上前跟两人打招呼，“你们要出门呀。”
    何丽丽明显松了口气，“刚才我和燕子去楼上找你，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应。我们寻思着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怕你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所以想着去迎你，但我们还没商量好到底走左边的路还没走右边的路。”
    何丽丽的话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平淡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但姜娆心里清楚，她们还是担心她再遇到被尾随的情况。
    女孩子之间的情谊，总是平淡却又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今天去同学家玩了一会儿，所以回来的比较晚。风大，咱们回去说吧，冷得慌。”
    三人一起去了姜娆的房间里。
    格局一样的公租房，姜娆用心装扮过，看起来很是温馨。
    姜娆给两人泡了麦乳精，又拿盘子装了几块糟子糕。
    何丽丽和吴燕只是捧着杯子喝了口麦乳精，却没有动手去拿糟子糕。
    “江娆同志，你上次说的卖烤红薯的营生，可以详细跟我们说说吗？我和燕子后来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可以干。”
    她们并没有一听而过，而是连续好几天去蹲点，虽说卖烤红薯的不能赚大钱，但每天都能卖不少出去，如果成本真的和姜娆所说的一样，一天也能挣个两三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七十，两个人均分，比出去干活儿强多了。
    “你们叫我阿娆就好，我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姜娆也喝了一口麦乳精，继而说道：“烤红薯我那天已经跟你们分析过了，首先你们得有一个炉子。”
    “我家就有，平时我都自己在过道里煮饭。”
    “煤炭。”
    “我哥说蜂窝煤不好弄，但他可以低价在煤场弄些碎渣回来，我们再手动做成煤饼，就是看起来不好看，但用起来的效果不比蜂窝煤差。”
    关键不要煤票，只要和煤场的门卫搞好关系，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成本均下来也不高。
    至于红薯就更简单了，何丽丽和吴燕已经去周边的村子打听过了，十个鸡蛋或者一斤猪肉就能换两麻袋红薯。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里头的红薯都堆成山了，别说两麻袋，只要鸡蛋给到位，二十麻袋村民们都愿意换。”
    看来，何丽丽和吴燕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现在唯一面临的问题是，她们该去哪儿卖烤红薯？
    “我们把周围都走遍了，实话实说，卖烤红薯的摊位还是蛮多的，而且都是京市本地人，我们俩都是外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第一次尝试全新的领域，何丽丽和吴燕避免不了会忐忑和焦躁。
    “去电影院门口试试吧。现在天冷，不管是进去看电影的，还是看了电影出来的，应该都需要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既能吃还能暖手。”
    “但咱们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所以不出意外，现在电影院门口已经有卖烤红薯的摊位了，你们要想挣到钱，就得有核心竞争力。”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
    核心竞争力？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可以卖烤红薯，但不能只卖烤红薯。同样是卖烤红薯的摊位，你们必须得有消费者能注意到的亮点，人家才会在几个烤红薯的摊位上，一眼就相中你们并采取购买。”
    姜娆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但何丽丽和吴燕显然初次接受这类信息，一时之间脑袋转不过弯。
    姜娆只好给她们指出了明路，“烤红薯你们也吃过，虽然软软糯糯的，但吃的多了或者吃快了，很容易噎住，这个时候就需要喝水来压一压。所以你们除了卖烤红薯外，可以提前准备好绿豆汤红豆汤之类的，只要自己带杯子，买烤红薯就能送绿豆汤。”
    吴燕听明白了，但问题又来了。
    “可不管是绿豆还是红豆都很贵，我们卖烤红薯送绿豆汤，这……这还能挣到钱吗？”
    姜娆：“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贵，所以你们才更要免费送，就单是免费这两个字，就能为你们拉来多少客流量？”
    “咱们简单地算一笔账，十个鸡蛋能还两麻袋红薯，而炉子是自家的，不需要额外出钱，烧炉子用的也是煤饼，四舍五入一下，一个烤红薯的成本撑死一分钱，而一个烤红薯至少能卖到一毛钱，也就是说，净赚九分钱。”
    “绿豆是比较贵，但一两绿豆就能煮一大锅绿豆汤，消费者需要的是免费绿豆汤，至于浓郁不浓郁的，谁在胡呢？都免费了，谁还能挑刺绿豆汤味道不浓？挑刺的人大概率也不会舍得花一毛钱买烤红薯，不是目标消费者人群，咱们可以不用管他们的感受。”
    “绿豆汤的费用均摊到每个烤红薯上，也要不到一分钱吧？咱们就按照两分钱的成本算，一个烤红薯也能赚八分钱呢。”
    “现在咱们的目标不是卡成本，而是该考虑怎么卖出去更多的烤红薯。有了免费绿豆汤的噱头，出同样多的钱，你们觉得大家会选谁？”
    姜娆没经过商，但这种商战她前世见得不要太多，任何一个小小的想法，在七十年代都是绝对超前的。
    何丽丽和吴燕明显心动了。

 第40章 瞧您这话说得

    哪怕现在还没有烤红薯摊还没有支起来，但她们已经可以想象到摊前人来人往的样子了。
    “如果不心疼那点成本低话，索性再大方点，往绿豆汤里加点冰糖，哪怕只要一点点，绿豆汤就变得很好喝了，说不定会有人因为绿豆汤从而考虑买烤红薯呢？”
    如今电影可选择性不多，但电影票依旧很抢手，大部分都是正在互生好感或者刚处上对象的年轻男女，看电影的一块钱都出了，还舍不得花一毛钱买个烤红薯吗？
    “阿娆，谢谢你，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我们的烤红薯摊支起来了，我们第一时间请你吃烤红薯。”
    “好说好说。”
    何丽丽和吴燕把杯子里剩的麦乳精喝完，就和姜娆告辞了。
    她们还需要商量一下卖烤红薯的细节。
    姜娆折腾了几天，早就累得不行，洗漱完就趴床上睡了。
    翌日早上，姜娆起床收拾好，准备去楼下新开的早餐铺吃个包子，就去赵家。
    赵建波和赵萍的父母都是厂里工人，但去年他们父母工作的厂突发火灾，夫妻俩为了保护集体资产，硬是拖着没有离开火海。
    集体资产护住了，却是以牺牲他们俩性命为代价护住的。
    自那以后，兄妹俩就成了孤儿。
    厂里也给了些抚恤金，但被舅舅姨妈叔叔姑姑等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瓜分干净了，兄妹俩除了父母留下的房子，什么也没有。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这也是姜娆需要人打下手时候，率先想到他们的原因之一。
    都是没有家的可怜人，姜娆决定今天就在赵家吃团年饭了。
    但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钱俞哲给扼杀到了摇篮里。
    姜娆刚下楼，就看到了蹲在公租房楼下的钱俞哲。
    他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土地上作画。
    听到脚步声，他就像是做错事害怕被发现的小孩儿，急忙用脚把刚刚完成的作品给磨灭了。
    即便他反应敏捷，但姜娆还是发现了。
    “你刚才画的是陆为之？”
    不过是抽象版的。
    “咳咳。”钱俞哲手握空心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来遮掩自己的尴尬。
    “那什么，你准备出门。”
    “嗯，你要找谁，需要我帮你吗？”
    钱俞哲点点头，旋即用手指着姜娆，“我找你。”
    姜娆送他一记白眼儿，“说吧，找我啥事儿？”
    “今天是大年三十，你跟江家决裂了，肯定没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吃饭吧？”
    “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邀请你，出于两方面的考量。第一，你现在是军方和我们研究所都看中的翻译人才，我们需要你。二来，我也没想到你姑父居然是陈伯父，他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多照顾你，这大过年的，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吧？”
    姑姑上火车前倒是说过这话，姜娆倒也不意外。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有约了。还是按照我们约定好的，等过完年我们再继续讨论翻译的事儿。”
    姜娆朝着钱俞哲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回见。”
    姜娆去了赵家，钱俞哲则回了陆为之暂时的住所。
    钱俞哲回去时，陆为之刚刚打完电话。
    他把听筒放下，瞥了眼叹息的钱俞哲，毫不意外地问道：“被拒绝了？”
    “她说她已经有约了。”钱俞哲调整坐姿，问陆为之，“陆哥，我明明感觉小江同志性格活泼又待人友善，很好相处才对，可真正相处下来，却又觉得她并不好亲近，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大概是因为你不讨她喜欢吧。”陆为之语气淡淡，“她没有把你归位自己人，所以不想和你亲近，这很难理解吗？”
    钱俞哲撇嘴，“说得好像你能跟她亲近似的。”
    陆为之：“我为什么要跟她亲近？我们是合作关系，只要她能准确且准时地翻译好我需要的资料，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异常稳固。”
    钱俞哲决定不搭理陆为之，于是他去了研究所。
    大年三十这天，姜娆一直在赵家待到了傍晚。
    赵建波赵萍兄妹俩的性格很好，即便人生遭遇了巨大打击，但他们俩的心态依旧乐观。跟这样的人相处，姜娆丝毫不觉得心累。
    过年不过年的，对于姜娆来说没什么区别。
    吃了所谓的年夜饭后，她就回了公租房，打算好好睡一觉。
    然而在公租房楼下，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江心语用一条厚实的围巾把脑袋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但此时，那双并不圆润的小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姜娆。
    她身边的江澜洲亦然。
    江文辉和杨允惠看到姜娆回来，默契地往前走着，步步紧逼，“江娆，你还知道回来！”
    “瞧您这话说的，这是我花钱租的房子，我不回来难道让给你们住吗？”
    “是不是你撺掇着你姑姑不借钱给我们的？你知不知道这钱对我们有多重要！”
    “瞧您这话说得，您一张口就是一千块，姑姑和姑父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哪儿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块钱啊。”
    “他们是工薪阶层，可你姑父家里有钱啊，一千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瞧您这话说得，家里有钱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你们难道还要越过姑姑去跟她婆家借钱？您这么能耐，咋不回家跟您爸妈要钱啊？您这些年补贴娘家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江娆！”杨允惠歇斯底里，“你难道真的要和家里闹得这么僵吗？”
    “瞧您这话说得，不是您的一双儿女先联手撵我出家门的吗？怎么他们撵我的时候你们一句话不说，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赖着你们，我就变成白眼儿狼了？双标可谓是被你们玩儿的明明白白啊。”
    “够了！”江文辉实在听不下去了，拿出了大家长的风范，他眸光冷凝，眼底泛起浓浓的怒意，“你爷爷留给你的那个铁盒子呢？你现在拿出来给我。”
    “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姜娆绕着江文辉转了一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居然这么厚？”

 第41章 讨回她失去的一切

    无视江文辉的怒意，姜娆撇嘴，“明知道那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开口跟我要？”
    “也别跟我说什么你是儿子这类的话，就像我姑姑说的，大家都是被领养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江文辉看着姜娆那一副贱嗖嗖的模样，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我们度过难关？”
    姜娆：？
    她？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被拐卖又被强制领养还莫名其妙被撵出家门的高中生，有什么能耐弥补得了这个一千块钱的空缺？
    但以姜娆对江文辉和杨允惠的了解，他这么问，肯定笃定了爷爷奶奶留给她的铁盒子里有好东西。
    “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但是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姜娆的目光在杨允惠身上驻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凉意，“我被你们领养时，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项链是一个玉葫芦的吊坠。那是我三岁生日时我家人送我的生日礼物。”
    “后来你趁着江文辉没注意到，强制性地把我的项链抢走了。再后来，那条项链就出现在了你的好侄女儿杨婷婷脖子上。”
    项链本就是儿童款，链子不长。
    十五岁那年，江娆在杨婷婷的脖子上见到时，她用变成黑色的红线弥了一截，但坠子是她的那个坠子，江娆不会认错。
    原文中的江娆，刚回到江家时，因为极度不适应，再加上一家三口不冷不淡的态度和言语上的打击，她被pua了，即便知道那条项链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关键，却也没哭闹着要回来。
    因为江娆知道，她的哭闹只会换来更加冷漠的无视，却要不回来属于她的东西。
    姜娆并不鄙夷江娆，那个小姑娘再这样的环境下，不说生活举步维艰也差不多了。
    她借助江娆的身体“重生”，自然要替她讨回失去的一切。
    包括公道。
    项链的事情，江文辉确实不知情，但只要把项链还给姜娆，就能得到一千块钱去补窟窿。
    在他看来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不停地催促着杨允惠。
    “三天之内，务必要把项链拿回来还给阿娆，要不然咱们就离婚！”
    “离婚？江文辉，你怎么敢！”
    “就冲你这些年给娘家的补贴和对我们小家庭的无视，跟你和平离婚都是便宜你了！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出事儿了，你以为你能好的了？你娘家那些只会攀附在你身上吸血的蚂蟥，能好的了？”
    杨允惠不敢闹了，因为江文辉说的是真相。
    “好，我替你拿项链回来，你答应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忘了！”
    “什么叫替我拿项链回来？明明是你不够年幼的我的阻止，强行把我的项链抢走给了你娘家侄女儿，你是在赎罪，别说的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姜娆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允惠，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只能转过身去不看姜娆，以此证明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江心语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说道：“姐姐，看在爸妈曾经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
    “打住！”姜娆打断了绿茶发言，“我说过很多次了，是他们不顾我的意愿收养了我，收养以后我只是挂名在他们户口本上，实则是爷爷奶奶养我长大的。从我三岁多到十五岁，他们没有给过一分钱的抚养费，甚至都不曾看过我几回。”
    “十五岁被爷爷奶奶送回江家，我记着爷爷给了三百块钱呢！我经常吃不上饭，绝大部分时候也是用馒头剩菜讲究一顿，一年一百块钱的生活费足够了吧？更别说我高一高二还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赢了不少奖学金呢。”
    曾经黑何书杰买自行车用的自行车票，就是她参加比赛时赢回来的。
    姜娆双手一摊，“你看，她们名义上养我到十八年，实际上我甚至都没花他们几块钱。养女到底跟亲生女儿没得比，光是把妹妹你领回家，就给了你养父母一千块钱呢。”
    “爸妈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呀，他们却愿意花一千块钱带你回家，妹妹，难道你不感动吗？要知道现在爸妈有一千块钱的缺口，就是因为你啊！”
    茶言茶语，好像谁不会似的。
    而且姜娆还条条有理，江心语压根儿找不到她的错处，只能无奈狂吼，“可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拐走的啊！”
    “那你得找江澜洲啊，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被养父母家磋磨十几年。”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个儿的找我麻烦干啥？”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江澜洲也没被姜娆放过，感受到全家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他僵硬着开口：“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吧，外面风大，再吹感冒了不划算。”
    当杨允惠从姜娆身边走时，她又提醒道：“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不把项链还给我，我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三天，三天一定给你！”
    姜娆面带微笑地朝着几人摆了摆手，哼着歌回了家。
    果然，没有江家人的地方就是舒坦。
    只要一想到三天后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项链，姜娆连夜里睡觉都香甜了很多。
    眨眼间，三天时间到了。
    一直到下午，也没等到杨允惠上门。
    正当姜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出击的时候，杨婷婷在江心语的带领下，冲到了姜娆的公租房。
    “江娆，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项链！”
    “哪儿来的疯子？”姜娆掏了掏耳朵，“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明白。”
    “那条项链！”杨婷婷咬牙切齿，本来就不漂亮的面容，这会儿因为表情狰狞，显得更难看了。
    姜娆并不颜控，但杨婷婷这样实在有碍观瞻。
    “不要以为你戴了十几年，那项链就是你的了。”
    “怎么不能是我的？只要你不抢，它永远是我的！”
    佩戴了十几年的项链，突然被人抢走，杨婷婷接受不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玉葫芦是真的玉石，值不少钱呢。

 第42章 爷爷的信

    “不服气？去找你姑姑闹啊。”
    姜娆压根儿不惯着杨婷婷和江心语，把两人狠狠怼了一顿，回屋拿了个东西，转身去了江家。
    江文辉手里把玩着刚从杨婷婷那儿拿回来的项链，玉葫芦的吊坠看着很精致，放在掌心里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顶好的玉石。
    可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来别的。
    “从这个玉葫芦就能看出来，江娆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差，否则也不会给一个三岁的小孩儿戴这么贵重的玉石在脖子上了。”
    江娆三岁时走丢，彼时不过62年，大运动还没有开始，否则即便是再好的家庭，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如此贵重的玉石戴在孩子脖颈上。
    杨允惠也是等到大运动的风头过去后，才把项链拿给了杨婷婷。
    杨允惠面色不大好看，她听出了江文辉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咱们如今已经和江娆撕破脸了，就算从现在开始弥补也没用。再说了，这都过去十多年来，也没见人来找她，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了新的孩子，不要她了。”
    “闭嘴吧你！”江文辉气恼地瞪着杨允惠，“要不是你当初非得把她领养回来，家里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谁知道从前乖巧听话的江娆，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说着话，门被姜娆从外面一脚踹开。
    “哟，在家呢。”姜娆大大咧咧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江文辉手上的项链，她没说话，只是朝着江文辉点了点下巴，后者立刻将项链递给了她。
    链子上，杨婷婷续上的那一节红绳子，这会儿已经发黑了，看着就怪倒人胃口。
    她嫌弃地用剪刀将链子全部剪断，把玉葫芦往上衣口袋里一揣，扭身就走。
    江文辉赶忙将人叫住，“江娆，项链你拿到了，答应我们的事情也该做到了吧？”
    姜娆转过身看着他，“我答应你们什么事儿了？”
    江文辉羞于开口，可又怕姜娆继续装傻充愣说话不作数，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
    “一千块。”
    “你看我像一千块不？”
    “江娆！”
    “听到了听到了我又没聋。”
    姜娆站在江家门口，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你们俩也真好意思，夫妻俩都是老师，工资也不低，自个儿没攒下钱来，居然找我这个被你们撵出家门的养女想办法凑一千块？”
    “那可是一千块钱！我去哪儿给你们凑一千块钱啊！”
    “吧嗒—”
    “哗啦—”
    “哐当—”
    “咔哒—”
    随着姜娆话音落下，邻居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时打开了门，一个个热衷于吃瓜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江文辉心里气血翻涌，却还得强忍着跟姜娆说道：“你爷爷留给你的铁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啊？拿给你看咯！”
    姜娆把铁盒子从衣服里拿了出来。
    上面的锁已经被打开了，江文辉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却发现里面只有十来张江娆和石榴树的合照，以及，两封泛黄的书信。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姜娆见江文辉把铁盒子翻了个底朝天，纤细白嫩的手指拿起其中一封信，展开就念。
    “阿娆丫头，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跟你奶奶只陪伴了你十几年，不得不把你交代给江文辉夫妻俩，是我们此生最大的遗憾。江文辉此子，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养子，实则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的爱人亦是如此。”
    “当初他们结婚之时，我和你奶奶破净积蓄帮他们安顿了住所，又添置了家具，后又厚着脸皮求旧友帮他们二人安顿了工作，我不求他们将来善待我们，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毕竟当初是我们老两口瞧他可怜收养了他，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跟你奶奶退休工资不高，还要养活你和姑姑，连一家四口的温饱都只能勉强，勿怪我们没能给你留下丁点资产。这些照片，是爷爷留给你的念想，将来找到亲生父母后，也好让他们通过照片看看你这十来年的成长……”
    信不长，但姜娆念的声情并茂，听的江文辉的心一跳一跳。
    他好几次想阻拦，可楼梯口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把念信的姜娆护的好好儿的，压根儿不给他阻止的机会。
    信念完了，姜娆扬了扬手上的信纸，“爷爷奶奶本来就没多少钱，你们结婚的时候掏空了家底，我十五岁来你们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又变卖了些东西，愣是凑了三百块钱当我的抚养费。”
    “我在你家这三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三年估摸着连一百块钱都没花到。你们擅自扣留了我的钱，还妄想要爷爷留给我的遗产，更是大言不惭要让我一个高中生去给你们凑一千块钱？”
    姜娆的声音倏地拔高，“人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我替爷爷奶奶感觉到悲哀！”
    江文辉麻木地坐在沙发上。
    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江娆不但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拿钱给他，更是把他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扯掉了。
    邻居们可都是一中的老师，一个两个都是老狐狸，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他要一千块钱是要做什么。
    他的仕途，到头了。
    看着江文辉面如土灰的样子，姜娆却心情大好，和邻居老师们说了再见，抱着铁盒子就回了公租房。
    那封信必然不是爷爷留下来的，而是她模仿爷爷的笔迹，又故意做旧了信纸写的，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再加之江文辉心烦意乱下不会仔细看，就蒙蔽了过去。
    回到公租房里，姜娆将玉葫芦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
    玉葫芦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姜娆用自己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在玉葫芦的底部，摸到了一些很细微的凸起。
    所有凸起连起来，组成了一个字。
    姜。
    果然，她的预感没错，江娆原本的姓氏就是姜！
    相隔两个时空，她和原身可算是有了些牵连。

 第43章 不允许转学

    可京市很大，姓姜的人也不少，要想找到原身的家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现在已经有了方向，姜娆只能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把玉葫芦和照片，还有姑姑没要特意留给她的存折，都锁在了铁盒子里，又把铁盒子锁在了抽屉里。
    转眼间，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姜娆和赵建波赵萍兄妹俩紧赶慢赶，可算赶在初十中午，把几本书都翻译完了。
    检查无误后，姜娆将之前答应过的奖金给了他们。
    “以后还有这种工作，我还来找你们。”
    “好。”兄妹俩异口同声。
    他们挣了几十块钱，足够坚持到高考了。
    姜娆抱着书和翻译的笔记本去了新华书店。
    “你的速度，是这个！”老板忍不住朝着姜娆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我慧眼识珠，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你，没错过你这个好苗子。”
    老板翻看了几页翻译的内容，真心实意地夸赞姜娆，“你的字迹进步的也快，写的越来越好了。”
    姜娆微笑脸，“我谢谢您！”
    领取了工资和奖金后，姜娆去国营饭店打包了点食物，就回了公租房。
    自从穿来以后，面临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有好好复习过功课。
    江娆的心愿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可以考上华清大学。
    书中的设定和现实世界有些不同，目前华国最顶尖的学府只有华清大学一所。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华国人，姜娆自身也对最高学府及其向往，所以她和江娆的想法不谋而合。
    七月中旬高考，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她必须得好好复习才行。
    几百万人参加高考，录取率又不算高，她脱离学堂已经好些年，不努力一把，华清大学肯定要和她擦肩而过。
    到了约定好的这一日，姜娆到了新华书店，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却只看到了钱俞哲。
    钱俞哲的神情有些凝重，看到姜娆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她眼，笑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最近没有需要翻译的内容，江娆同志，你可以先做自己的事情。等有需要了，我再去公租房找你。”
    姜娆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钱俞哲说用不上她，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好，我短时间内不会搬家，不过正月十六以后我就要上学，只有下午放学才会回来。”
    “嗯。”钱俞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等姜娆走后，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猩红，“怎么就遇到这事儿了呢！”
    正月十六。
    一中报名。
    姜娆直接去了周校长的办公室，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你要转学去二中？江娆同学，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周校长，我家的情况您也了解，如果继续待在一中，肯定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只会浪费大把的时光。所以我打算转学去二中，在最后这几个月努力冲刺一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周校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姜娆。
    江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可这不是姜娆要转学的理由。
    “你已经在一中念了这么些年，师生还有学校环境你都相当熟悉。相应的，你对二中并不熟悉，现在转学过去，还得有一个适应的阶段，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好几个月，反倒不利于你学习。”
    “我知道你介意你养父母在一中任职的事情，担心他们给你找麻烦，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新学期伊始，我们的教导主任已经换人了，至于副校长，他并不管学习这方面，所以他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周校长说了一长串的话，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绝对不允许姜娆转学。
    甚至可以为了留住她这个学生，选择牺牲杨允惠。
    当然了，姜娆可不会天真且自恋的认为自己真有这么重要，只能说杨允惠不得人心，再加上江文辉也没太大实权，所以被替换掉也是众望所归。
    而江娆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是整个一中最有望考上华清大学的学生。
    现在这个学生想脱离一中转去他们的死对头二中，周校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对了，有一个问题得提前跟你说一下，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再想想办法来解决。”
    “您说。”
    “咱们一中高三年级一共有四个班级，但只有一个理科班。江心语这学期也转来了一中，并选择了理科，如果你不想跟她待在一个班，我想办法把理科分成两个班。”
    七十年代的高中和后世有很大不同，因为科技水平等等原因，现在文科要比理科更吃香。
    如果再单独开一个班的话，还得配备老师，高三年级组的老师压力本来就大，姜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导致这种局面出现。
    更何况，她从未将江心语当成对手。
    “我没关系的周校长。”
    周校长明显松了口气，“那咱们就定下来了，你还是安心在一中念书，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搅你。”
    姜娆点点头，随即把自己的户口本递给了周校长，“我的户口单独拎了出来，并且我改名字了，劳烦周校长在我的学籍上更改一下，以免后期录取通知书出现问题，导致我念不了大学。”
    “交给我。”
    周校长看到姜娆户口本上，将“江”改成了“姜”，也没多想，开始替她更改学籍。
    到底没能转学，但姜娆的心态并未受到影响。
    毕竟现在江家人看到她，简直想老鼠看到猫，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谁敢当面找她麻烦？
    姜娆凭着原身的记忆回到了教室，同学们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说着假期见闻。
    姜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刚把书包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嗤声。
    “江娆，你还真好意思回来念书啊？”
    姜娆回过头看着明显挑事儿的杨婷婷，似笑非笑：“你都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回来念书了？”
    “江娆你……”
    “好了婷婷，姐姐她心情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44章 入赘

    “哼！”杨婷婷冲着姜娆冷哼一声，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她。
    姜娆也不搭理她俩，从书包里将课本拿了出来。
    “你不生气啊？”身边的女同学小声问姜娆，“你没来之前，她俩蛐蛐你好一会儿了，你一点也不介意？”
    姜娆耸耸肩膀，“江心语说的是她姐姐，跟我有什么关系？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爱蛐蛐人蛐蛐就是了，被他们说两句我也不会少一两肉。”
    反倒，她越是不在乎，那两个人就越是生气，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影响到她们一整天的心情，想想都觉得有趣。
    女同学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也不管后桌的杨婷婷和江心语，自顾自地和姜娆聊天，“江娆，你过年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没？我跟你讲，今年过年我奶奶带着我二叔一家来我家打秋风，简直都要气死人了！”
    女同学名叫蔡淑颖，和江娆的关系向来不错，是个没什么心眼的甜妹子，江娆很喜欢她，姜娆也喜欢。
    “我记得你爸好像是入赘到你家的吧？”
    姜娆刚开口，后桌的江心语就忍不住插话，“姐姐，你怎么能当着淑颖的面儿这么说呢？那可是她父亲，她听了该有多难过啊！”
    蔡淑颖眨巴着自己犹如小鹿一般无辜的双眼，疑惑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啊。”
    “她……她说你爸爸是入……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蔡淑颖觉得莫名其妙，“我爸入赘到我爷爷家，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
    因为入赘，哪怕是到了几十年后，依旧不是主流，要在背后被人蛐蛐，更何况这是七十年代，哪怕再困难的家庭，也鲜少会有人想着让儿子入赘。
    蔡淑颖的爷爷是区长，奶奶是妇联一把手，妈妈是财务部的主任，几个姨姨也都在各自的单位担任着不小的职务。
    而她爸，虽然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但除了学习能力还不错之外，不论从家境还是待人处事上，都差得远，要不是和蔡淑颖的妈妈结婚，他早就被分配回老家，哪儿能在京市落户，还通过蔡家的关系，进了个不错的单位。
    虽然入赘，但他也改变了阶级啊。
    蔡淑颖的妈妈本身就很出色，也不稀罕她爸那点工资，每个月他只象征性地交点家用，再给蔡淑颖点零花钱，剩余的都给家里寄回去了。
    蔡淑颖对爸爸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倒不是因为她爸不好，纯粹是因为，她觉得爸爸把他家里人看的比她和妈妈还重，从她有记忆以来，爸妈每次吵架，爸爸都会说要不是为了妈妈，也不至于连一个跟自己姓的孩子都没有。
    可是，当初入赘，是爸爸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啊。
    江心语被蔡淑颖的反驳弄得面露尴尬，又生怕姜娆再当着全班人的面怼她两句，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姜娆则和蔡淑颖凑在一起聊八卦。
    “他们来要钱了？”
    “说是几个堂哥要结婚了，老家的房子得新起一下，家里钱不够，让我爸再给拿点钱。我爸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给家里寄回去了，他小金库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块钱，根本不够。”
    “所以我奶奶就想着让我妈给拿钱。”
    “蔡姨同意了？”
    “怎么可能！”蔡淑颖道：“我妈压根儿就没见他们面儿！说什么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爸没办法，回家后跟我妈商量这事儿，被我妈拒绝后，他就打算离婚。”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同意离婚了，可我爸又不同意了。”蔡淑颖叹息：“我也弄不清他们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当然是便宜没占够，想威胁一下，结果却发现自己在家里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根本没有威胁成功，反倒自己怕了。
    蔡淑颖父亲这种人的心理很好理解，就是典型的凤凰男。
    本来以为缠上了蔡淑颖的妈妈，自己可以飞黄腾达不说，还能带上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至于入赘？
    入就入呗，先把好处拿到手，再哄骗哄骗不就行了？
    可他没想到，大城市长大的姑娘，根本没有那么好骗。
    蔡淑颖的妈妈生了她以后，果断把她的户口落在自己娘家，并且跟她姓了。
    入赘嘛，哪有跟男方姓的道理？
    这十多年来，养家什么都是蔡淑颖的妈妈在出力，她爸什么都没付出，却想利用女方家的资源来为自己家里谋好处，人家又不是傻子不是冤大头，凭什么出力？
    “长辈之间的事情，咱们小孩子也不好插手，但是你得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一定是你妈妈，你千万得和妈妈一条心。”
    “这是肯定的。”蔡淑颖十分笃定，“我的妈妈姨妈们都超爱我，可我爸爱的是他几个侄子，我又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蔡淑颖又追问姜娆，“你呢你呢，假期有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事儿？”
    “那可太多了！”
    姜娆一说这话，江心语的精神就开始高度紧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才是家里亲生的，姜娆只不过是个养女！
    “老师来了，等下课我再跟你详细说。”
    数学老师吴老师站在讲台上，拿出了一沓刚刚印好的试卷，让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过了一个假期，也不知道同学们的学习进度有没有退化。咱们先来一次摸底考试。从现在开始，大家都不许交头接耳了。”
    试卷拿到姜娆手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她先看了遍题目，不难，拿出草稿纸就开始计算。
    在她身后，同样浏览完整张试卷的江心语，一直悬着的心可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她还以为京市的题目有多难了，只比她在老家的考卷难一点点，考及格肯定没问题！
    江心语信心满满，但直到同学们都陆续交卷以后，她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
    等把卷子交上去以后，江心语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居然湿了。

 第45章 葛主任

    再看姜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江心语明知道自己不讨喜，却还是凑上去犯贱，“江娆，我看你草稿纸几乎都是空白的，你是不是不会答题，故意蒙了个答案写上去的吧？”
    都不等姜娆开口，同桌蔡淑颖就已经替她回答了，“江娆同学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数学更是她最拿手的科目，你说她故意蒙答案？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和江娆一样，随便写个答案上去就能蒙对。”
    江心语：江娆学习这么好？
    为什么在家里，爸妈总说她不争气一事无成？
    江心语气到心理扭曲，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就是怕，江娆同学再经历了巨大的家庭变故后，学习突然跟不上，有些自暴自弃。”
    蔡淑颖戳戳姜娆的胳膊，“你家里遭受巨大变故了？叔叔阿姨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如此。”姜娆耸耸肩，“但事实是，他们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所谓巨大变故就是，江家找回了他们的亲生女儿，把我这个养女撵出了家门。对了，这位新转来的江心语同学，就是江家流落在外十多年的亲生女儿。”
    伴随着姜娆的话，江心语挺起了胸膛。
    她可是一中副校长的女儿，这些人还不得讨好她？
    而同学们的反应确实很大，却和江心语预想当中的截然不同。
    “啊？江副校长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找回了亲生女儿，就把养女撵出家门？虽然江娆你已经成年了，可你还是学生啊！”
    “好歹是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但也有朝夕相处的感情啊！他们怎么在临近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候把你撵出家门？”
    江心语：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江娆只是江家的养女，现在同学们知道她不是江校长的女儿，难道不应该集体排斥她吗？
    可为什么班里绝大部分女同学都围在了江娆身边，并且争先恐后地问江娆要不要去她们家里住？
    “真的，去我家吧，我妈可喜欢你了。你要是去我家住，我妈肯定都不会骂我了！”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离学校近，咱们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保准不会迟到。”
    “应该住我家才对……”
    看着面前一张张稚嫩却又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姜娆感觉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们，但我已经找好了公租房，房租都已经给到了七月份，我有地方住。”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才陆续回了自己的座位。
    姜娆半转身看着眉头紧锁的江心语，扬眉一笑，“一中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可爱，她们只关注人品好不好，根本不会在乎家境问题。江心语，你想用我们俩的身世来挑拨同学们和我之间的情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直到老师进了教室，姜娆才转过身。
    但江心语心里五味杂陈，直到，语文老师也发了摸底考试的试卷，她无法再分心别的事情，只能认真对待考试。
    十二点钟，上午放学。
    姜娆和蔡淑颖分开后，拿着饭票去了食堂。
    路上，她碰到了邻居葛老师。
    “阿娆，新学期还适应吗？”葛老师主动和姜娆打招呼。
    “挺适应的。葛老师，您这是……升职了？”姜娆注意到葛老师胸前佩戴的职称牌，职务一栏赫然写着教导主任。
    四十出头的葛主任，听到姜娆的问题后，咧嘴大笑，脸上的褶子可以和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媲美，“嗐，这不新学期了嘛，小领导认为我的能力更适合担任教导主任，所以就浅浅地提拔了我一下。但我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江娆同学有建议可以随时提出来。”
    姜娆朝着葛老师竖起了大拇指，“您就是一中最好的教导主任！葛主任，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所有老师都会一视同仁，同学们的成绩也会突飞猛进，今年高考，咱们一中肯定能取得好成绩！”
    一句葛主任，让葛老师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条。
    开学第一天，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摸底考试中度过的。
    等到下午放学，同学们都已经身心俱疲。
    蔡淑颖整理书包时，向姜娆发出了邀约，“江娆，今天下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妈今天特意早早下班，要亲自做饭给我吃呢，咱们一起？”
    “去我家也成！我爸可是国营饭店的厨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去我家去我家，过年的时候我姑父从他们村儿的河里给我捞了虾，白灼虾沾酱油可好吃了！”
    同学们的热情，是姜娆甜蜜的负担。
    因为她不能选择任何一个，否则其他同学得失望了。
    作为端水大师，她果断拒绝了所有同学的邀约，“谢谢你们啦，不过我今天要去王奶奶家吃饭，已经早早约好了，我不能爽约。”
    “那好吧，下次你想去我家吃饭，提前跟我说，我让我爸亲自下厨。”
    “那我继续养着虾，等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再做给你吃。”
    江心语坐在座位上，预想中的同学们讨好她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甚至为了姜娆，班里的女同学默契地孤立了她，哪怕她就在姜娆身后坐着，也没有人来跟她说话。
    直到姜娆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出了教室，江心语才问杨婷婷，“江娆的人缘这么好？”
    “以前也没觉得啊。”杨婷婷咬牙，“肯定是江娆允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江心语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江娆一个孤女，能允诺她们什么好处！
    可事实就是，江心语预想中自己众星拱月的场景没有发生，反倒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开学第一天，她很不开心。
    且这种不开心，一直持续到了开学第一周结束。
    江家。
    江心语放学一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母亲的咆哮。
    “被撤职了？你都已经是副校长了，怎么还能撤职！江文辉，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江心语的手都已经放到门把手上了，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第46章 江老师

    爸爸被撤职了？
    母亲已经不是教导主任了，爸爸再被撤职，她一中副校长女儿的身份，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屋里，江文辉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容狰狞的杨允惠，“我为什么被撤职？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女儿！”
    “江娆，又是江娆！我就知道她是个搅屎棍！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非要领养她！”
    “不是江娆，是江心语！”
    “心语？”杨允惠下意识反问，“心语是咱们的亲生女儿，跟咱们一条心，她怎么可能害你被撤职！”
    江心语也很想知道，这其中有她什么事儿。
    可偏偏，江文辉压低了音量，隔着一扇门和一堵墙，江心语听不真切。
    她正趴到门上，就听到了江澜洲的声音，“心语，你在干什么？”
    江心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哥，爸妈在吵架，我想听听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好想办法劝一劝。”
    江澜洲按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略显疲惫的声音在江心语耳畔响起，“你别劝了，本来就是因你而起，你越劝，他们吵的越严重。”
    又是跟她有关？
    “哥，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江澜洲的目光落在江心语身上，看她焦急的神态不似作假，到底没忍心责怪她，叹息一声，告知了江心语真相。
    “是何书杰。何书杰当初接近江娆，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一中校长的女儿，想通过江娆走爸的门路，进一中当老师。后来你和何书杰的事儿，被江娆当中戳穿，彻底断了何书杰的后路，他因此恨上了，从派出所出来后，就把爸举报了。”
    偏偏江文辉不禁查，何书杰又拿出了关键性的证据，于是，上任不久的一中副校长，仕途就此走起了下坡路。
    虽然他还是一中老师，但普通老师和副校长那能一样吗？
    江心语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有关法，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那你们去找江娆啊！要不是她当中戳穿，一中的老师们怎么可能当面拒绝何书杰进一中？还有，何书杰彻底恨上咱家，是因为江娆不由分说地将他送去关小黑屋了！任何一个正常人被拘留半个月，都会生气仇恨吧？”
    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澜洲重重地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你当着江娆的面，和何书杰拥抱在一起，又说那些话刺激何书杰当面和她退婚，还毁了奶奶留给她的戒指，江娆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空口无凭地冤枉你们啊。”
    “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不对。你不应该觊觎姐姐的未婚夫。养姐也是姐。”
    最重要的是，那个何书杰除了嘴巴能说会道了些，他真的不知道对方有哪里吸引人的点，为什么江娆和江心语都栽在他手上了？
    现在害的家里变成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江心语没办法接受家里人把过错推到她身上，“说白了，还是你们觉得江娆更有价值，瞧不上我这个乡下长大的亲女儿！既然你们这么看重江娆，去把她找回来好了！”
    江心语怒吼了一嗓子，气冲冲地跑开了。
    她要离家出走！
    江澜洲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本想去追她，但跑了两步，又堪堪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门。
    “爸妈，我找到工作了。”
    ……
    江文辉被罢职的消息，姜娆是周一早上知道的。
    因为副校长换人了，还是邻居陈老师。
    国旗下，陈副校长展开了激情的演讲，而原本的副校长江文辉，只能站在教师队伍的最末端。
    他和杨允惠夫妻俩，一个站在最左边，一个站在最右边，中间隔了上百个学生。
    回到教室，前排的同学兴致勃勃地和姜娆分享着自己刚刚听来的八卦。
    “我听说原本的江副校长，利用自己的权利，让好些没能力的人进了咱们一中当老师，借此敛财，后来被人找到证据举报，这才被撤职的。”
    姜娆心道，走后门是有的，但江文辉并没有借此敛财。
    这夫妻俩，虽然都不是啥好东西，但有一说一，文人骚客有的那些臭毛病，他们一个不少。
    两人重权不重钱，让人走后门，只是为了多些人脉，方便挤掉周校长自个儿当校长。
    可没想到，副校长的位置才刚坐上半年不到，就被撤职了。
    “也不知道江副……哦不对，是江老师得罪了谁！”
    “听说好像是他女婿？”前排的同学对着江心语贴脸开大，“江心语同学，举报江老师的是你对象不？”
    江心语鼻子正痒着，听到这话，对着问话的同学打了个喷嚏，唾液到处乱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就问了你哥问题，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朝我打喷嚏干嘛？”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心语缩了缩脖子。
    她很想告诉大家，何书杰不是她对象，是江娆的未婚夫才对。
    但对上姜娆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不敢说话，生怕姜娆再当着众人的面回怼她一句。
    她现在已经没有依靠了。
    一开始还想仗着自己是副校长的女儿，在班级里享受众星拱月的对待，可同学们压根儿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
    更别提现在，副校长的职务都被撤掉了。
    而且，她那天都委屈巴巴的离家出走了，可包括哥哥在内的家人，没有一个赵她的。
    等她受不了夜晚的黑暗和寒冷回到家时，一家三口都睡了，而且厨房冰锅冷灶，吃过饭的碗筷还堆积在灶台上，显然没人想着给她留饭。
    江心语如今根本不敢拿乔，只想默默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姜娆看到她这副模样，撇着嘴移开了视线。
    还以为原书女主有多厉害，才害的原身落得那样的下场。
    结果就这？
    她还没有完全发力，只不过让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工作出现变动，原女主就不行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原文作者魅男，给江娆强行降智了！
    至于江家，姜娆不打算再对江文辉和杨允惠做什么。

 第47章 我被盯上了?

    他们给原身造成的伤害，只是无视。
    姜娆动用了些小手段，让他们和自己最在乎的权势试图以及面子名声说拜拜，已经是极大的报复了。
    并非她善良，江文辉再怎么说也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哪怕是养的。
    她若对夫妻俩“赶尽杀绝”，将来在底下见到爷爷奶奶，她该如何交代？
    不过，江心语，何书杰和江澜洲这三个对原身造成了直接伤害的人，姜娆绝对不会放过！
    这才只是刚开始呢！
    江家的事情，并没有对姜娆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她现在两点一线地生活，偶尔再去新华书店接个活儿，赚钱的同时又丰盈了生活。
    只是，陆为之和钱俞哲一直没有再找过她。
    周二，下了晚自习，姜娆和赵建波赵萍兄妹俩一起回家。
    走到赵家的小巷子，姜娆拒绝了赵建波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公租房楼下，姜娆就听到身后错乱的脚步声。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过前科的何书杰。
    她警惕神经，一步一个台阶上了楼梯。
    可身后的脚步声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月光的投影下，身后的黑影被拉的很长。
    不止一个人。
    难道书里的情节要提前了？
    虽然她的穿书带来了蝴蝶效应，但有些关键性的节点，应该还是要走下流程。
    就好比，“她”被何书杰和江心语找来的混混毁了清白这事儿，注定逃不脱。
    姜娆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上好几个正当壮年的男同志，吃亏的只能是她。
    随便敲邻居的门寻求帮助？
    万一邻居跟她和吴燕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女孩子，岂不是把对方也拉入了深渊？
    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行不通，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姜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一只充满血腥味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带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别怕，是我。”
    醇厚的男声经过威风的吹拂飘进姜娆的耳朵。
    陆为之？
    他受伤了？
    兴许是军人带来的安全感，姜娆没有反抗陆为之，和他一起躲在小小的角落里。
    “人呢？我明明看到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公租房的格局我清楚，西边儿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过去找找！”
    姜娆努力减弱自己的呼吸，可藏人的地方就那么丁点儿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了陆为之，除了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外，她甚至能听到陆为之规律且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层没人，再往上走！”
    脚步声走远了。
    但姜娆和陆为之都没有松懈。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那几个人又杀了个回马枪。
    确实没找到人后，他们才往上一层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为之忽然松开了姜娆。
    “人已经走了，你暂时安全了。”
    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姜娆大口地喘着粗气，但鼻腔里依旧充斥着血腥味。
    “谢谢你啊，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就……”
    虽然她有办法护住自己不受伤害，但难免会吃点亏，她只恨自己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学点拳脚工夫。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陆为之道：“如果不是我们聘请你当翻译，你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啊？”姜娆诧异，用汽音问陆为之，“所以那些人虽然是冲着我来，但不是江心语和何书杰找来的？”
    她误会男女主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自顾不暇，应该分身乏术来对付她。
    “不是。”陆为之同样用汽音回应，“今天晚上，我可能需要在你房间里过夜。”
    “啊？”姜娆瞪大眼睛，“你去我房间过夜？你确定？”
    皎洁的月光照着陆为之漆黑的双眸，他的瞳孔里只有严肃，没有一丝其他情绪。
    “我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这些人今天晚上未必不会再来找你。”
    姜娆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被人盯上了，但出于对华国军人的滤镜，姜娆还是将陆为之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透格局。
    只有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和一把凳子，陆为之正襟危坐地坐在凳子上，双膝微微分开，两只手搭在双膝之上，严肃地对姜娆说道：“关于今天的情况，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
    姜娆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书桌上，同样正襟危坐地坐在床边，“你解释吧。”
    “我们的同志，获得了一份相当重要的资料，目前这份资料还握在军方手中，但你曾替军方翻译过一些资料，因此有人盯上了你，想通过你获取那份资料的情报。”
    陆为之只是笼统地说了一下，但姜娆却知道这其中暗涌的危险。
    她只不过是替陆为之翻译过两次资料，且接触的还不是核心机密，就已经被盯上了。
    那些人可不管姜娆是否接触到了，他们秉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理念。
    如果今天陆为之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她恐怕……
    姜娆光是一想就觉得后怕。
    “所以，我这是被人盯上了？”
    陆为之不置可否，“如果可以的话，江娆同志，我希望你能随我去部队，能更好的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我还要上学……”姜娆猛地反应过来，“不对，那些人已经盯上我了，如果我去上学，他们再去学校找我麻烦，岂不是会伤害到无辜的老师同学？”
    虽然姜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上的是个什么组织，但和国家唱反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为之没有再劝姜娆，这些事情，得姜娆自己拿决定。
    “那什么，你的血流的有点多，我去找红药水来给你消消毒，包扎完伤口咱们再继续说。”
    姜娆也不想突然打断聊天进程，但陆为之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有开窗，她的小房间里都是一股散不开的血腥味，让她压根儿忽视不了。
    房间里只有紫药水没有红药水，姜娆又找了纱布，径直走到陆为之身边。
    “你伤到什么地方了？”

 第48章 我只是过敏

    陆为之撩起了右边胳膊的衣袖。
    里面的衬衣和血水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必须得借助剪刀剪开才行。
    姜娆又拿了把剪刀过来，用酒精消了毒，小心翼翼地将那截衣袖剪了下来。
    害怕那群人去而复返，所以姜娆没有开灯，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到几乎可以见骨的伤口。
    姜娆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深！”
    深也就算了，这个男人却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只是一条假胳膊，他都感觉不到痛吗？
    “已经习惯了。”陆为之语气平淡到好像再说别人的事情，“只要不致命的伤口，都是小伤。”
    “再小的伤也会痛啊。”姜娆用棉球沾了紫药水，“可能会有点痛，你千万别动啊。”
    这点痛感对于陆为之来说，完全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可姜娆大滴大滴落在他胳膊上的泪珠，反而让陆为之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真的不痛。”陆为之生硬地安慰姜娆，“只是伤口深，流血多，看起来比较可怕。”
    “不是。”姜娆吸了吸鼻子，把紫药水瓶子连同刚刚团好的棉球，一股脑的塞到了陆为之那只完好的手里，“我对紫药水里的甲紫过敏，一碰到就忍不住流眼泪。我的眼泪要是掉你伤口上了，可能还会有感染的风险，所以只能你自己抹药了。”
    姜娆转身走向窗边，把窗户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冷风对着眼睛吹了好一会儿，那股子刺眼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陆为之可能经常受伤，他包扎伤口的手法已经相当娴熟。
    里衣被剪断了袖子不要紧，他用外套遮挡住，外人也瞧不出来。
    “你考虑好了吗？暂时搬去部队住。”
    话题又绕了回来，姜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原因无他，她刚才站在窗口吹风的时候，看到公租房楼下还蹲了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
    虽然她觉得那伙人盯上她纯属有病，可小命重要。
    陆为之将刚才包扎用过的东西规整好，对坐在床边的姜娆道：“很晚了，你睡觉吧，我去外面。”
    “去外面干坐着？”姜娆反问陆为之，“你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岂不是告诉那些人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你要在别处，万一那些人找过来，你没办法及时赶过来怎么办？”
    陆为之：……
    姜娆所说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深更半夜，他和姜娆两个异性同志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多少有些不适合。
    “你今天晚上住这儿，我去找我朋友挤一挤。”姜娆从柜子里抱了一床干净的被褥出来，把自己的被褥团起来抱着，和陆为之说了一声，就下楼去找吴燕了。
    陆为之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目送她下了两层楼，敲响一扇门，走进去以后，才回了她的房间。
    被褥将姜娆随意扔在床上的被褥折叠好，放在床头，自己坐在凳子上干坐了一夜。
    男女有别，他不能睡姜娆的床。
    而被吴燕收留的姜娆，也没能睡个好觉。
    她打着哈欠看着正在算账的吴燕，慵懒地说道：“你和丽丽不是五五开吗？所有收入对半就行了，怎么算的这么仔细？”
    吴燕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回应姜娆的问题，“我们现在分成了两个摊儿，每个摊儿的收入情况不一样，所以得合拢再分开。”
    “再一个，炉子和煤炭都是丽丽提供的，虽然成本不多，但我不能白白占便宜，毕竟丽丽的哥哥团煤炭也怪费劲儿的，这笔钱也得单独拎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燕总算算出了总账。
    “阿娆，你知道我们这周挣了多少钱吗？”
    看着吴燕眼底藏不住的亮光，姜娆试探着问：“五十块钱？”
    一周五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两百块，两个人对半分，再除过炉子煤炭的钱，吴燕再怎么着也能挣到九十多块钱。
    已经很多了。
    “啊？”吴燕愣了一下，脸颊微红，“没有那么多！一个烤红薯才一毛钱，五十块钱，我们俩得卖五百个呢！”
    一周卖五百个，一天就得七十多个，怎么卖得出去？
    “那你们挣了多少钱？”
    “四十五，整整四十五块钱！”吴燕欢呼雀跃，“我刚才算了笔账，用鸡蛋换红薯的成本差不多在三块钱，煤炭凑整的话也得有一块了，买绿豆是个大开支，足足花了六块钱呢！”
    所有成本加起来得有十块钱，所以净利润是三十五。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就有一百四十块钱，她再和何丽丽平分这笔钱，每个人可以挣七十块钱！
    她之前在饭店打工，虽然管饭，但除过房租后，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能落下二三十块钱。
    现在卖烤红薯，虽然吃饭得自个儿解决，但一个月也花不到几块钱，再除过房租，她至少能攒下五十块钱呢！
    五十块钱，对于进京务工的吴燕来说，已经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了。
    “我爸妈在大队挣工分，两人拼死拼活挣满工分，可一年到头换了粮食后，也剩不下几个钱。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五十块钱，我自己留一部分攒起来，再给家里寄一点，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姜娆看着吴燕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打击她，烤红薯也只能卖冬天。
    翻过三月中旬，京市就没那么冷了，烤红薯就没什么市场了。
    不过问题不大，卖不了烤红薯，她们还可以做点别的营生。
    “你还不睡觉吗？”姜娆继续打哈欠，“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还得记账呢，阿娆你先睡。”
    姜娆也没跟她客气，爬到床上去以后，贴墙睡着，给吴燕留了一半的床铺。
    翌日天刚蒙蒙亮，姜娆就被吴燕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打着哈欠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六点钟，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烤红薯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下午再去电影院支摊子就行。
    吴燕道：“烤红薯就做半天生意，还有一半儿的时间不就浪费了吗？所以我和丽丽找了个糊火柴盒的活儿。”

 第49章 灾星

    “糊一个火柴盒能挣多少钱？”
    “二十个一分钱。”吴燕道：“但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手快，我一分钟能糊三个呢。”
    一分钟糊三个，一个小时就是一百八十个，能挣九分钱。
    每天干上两三个小时，也能有两毛多的收入，看起来不多，但能买多半捆挂面，一天的伙食就有了。
    姜娆第一次感受到了七十年代的贫富差距。
    原身虽然可怜，但在物质上真没受过太多苦，即便自己本身没有多少零花钱，但从小到大的消费在那儿摆着，哪怕在江文辉家里吃不饱饭的时候，她也没想过靠糊火柴盒挣钱。
    九块钱的公租房住着，二十个一分钱的火柴盒糊着，何丽丽和吴燕，都在竭尽所能地活着。
    吴燕出门时，姜娆也不好再留着，也跟着一起出门了，刚好碰到了何丽丽。
    何丽丽瞧见姜娆从吴燕的屋子里出来，还有些奇怪，吴燕解释道：“阿娆家有亲戚来了，是个男孩子，她待在家里不方便，就过来跟我挤一挤。”
    “哦哦。”何丽丽问吴燕，“我们的事儿，你跟阿娆说了没？”
    吴燕摇了摇头，右手搅动着衣角，“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姜娆主动问。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了一眼，还是何丽丽开口说道：“我和燕子的房租就在这两天就到期了，我们打算搬到别出去住，不住公租房了。”
    “之前选择住公租房，是因为招待所太贵，长期住不合算，除了公租房我们也租不到别的房子。但眼下好些房子都往外出租，价格比公租房便宜至少一半呢。”
    “我和燕子看好了个房子，是一个独栋的小院子，里头有三间房，一个月房租才六块钱，刚好我们加上我哥三个人，每人住一间房，每个月能省几块钱的房租呢。”
    吴燕拽了拽何丽丽的衣袖，“我们只是看了房子，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呢。再说了，我们要是走了，公租房里就阿娆一个人了。”
    邻居很多，但姜娆合得来的却只有何丽丽和吴燕。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几块钱差价的房租，何丽丽和吴燕也很为难。
    姜娆笑道：“只要你们觉得那房子可以租，就租呗，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能省十多块钱呢，一天得糊多少火柴盒才能挣出来十多块钱啊。”
    “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你们不用考虑我！”
    姜娆分别在何丽丽和吴燕的肩膀上拍了拍，“祝愿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跟何丽丽吴燕分开后，姜娆又回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早上好。”姜娆像个招财猫似的和陆为之挥手。
    一大清早就看到一张如此明媚的小脸，饶是向来淡然的陆为之，也不禁回应了个笑脸，“早上好。”
    “我先换件衣服。”
    姜娆把陆为之扒拉开，把他关在门外面，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和陆为之一起出门。
    “我需要先去一中请假。”姜娆道：“以来住部队不方便，二来，我也怕那些人恼羞成怒之下对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再伤害了一中的同学。”
    陆为之颔首，“我认识你们周校长，我和你一起去。”
    校长办公室。
    周校长本来不想给姜娆批假。
    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时间就是金钱，哪儿能让姜娆这样磋磨时间？
    可陆为之就明晃晃地站在那儿，周校长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他在姜娆的请假单上签了字，语重心长地说道：“姜娆同学，替集体出力是我们应该做的。但同时你要记得自己学生的身份，眼看着高考在即，要想考出一个好成绩，一天都不能耽搁。”
    “周校长请放心，我每天会抽出固定时间用来学习。”
    周校长摆摆手，示意姜娆和陆为之赶紧离开。
    眼不见为净！
    “我还得回教室拿点东西。”姜娆道：“不过现在还在上课，我得把这堂课听完再收拾，要不你在大门口等我？”
    否则这么一尊大佛跟着她一起去了教学楼，被同学们看到后，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呢。
    陆为之颔首，“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高一四班，姜娆打了报告进了教室，听了小半堂课，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她这才收拾东西。
    “淑颖，我有点急事需要请假几天，最近的试卷你帮我留一份，课堂上老师如果讲了新内容，也麻烦比帮我标注一下，等我回来后好及时复习。”
    闻言，蔡淑颖关切地问道：“江娆，你的事情麻不麻烦，需不需要帮忙啊？”
    “不麻烦，我自己能解决。那我先走了，拜托你了。”
    姜娆生怕陆为之等得久了，和蔡淑颖打完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们俩的对话，坐在后排的杨婷婷和江心语听的一清二楚。
    杨婷婷戳了戳江心语的胳膊，“江娆突然请假，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江心语正在想自己的事情，突然被人打断了思路，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她该不会是被亲生父母给认回去了吧？”杨婷婷小声嘀咕：“我听姑姑说，她之前送我的玉葫芦吊坠，是江娆她亲生父母给她的。要是玉葫芦还在我这儿，我也能借着玉葫芦找她们讨点好处了。”
    想到这儿，杨婷婷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要不是你那养父母非得要一千块钱才让你认亲，姑姑姑父不至于求到江娆头上，玉葫芦就还是我的！”
    “呵。”江心语冷嗤一声，“以江娆的性格，你以为她能任由玉葫芦被你拿着？就算我妈不找你要，她也有千万种方法拿回来！”
    “反正都怪你！”杨婷婷怒道：“要不是你回来，姑姑姑父也不至于被撤职，你就是个灾星！”
    灾星！
    这两个字在江心语耳边炸开。

 第50章 列强竟是我自己

    她不是灾星。
    真正的灾星是江娆才对。
    是她搅得整个家不安生！
    校门口，江娆和陆为之碰头。
    “我已经把最近要用到的课本都拿上了，咱们走吧。”
    “稍等一下，钱俞哲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钱俞哲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直接停在了陆为之和姜娆面前。
    “小江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钱俞哲和姜娆打过招呼后，就把陆为之拉到了一边。
    “我们研究所那边也有动静，我领导分析，估计是同一伙人。总之，务必要保护好小江同志的安全，只有她才能翻译出我们需要的内容。”
    “嗯，我知道。”
    陆为之把钱俞哲的手扒拉开，从姜娆手里接过她的课本，将绳子绑在了横梁上，“坐上来，咱们走吧。”
    姜娆轻轻一跳，坐在了后座上，右手紧紧抓住座椅，左手和钱俞哲挥手，“如果我姑姑打电话联系你，请务必不要告诉她我如今住在部队里。”
    钱俞哲不解，“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为组织做事儿，多光荣啊！
    可陆为之的大长腿踩着自行车已经走远了，姜娆好像说了什么话，但他却听不真切。
    “得，我还得自己走回去！”
    部队离得有点远，光是骑车就用了四十多分钟，姜娆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座椅烙出印记了，总算看到了部队大门。
    这是姜娆第一次见到七十年代的部队。
    部队大门的门柱方正厚重，顶部还挂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旁边还有“八一”军徽。
    大门左右两侧的柱子上各挂着一个牌匾，四周的围墙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军民团结一家亲。
    大门往外延伸一点，设立了岗亭，有两个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哨兵在站岗，身上的军大衣是74式军装。
    陆为之单手推着自行车，带着姜娆走到了岗亭，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军官证，以及一封上级领导手写的信，递给了哨兵。
    姜娆赫然注意到，陆为之的军衔是连长。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是连长了？
    “可以进去了。”
    陆为之小心翼翼地将军官证收了起来，带着姜娆进了部队。
    刚一踏进去，庄严肃穆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姜娆不禁抖了抖身体。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可一进入部队，她却很心虚。
    部队是阳气最旺盛的地方，自己这一缕异世魂魄，会不会被照得无所遁形？
    这种忧虑一直持续到姜娆见到军区司令，悄然瓦解。
    “你就是江娆同志？”
    军区司令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方正的国字脸上眼神锐利，眉毛浓密，整个人都透露着军人的严肃。
    姜娆不禁站直了身体，回应的声音掷地有声，“回领导，我是姜娆，但不是大江大河的江，而是葱姜蒜的姜。”
    军区司令对姜娆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她和养父母分割离席，改名换姓也是正常。
    她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子能力是否真如陆为之所说那般，以及她是否忠诚可靠。
    关于忠诚，目前时间太短，尚且不能得出肯定答案，至于能力，倒是可以一探究竟。
    “相信陆连长已经告知你来部队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二来，希望你能用最短的时间，帮我们翻译一份相当重要的资料。”
    谭司令拉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了姜娆。
    姜娆一眼就看出来，这应该是誊抄的那份重要资料，因为这一部分无头无尾，且笔迹生硬，一看就是生手写的。
    姜娆习惯性地大致浏览了一遍，虽然无头无尾，但其中几个关键的词语，令姜娆顷刻间瞳孔放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谭司令，“领导，这……这是……”
    谭司令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姜娆脸上，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节变化，“对，这是军舰的一些详细数据。姜娆同志，你能准确无误地翻译出来吗？”
    姜娆拿着纸的手都在颤抖。
    大哥是军事迷，海陆空的军事信息，但凡是官网放出来的，他都了如指掌。
    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姜娆对一些重要节点的军事信息也有所了解。
    而她手里的这份资料，极有可能是曙光号海洋调查船的一些数据。
    如今七十年代末，华国尚且没有成为海洋领域的霸主，就连制造军舰的某些材料，也需要依靠进口，更别提具体数据了。
    所以她手上这份数据，极有可能是潜伏在国外的华人同胞，冒着被发现的生命危险传递回来的。
    所以她手上的这张纸，不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倾注了多少同胞的心血。
    姜娆穿书之前，华国已经成为了世界最强国之一，哪怕是曾经的列强，在某些特定环境下，也不得不听去华国的意见和建议。
    在网上，总能看到网友留言，列强竟是我自己。
    姜娆不喜欢这个自称。
    再过去的很多年里，列强一直都是霸凌者。
    华国变得强大，是十几亿华国百姓同心协力的结果，是亿万先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保护百姓的围墙。
    所以，我们的强大是自强，是生生不息，而不是充满讽刺的列强二字可以囊括的。
    姜娆深吸一口气，像是允诺般，一字一句地说道：“领导请放心，我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翻译这份资料，不会出现一丁点儿错误。”
    “好。”
    谭司令从姜娆的眼睛和表情看出了很多情绪，却唯独没有他不香看到的那些。
    考核暂时通过。
    “小陆，你让张一倩来，先安顿好姜娆同志，让她好好调整状态。”
    这份资料非同小可，若是出现丝毫偏差，影响的不单单是这艘船投入使用的时间，还有船上人的性命。
    姜娆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但她绝不胆怯，绝不退缩。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为集体和组织效劳！

 第51章 小陆调查过，可信

    姜娆被张一倩带走后，谭司令问陆为之，“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姜娆同志虽然是被收养，但养育她长大的是江涛齐老同志和陈素珍老同志。江涛齐老同志曾担任一中校长多年，桃李满天下，我父亲也曾是江涛齐老同志的学生。陈素珍同志，是汝河战役中的其中一位英雄。”
    “虽然目前尚未查到姜娆同志的亲生父母，但我相信，江涛齐和陈素珍两位老同志教出来的孩子，差不了。”
    谭司令微微颔首，“既然这样，等姜娆同志安顿好以后，就准备让她工作吧。时间紧迫，我们耽误不得。”
    “是！”陆为之敬了个军礼。
    这边，姜娆已经在张一倩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宿舍。
    “姜同志，暂时要委屈你住在我们女兵宿舍楼了。”张一倩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女兵宿舍楼一楼最左边的房间，“这是一间单间，你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但洗漱还得去公共水池。”
    “张班长，能和大家住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根本谈不上委屈。未来这段时间，我可能要时常麻烦你们了。”
    “姜同志你别客气，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尽管跟我说，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我叫张一倩。”
    “好的张同志。”
    两人礼貌地交谈几句，张一倩就让姜娆先回了房间。
    房间的面积要比公租房大一些，摆了一张八十厘米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简易衣柜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所以整体显得有些空荡。
    “姜同志，你先坐着歇歇，我去拿被褥那些。”
    很快，张一倩和另一个女兵一起，替姜娆拿来了被褥，脸盆毛巾，牙刷水缸，还有暖水瓶饭盒这些生活必需品。
    把这些东西归置好以后，屋子里显得没那么空荡，有了些生活的痕迹。
    姜娆铺好床，刚抬起头，就透过窗户看到了站在宿舍楼外面的陆为之。
    “张班长，陆连长找我好像有事儿，我出去看看。”
    张一倩也归置完了东西，把房门钥匙给了姜娆，“姜同志，你是客人，不需要和我们一起遵守宵禁的时间。钥匙给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谢谢张班长。”
    姜娆将门锁好后，径直走向了陆为之，微微仰头看着他，“你来找我？”
    “嗯。”陆为之问：“对宿舍还满意吗？”
    “部队的条件相比较有些简陋，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们会根据情况来满足你。”
    “别的都没有问题，我就想问下，我去食堂吃饭的话，是用饭票还是怎么着？”
    这个问题张一倩刚才没有说，姜娆想了下，还是得问清楚，毕竟吃饭这么大的事儿，不填饱肚子怎么能行？
    “有专门的饭票，等会儿我拿给你。”
    “哦。”
    两人相顾无言。
    姜娆看出了陆为之的欲言又止，直截了当地说道：“陆连长，现在我已经来部队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开始翻译。那些数据早一天翻译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动工。”
    那些潜伏在国外的同胞，也能早一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好啊。”姜娆答应的爽快，“我随时都可以。”
    于是，姜娆再次被带到了谭司令的办公室。
    这一次，除了谭司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
    他的皮肤比谭司令还要黑一个度，右眼角到耳垂有一条明显的伤疤，他哪怕只是坐在那儿，什么话都没说，肃杀之气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泄露。
    一看就知道是真正见过血的。
    哪怕对方一直盯着她看，姜娆也不露怯，除了她是异世魂魄穿来七十年代外，姜娆没有做过错事，不心虚，也就不害怕。
    她对着谭司令二人鞠了一躬，“两位领导好，我可以随时工作。”
    谭司令见身旁的人一直盯着小同志看，出声提醒道：“小陆调查过，可信。”
    “嗯。”
    “老姜，你别这么盯着人小同志。小姑娘胆子本来就小，你再把人吓着了，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翻译来？”
    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能猜出些什么的小姑娘，可不好遇啊！
    姜副司令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示意谭司令将需要翻译的内容拿给姜娆。
    姜娆接到资料后，习惯性地先整体浏览了一遍，这一看，问题就出来了。
    这一次的应该是原版，一共有六页纸的样子，但其中好些句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泡过的原因，字迹有些散开，很难分辨。
    姜娆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两位领导。
    “外语不同于咱们汉语。汉语哪怕少一个偏旁部首，甚至是一个长句中少两个字，我们也能根据前后语境分析出那是个什么字儿，不会影响到整体的意思。”
    “可外语不一样，哪怕只是一个字母出错，整个单词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极大的影响了阅读体验，这种情况下，即便翻译出来了，也很有可能出错。”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知道资料被水泡过，但没想到问题居然这么严重。
    姜副司令眉头紧锁，“有补救的法子吗？”
    姜娆仔细地把资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又跟谭司令要了纸笔，自己拿着坐在一旁的书桌上开始写写画画。
    办公室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钢笔鼻尖在纸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惊扰到姜娆。
    因为这份资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重要。
    过了许久，外头天都已经黑了，办公室里的四个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直到，姜娆把最后一行字翻译完，活动了一下已经酸胀到快要抬不起来的手腕，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黑黢黢的。
    “咦，天都黑了？”
    “啪嗒。”
    姜副司令将台灯打开，办公室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等姜娆适应了这个亮度后，他才示意陆为之将大灯打开。
    “两位领导，你们先看看这个。”

 第52章 我爱华国

    姜娆将自己已经翻译好的内容拿给了两位领导。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的两颗脑袋靠在一起，“你这是……翻译完了？”
    “可以这么说。”姜娆道：“我把能看得清的内容都翻译出来了，空出来的那些空格，都是被模糊了的字迹，我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不敢擅自动笔，以免给出错误的信息，造成更大的损失。”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对视一眼，两张看起来就唬人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这才过去两个多小时，就翻译完了？
    “陆为之。”姜副司令将陆为之叫到跟前，把姜娆的翻译内容拿给他，“这件事一直都是你在跟进，有些数据你最了解。你配合小姜，尽快地把这些空格填满。”
    “是！”
    外面哨声响起，谭司令道：“小陆啊，你先带小姜去食堂吃点东西。自打进了咱们部队，小姜还没吃过饭呢。”
    谭司令不说还好，他一说，姜娆立刻感觉自己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食堂，陆为之替姜娆打了饭菜。
    “每天的餐食都一样，不能挑选。今天我们来得比较晚，只剩下这些了。你先将就吃一口，等改天出部队了，我再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姜娆看着面前的餐盘，极为不赞同地反驳，“陆连长，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
    陆为之挑眉。
    他？
    思想觉悟有问题？
    “如今很多百姓尚且处于吃不饱饭的阶段，我们能吃上一顿饱饭已经极其难得了，所以不要挑剔好不好吃，我们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说完，姜娆咬了一口大馒头。
    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这跟她想象中蓬松暄软的口感不一样，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口感紧密，可想而知这个大馒头压得有多实。
    她赶忙把馒头掰成两份，没咬过的那一半放在餐盘上，“这个馒头太大了，我吃不完，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到明天早上再吃。”
    姜娆咬一口馒头，再吃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部队的伙食算不上多好，但是绝对不差，毕竟战士们要吃饱才有力气每天训练，随时都已最佳的状态迎接战斗。
    味道嘛，也不比国营饭店的差，至少姜娆吃的很满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沉。
    哨声伴随着战士们训练时发出的声音，姜娆非但不觉得吵，反而感觉安全感满满。
    “你不用送我回去，我知道女兵宿舍楼怎么走。”
    姜娆道：“明天还是在谭司令的办公室集合吗？”
    她需要陆为之配合，才能把那些看不清的单词一点点复原成原本的意思。
    “谭司令明天有事，我们去姜副司令的办公室。”陆为之补充道：“就在谭司令的办公室隔壁。”
    “行，那明天见。”
    说罢，姜娆也不管陆为之是什么反应，转身就朝女兵宿舍楼走。
    陆为之站在原地，看着姜娆渐行渐远的背影，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她看起来好像很适应部队的生活。”
    “副司令。”
    “一般初次来部队的女同志，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而变得胆怯，她看起来却好像回到了自家后花园似的。小陆啊，你确定这位姜同志，真的信得过？”
    陆为之站直身体，如实回应姜副司令，“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她确实信得过。因为她的人生履历没有可以让她叛变的因素。况且，她的外语水平比我们认知中的还要强一些，除了她之外，我们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翻译员。”
    姜副司令的目光也随着陆为之，看着姜娆背影消失的地方，耳边是陆为之的解释，“总之，要务必时刻盯紧了。如果能彻底发展成我们的战友，那固然好。如果发现对方有任何不当的心思，小陆，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嚏！”
    姜娆刚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用力打了个哈欠。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嘴里呢喃着：“低估了倒春寒的威力，这两天得想办法回去拿两件厚衣服才行。感冒的滋味可不好受。”
    回了宿舍，姜娆端着刚发下来的新洗脸盆，一手拿着暖水壶，去了水房。
    这个点，女兵们刚结束训练，原本还算宽敞的水房，这会儿却挤了不少人，彼此之间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姜娆出现时，最外边的几个女兵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交头接耳：“这个女同志面孔好生，不像是咱们营的人。”
    “会不会是上级派下来监督我们的？就像十一月份那一次？”
    “可看她的样子，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感觉不大像。”
    女兵们性格都很爽朗，即便是咬耳朵的声音也委实不小，姜娆站的不算远，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经意间挺直身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大一些，“大家好，我是新加入咱们京市部队的。不过我不是女兵，而是翻译。”
    虽然没有正式入伍，但她已经来部队住女兵宿舍了，四舍五入一下，怎么不算是京市部队的一员呢？
    “翻译？这么年轻的翻译？”
    “那你外语一定很厉害吧？”
    “外语听起来是什么感觉啊？同志你能给我们说两句吗？”
    女兵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像姜娆发问。
    “好啊。”姜娆爽快地答应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十分地道的外语，“i love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娆耐心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中华人民共和国。这里我们国家的称谓用的是全称，说起来比较书面语。如果想要更简洁一点的话，可以用简称。”
    “i love china.”
    “我爱华国。”
    “i i……love……china？”
    “i love china.”
    “i love china.”
    不大会儿工夫，整个水房都飘荡着一句话。
    i love china。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女兵们却说的十分激情，从一开始不熟练的试探，到后面好像比赛似的，一个个儿的扯着嗓子大声喊，总有人比前一个人的嗓门大。

 第53章 新军装

    “姜娆，外国人也会这么说吗？”
    姜娆摇摇头，“外国人会把华国换成他们自己的国家。”
    顿了顿，她语气严肃道：“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外国人来咱们华国时，都会说上一句i love china。”
    这并非是奢望，而是几十年后的国际格局，华国已然成为了超强大国，其他国家在崇拜的同时又十分向往，而热爱华国的外国人不计其数。
    而面前这一张张鲜活的脸，因为姜娆看似不靠谱的一句话，纷纷欢呼雀跃着。
    “我就说我们华国是最厉害的！现在不强怕什么？只要咱们团结一心，以后华国会成为所有外国人都忌惮的大国！”
    “那肯定没问题。咱们华国华夏几千年历史，可不是那些小国能比得过的！咱们这头雄狮只是暂时眯眼睡一觉，等我们睡醒了，看谁敢争锋！”
    姜娆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
    她背过身，用手背擦拭着湿润的眼眶，水房里的气氛依旧激昂，姜娆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和一群初次见面，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女兵们，一起呐喊着。
    而这样的行为造成的最直接后果是，姜娆感冒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来，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住了一个两个剑客在上演武侠片，每咽一次口水都是一次刀光剑影。
    她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往杯子倒了点热水，喝完以后并没有丝毫的缓解。
    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先去水房洗漱。
    “姜娆同志早上好。”
    “姜娆你好啊。”
    “你们……好。”姜娆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鸭子叫一般嘶哑，她快被气哭了。
    “哎呀，这是生病了吧？”女兵自来熟地把手搭在姜娆的额头上，“还好没发烧。你先洗漱，我去军医那儿给你拿点药。”
    “那我去帮你打早饭，吃了早餐才能吃药。”
    “哎不……用……”
    姜娆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刚洗漱完的女兵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无力阻止，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站在宿舍门口等着。
    不多一会儿，两个女兵先后返回来，一个手里拿着药，一个拿着饭盒。
    “这个是我的饭盒，我洗干净的，你先用着，我傍晚训练完以后再来找你拿。”
    “这是药，军医只给你开了两次的量，喝完以后要是病情没有好转，你得自个儿去军医那儿，让他给你对症下药。”
    “谢……”
    “说不出来话就别说了，保存点体力。”
    哨声响。
    “我们先去训练了，下午见。”
    姜娆眼瞅着女兵们都从宿舍往训练场跑，生怕她们再和自己打招呼，所以急忙退到了屋里。
    部队的早饭比较简单，一个大馒头，一碗粥，外加一些小菜，虽然简单，但分量不少，姜娆吃的饱饱的。
    吃过饭，她准备拿着饭盒去水房洗，刚一开门，就看到陆为之站在宿舍楼外。
    听到开门的动静，陆为之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姜娆手里的饭盒，“你吃过早饭了？”
    “嗯，战友帮我打的。”
    陆为之拧眉，“你的嗓子怎么了？”
    昨儿晚上太费嗓子，喊哑了呗！
    “可能有点感冒，不过战友帮我拿了药，我已经吃过药了。”
    姜娆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我先去洗碗，洗完跟你去办公室。”
    姜副司令办公室。
    副司令看着耷拉着脸的姜娆，和蔼地说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一天。”
    “不用不用。”姜娆连连摆手，“我翻译只用笔和纸，不说话，不需要休息。”
    军医的药很管用，虽然嗓子还是痛，但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要把空白格补全，工作了不可谓不大，因为外语单词，一个字母的变化，就有可能造成整个句子的意思变得截然不同。
    偏偏被水泡湿的那一部分，少的不是某个单词或字母，而是一个句子里的好几个单词都受了影响，甚至有些整个句子都看不完整。
    姜娆把自己需要的内容写在纸上，再让陆为之根据她的提示找相关资料。
    但进程依旧很慢，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只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而这样的句子，至少有十多个。
    姜副司令显然对这个进度有些不大满意，但看着姜娆上下眼皮都耷拉在一起了，还是让陆为之先送她去食堂。
    “翻译固然要紧，但身体更要紧。先去吃午饭，吃过以后回宿舍休息，如果下午的状态依旧这样，今天就不用工作了。等身体恢复好以后，再把落下的进程补起来。”
    “谢谢领导。”
    去食堂的路上，姜娆试探着问陆为之，“我可以回我的公租房拿两件衣服吗？或者，你帮我去拿？”
    “目前不能离开部队。”陆为之看着姜娆身上的棉袄，确实有点单薄，估计抵御不了倒春寒的寒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拿一套军装你先穿着。”
    “可以吗？”姜娆激动地问陆为之，“我不是军人，也能穿军装？”
    “虽然不是军人，但你也是我们的同志，更何况现在我们都在部队里，自然可以。”
    姜娆瞬间感觉开心了。
    吃过饭后，刚回宿舍不久，陆为之就拿着一套崭新的军装来找姜娆。
    一整套军装，从里到外全都有，包括女孩子的贴身衣服也准备了，而且尺码和姜娆的差不多。
    她顾不上衣服还没洗，从里到外换好以后，就在镜子前转身。
    镜子很小，站得近照不了全身，站得远却看不清楚。
    但姜娆脑补了自己穿军装的样子，一定和女兵们一样英姿飒爽！
    姜娆吃过药以后，把除了军大衣之外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好在她来部队前多拿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倒也不担心换不过来。
    在水房，姜娆又碰到了同样利用休息时间来洗衣服的女兵们。
    “你还生着病呢，不要碰冷水洗衣服，你放在那儿，我给你洗。”
    “不用不用，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姜娆礼貌拒绝战友的好意，“军医的药很管用。”

 第54章 你一定会活着

    “是吧？我特意给你拿了安乃近，好的快一些。”
    姜娆手上的动作一停顿。
    安乃近？
    是她想的那个安乃近吗？
    “其实，只是普通的感冒外加嗓子疼，也不是非要吃安乃近。”姜然弱弱地开口。
    “可是你看，你的嗓子已经恢复正常了啊。如果普通药物的话，那得多久才能恢复？”
    姜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现在确实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已经恢复到生病之前的状态了。总之，谢谢你。”
    对方得知她生病后，第一时间就去帮她拿药，这份情谊姜娆得记着，怎么能怪对方呢？
    更何况，她知道安乃近药效好但副作用大，可战友不知道啊。
    综上，姜娆决定不再纠结吃了安乃近这事儿，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和战友聊天。
    当她看到战友的衣角处绣了名字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的名字，是自己绣在衣服上的吗？”
    “对啊。我们每个人都要在衣服上绣东西，可以是名字，也可以是代表自己身份的花草动物什么的，这样可以避免衣服被拿错。”
    军装都是一个款式，除了尺码有些区别外，基本上区分不开。
    姜娆不会绣花，只能窘迫地找战友帮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衣服干了以后我就给你绣，你是要名字还是想要什么特定的图案？”
    姜娆想了下，“你帮我绣生姜的图案吧。”
    “生姜？”
    “对，我姓姜，生姜的姜。”
    生姜图案不复杂，相反的，姜娆这个名字笔画可不少，姜娆已经找人帮忙了，就尽可能地减少些麻烦。
    等洗完衣服，差不多到了战士们训练的时间，姜娆也没休息，回房间放好东西后，穿着陆为之给的军大衣，直接去了姜副司令的办公室。
    陆为之还没过来，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姜娆站在门口，能听到姜副司令打电话的声音。
    “她既然要唱歌，让她唱就是了。孩子好不容易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让她按照你们的目标做事儿？”
    “当歌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娆娆在电视上看到她，自己找回家呢？”
    “我们姜家的儿郎，不需要女儿牺牲自己的喜好和人生，来替哥哥弟弟们铺路！”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副司令的语气逐渐暴躁。
    “不用再说了，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谁敢拦着她，别怪我翻脸！”
    放下听筒，姜副司令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姜娆。
    “来很久了？”
    姜娆赶忙解释，“领导，我并非有意听您打电话，这门开着，我……”
    姜副司令抬手，“家里来的电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听了就听了，不碍事儿。”
    他观察着姜娆的脸色，倒是比上午那会儿好了些，“没有不舒服吧？”
    “吃过药了，现在已经不觉得难受了。”
    “嗯，你先进来。”
    姜娆前脚刚进，陆为之也过来了，两人很快进入了工作模式。
    因为摸索到了方法，下午的效率比上午要高一些，翻译了两个句子，直到夜幕深沉，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小陆，你等会儿带着姜同志去小食堂，以我的名义，让炊事班给她烧一条鱼。做这种脑力工作，营养一定得跟上。”
    “是，副司令。”
    姜娆和陆为之走后，姜副司令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相框。
    相框里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父亲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脖子上还有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葫芦。
    姜副司令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呢喃道：“娆娆，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三叔遇到个小同志，名字和你一模一样。如果你还活着，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了。”
    “不，你一定会活着。我一定要赶在大哥大嫂回来前把你找到！”
    宿舍。
    姜娆吃饱喝足，哼着小调回宿舍。
    她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女兵们基本上都已经洗漱完了。
    姜娆端着水盆去水房时，都没有碰到几个人。
    她刚洗漱完回到宿舍，就见战友抱着几件衣服在门口等着。
    “姜娆，你回来啦！”黄玉琴朝着姜娆挥手，“你的衣服下午就干了，我收了以后就替你绣了花儿，你看看怎么样？”
    每一件衣服的衣角处都有一个生姜的图案，生姜旁边是一个娆字。
    娆的笔画不算少，尤其是用针线绣出来，更加麻烦，但黄玉琴却绣的十分规整，姜娆很满意。
    “谢谢你黄玉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黄玉琴道：“今天很晚了，你又生着病呢，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宿舍了。”
    “对了，明天要不要我帮你打早饭？”
    “不用不用，等你们吃过以后我再去食堂，不耽误你们用餐。”
    黄玉琴以为她不想同时和太多人一起用餐，也就没坚持，和姜娆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一夜好眠。
    翌日早上，姜娆等到大家都开始训练了，这才拿着饭盒和陆为之给的饭票去了食堂。
    “小姜同志来了。”炊事班的老兵乐呵呵地和姜娆打着招呼，还不等姜娆说要吃什么，老兵就已经替她打好了饭菜。
    “这俩肉包子是姜副司令特意交代给你留的，还有这个煎蛋也是给你的。多吃点，吃饱些。”
    姜娆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下次不用给我开小灶了。”
    老兵依旧乐呵呵，“这儿哪是开小灶？你是咱们军区唯一的翻译，作用大着呢！又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当然得吃好些了！你要有啥想吃的，提前跟我说，等我忙完以后就抽空给你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咱们都是战友！”老兵东张西望了下，发现食堂没有几个人，于是探出个脑袋，小声问姜娆：“小姜同志，我能拜托你件事儿吗？”
    姜娆立刻站直了身体，“请讲，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忙。”
    老兵却忽然害羞了，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微微发红。

 第55章 你知道姜娆吗

    “那个，你能教教我，我爱华国用外语怎么说吗？”
    “那些女兵昨天来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这个呢，可是哎什么那什么的，我们也听不明白。但用外语说我爱华国，听着就怪让人振奋的，你能劳神抽空教教我不？”
    姜娆没想到老兵要让她帮的忙居然是这个，当即就同意了。
    “可以啊，我现在就能教你。”
    姜娆话音刚落下，老兵身后突然冒出了好几个脑袋。
    姜娆合理怀疑，炊事班的其他人刚才就在这儿待着。
    “i love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这个是书面语，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中华民族共和国。我们一般说简称，i love china,我爱中国。”
    i love china。
    i love china。
    炊事班的人争先恐后地学着说这句话，但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方言，说的并不标准。
    但大家学习的热情很高涨。
    “小姜同志，谢谢你教我们。你赶紧去吃饭吧，别饿坏了，我们自个儿再学会儿。”
    “行，有啥事儿随时找我，大家都是战友嘛！”
    “对对对，都是战友！”
    姜娆吃过饭后，洗了饭盒，就急忙去了姜副司令办公室。
    陆为之已经到了，两人正说着话，见姜娆过来，默契地止住了话头。
    “抱歉领导，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会儿，我马上开始工作。”
    姜娆从姜副司令那儿拿到了资料，叫上陆为之一起，很快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等到开饭的哨音响，姜副司令让两人停下手头的工作，先去吃饭。
    句子的翻译到了尾声，姜娆坚持到把其翻译完，又结合前后语境确定没出错，这才和陆为之一起去了食堂。
    这会儿食堂的人很多，但部队就连吃饭都是军事化管理，不允许交头接耳地交谈，所以整个食堂除了吃饭的咀嚼声，以及碗筷碰撞的声音，基本上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拨人吃完，另一波人再续上。
    姜娆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午餐，就回宿舍休息了。
    姜副司令说的没错，大量脑力劳动确实消耗精力，姜娆又怕自己出错会导致整个资料分崩离析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
    现在放松下来了，姜娆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一中门口。
    江心语磨蹭到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磨磨唧唧地出了校门。
    她不想回家。
    回到那个压抑到让人想要逃离的地方。
    可父母没有给她零花钱，连饭钱都没给，她只能回家吃饭。
    至少家里有粮食。
    江心语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往家走，刚走到一中家属院附近，就被人拦住了。
    “小同志，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没空。”
    江心语没兴趣搭理别人，可她不管是往左走还是往右挪，这个人都跟着她一起挪动，一直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走。
    江心语强压着怒火，“你想打听谁？”
    “姜娆，你知道姜娆吗？”
    江娆？
    江心语顿时来了精神，“你打听江娆干什么？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可能是吧，我们需要找她解决点事情。小同志，你可以详细跟我们说说姜娆的情况吗？”
    这人说话的同时，还拿了一张大团结出来，直接塞给了江心语。
    感受到手里纸币的触感，江心语的心情更加激动了。
    “姜娆啊，这个人不大好相处。”江心语道：“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儿狼，她养父母收养了她十几年，可她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在养父母的亲生孩子找回来后，跟养父母决裂了。”
    “决裂也就算了，她还害得哥哥丢了工作，养父母也被撤职。这种人啊，最好别跟她深交，以免什么时候被她反咬一口就有意思了！”
    那人微微眯眼，“你好像很了解姜娆？”
    江心语眼神躲闪，“我和她是同班同学，她做的这些事儿在我们班里都传开了，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
    那人又拿出了两张大团结在江心语眼前晃了晃，江心语下意识要伸手去拿，那人却把手抽回来了，“只要你能带我找到姜娆，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当报酬，怎么样？”
    五十块钱，对于刚回江家的江心语来说兴许不算什么，毕竟有江澜洲给她兜底，她想买什么都可以。
    可对于现在的江心语而言，这可是一笔巨款。
    她可以拿着这些钱去吃些好的，不用天天硬着头皮在厨房里做饭。
    “我知道姜娆住哪儿，我带你过去！”
    江心语将人带到了公租房楼下。
    “她住哪个房间？”
    江心语却摇头，“我只知道江娆现在住公租房，我不知道她具体住哪一间啊！”
    上次她和杨婷婷来公租房找江娆，江娆压根儿就没让她们上去！
    “废物！”那人低骂一声，“除了这儿，你还知道姜娆其他落脚处吗？”
    江心语继续摇头，“她没有亲人，除了公租房还能去哪儿啊？”
    王奶奶和顾欣曼倒是对姜娆亲近，可人家也不可能一直让她住啊！
    “你叫江心语是吗？”
    “对啊，我是……不对，你怎么知道我……”
    江心语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后脖颈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江心语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本想爬起来，却发现手和脚都被捆住了。
    而之前找她打听江娆情况的人，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假寐。
    兴许是她的动作惊醒了那人，他睁开眼，瞥了江心语一眼，“你还真是废物，居然昏睡了这么久才醒过来。”
    没用的人，做什么都没用！
    “你到底是谁！”
    江心语费力地把身体蜷缩在一起，警惕又惊恐的看着对方，“你要找的人不是江娆吗？你抓我干什么？”
    “据我所知，你是姜娆的妹妹。我们找不到她，当然要找你了。”
    这人果然和江娆有仇！
    可冤有头债有主，和江娆有仇，抓她干什么？她和江娆关系又不好！
    “同志，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江娆没什么感情，你抓我也威胁不了她啊！”

 第56章 我是一名军人

    男人嗤笑一声，起身走到江心语跟前，弯下腰，脱下自己脚上的臭鞋子，用力拍着江心语的脸颊，“想跟我玩儿心眼，你还嫩了点儿！”
    “要是不能用你威胁到姜娆，你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臭味，屈辱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江心语心里恨死了江娆！
    江心语失踪的事情，姜娆并不知情，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翻译资料上，大约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可算把所有资料都翻译完毕了。
    而姜娆，也完全适应了部队的生活。
    被陆为之告知她可以离开部队时，姜娆还有些舍不得。
    “我出去会不会再遇到那群人啊？”姜娆问：“上次我还没有翻译这么重要的资料，都被人盯上了，现在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了。”
    陆为之，“你要相信华国军人的能力，我们不可能在明知道有人会伤害你的情况下，还让他们逍遥自在。”
    那伙人，早在姜娆进部队的第二天就被一窝端了。
    姜娆现在出去，很安全。
    前提是她翻译了这些资料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出去。
    “那我以后还能回部队吗？”
    陆为之一愣，下意识回答：“部队随时欢迎你，只是这一次，有些事情需要你解决，所以你不得不离开部队。”
    “我？”姜娆反手指着自己鼻尖，“需要我解决的？什么事儿啊？”
    陆为之道：“你的妹妹，也就是江心语，三天前莫名失踪，江家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忙找找。”
    姜娆一开始还听的很认真，但听到后头，她不由冷笑，“我可没有妹妹。再说了，她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江心语关系不好这事儿，但凡是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连她的家人都找不到她，我出面又有什么用呢？陆连长，你太高看我了！”
    姜娆转身就往宿舍走，“如果是因为这事儿要我离开部队的话，那我的回答是，我不走！”
    走了两步，姜娆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又急忙折返回来，问陆为之，“江家人怎么知道我在部队？不是说要保护我的隐私吗？”
    陆为之解释道：“电话是周校长亲自打给我的，他们通过周校长，希望能找到你。我说过，你是我们军方要护着的人，必然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你大可放心。”
    姜娆这下子安心了，心安理得地回了宿舍。
    至于江心语？
    如果不是她突然来部队，就算江心语自己不失踪，姜娆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原身前世的遭遇，丝毫不差地让江心语也感受感受。
    夜里，姜娆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打着哈欠打开门，却见张一倩站在门口，还不等她询问，张一倩便道：“陆连长在宿舍楼下等你，好像有急事儿，你快去看看。”
    “我知道了。”
    姜娆回屋里批了件外套，这才借着月光走出了宿舍楼，一眼就看到了陆为之。
    被深夜的冷风一吹，姜娆感觉自己脑袋清醒了不少，她大跨步走向陆为之，“陆连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江心语的下落了。”陆为之看着姜娆的眼睛，“可她的状态不大好，而且……”
    “陆连长，有话你直说就行。”
    “挟持江心语的人提出了要求，必须得由你出面，他们才会放了江心语。”
    姜娆紧皱眉头。
    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宁可冒着被军方突突了的风险，也要挟持江心语找到她？
    “陆连长，你确定之前那伙人已经被一窝端了？这个人会不会是漏网之鱼？”
    陆为之摇头，语气很笃定，“不会。根据我们的线报，那伙人已经全都落网，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不是看中她翻译身份，想窃取机密的人，还能是谁呢？
    姜娆仔细搜寻着原身的记忆，原身自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那人一副非找到她不可的样子，显然仇恨值不低。
    难道是原身亲生父母那边的仇人？
    如果真的是，姜娆该感到开心才对，因为有人替她找到了父母！
    但眼下，姜娆需要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陆连长，我下午的时候，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确了，我和江心语之间的矛盾很深，我不可能在明知道前方有危险的情况下，还大度地以身涉险去解救她。”
    她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夜幕之下，陆为之眉头紧蹙，言语间也是满满的不赞同，“我知晓你们之间有矛盾，可这是一条生命，我们不能不管。至于你说的以身涉险，请你相信军方的力量，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姜娆看着陆为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军人，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我能理解，可我姜娆就是个普通人，我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很重要，我还要活着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陆连长，你一直强调让我相信军人的力量，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江心语，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救出来，非得让我走一遭？难道就因为我和她是名义上的姐妹，而挟持她的人要找的是我，我就必须得出面？”
    “我也是华国公民，为什么你们不能把我的安危放在首位呢？”
    姜娆凝视着陆为之，陆为之也一直看着她。
    四目相对，但空气中却涌动着无可名状的气息。
    最后，姜娆和中午一样，直接转身离开。
    她不可能去找江心语，绝对不可能！
    回到宿舍，姜娆躺在床上，却已然没有了睡意。
    她瞪眼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呢喃，“姜娆啊姜娆，既然要当坏人，就要坏的彻底一点。你占用了江娆的身体，就一定得替她报仇，不可以擅自替她原谅残害她的凶手！”
    这一世的江心语还没来得及做那些事，只是因为姜娆的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导致原文中应该发生的情节并未发生。
    但这不意味着，江心语变好了。

 第57章 争取考上国防大

    她只是没能找到机会去做伤害姜娆的事儿。
    在之前的接触中，江心语可是不遗余力地陷害姜娆了好几次，只是每一次都被姜娆巧妙化解了而已。
    姜娆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江心语被绑架，也是她想算计在先，结果反被算计了。
    姜娆捂着自己的胸口，“有良心不是件好事儿，我得学会心狠，就像江心语对江娆那样心狠！”
    姜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清晨醒来，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哨声口号声不绝于耳。
    她慢吞吞地爬起床，换了身衣裳，端着盆准备去水房，可一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暖水瓶和一个饭盒，放在她的门口。
    饭盒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姜娆，见你早上没有吃早饭，所以特意替你打了一份。暖水瓶也是我的，我下午训练完再来找你拿。”
    落款是张一倩。
    部队的热水供应有时间段，现在已经九点钟，热水早就没了，三月初的天气，张一倩的这瓶热水帮了姜娆大忙。
    她吃过早饭后，就去了姜副司令的办公室。
    “领导，今天还有需要翻译的资料吗？”
    姜副司令正在看报纸，听到姜娆的声音，猛地一抬头，诧异道：“姜娆，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姜娆解释道：“陆连长确实打算让我离开部队回去处理点事情，但那件事情比较棘手，我帮不上忙，索性就留在部队了。领导，今天还有需要翻译的资料吗？”
    姜副司令深深地看了姜娆一眼。
    周校长打电话的事儿他也知道，但姜娆没有回去，倒是让她意外。
    “被绑架的是你妹妹，而且绑匪提出要见你才会放了她，哪怕你和她之间有再多矛盾，人命关天的事情，你真的不为所动？”
    姜副司令的话和眼神，全都是打探。
    姜娆能感受得到。
    但她并未退却，而是认真回应道：“我知道我的观念和部队有所出入，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为了江心语冒险。”
    “不管是陆连长还是领导您都在强调，江心语被绑架是因为我，只要我出面，绑匪就会放了她，可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她被绑架，我好好儿地待在部队里，绑匪怎么也找不到我，我一直都是安全的。”
    “至于我和江心语之间，不单单是有矛盾这么简单。多的话我不想再说，如果领导您觉得我观念有问题，那就当我有问题吧。”
    反正她又不是军人，舍己为人那套理念，暂时不能往她身上套用。
    姜娆理不直气也壮。
    她和江心语之间，隔着原主的一条性命。
    前世江心语和何书杰两个渣宰设计陷害毁了原身清白，又磋磨了她一条性命的事儿，姜娆不能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所以只能顶着被人误会的黑锅，坚持不救江心语。
    至于别人怎么想？
    他们为难她的时候，也没想过她啊！
    姜副司令眼睁睁地看着姜娆从一开始的坚定演变成委屈，实在不明白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情绪经历了怎么样的波动。
    “作为军人，我认为你应该暂时摒弃成见，救江心语。”
    “但除了是军人外，我还是一个父亲，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并且面临着危险，你不愿意冒险也正常。”
    姜娆没想到姜副司令会这么说，试探着问道：“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姜副司令反问，“你又不是军人，我们不可以以军人的准则来要求你。更何况你也没说错啊。”
    “至于小陆那孩子，他十六岁就被他爷爷丢进了部队，两年新兵阶段后，就加入了特战小队，一直奔赴在一线。他是一名出色的军人，也因此，一直在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他缺乏社会经验，所化做事儿太过规范化，你也别放在心上。”
    姜娆并不在意陆为之的所作所为，反正她不会去救江心语就是了！
    “别的问题咱们现在不讨论了，你先跟我说说，现在部队里流行的那句话，是不是你教的？”
    姜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领导指的是哪句话啊？”
    “i……”
    姜副司令说了好几次，也没把拗口的外语说出来，脸色难免有些涨红，幸亏皮肤黑，暂且看不出来。
    “就是我爱华国的外语。”
    “是我教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华国部队！姜娆同志，你在部队里教外语，你这不是……不是崇洋媚外吗？”
    虽然那句话听起来是挺振奋人心，可影响不好啊。
    姜娆却道：“我们华国人能用外语说出我爱华国，可外国人却不会用华语说出同样的话，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们华国更胜一筹吗？”
    “领导，学习外语并非是崇洋媚外，熟练地掌握一门语言就和掌握一门技巧一样，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就比如需要翻译的资料，如果咱们华国军方找不到能准确翻译的人才，那我们的同胞冒着生命危险传送回来的资料，岂不是变成了废纸？”
    人才本才姜娆表示，掌握一门外语，在国家发展的这个阶段，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并非是她自夸，事实确实如此。
    姜副司令战略性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姜娆说道：“这几天没有要翻译的资料，你先回去好好复习，不要因为翻译就忘了自己还是高三学生，要好好迎接高考。”
    “争取考上国防大，正式成为我的战友。”
    姜娆：她如果现在告诉姜副司令她要考华清，会不会被撵出办公室？
    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姜娆主动离开了，至少走的体面些。
    接下来的几天，姜娆除了洗漱和吃饭，基本上都在宿舍里待着。
    阔别学堂好些年，哪怕七十年代高考的试卷比起后世简单许多，可很多知识点还需要重新捡起来，所以姜娆的复习并不轻松。
    她“闭关”了好几天，把因为翻译而落下的课程都补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好好放松一下，陆为之就再次找上她了。

 第58章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几日不见，再见陆为之，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心语已经获救了。”
    “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大碍。”
    “那可真遗憾啊。”
    虽然不道德，但姜娆确实设想过，借着这个绑匪，让江心语感受一下江娆曾遭受过的屈辱。
    只是可惜，让她逃过一劫。
    但没关系，她会亲自出手！
    听着姜娆充满遗憾的语气，陆为之不禁皱了皱眉，他想说点什么，但想到姜副司令的话，到底还是没说。
    “你必须得离开部队了。”
    姜娆：“是谁又出幺蛾子了？”
    陆为之，“周校长打来电话，近期会有一次联考，面向群体是整个京市的所有高三学生，可能会影响到后期的高考。”
    “那我明天就回学校！”
    事关高考，确实耽搁不得。
    陆为之再次看向姜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娆：“陆连长，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了，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你总是让我猜你心里的想法，我很难办哎！”
    她又不会读心术，不要一上来就整这么高难度的好不好！
    陆为之被姜娆哽了一句，直接开门见山，“我调查清楚了，那个人找你的目的，是想要你手上的一样东西。”
    “我能调查到的信息有限，只知道和你爷爷奶奶留下的遗物有关，更具体的暂时查不出来。”
    “那个人是孤军奋战，没有同盟，但不代表不会有其他人萌生和他一样的想法，总而言之，外头不比部队，哪怕有人暗中保护你，但你也要小心谨慎。”
    说罢，陆为之道：“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姜娆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学校了。
    女兵们知道姜娆要走，都有些舍不得。
    “姜娆，你还会不会回来啊？”
    “只要组织有需要，我会立刻赶回来！”
    “我听说你是高三学生，再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可一定要加把油啊！”
    “我会努力考上大学，再和你们当战友！”
    陆为之站在女兵宿舍楼不远处，看着被女兵们包围着，正依依不舍地道别的姜娆，实在有些不明白，她才来几天，怎么就这么受欢迎？
    难道就因为那句外语？
    姜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拽着陆为之就跑。
    “再不赶紧跑就赶不上今天的早读了！”
    陆为之借钱俞哲的自行车还在部队门口的车棚里停着，在姜娆的不断催促下，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地被陆为之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姜娆争分夺秒地冲进教室，早读铃声刚好响起。
    “幸好没迟到。”
    姜娆坐在座位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蔡淑颖帮她从一堆课本里找到了今天早读的内容，看着姜娆气喘吁吁的样子，关切道：“你默念也可以，不用非得背出来。”
    “没事儿，大声念才能记得快。”
    大声念其实并不能帮助记忆，但却可以更好的融入集体。
    等到早读结束，下课铃声响，姜娆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凳子上了。
    在部队呆了一个星期，她的体力怎么不见好呢？
    “我这儿有莲子银耳汤，是我爸早起特意给我炖的，我还没喝呢，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分你一碗。”
    不等姜娆开口，蔡淑颖就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饭盒，再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往饭盒里倒了些银耳汤。
    姜娆看到炖的胡嘟嘟的银耳汤，两条眉毛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淑颖，咱们的全市联考是哪一天？”
    “就是今天啊。九点半就要开考了。”蔡淑颖道：“我看你今天急匆匆地赶回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姜娆只是从陆为之那儿得知近期要联考，还真不知道具体哪一天。
    得知是今天，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姜娆在蔡淑颖震惊的表情中，把饭盒里的银耳汤又倒进了保温桶里，并紧紧地抱着保温桶，“这一桶都给我喝，行吗？”
    蔡淑颖非但不觉得姜娆这么做太过自私霸道，反倒心疼。
    银耳莲子羹也不算什么稀奇玩意儿，至少以江家的条件，一周喝一次不成问题，可看姜娆这稀罕劲儿，可想而知她以前在江家很少喝。
    再想到姜娆被江家赶出家门，现在自己一个人租房住，蔡淑颖就更加不会拒绝了。
    “当然可以啦，你要喜欢喝，明天我还让我爸给咱们炖，我到时候把保温桶装的满满的，咱们俩分着喝。”
    “谢谢淑颖。”
    “谢什么啊，咱们是好朋友嘛。”
    “谁家好朋友光抢别人东西啊！”身后，杨婷婷正阴阳怪气，“姜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妹妹失踪了好几天，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江心语脸色发白的扯了扯杨婷婷的衣袖，“婷婷，求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杨婷婷一把甩开江心语的手，扬着下巴瞪江心语，“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妹妹可是因为你才被绑架的，你怎么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姜娆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像个长颈鹿似的扬着下巴的杨婷婷，“江心语被绑架了？我的天哪，她失踪了好几天，该不会……”
    “江娆！”一直装鹌鹑的江心语猛地抬起头，腥红着眼咬牙切齿地冲姜娆低吼，“我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你不要胡言乱语毁我清白！”
    姜娆双手一摊，“我想说的是，你失踪了这几天，该不会家里找你都忙翻天了吧？正常爱孩子的家庭都会这样，我只是发出正常的疑问，你想哪儿去了？江心语，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说说你，怎么能把我的意思曲解成这样呢？”
    “江娆！”
    “我耳朵没聋，用不着叫的这么大声。”姜娆假装掏了掏耳朵，“我听说那人绑架你，是为了拿到爷爷奶奶留下的遗产中的某个东西。拿到爷爷奶奶遗产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你为什么非得跟别人说你是因为我才被绑架的呢？”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坏我名声！”

 第59章 联考

    看着江心语气鼓鼓的模样，姜娆却心情大好。
    怪不得总有人喜欢犯贱去逗别人，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还真不赖。
    江心语百口莫辩，姜娆却还在嘚吧嘚，“江心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同样不喜欢你。我已经从江家搬出去，并且连户口都迁走了，足以证明我不想抢你的身份，也不想再和江家牵扯上关系，你何必陷我于不义呢？”
    说完这话，姜娆就闭嘴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江心语的眼睛。
    就是这种凝视，让江心语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明知道姜娆是个得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的人，她为什么非得想不开要跟姜娆对上呢？
    也不对，她这次被绑架本来就是被姜娆害的，姜娆是罪魁祸首，可她凭什么这么若无其事？
    这不公平！
    “真没用！”杨婷婷冲江心语翻白眼，“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给江娆泼脏水，你还有什么用啊！”
    “你能耐你上啊！除了在背后耀武扬威，你还能做什么？明明觊觎着江娆的玉葫芦，可自己不敢找人要，还指望我替你冲锋陷阵？我欠你的？”
    “你再说一句！”
    “我说了又怎么了？”
    两人三言两语不和，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打出手，姜娆和蔡淑颖赶忙将桌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殃及池鱼。
    蔡淑颖拍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胸口，“她们不是表姐妹吗？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打起来呢？好可怕啊。”
    “可不是嘛。”姜娆有样学样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以前还没有被江家撵出去的时候，一直过着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你以前真的好可怜，幸好江家不要你……不是，我是说，幸好你离开江家了，这才过上了好日子。”
    谁说没有父母的日子就不是好日子了？
    姜娆现在的日子可太好过了！
    话音落，班主任吴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了教室。
    刚一进来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学生，以及周遭的一片狼藉。
    “江心语，杨婷婷，你们俩要是不想参加今天的联考，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反正坐在教室里也只会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吴老师不怒自威，江心语和杨婷婷也不敢再打了，彼此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又很默契地把两张合在一起的桌子搬到了两边，彼此不挨着。
    只可惜一中用的凳子是一整条的长凳，没办法从中间分开，两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又重新坐在一起。
    “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三分钟之内不能让桌椅复原，你们俩就出去！”
    等到教室恢复安静后，吴老师才站在讲台上讲话。
    “同学们，这次联考的重要性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这相当于是各个大学对你们进行的第一次摸底考试。你们将来会不会被自己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录取，看的不单单是高考成绩，平时的联考成绩也是很重要的参考。”
    “尤其是第一次联考，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一次的成绩不过关，哪怕未来几个月逆袭，依旧有很多好的大学会把你们刷下来，所以，每一个想考大学的同学，都要重视这次联考，务必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
    吴老师的话说完后，这才开始分发试卷。
    和之前由第一排往后传不同，这一次由吴老师亲手，一张一张地发下去。
    除了吴老师外，还有另外两个外校的老师负责监考。
    再加上现在的学生都相对老实，作弊的少之又少，所以哪怕没有换座位，课本就在桌洞里放着，也几乎没人会想着去翻看课本。
    第一堂考的是政治。
    对于姜娆来说，政治是她几门科目中最拖后腿的，因为现在的政治试卷，大多考的是时政，她每次刚背好一个时间节点，新的政事再出来，又得重新背。
    再加上各种红色语录，错一个字，整个句子都得错。
    所以姜娆一直对政治头疼。
    可在部队呆了几天后，切身感受到了红色文化的熏陶，姜娆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一下子找到了学政治的诀窍。
    试卷发下来后，姜娆先整体浏览了一遍，把有把握的内容都写上，之后再查漏补缺。
    不说考高分，但及格肯定没问题。
    下午考的是语文，是姜娆的强项，一百二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她只用了三十分钟就答完了试卷，又用了二十分钟写完了作文，剩下的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该如何在不伤害蔡淑颖的情况下，告诉她银耳汤的事儿？
    一直到铃声响，吴老师亲自收试卷，姜娆也没想到个委婉又有效的法子。
    蔡淑颖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见保温桶还在姜娆的脚边放着，她忍不住催促道：“姜娆，你快点喝银耳汤啊，放到下午就不好喝了。”
    “淑颖，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但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姜娆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蔡淑颖的好奇心，“什么事儿啊？”
    “等会儿。”
    等到教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姜娆这才拿出保温桶，倒了一碗银耳汤出来。
    “除了银耳和莲子外，你还能看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蔡淑颖仔细地辨别了好一会儿，才依稀看出了山楂和葡萄干的影子。
    “这个是不是茶叶啊？看起来跟我爸平时喝的茶叶差不多。可是银耳汤里放茶叶干什么？”
    姜娆叹息一声，“银耳汤里放茶叶，可以让你腹泻从而没有办法参加今天的联考呀。不只是茶叶，山楂和葡萄也是一样的原理。”
    蔡淑颖一脸蒙圈，“姜娆，你在说什么啊？我爸怎么可能不让我参加联考呢？”
    姜娆语气严肃，“可事实就是，银耳里含有很多胶质，和鞣酸结合的话，很大概率会导致人腹泻。而富含鞣酸的食物有柿子，浓茶，山楂和葡萄。”
    “茶叶和葡萄干能不能替代浓茶和葡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碗正常的银耳羹里绝对不会同时出现这三种食物。”

 第60章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有区别

    姜娆的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我很希望这件事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可淑颖，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太多巧合必定是认为。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晚上回去和蔡姨说道说道。”
    联考的重要性，吴老师已经在班里强调了很多次，蔡淑颖也回家和爸爸妈妈说过。
    如果这次成绩不好，哪怕高考分数再高，很大概率她会被自己喜欢的院校刷下来，再不济，也只能在那个学校挑选一个冷门的专业。
    蔡淑颖并不怀疑姜娆，因为她和姜娆没有利益冲突，姜娆更是没见过她爸，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情谊。
    再一个，蔡淑颖也觉得可疑。
    她爱喝银耳汤，所以妈妈买了好些银耳和莲子，只要工作不忙就给她炖银耳汤。
    爸爸从来只喝现成的，从来没想过给她炖。
    可今天早上，爸爸特意起了大早给她炖银耳汤。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银耳汤？
    为什么偏偏银耳汤里加了可能会使人腹泻的东西？
    “淑颖，你没事儿吧？”
    姜娆看蔡淑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只能送她回家。
    蔡淑颖一家住在财务部的家属院里，因为蔡淑颖的妈妈是领导也是骨干，所以分的房子挺大，在人均几平米蜗居的情况下，蔡淑颖家分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还带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虽然是两室一厅，可蔡家的房子和江家三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差不多。
    姜娆搀扶着蔡淑颖的胳膊，刚把她送到门口，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蔡母脚步踉跄地出来了。
    “妈，您怎么了？”蔡淑颖一看到母亲惨白的脸色，顿时慌了神。
    蔡母摆摆手，“妈没事儿，你先回去写作业……”
    “写啥作业啊！”
    姜娆走上前挎上蔡母的胳肢窝，手上一用力，人就被架起来了，“蔡姨，您现在这样子必须得立刻去医院，一秒钟都不能耽搁。淑颖，锁门，咱们抓紧时间去医院！”
    “我回去拿自行车钥匙，让我妈坐在自行车上，咱俩推着车走，我看她这样子应该走不动路。”
    “行！”
    好在财务部距离医院不算远，十多分钟后，三人总算到了医院。
    “有点轻微食物中毒，但不严重，我开了催吐的药，等会儿让她把胃里的残渣吐出来，再好好地休息会儿就行。另外，病人现在肠胃正虚弱，尽量不要给她吃任何食物，如果病人实在饿得不行，得先找过医护人员，询问过以后才能入口，否则病情要加重。”
    “我记住了，谢谢医生。”
    病房里，蔡母神色恹恹地半靠在病床上，刚才吐了一通，她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蔡淑颖倒了一杯温水端给蔡母，“妈，您先喝口水润润嘴巴，我问过医生了，白开水可以喝。”
    蔡母轻抿了一口，就说什么都不喝了。
    蔡淑颖把杯子放桌上，拉着蔡母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您吃了什么啊，怎么会食物中毒呢？”
    蔡母用另一只手暗了暗隐隐作痛的胃，轻声说道：“是你爸早上给你炖的银耳汤。我下午下班回来，刚好看到炉子上还温着银耳汤，就盛了一碗。”
    “全喝了？”
    “就喝了一碗。”
    “那一碗全喝了？”
    “全喝了。”
    “喝完就肚子疼？”
    蔡母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在厕所蹲了好一会儿了。后来胃和肚子实在疼的受不了，所以准备硬撑着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
    蔡淑颖和姜娆对视了一眼，她的脸色也和蔡母一样惨白。
    蔡母敏锐地察觉到蔡淑颖的脸色不大好，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你是不是也喝了银耳汤？是不是闹肚子了？有没有影响到今天的联考？”
    蔡淑颖摇头，“我本想着分姜娆一些银耳汤，她早就发现了异常，所以把银耳汤都要走了，没让我喝，等到考试结束，她才跟我说银耳汤有问题。”
    “妈，我怀疑爸是故意的！”蔡淑颖红着眼眶，“他不想让我参加联考，可是为什么？我是他女儿，他唯一的女儿！”
    她要是考出个好成绩，她爸脸上也有光啊！
    为什么要害她呢？
    姜娆冷冰冰的说出了真相，“因为你考出好成绩，脸上有光的是你姥姥姥爷和你妈妈，甚至你的几个姨妈，因为你们都姓蔡。”
    “你爸不姓蔡。”
    蔡淑颖泪流满面，小声呢喃：“姓氏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就因为我姓蔡，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姜娆一步到位，戳穿了蔡淑颖的所有期盼，“对于某些想要吃绝户的凤凰男来说，还是挺重要的。重要的不仅仅是血缘的继承，更重要的是，孩子跟妻子姓，每叫一次你的名字，都在提醒他，他是靠着妻子和娘家上位的。”
    “这大大打击了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心。更何况你爸明显有些重男轻女，蔡姨又不愿意再生第二个孩子，他家又有好几个随了他姓的侄子，你这个女儿，真的没那么重要。”
    “可我是他亲生的！”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他没有经历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的痛苦予风险，他注定了不会像蔡姨一样爱你。不信你问蔡姨，如果你跟你爸姓，不姓蔡，她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爱你。”
    见蔡淑颖的目光投向自己，蔡母轻轻地叹息一声，随后反握住蔡淑颖的手，“你是妈妈生的孩子，姓甚名谁不重要，只要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就会永远爱你。”
    蔡淑仪吸了吸鼻子，依旧不死心地自讨苦吃，“可其他的都只是侄子啊。”
    “侄子那也是他爸妈的孙子，是他兄弟的孩子，身体里至少流淌着他一半的血脉啊。不仅仅是侄子随他姓，最重要的是，侄子崇拜他。”

 第61章 要是我妹妹没被拐走

    姜娆的话虽然真实，但是残忍。
    蔡淑颖知道爸爸其实一直不怎么爱自己，可没想到他会残忍到害她不能参加如此重要的联考！
    姜娆看到蔡淑颖失魂落魄的样子，恍惚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过分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蔡母，“蔡姨，对不起啊，我嘴太快了。”
    蔡母摇了摇头，“阿姨知道你是好心，不怪异，淑颖这孩子从小被我过度保护，以至于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有可能不爱自己孩子的这个事实，她需要明白。”
    “比起将来哪一天不经意间被人狠狠地伤害，我认为她现在遭受些打击，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这傻孩子能长点心眼。”
    姜娆赶忙提出告辞，“蔡姨，那我就先回家了，您好好休息，好好安慰安慰淑颖。”
    蔡母道：“阿姨今天不方便，就不留你了，等改天我痊愈出院，我让淑颖邀请你到家里吃饭，到时候千万别拒绝。”
    等姜娆出了医院，天已经暗沉下来，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在医院门口，花两毛钱吃了一碗江心语心心念念很久的肉丝面。
    吃完以后，姜娆才回了自己的公租房。
    然而在公租房楼下，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然姐！”
    姜娆飞奔着朝着姜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我以为你再不回来了呢！不是说好过完年就回来吗？”
    姜然抱着姜娆，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撒开，我快被你搂的喘不过气了！”
    “你现在住这儿？”
    姜娆猛点头，“然姐，外面冷，先去我家坐坐吧。”
    到了公租房里，姜娆给姜然冲了一杯麦乳精，让她抱着暖手。
    姜然手里捧着杯子，眉眼间都是笑意，“阿娆，我家人同意我唱歌了。”
    “真的？”姜娆的语气比姜然好高兴。
    几年前江娆和姜然认识，就是偶然间被姜然的歌声吸引，后来发现两人对写歌都很有兴趣，慢慢地发展成了好朋友。
    原本，姜然和江娆写的那些歌，都是要拿给季枫演唱，结果江娆脑子抽风，全都给了江澜洲，他靠着“原创”这一噱头，成功进了歌舞团，并且小有名气。
    姜然之前就是因为江娆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所以生她的气，两人好久都没联络，直到姜娆穿来以后，代替江娆去看了她最喜欢的然姐。
    江娆之前还好奇过，姜然嗓音那么好听，为什么不自己唱，得到的答案是，父母家人不希望她抛头露面。
    “伯父伯母终于想通，愿意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实在是太难得了！”姜娆忍不住替姜然感到开心。
    姜然却撇嘴，语气当中明显有怨气，“我爸妈压根儿不同意，得亏了我三叔打电话说了他们一通，他们这才松口让我唱歌。但是也提了要求，不允许我唱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够丢人的。”
    姜娆听着姜然的形容，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然姐，你三叔……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姜然对姜娆不设防，如实说道：“他是军人，如今就在京市军区。我爸妈能放心我从沪市来京市，就是因为有我三叔在。”
    京市军区，三叔，唱歌的侄女儿，姓姜……
    全都对上了！
    原来然姐就是姜副司令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侄女儿啊！
    “你咋了？发什么呆？”姜然见姜娆眼神都空洞了，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娆很快回过神来，对姜然道：“然姐，你爸妈不想让唱那些普罗大众的歌，要不你试试唱军歌？”
    “唱军歌？”
    姜娆用力点点头，“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去部队呆了几天。我很喜欢部队的氛围，不管是男兵还是女兵，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部队待的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心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部队的军歌，推陈出新的速度很慢，耳熟能详的就那么几首。咱们写一首军歌由你演唱，既能填补这个空缺，又能向伯父伯母证明，唱歌不一定非要和感情有关系，同时还能用歌声来表达对你三叔的感谢。”
    “你觉得呢？”
    姜娆的话，让姜然很是心动。
    “行，咱们就唱军歌！”
    姜娆道：“我明后两天还要联考，等后天下午我考完试以后，我去你那儿，咱们先把词曲写出来怎么样？”
    “好！”
    姜然晚上没走，和姜娆挤在一张床上，俩人彻夜长谈了一番，直到天快亮，姜然才催促着姜娆赶紧睡觉，“你白天还得考试，这次联考这么重要，可别因为没休息好导致考试出错。”
    “知道了然姐。”姜娆打着哈欠，“那我先睡会儿，等我考完了再好好陪你。”
    话音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姜娆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见她早就已经困到了极点，只是为了陪姜然说话，一直硬撑着。
    姜然替姜娆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轻声叹息，“要是我妹妹没有被拐走，也该有你这么大了，不知道她是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大姑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又话多。”
    翌日早上，姜娆还在睡梦中，就被姜然叫醒了。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包子，姜然陪着姜娆一起去了学校。
    “今天我就不来找你了，你好好应付考试，明天下午考完试以后我过来接你。”
    “知道了然姐，那咱们明天见。”
    姜娆心情大好地进了教室。
    但是当看到趴在桌上的蔡淑颖时，姜娆赶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动作放缓，轻轻地落座，可还是惊到了蔡淑颖。
    蔡淑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姜娆你来啦。”
    “你怎么挂着这么大的黑眼圈？昨天晚上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而是压根儿没睡。”
    看蔡淑颖垂着眼睑，姜娆的愧疚之情登时达到了巅峰，“淑颖，真的很抱歉。”

 第62章 姜娆的好朋友

    “我应该再忍忍，忍到联考结束再跟你说。”
    蔡淑颖却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会用我最好的状态面对这次联考，我要用我的好成绩向他证明，谁说姑娘就比不上儿子了？我才不会用他来惩罚我自己呢，不值当！”
    蔡淑颖对父亲的感情本身就没有对母亲那么深厚，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血脉相连的父亲这么算计她，不过昨晚被母亲开导了一番，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姜娆和蔡淑颖聊天的工夫，江心语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她。
    如芒在背，姜娆不是没感觉到，可她不想一大清早就和江心语吵架，晦气不说，还容易影响到其他同学应考的状态。
    一直到今天的两场都考完以后，姜娆把钢笔往笔袋里一放，转过身看着江心语那张晦气的脸，压低声音问道：“江心语，回去跟你哥说一声，他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江心语顿时提高警惕，“江娆，你什么意思？”
    姜娆只是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江心语的问题。
    可她越是营造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江心语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但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姜娆哼着歌回了自己的公租房。
    离开部队，听不到准时准点的哨声，以及战士们训练的口号，感觉还有些不大适应。
    但姜娆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还得给姜然写歌呢！
    翌日下午，最后一门课考完后，高三年级就放学了。
    姜娆第一个冲出教室，隔着铁门，看到了门口等着的姜然。
    “然姐！”
    姜然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饭盒，“知道你喜欢吃全聚德的烤鸭，我买了半只，咱们回去边吃边聊。”
    姜娆挽上姜然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江心语慢了一步，只看到姜然和姜娆的背影。
    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和姜娆的感情这么好，就好像亲姐妹一样？可她从来没听家里人提过，姜娆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啊。
    “想什么呢？”杨婷婷见江心语站在原地看着大门口的方向，不耐烦地催促着：“赶紧回家，我肚子都饿了！”
    “我今天下午不去你家。”
    杨婷婷顿时眼冒亮光，“你去不去我家，伙食费都不会退给你！你确定你不去？”
    江心语没搭理她，背着书包就走了。
    杨婷婷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以为自己还是江副校长的闺女呢？摆什么架子啊！要不是澜洲哥给钱让家里管你饭，谁乐意搭理你啊！”
    “不吃就不吃，我一个人多吃点儿！”
    江心语没有去杨家那个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地方，也没回江家，而是穿过一条条七扭八拐的小道后，敲开了某一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眼睛狭长，满脸刻薄像的老婆子，她只把门拉开了一小条缝隙，看到江心语后，眼神冷冰冰，“书杰不在，你改天再来找他。”
    “婶子，我找书杰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儿，您能让我见见他吗？”
    江心语一边说话，一边从书包的隔层里摸出来了一枚钻石发夹塞给了老婆子，“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
    这枚钻石发夹，还是江心语刚回来时，鼓着让江澜洲买给她的，当时买了一对，要四十块钱，江澜洲的钱不够，还是找江娆要了点钱。
    另外一枚钻石发夹，早在她被绑架前，就已经找人换成钱了，折算下来二十块钱一个的钻石发夹，她只换了八块钱。
    但聊胜于无，毕竟江家现在已经不给她零花钱了。
    “进来吧。”
    那老婆子掂量着手里的钻石发夹，虽然依旧没给江心语好脸色，但至少没再撵人。
    一座小院子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卧房，另一部分兼具了杂物间，厨房和厕所。
    何书杰的房间就是用其中一间杂物间改造的，不大，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不开门的情况下，整个房间逼仄又昏暗。
    门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因为不通风而造成的腐朽的气味。
    何书杰正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起身，直到江心语整个人扑在了他怀里。
    “何大哥，你怎么住在杂物间里了？你之前的房间呢？被你婶子给收回去了？”
    江心语看着消瘦了一大圈的人，心疼的直掉眼泪。
    “我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废物，现在又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收回房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书杰一开口，声音晦涩沙哑地犹如许多年没有播放过的磁带，难听至极。
    江心语却从何书杰的语调中听出了他的不得志，她哽咽着道：“都是因为江娆！”
    “如果不是她，你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何书杰一听到江娆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他一把将江心语推开，全然不顾摔了个屁股蹲的江心语，恶狠狠地冲她说道，“与其怪江娆，倒不如怪你！”
    “那天在江家，如果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可能抱你，又恰好被江娆发现？”
    “我原本可以进一中，前途无限好，可就是因为你！江心语，你就是个丧门星！扫把星！”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和江娆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跟你勾搭在一起！”
    如果不是江心语，如果不是江娆恨极了江心语抢了她的父母家人，江娆又怎么可能因为连带责任让他也丢了进步的希望？
    都怪江心语，他现在的悲惨生活，都是江心语造成的！
    江心语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书杰，显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只会推卸责任的男人，是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
    “何书杰，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何书杰把头偏向一边，不看江心语，也不和她说话。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是无辜的，他还有骨气。
    江心语被气到心口发疼，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也好过在何书杰这受气。
    可想到自己的计划，江心语只能放软自己的态度。
    “何大哥，我知道我有错，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你了。”

 第63章 女兵的歌

    “为了见你一面，我连自己最贵重的钻石发夹都给了你婶子。”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江娆啊！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同仇敌忾，一起对付江娆吗？”
    江娆！
    何书杰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神色狰狞地问江心语，“你想怎么对付她？”
    江心语从地上爬起来，靠近何书杰的耳朵，低语呢喃了一番。
    何书杰没想到江心语居然想出了这么个龌龊的主意，震惊地看着她，“江心语，再怎么说江娆也是你姐姐……”
    “什么姐姐啊，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了，江娆对付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她妹妹！”
    江心语咬牙切齿，“只有看到江娆成了一个烂人，我心里才能舒坦。何大哥，难道你不想找江娆报仇吗？如果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蹲篱笆子，还被记上了处分，以后找工作……”
    “闭嘴！”何书杰急吼着打断江心语的话。
    “我可以帮你，但找人要花钱，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身无分文，没有钱，你觉得谁能帮我们。”
    钱钱钱，一天到晚都只知道要钱！
    江心语嫌弃死了何书杰，可现在还需要他出头，又不能真的和他撕破脸，只能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你先联系人，等找好人以后，我再想法子把江娆引出来。”
    “何大哥，这是我们报复江娆的最佳时机，这次一定要让她也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阿嚏！”
    姜然倒了一杯热水给姜娆，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今天天气已经暖和了，怎么还在打喷嚏啊？”
    “不知道。”姜娆揉了揉鼻头，“鼻子有点痒，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姜然不以为意，“好端端的，谁脑子有病骂你啊。”
    姜娆撇嘴，“不好说，比方说江心语和何书杰，他们可巴不得我去s……”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姜娆的嘴鼻，“闭嘴吧你！”
    姜娆被捂得喘不过气，赶忙把姜然的手扯掉，从书包里把自己昨晚上写好的词拿给了她。
    “然姐，你看看能不能根据这个词来谱曲？”
    姜然看着歌词，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绿军装，红领章，晨曦里号角正嘹亮。背包一打上征程，姑娘啊心向边疆，钢枪虽重肩能扛，风雨里练就铁脊梁！”
    “嘿！谁说女子不如郎？战旗映红我脸庞。山高水长何所惧，脚踏浪花守海疆！若问青春何处放？一颗红星向太阳……”
    一首歌唱下来，姜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你别说，军歌唱起来的感觉和那种爱情歌曲确实不一样，唱的我心潮澎湃！”
    “那可不，军歌唱的是大爱，爱情歌曲只是小情小爱，比不得比不得！”
    姜然反复看了好几遍歌词，“所以，这是专门写给女兵的军歌？”
    姜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在部队呆了几天，每天都能听到战士们唱军歌，有专门写给部队的，也有特指男兵的，但好像没听到有专属女兵的军歌。”
    “虽然女兵人数不及男兵的十分之一，可女兵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训练场上矫健的身影，有男兵有女兵，战场上冲在最前方的，同样有男兵有女兵，不能因为女兵的数量少，就漠视这个群体。”
    “虽然写一首专属女兵的歌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希望那些姑娘们知道，她们和男兵比起来，丝毫不差！”
    姜然听着姜娆的解释，瞬间感觉自己肩上担子很重。
    如果她唱不好这首歌……
    不，不会有这种如果，她一定能唱好这首歌！
    “我现在就来写曲子，争取今天晚上把词曲都定下来，明天去找季枫，让他帮忙想办法把这首歌录制出来。”
    “好嘞！”
    姜娆擅长写词，姜然擅长谱曲。
    姜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写好了朗朗上口的歌词，姜然用了半晚上的时间，写好了铿锵有力的旋律。
    “然姐，我觉得结尾的这一部分，咱们可以找女兵一起录制，来大合唱，声音低吟一些，象征着咱们已经奔向了新生活。”
    姜然试着降了两个音调，“果然，这样一改效果会好很多。不过要找女兵合唱的话，得经过军区领导的同意才行。”
    她三叔只是副司令，上头还有个谭司令呢！
    “那咱们先给领导唱唱？”
    正好第二天是周天，一中放假，姜娆不需要上学，所以一大早，她和姜然就到了部队。
    姜然提前打了电话，和姜副司令约好了。
    她们没能进部队，姜副司令在军去招待所的食堂见了他们。
    早在决定让姜娆当部队翻译时，她的生平就已经被调查了个彻底，姜副司令自然知道姜娆和姜然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因此看到她们俩一起出现，并没有意外。
    “三叔，谢谢您。”姜然一看到姜副司令，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要不是您帮我，我爸妈肯定不会再让我来京市。”
    姜副司令语重心长道：“然然，你得理解你的父母，当年那件事是咱们全家人心里的痛，我们谁都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你爸妈想让你留在他们身边，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姜然撇嘴，“才不是呢，他们就是觉得我没有继承他们的衣钵学医，而是想唱歌这事儿太丢人了。”
    姜副司令叹息着道：“然然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等你将来自己当了母亲，就能理解你父母如今的决定了。”
    姜然闷闷不乐的坐在凳子上，“三叔，我们不说这个了。我跟阿娆今天来找您，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姜然也没废话，直接把写好了的词曲拿给了姜副司令。
    “三叔，您看看这个，这是我我和阿娆一起，给女兵们写的一首歌。我们唱下来感觉最后这两句话，最好让女兵们一起来录，效果会更好。您看看方不方便让女兵们配合我们？”

 第64章 小堂妹

    姜副司令没听清姜然后面的话，只记住了她前面说的，“你是说，这是你们俩写给女兵的歌？”
    姜然往凳子上一靠，戳了戳姜娆，“你跟我三叔说吧。”
    姜娆只好又把昨天和姜然说的那番话，同姜副司令说了一遍。
    姜副司令看不懂五线谱，只是把词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往姜然面前一推，“你给我唱一遍。”
    “……煤油灯，夜未央，家书里藏着泪两行。想娘时望望星，想家时擦擦枪，战友情比炉火旺，风雪夜同站一班岗……一颗红星向太阳！”
    “等那春风吹过山岗，请代表我吻一吻故乡的麦浪……”
    姜然唱完了。
    姜副司令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需要女兵合唱的是哪一部分？”
    姜然指着最后两句，“初步计划是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副歌部分也能一起合唱，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些。阿娆你觉得呢？”
    “然姐说的有道理。”
    两姊妹同时看向姜副司令，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们也知道，我只是副司令，文娱这事儿得政委管。这样，我呢，就先把这个拿去给政委看看，要是他觉得没问题，那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如果他觉得有问题，那我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再定下来。你们俩耐心等我消息。”
    “谢谢三叔！”
    “谢谢领导！”
    姜副司令都已经站起身了，又坐了下来，问姜娆，“你联考考的怎么样？”
    “整体感觉还算不错。”
    “有把握考上国防大吗？”
    姜娆：“领导，我想考华清大学来着。”
    姜副司令，“你现在可以转变你的想法，考国防大。实在不行，我过段时间再来问你。”
    会流利的外语，又会写歌，关键是思想觉悟高，格局大，这样的人才必须得进部队，不能流失咯！
    “快到饭点了，我让招待所给你们俩送些饭来吃，吃完你们就早些回去吧。”
    姜副司令走后，姜然立刻对姜娆说道：“我建议你就考华清大学，千万别考国防大！”
    “不仅仅是因为华清大学是华国最高学府，最重要的是，国防大不适合女孩子。”
    “我很崇敬女兵，可当兵真的太苦了。我家人最多的就是军人出身，可还是不能护住我的小堂妹。”
    这不是姜娆第一次听姜然提起她的小堂妹，好奇地问道：“然姐，你的小堂妹是怎么走丢的啊？”
    姜然道：“我们一家以前都在东部军区住着，小堂妹是我大伯家的小女儿，比我小了两岁，生下来白白软软胖嘟嘟，就像个大白馒头似的，可招人喜欢了。我懂事以后，最喜欢带着我小堂妹在军区大院里乱跑，哪怕是再调皮的孩子也不敢惹我们。”
    “平时长辈们都忙着工作，我和小堂妹基本上在托儿所散养着长大，只有我哥和几个堂哥，每天放学以后再去托儿所接我们俩回家。那个时候我们多幸福啊，可是小堂妹三岁的时候，却被拐走了。”
    姜然还沉浸在妹妹走丢的痛苦之中，姜娆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拐走？不是自己走丢？”
    姜然点点头，“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你说的太清楚，但当时小堂妹，确实是被人恶意拐走的。”
    在没有家中长辈陪同的情况下，她和小堂妹从未离开过军区大院，可小堂妹却在托儿所被人拐走了。
    虽然后来查出了内鬼也给予了处罚，可小堂妹，却一直没有找回来。
    “说起来，你跟我小堂妹还挺有缘分的。我小堂妹也叫姜娆，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取得。因为我叫然，她刚生下来时，大伯母让我给她取名字，那会儿我才两岁，想让妹妹跟我叫一样的名字，可我咬字不清楚，把然说成了娆。”
    要是，姜娆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且你跟我小堂妹的年龄也差不多大，要不是出生月份不一样，我都要怀疑，你是否就是我被拐走的小堂妹了。”
    姜然虽然笑着，可笑容很是苦涩。
    小堂妹被拐走的时候，她也在托儿所，她却没能护住小堂妹，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可姜然忘记了，那个时候的小小姜然，也才五岁多一点儿啊，她自己都还是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呢！
    姜娆心却猛地一跳。
    她的生日，其实不是真正的生日，而是她被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送到爷爷奶奶家的日子。
    因为三岁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爷爷奶奶就把那一天当做了她的生日。
    “然姐，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就是你的小堂妹呢？”
    姜然笑着摇摇头，“怎么没想过？生日就不说了，毕竟你也是被收养的，很容易弄错。可小堂妹是在黑省走丢的，而你却是在京市被收养。这两个地方隔得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不论是姜然，还是调查过姜娆的姜副司令，都将同名同姓当成了巧合。
    姜娆却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三岁以前的记忆，所以姜娆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姜家走丢的孩子。
    如今又没有dna检测技术，要想查出来属实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姜娆也没办法解释，黑省和京市的跨度。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属实是她觉得，江娆的原生家庭一定很爱她，而姜然的话也佐证了这一点。
    恰好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来，姜娆和姜然都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了新歌。
    “说起来，咱们还没给新歌取名字呢。你打算叫什么啊？”
    姜娆想了想，“就叫《红装踏浪行》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
    两人碰了碰水杯，“现在就能等三叔那边的信儿了。”
    而此时，姜副司令正在和政委进行激烈的征讨。
    “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一个海疆，怎么就成海军的歌了？”
    “这里的海疆它就不是指大海，是泛指，泛指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你懂不懂？”
    政委看着言辞激烈的姜副司令，“我懂，我懂，老姜啊，你先冷静下来。”

 第65章 三军专属歌

    “首先，我很支持咱们女兵能有属于自己的战歌。其次，我也不是认为这首歌有海疆，就得让给海军。我就是单纯想炫耀炫耀嘛。”
    原本气呼呼的姜副司令突然一愣，“炫耀？”
    “你想想看，同问三军，咱们陆军却能替海军写一首吟诵女兵的歌，他们海军却不能给咱们写，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咱们陆军，咱们京市军区，就是比他们厉害一些？”
    军人很团结，但这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对内，军种和军种之间，军区和军区之间，都存在着较量。
    海陆空海陆空，这些年来，海军一直压陆军一头，他们虽然服气，但也想从某些角度超越一下。
    就比如，文娱领域。
    “写这首歌的是你侄女吧？我相信以她的才华，还能给咱们陆军的女兵写一首更好的歌，所以这首，咱们就以礼物的形式，送给海军吧。”
    “至于让女兵合唱，这是小事儿，我准了！”
    政委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挡不住，“正好下个月，咱们有文艺汇演，到时候就让你词曲作家和演唱者一起登台，在咱们的大礼堂唱这首歌，怎么样？”
    政委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副司令感觉自己再拒绝也不合适。
    于是同意了。
    等他去给姜然打电话时，谭司令乐呵呵道：“能让老姜这个犟驴同意，也只有你了！”
    “我这还是跟他学的。他跟我解释咱们的兵说外语，不就用的这个理由吗？别说，不但有道理，还很好用！”
    姜然和姜娆才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姜副司令打来的电话。
    “三叔，政委同意了吗？”
    姜副司令哽了一下，才试探着道：“然然，你老实回答三叔，写这首歌，你和姜娆用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啊。”
    “没多久是多久？”
    “她用了一晚上写词，我用了一晚上谱曲，加起来就是两个晚上。三叔，是不是政委觉得歌曲质量不大好？我们可以改？”
    哪儿是歌曲质量不大好？是歌曲质量太好了！
    姜副司令没想到自家侄女的天赋这么高，才两个晚上就写好了一首歌。
    他接下来的话也好说些。
    “是这样的，政委看了你们的歌，觉得很满意，并且提出，为了三军之间的和谐，想把这首歌送给海军，至于咱们陆军，你们俩能再写一首吗？”
    姜然没料到姜副司令说的是这个，捂着话筒和姜娆商量。
    姜娆下意识问道，“那咱们需要给空军也写一首吗？”
    话筒漏音，姜副司令听到姜娆这话，立刻说道：“只要你们精力和时间充沛，那就顺便替空军也写一首。对了，政委说，咱们军区下个月有文艺汇演，到时候你们俩和演唱者一起登台表演！”
    演唱者是姜然，但不仅仅是姜然，还有合唱的女兵呢。
    姜娆想到部队里那些兴趣广泛的女兵，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挂断电话，两人就开始忙了起来。
    “其实军歌的辞藻不用太华丽，曲调也不用多变，主打一个朗朗上口，哪怕是五音不全的人也能跟着唱。但因为海陆空三军的属性不大一样，所以咱们除了在歌词上突显每个军种的特色外，在曲调上也稍微变一变。”
    曲调姜娆不懂，只能让姜然去想办法，她则负责写词。
    姜娆提笔，又停下来和姜然商量：“然姐，我打算重新再写一首送给海军的歌。至于咱们的《红装踏浪行》，就是送给全体女兵的军歌，没有属性限制。”
    她写词简单，可姜然还得重新谱曲，所以得和姜然商量着来。
    姜然道：“可以，你先写词吧，写好以后我再来作曲。”
    两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海陆空三军女兵的歌，全都写出来了。
    当姜副司令接到姜然电话时，还有些诧异，“这就写好了？”
    “对，写好了。三叔，趁着阿娆今天还有时间，我们再去招待所，把词曲拿给您。”
    姜副司令回头看了眼政委，见政委点头，便道：“你们直接来部队，我在门口接你们。”
    政委办公室。
    谭司令，政委和姜副司令看着三首新鲜出炉的歌，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一下午的时间，你们写了三首歌？”
    姜然戳姜娆，示意她回答。
    姜娆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们先定好了歌词的框架和曲的基调，再往里面填充，就容易很多。”
    “你们俩谁负责唱歌？”政委问。
    姜娆往后退了一步，把舞台让给了姜然。
    姜然也没露怯，挨个儿把三首歌都唱了一遍。
    第一首，是写给陆军的歌曲，《芳华印战旗》。
    “晨光里，绿军装飞扬。齐耳短发，印着红袖章。背包带咋进青春行囊，铁脚板踏破山路霜。嘿！姑娘们歌声亮！钢枪在肩心向党，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旗上有我血滚烫！”
    “煤油灯，照家书几行，想娘时，望望北斗光。电话班接转千钧令，卫生院救死扶伤。嘿！姑娘们……”
    唱完后，姜然停下来，开始朗诵。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最后一段，姜然和姜娆一起唱，“等那凯旋号角响，再把那军功章，轻轻别在，母亲胸膛。”
    歌声落下，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好半晌后，谭司令才率先鼓掌。
    “唱得好，写的更好！”
    “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女兵的付出，并不比男兵少，她们也应该站到台前，让全国百姓都见见咱们女兵的风光！”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想过，要为女兵写一首专门的军歌。
    大家都默认，男兵女兵是一个集体，有军歌就好。
    可，笼统的军歌里，歌词更偏向的是男兵。
    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无视呢？
    姜然和姜娆的歌曲，把女兵的辛苦付出也展现了出来，让大家都能知道女兵的风采！
    政委拿着另外两首歌的词曲，“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当海空两军收到各自的歌时，会引来怎样的震撼。”

 第66章 不公平的拔河比赛

    女兵本来就少，海空两军的女兵少之又少。
    而这三首歌颂不同军种女兵的军歌，一旦唱出来，很难不引起轰动。
    政委同意了让女兵和姜然一起录制大合唱的部分，但参与合唱的人数有限，因此需要先去女兵队伍里挑选几人。
    于是，姜娆和姜然得到了政委，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的允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女兵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女兵和男兵一样挥汗如雨，并未因为她们女性的身份就减少训练的步骤。
    就在姜娆和姜然赶到训练场时候，男兵女兵之间正在比赛。
    “拔河？”姜然数了数粗绳子的两端，男兵女兵的人数各有十六人，“不是，男兵的数量怎么能跟女兵一样多呢？”
    姜娆正在给女兵加油打气，耳边传来姜然这话，她猛地回过头去看姜然，“然姐，男兵的数量为什么不能和女兵一样多？”
    “男女力量天生悬殊，男兵的力量要比女兵大很多，但男女兵的数量一样，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是对女兵的不公平！”
    赛场上，许是为了印证姜然的这句话，男兵突然一齐发力，将女兵拉动了好几厘米的距离。
    这几厘米，预示着女兵已经占了下风。
    伴随着赛场上的欢呼雀跃，姜娆声音清脆，“然姐，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比赛，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女兵的力气是比男兵小，但如果我们一直强调这个，并且因为这一点，给女兵增加人，造成表面的公平，实则才是对女兵的不公平。”
    “其实自古以来，上战场的女兵都少得可怜，以至于大家都形成了一个刻板印象，女兵就是不行。但放眼咱们华国数千年的历史，女性为战争的胜利所做出的牺牲，并不少。”
    只是区别于男性，女性更多的是站在幕后，所以，大家只能记住那些勇往无前，舍身为国的战士。
    就好比江娆的奶奶，汝河战役中，如果不是数百上千个娘子军以牺牲自己生儿育女的权利，用肩膀搭建起了那座长桥，汝河战役能胜利吗？
    虽然汝河战役只是战争中一场很小的战役，但若是失败，又是否会对整体局势产生负面影响？
    奶奶是运气好，遇到了疼惜她尊重她的爷爷，哪怕一辈子没有亲生孩子，两人也相濡以沫。
    可其他奶奶们呢？她们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她们的身体留下了病痛，家里人又是否能理解并尊重？
    就在姜娆和姜然说话的工夫，拔河比赛已经结束。
    毫无意外，女兵输了。
    姜娆用手扩成喇叭，扯着嗓子冲比赛场上的人喊道：“张班长，你们虽败犹荣！”
    “输了就是输了！”有男兵道：“承认你们女兵没有我们男兵厉害，其实也没那么难。”
    女兵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开干，张一倩赶忙将人都拦在自己身后，“我们认输。”
    “但不承认女兵比男兵差！”
    姜娆趴在看台的栏杆上，依旧手做成喇叭状，声音清晰的传来：“拔河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就算你们男兵之间比赛，也总会有输的一方，你们不能因为女兵输给了你们，就默认女兵比男兵差。”
    “可女兵就是比不过男兵！”
    “那女兵让出位置，再找十六个男兵跟你们比一场，最好跟你们不同连不同营不同班的，这次赢了的人是不是可以跟输了的人说，你们某某连某某班就是比不上我们？”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挑拨离间，引起内讧！”
    “你看，同为男兵，只是班级不一样，你们就认为我是在挑拨离间，可换为男女兵之间的对立，你们所有男兵默契地认为女兵比不上男兵，难道你们不是在内讧？”
    “咱们女兵是没上过战场吗？咱们女兵上战场的时候是临阵逃脱了吗？咱们女兵平时的训练是偷懒了吗？都没有吧？咱们女兵做到了一个合格军人该做的所有事情，就因为天生体力悬殊，你们就认为女兵不如男兵了？”
    姜娆的小嘴嘚吧嘚，但偏偏她说的又十分有道理，在场的男兵居然无一人敢反驳。
    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反驳带来的后果就是，姜娆更加疯狂的输出。
    这个时候，提出比赛的班长猛地反应过来，质问姜娆，“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训练场上？”
    姜娆撇嘴又咋舌，“瞧瞧你们这反应能力，我都已经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们才反应过来我不是部队里的兵？就你们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指不定怎么被敌人当风筝一样遛呢！”
    那班长脸色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这是部队，不可能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
    所以姜娆和姜然的出现，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这话说得，你能保证在战场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吗？我记得提高警惕是入伍学的第一课吧？你怎么能因为我出现在部队并没有人驱逐我，就这么放心我不是坏人呢？”
    不远处的办公楼上，陆为之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看着底下的动静。
    “这小同志就是你寻来的翻译？别说，她不单外语说得好，鼓动人心的能力也不差。”
    陆为之的目光落在姜娆身上，淡淡地开口，“他们的思想觉悟确实有问题。不管男兵还是女兵，都是咱们华国的兵，他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应付敌人上，而不是推崇男女对立。从今天开始，我们二连所有人的训练都增量。”
    坐在凳子上的人猛地站起来，“不是，陆为之你来真的？他们现在的训练量已经很大了，再增加训练量，你就不怕有人受不了身体出问题？”
    陆为之：“训练不单是体能训练，还有思想觉悟和警惕性。我不希望我的兵，在外患尚未彻底解决之前，先内讧！”
    男女兵搞对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第67章 女兵不比男兵差

    但今天姜娆当面戳穿以后，让陆为之意识到，好些男兵的思想觉悟已经出了问题，不及时纠正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深深看了眼姜娆，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同时把窗户关上了。
    而比赛场上，姜娆也没管男兵队伍怎么想，她把几个女兵班组织到了一起。
    “咳咳。”姜娆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谭司令，葛政委和姜副司令，觉得咱们京市军区没有一首专属女兵的军歌，正好我姐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所以姜副司令就找到了她，希望能替咱们女兵写一首歌。”
    “不单单是咱们陆军的女兵，海军和空军的女兵也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但今天咱们在陆军军营了，就只能先教你们唱了。”
    姜然站在一旁听着姜娆瞎忽悠，默默地不说话。
    她只是写了几首原创曲，还被之前的姜娆拿去给江澜洲演唱了，什么时候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手？
    而且，这事儿分明是她们主动提出来的，怎么就成了几个领导的决定了？
    这些问题在姜然的脑海里转了两圈，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她不由多看向姜娆，这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天真没心眼儿，实际上心眼儿比谁都多！
    但女孩子有城府是好事儿，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女兵里会唱歌的人不少，最后姜然和姜娆一起，选出了一些嗓音条件不错的，组成了一个小小合唱团。
    “然姐，现在你先给她们唱一遍咱们的陆军女兵之歌吧！”
    姜然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开口，“这首歌的名字叫《芳华印战旗》。
    “晨光里，绿军装飞扬。齐耳短发，印着红袖章。背包带咋进青春行囊，铁脚板踏破山路霜。嘿！姑娘们歌声亮！钢枪在肩心向党，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旗上有我血滚烫！”
    “煤油灯，照家书几行，想娘时，望望北斗光。电话班接转千钧令，卫生院救死扶伤。嘿！姑娘们……”
    唱完副歌部分，姜然停了下来，“接下来的分为两部分，一句是朗诵，还有一句是合唱。”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女兵们彼此间互望，异口同声地开口，“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风雨……”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慷慨激昂的诗朗诵，很快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陆为之办公室的窗户虽然关上了，但女兵们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等那凯旋号角响，再把那军功章，轻轻别在，母亲胸膛。”
    陆为之再次打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比赛场上指挥着的姜娆。
    她指挥的手势稍微有些不对，可现在，谁还能在乎这个小细节吗？
    陆为之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姜娆身上，三月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整个人熠熠发光。
    “姜娆，你们姐妹俩简直太厉害了，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歌！”
    “这是我们的歌，是我们的歌啊！我们女兵也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了！”
    “风雨中的彩虹，铿锵里的玫瑰，我们女兵不比任何人差！”
    “对，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有些女兵情绪上头，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们选择入伍，家人不理解，战场也不能上。
    虽然平时在部队感觉不明显，可但凡遇到大小战事，她们女兵只能当后勤，冲锋陷阵只能是男兵的事儿。
    她们好想向所有领导说一声，她们女兵不比男兵差，她们也可以在战场上洒头颅抛热血！
    只是一首歌，让女兵们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都得到了一个宣泄口。
    姜娆这一刻总算理解了，文娱传输的重要性。
    而另一旁的男兵，虽然人数比女兵多不少，可此时的她们稍显落寞。
    “女兵都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了，我们男兵没有吗？”
    “政委司令也太偏心了吧？”
    “是啊，政委司令也太偏心了，部队里的军歌，基本上都是以咱们男兵的角度来写的，所有歌词里都没有出现任何女兵的影子，并且一直流传了这么多年。这难道不是一种偏心吗？”
    男兵们再度沉默。
    “其实，我觉得女兵真的不差。男女力量悬殊这个问题，不管在哪儿都存在，可我们却因为她们是女兵，而放大了这个问题。”
    和男兵的气氛低沉不同，女兵那边堪称一派欣欣向荣。
    哪怕没有被选中诗朗诵或者大合唱的，也都一直学着唱歌，本来就朗朗上口的军歌，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京市军区的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女兵们训练时，也会一起大合唱一遍新学会的军歌，训练的劲头都更足了些。
    而这样做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几个连长营长，直接找到了政委和谭司令。
    “司令，女兵都有军歌了，可咱们男兵都没有，这太不公平了！”
    “想要公平啊？”谭司令乐呵呵道：“女兵的军歌是人家两位同志主动写的，至于你们，也可以找擅长这方面的人才替你们写一首，我和你们政委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我们每天都待在部队，基本上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去哪儿找这方面的人才？”
    “这就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送走这些人后，谭司令忍不住叹息，“这个小姜同志，将会以一己之力让咱们京市军区现有的格局进行调整。”
    “我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儿。”葛政委道：“更何况小姜同志说的也没错，女兵本来就不比男兵弱，冲锋陷阵的时候女兵也没有退缩，可我们总是不让女兵上前线只让她们稳固后方，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正呢？”
    “咱们作为京市军区的最高领导人，也该变变我们的思路咯！”
    姜娆并不知道自己在京市军区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周一下午放学后，姜然在学校门口接到她，两人一起去找了季枫。

 第68章 作词:姜娆

    “你还知道来找我。”季枫一看到姜然，眼神满是控诉和哀怨。
    姜然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却一直和姜娆待在一起，压根儿不记得他这个还没正式上位的“对象”！
    “哎呀，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你看，我正事一忙完不是立刻来找你了？”
    季枫语气幽幽地开口，“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季枫，我想录几首歌在磁带里，你能帮帮我吗？”
    季枫家有门路，江澜洲当时能那么快出歌并加入歌舞团，就是走了季枫的门路。
    季枫原本还有些生气，可听到姜然这话后，他的喜悦激动立刻取代了微不足道的怒意，“然然，你家人同意你唱歌了？”
    “对。所以我现在急需要表现，你能帮帮我吗？”
    “小事儿！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去歌舞团。”
    看着季枫飞速爬上楼梯的身影，姜娆戳了戳姜然，“然姐，你和季枫哥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啊？”
    姜然原本笑着，听到姜娆这话后，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化作了惆怅，“我大伯一家，如今远在海外还没回来。我们姜家如今也已经四分五裂，所以我短时间内不打算结婚，至少要等到大伯一家回来再说。”
    姜娆表示不理解，“你大伯一家去了海外，跟你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家里人感情不好？”
    姜然却摇头否认，“正是因为我们一家人感情太好太过团结，所以我才不能在这种时候说结婚的事情。我……”
    姜然的话还没说完，季枫就急冲冲地冲下了楼，“我已经跟我大姨说好了，咱们现在就能去歌舞团录磁带。”
    姜娆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少年的婚缘被自个儿斩断咯！
    歌舞团，负责演唱部分的孙立清主任接待了姜然和姜娆。
    “葛政委已经提前打电话说过了，一共录制三首歌曲，分别送往三军，所以这三首歌要分别录在不同的磁带里。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录制吧。”
    孙立清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大外甥，把姜然和姜娆迎进了录制厅。
    姜然之前和季枫一起来过，对这里的环境和道具并不陌生，稍微熟悉了一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季枫刚听了第一句，立刻转过头看姜娆，“是军歌？”
    “准确地说，是女兵的歌。一共三首歌，分别是给陆海空三军所有女兵的。”
    季枫没再说话，专心地听着姜然唱歌。
    姜然的嗓音多变，不论是低吟的情歌还是气势磅礴的军歌，她都唱得很好听，整个录音棚里的人都听呆了。
    等到三首歌都录制完，孙立清拿着已经完成的磁带，笑呵呵地对姜然说道：“这三盘磁带我都留了备份，备份会送往军营。等到领导们都听过以后，咱们歌舞团就可以发布这三首歌了。”
    孙立清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我们京市歌舞团，还从来没发布过军歌呢。”
    虽然录制过，但录制完，那几首军歌就送往了部队，并未对外发布演唱过。
    而姜然演唱的这三首，葛政委说了，必须要面向所有电视和报纸媒体。
    他们要好好宣扬一下女兵精神！
    让所有瞧不起女兵的人都看看，女兵不比男兵差！
    姜然从录音棚里出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阿娆，我成功了。”
    姜娆不停地点头，“我早就说了，我然姐是最厉害的，你肯定能成功！”
    季枫也想夸姜然，可姜然却已经和孙立清走了，只留下他和姜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瞧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姜娆猛地一拍脑袋，把自己的歌词本拿给了季枫，“这上面有三首歌，都是然姐过年的时候写的曲，我这两天刚把词填上。趁着现在正好在录音棚，你赶紧去录制吧。”
    季枫捧着姜娆的歌词本，眉眼弯弯，“然然对我真好，哪怕在沪市过年，也没有忘了我。”
    姜娆一言难尽地看着季枫，她简直不想说，这几首歌一开始其实是姜然给自己准备的，只是她唱了军歌，就用不上情歌了，连夜让姜娆改了其中一些比较偏女生口吻的歌词，改好了才拿给季枫。
    她怕自己说出真相，会戳破一个少年郎的美好幻想。
    ……
    三天后，各大广播都开始播放《芳华印战旗》这首歌。
    姜娆走在京市的大街小巷上，总能听到有人跟唱。
    一直到进了教室，原本喜欢凑堆聊天的同学们，今天也只是聊着这首歌。
    蔡淑颖更是拿到了《芳华印战旗》的磁带。
    “我二姨是百货大楼的主任，她一收到这批磁带就赶紧给我留了一盘。江娆，你看这个写词人的名字，跟你同音呢。”
    作词：姜娆。
    作曲：姜然。
    演唱：姜然，京市部队全体女兵。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姜娆，指的就是我呢？”姜娆手指摩挲着磁带上自己的名字。
    以词作者的身份被印在这盘磁带上，姜娆突然感觉有种划时代的意义。
    蔡淑颖还没说话，身后的杨婷婷就开始阴阳怪气，“别以为都叫一个名字你就可以假装别人了！别忘了，人家姓江你姓姜！”
    姜娆挑眉，“谁给你说我现在还姓江了？”
    姜娆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户口本，户主那一栏，写着的名字赫然是“姜娆”。
    而年龄性别住址等等都能对得上！
    “你……你什么时候改姓了？”
    姜娆的白眼都快飞出天际了：“多新鲜呐！我好不容易脱离了江文辉和杨允惠，还不允许我改姓了？”
    “那你为什么不改别的姓氏，偏偏改成同音的姜？”
    “多新鲜呐！你一个攀附着江家吸血的杨姓蚂蟥，居然还管起我改什么名字了？”
    “姜娆，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针对姑姑姑父的！”
    “多新鲜呐！”姜娆继续翻白眼，“他们算什么，值得我故意针对他们？”

 第69章 你的实话我不爱听

    她的针对，可不单单只是改变个姓氏这么简单！
    蔡淑颖反复看着词曲作者的名字，忽然问姜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叫姜然的歌手，才改姓姜的？那个每天再学校门口接你的，就是姜然吗？”
    姜娆故意做作地摸着自己的鼻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姓姜？”
    关于自己是不是姜然的走失已久的小堂妹，姜娆已经有八成的把握。
    她只需要拿着关键性的“信物”那个小葫芦项链去姜然面前转一圈，所有真相都会揭开。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娆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哥哥为什么会去海外，以及，她们如今是否面临着什么危险？
    还有，她当年究竟为何被人拐走，又是如何从黑省到了京市？
    只有把这些谜题一一揭开，姜娆才敢和姜然认亲。
    否则她怕自己的鲁莽行事，会给家人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姐姐说了，一家人的感情很深厚，而且团结友善，她更加不能贸然行事了。
    “姜娆？”蔡淑颖轻轻戳了戳姜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每天来学校门口接你的那个温柔的姐姐，就是姜然吗？”
    至于姜娆愿意姓什么，蔡淑颖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不管她姓什么，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对！”姜娆用力地点头，“那个就是我然姐。你想不想让然姐给你签名？”
    “签名？”
    蔡淑颖和身边的同学对视一眼，显然不大理解为什么要让姜然签名。
    在她们固有的观念里，签名是考完试以后，老师让父母看完试卷的证据。
    还有爸爸妈妈工作当中留下的证据。
    以及书信的落款。
    可是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签名？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姜娆道：“我然姐一次性演唱了三首歌，如今只是放出来了一首，半天的工夫大家都能跟着一起唱了，这说明我然姐有火爆的潜力！”
    “你们可以拿出笔记本或者相片海报什么的让我然姐签名，再过上几年，这签名肯定能价值千金！”
    姜娆打算将姜然打造成全华国家喻户晓的歌星！
    身后，依旧是杨婷婷的阴阳怪气，“不就是唱了一首歌吗？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哐当—”姜娆转身，一脚踹翻了杨婷婷的书桌，她一把提溜着被吓坏了的杨婷婷的衣领，暗暗咬牙，“我给你脸了？”
    骂她可以，凭什么骂她然姐？
    “我……我就是实话实说。”
    “你的实话我不爱听。你这张小嘴淬了毒，我很不喜欢。杨婷婷，我一而再再而三得忍让你，让你误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嗯？”
    杨婷婷都被吓哭了。
    天地良心，谁敢说姜娆是个脾气好的人？
    全天下都没有比姜娆脾气更差的人了！
    都怪她，她为什么最贱，非要去招惹姜娆啊！
    是江心语，一直都是江心语在撺掇着她和姜娆吵架，对都是江心语的错！
    “是江……”
    杨婷婷的话还没说完，姜娆忽然松开她，转眼间，就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还不忘把两只小臂压放在桌上。
    看起来倒像是个乖乖学生。
    只是，姜娆的变化太大，杨婷婷反倒不安心。
    直到，吴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了教室。
    吴老师一进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书桌，厚平底眼镜下的眼睛露出不满的神色，“杨婷婷，你怎么把课桌弄翻了？”
    “吴老师，不是我，我……”
    姜娆微微偏过头看着杨婷婷，脸上挂着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恶魔的笑容。
    杨婷婷浑身打了个激灵，忙道：“我刚才不小心把课桌绊倒了，我马上就扶起来。”
    她敢揭穿姜娆吗？
    她不敢！
    她只能把这份羞辱记在江心语身上。
    吴老师没再管杨婷婷，抱着试卷站在讲台上。
    这一次京市联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现在把卷子发下去，你们先看看各自的成绩，姜娆，你跟我出来一下。”
    姜娆起身，跟着吴老师去了教室外头。
    刚刚站好，她就迎来了吴老师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这一次京市联考的第一名，居然不是出自我们一中！”
    吴老师恨铁不成钢地问姜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姜娆考完以后大概估算了分数，此时胸有成竹地开口，“应该在四百二十分上下。”
    “四百二十一分，你的联考分数是四百二十一分！你知道这一次第一名的分数是多少吗？四百二十三分，仅仅只是两分之差！”
    吴老师手里拿着两份成绩单，分别是姜娆和第一名的。
    “你除了政治之外，其余单科成绩皆为第一，而且每门课的成绩都要比第一名高出不少。可偏偏你政治落分，只考了六十三，虽然及格了，但就是这三十多分的差距，把你成体的成绩都拉低了。”
    “我记得你以前政治成绩也不差啊，这次怎么只考了这么点分数？”
    姜娆有些心虚的摸着鼻尖。
    她总不能告诉吴老师，因为这具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吴老师，您也知道寒假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有调整好心态。您放心，我从今天开始就抓紧补补政治，下次联考，我一定考第一给您争光！”
    吴老师看姜娆态度如此，便道：“老师不需要你考第一给我争光。但高考关系到你的前途，所以一定马虎不得。我现在就怕，你这个政治成绩，很多学校都……哎，我尽量想想办法吧！”
    与此同时，京市军区。
    海空两军刚刚收到磁带，这时正在跟政委和司令打电话。
    “成司令，你的意思呢我明白，可其中一位小同志她如今是高三生，再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时间怕是不允许啊。”
    “是，我知道。这样吧，我先和她们沟通一下，能不能行，明天之内给你回话。”
    “好好好，我会尽快安排下去。”
    葛政委放下听筒，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海军的成司令说了什么？”

 第70章 家喻户晓的大歌星

    “他想邀请姜然姜娆两位小同志去一趟他们军区，教会海军的女兵唱她们的专属军歌。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总要问问两位小同志的想法嘛。”
    谭司令却一下子猜中了葛政委的想法。
    哪儿是要问问两位小同志的想法？分明是借此拿乔！
    不过在不确定两位小同志是否愿意去偏远的海军军营的前提下，确实不能立刻答应下来。
    他看向姜副司令，“我记得小姜同志离开部队，是回学校参加联考了吧？她的联考成绩出来了吗？”
    如果成绩好，就可以报考国防大了！
    姜副司令没有关注过这个，只好把陆为之叫了来。
    陆为之显然已经知道了姜娆的联考成绩，神色有些复杂，“她的成绩不错，四百二十一分，是京市的第二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小陆啊，有话你直说。”
    “她的政治只考了六十三分。”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如今的政治，大部分题目是时政，很多填空题都是红色语录，与其说是政治，倒不如说是考验一个人的思想觉悟。
    姜娆却只考了六十三分，这……
    “哈哈，一次考试失败不能代表什么，至少我们在和小姜同志的接触中，能感受到她的思想觉悟绝对没问题！”
    “没错，要是有问题，也不会主动为女兵写歌了。”
    陆为之看着三位领导，总觉得他们在强颜欢笑，自我找补。
    谭司令结束了这个话题，亲笔写了一张批假条给陆为之，“小陆，你去找小姜同志，告诉她们，海军有意邀请她们去海军军营演唱。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她们俩，不管拒绝还是同意，都要尊重她们的意愿。”
    “是，保证完成任务！”
    教室里，蔡淑颖指着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神秘兮兮的对姜娆说道：“我听说这次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咱们全京市的高三生，只有一个人做出来了。这道题耗费了我大半个小时，我连已知条件都没读懂，你说那个人得厉害成什么样子，居然答对了？”
    姜娆默默地把自己的数学试卷翻到了最后面，看着最后一道大题上红色的对钩，沉默住了。
    这道题，对于写过无数套五三的高三生来说，只是最入门级别的难题，要是理科的高考试卷上出现这道题目，那妥妥就是送分的。
    姜娆没想到，到了七十年代，全京市几十万的高三生，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答对了？
    姜娆又默默地把试卷翻过去，看了自己的物理和化学试卷，问蔡淑颖，“那你觉得物理和化学难吗？”
    “难啊！我物理只考了六十七分，化学高一点，可也只有七十多分。对了姜娆，你数理化考了多少分？”
    姜娆默默地把自己的试卷压住，“和你差不多。”
    “不过我姐知道学数理化的好方法，要不要我教你？”
    姜娆想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蔡淑颖以及班级其他同学。
    可蔡淑颖却拒绝了，“你分数跟我差不多，可见那个方法不大实用，还是算了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吴老师径直走向杨婷婷，并把江心语的试卷给了她，“你将试卷拿给江心语，她的成绩整体来说还可以，让她再接再厉，希望下次联考，能考进前一百名。”
    这个统计，自然是按照全京市的高三学生来讲。
    江心语到底是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女儿，也继承了她们的高智商，虽然在养父母家的时候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能在第一次联考，就考出三百八十多的高分，已经相当不错了。
    “知道了吴老师。”杨婷婷再看看自己的试卷，带着泄愤的心理，把江心语的试卷都塞进了桌洞里。
    下午放学，姜娆和蔡淑颖以及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出了校门。
    果不其然，姜然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然姐！”姜娆朝着姜然挥了挥手，拉着蔡淑颖几人一路小跑了过去。
    蔡淑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然，“姜娆，你没跟我们说，你姐姐这么漂亮啊！”
    之前只是远距离见过她和姜然一起走，今天面对面瞧见了，才发现姜然长得相当好看。
    只比她们大一两岁，可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姜娆与有荣焉，“那可不，我然姐不光长得好看，唱歌还好听呢！蔡淑颖，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对对对，要不是你提醒，我真的差点都忘了。”蔡淑颖从书包里将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还特意把钢笔的笔盖打开后，才双手递给了姜然，“然姐，能拜托你给我签名吗？”
    “签名？”姜然莫名其妙。
    蔡淑颖解释道：“是姜娆说，你将来肯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到时候再想让你帮我们签名就不容易了，所以我们想趁现在就先把签名拿到手！”
    虽然不知道要这个签名有什么用，但看姜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蔡淑颖觉得自己可以要一个。
    其他同学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姜然冲着姜娆挑眉，“阿娆，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啊。”姜娆道：“我又没说错，等到另外两首歌再一放出来，然姐你肯定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你先给她们签名吧。”
    姜然认为这个行为没有意义，可又不想在姜娆的朋友同学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只好在笔记本的扉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一句鼓励的话语。
    一共六个同学，每个同学的鼓励语都不一样。
    蔡淑颖激动道：“姜娆，你姐姐写的字也好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我然姐哪儿哪儿都好。”
    姜娆将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借力让她转过身，“你们该回家了，不然家长该担心了。咱们明天见！”
    送走几人后，姜娆很自然地挽上了姜然的手臂，“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好，去国营饭店？”
    路上，姜然问道：“你们联考的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
    姜娆试探着问，“然姐，你说如果总成绩很好，但某一科的成绩很差，高校会录取吗？”

 第71章 我又不是华国人

    “一般情况下看的是总成绩，除非你报考的专业和院校对那一门课程要求相当高，可能会稍微有点影响。但高考前的联考一共有三次，最后看的也是最后的高考成绩以及这三次联考的平均分值。”
    姜娆心道，她的政治成绩这么差，国防大应该不会录取她吧？
    稍微安心了点，姜娆的心情更好了。
    去国营饭店吃过饭后，姜然要去找季枫，姜娆先去了趟新华书店，领取了这段时间的工作。
    老板一看到姜娆，犹如看到了久违的家人，“小姜啊，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想去找陆同志要人了！”
    不等姜娆有何反应，老板直接从书架上抱了一摞书下来，“这些都是最近要翻译的内容，考虑到你如今高三，时间比较紧张，所以你在月底前给我三分之一的量就可以了。”
    一共十来本书，如今已经三月中旬，相当于每五天需要翻译一本书出来，对于姜娆来说，压力算不上太大。
    她可以找赵建波兄妹俩帮忙。
    姜娆接了这个活儿，正打算抱着书离开，却被书店老板叫住了。
    “小姜同志，其实我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工作，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接下来。你放心，薪资报酬方面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我的为人你也应该了解。”
    书店老板不说这话也罢，偏偏他说了，让姜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您先说说是什么工作，我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要不要做。”
    书店老板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贵宾包厢，压低声音对姜娆说道：“是有几位外商想来了解一下咱们华国的风土人情，上头把这个接待的任务安排给了我。可你也知道，我对外语那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书店老板稍微夸张了点，他并非对外语一窍不通，但确实做不到对答如流，无障碍沟通。
    姜娆知道，根据历史进程，如今华国已经展开了对外贸易，并且对外汇的需求十分强大。
    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外商瞧不起华国。
    姜娆体内的爱国之情熊熊燃烧，当即就应了下来，“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书店老板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小姜你一定可以！来来来，这是上头的要求，你先熟读一下，然后想办法和外商进行友好交流，尽可能地拉一些外汇订单。”
    姜娆的脑海里闪过一排问号，“我难道不是只需要和外商友好交流就可以？”
    这任务，是上头指派给书店老板的，现在居然变成了她的？
    姜娆表示肩膀上的担子太重，她扛不动。
    书店老板显然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地道，忙道：“这样，我给你开工资，十块钱一天，怎么样？”
    十块钱一天的工资，即便是在京市，也算是高工资了。
    可姜娆看着任务单，依旧选择了拒绝，“我毕竟是高三学生，即将高考，恐怕不能随叫随到。”
    “小姜同志，你说说这……”
    “我说过了，我不想留在这个落后的国家！这里没有时髦的衣服，也没有高楼大厦，更没有随处可见的小汽车，出行不方便，不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贵宾室里，一道蛮横的女声透过门传入姜娆耳中。
    她的脸色往下一沉，一把抽过了书店老板手中的任务单，“这个活儿我接了！”
    说罢，她径直走向了贵宾室，抬手在门上敲了敲，用流利又地道的外语询问，“你好，我是你们的随行翻译，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贵宾室里沉默了片刻，随后门被人拉开了一半，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出现在姜娆面前。
    居然是华国人！
    不对，应该是华裔！
    姜娆立刻挂上礼貌又公式化的笑容，冲老先生说道：“您好，我叫姜娆，是你们此行的随行翻译。如果你们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尽管告诉我，我们会尽量让你们的华国之行感到满意。”
    老人身后，方才那道蛮横骄纵的女声再次发出声音，“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姜娆微笑脸，“华国人，血统纯正的华国人，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不可能！”一个和姜娆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从沙发上跳起来，径直走向了她，用挑剔的眼光将姜娆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次，“华国人怎么可能说说出这么流利的外语？”
    而且发音还这么标准。
    姜娆依旧微笑脸，“可能是因为，外语比较简单吧。”
    眼瞅着对方要生气了，姜娆故意说道：“毕竟外语单词是用二十六个外语字母组成的，学起来远没有汉语这么难。”
    “明明汉语才是最简单的！”
    “那你会说汉语吗？”
    “我……”
    打扮摩登的小姑娘被姜娆的问话噎住了。
    “我又不是华国人，我为什么要学汉语？”
    “哦。”姜娆故意拖长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华国人难道就是这样接待外宾的吗？”
    姜娆双手一摊，做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是你先说，并非华国人，不需要学汉语，我只是附和你罢了，难道这也能挑出错出吗？”
    “还是说，你想象中的华国人，应该对你们外宾毕恭毕敬，做什么事情都已你们为先？虽然我们华国是礼仪之邦，可这种行为明显不符合常理，你觉得呢？”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戴安娜。”老者忽然开口，阻止了姜娆和戴安娜继续争吵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姜娆身上，笑容和蔼，“小同志，我这孙女儿自幼在米国长大，因为一直接受那边的教育，所以性格有些跳脱，不拘小节，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戴小姐的性格很可爱，我很喜欢。”姜娆回应道：“但有一说一，戴小姐的某些想法略有偏差，我认为我应该强调一下。”
    姜娆直接贴脸开大，“我们华国并非没有时髦的衣服，只是你们没有碰见而已。”

 第72章 戴老先生

    “相比较米国大都市里的高楼大厦，我们华国的建筑没有那么高耸，可历史悠久，许多名胜古迹都融合了匠人的巧思和智慧，并非比不过高大的建筑。”
    姜娆将戴安娜之前说华国不好的地方，都一一反驳了回去。
    至于小汽车？
    在汽车制造的领域，华国目前确实比不上米国，但这不代表出行会不方便。
    总之，在姜娆的描述下，戴安娜意识到自己对于华国的了解太过片面，她不禁对姜娆所描述的画面产生了向往，“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建筑？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荣幸至极。”姜娆道：“但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先陪你们去下榻的招待所，等明天，我带你仔细感受华国的风土人情，如何？”
    戴安娜不禁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可以先让姜小同志陪你在京市四处转转，爷爷正好处理点事情。”
    书店老板一直在门口翘首以待，当看到姜娆和贵宾室里的两位外宾一同出来时，他立刻迎了上去，“小姜，你帮我告诉戴老，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陪他们过去。”
    戴老先生其实会说汉语，但姜娆见他对于老板的话没有反应，只好又用外语翻译了一遍。
    戴安娜紧紧抓住姜娆的手，“我要她陪我去！”
    招待所，姜娆扒拉开戴安娜的手，“明天早上七点四十，我准时在招待所门口等你。咱们明早不见不散。”
    等姜娆走后，戴安娜敲响了戴老先生的房门。
    “爷爷，您为什么非得让我和那个女孩儿接触？”戴安娜撇撇嘴，“我不喜欢她，她总是违背我的意愿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刚才在书店，要不是爷爷朝她使眼色，戴安娜也不会和姜娆亲近。
    自从踏入华国领土以后，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星拱月，这是她在米国从未有过的感受。
    可遇到姜娆后，她一下子又回到了在米国时的状态。
    戴老先生语气淡然，“她和你年岁差不多，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这并非是寻常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必须得跟她接触？爷爷，我不喜欢她！”
    “安娜。”戴老现在叹息着开口，“如今局势大变，我们要想顺利回国，必须得做出牺牲，你没有任性的资本。”
    戴安娜闷闷不乐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为什么非得回华国？华国到处都比不上米国，难道就因为这是爷爷您的故乡，我们就只能回来？”
    戴老现在没有回答戴安娜的问题，他一直盯着手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戴安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只能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姜娆已经顺利走到了公租房。
    并且看到了在楼下等着的陆为之。
    “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
    陆为之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向了姜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如今不在部队，做什么事情用不着向组织汇报吧？”
    “现在已经八点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同志独自在外面，并不安全。”
    姜娆拧眉，只是几天没见而已，陆为之怎么开始爹系发言了？
    “陆连长，你特意在这儿等我，就是为了找茬？”
    陆为之不懂，他只不过是表达了对姜娆的关心，怎么就成找茬了？
    他发现自己和姜娆的思路无法同频，索性直接说明了来意，“海军那边希望你和姜然同志，可以去他们的军营里慰问演出，唱你们写的军歌。政委和谭司令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就可以先协商沟通时间了。如果你们认为不方便，也没关系，可以直接告诉我。”
    去海军部队慰问演出？
    看来这三首歌带来的冲击，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我这边没意见，但我需要问过然姐的意思才能给你答复。另外，我这两天恐怕没时间。”
    姜娆想了想，还是把戴老先生的事儿告诉了陆为之，“章老板接到了组织的任务，安排好华裔外商戴老先生。章老板不会外语，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与戴老先生同来的是他孙女儿，和我年龄相仿。戴安娜小姐对我们华国的误会毕竟深，我打算用几天时间扭转戴小姐的这种思维。”
    陆为之想了想，“你说的，可是戴笠庭戴老先生？”
    姜娆在戴老先生的身份证明上看到了他的名字，确实是戴笠庭。
    “戴笠庭于1963年移民海外，距今已有十五年了。他本来就是京市人，如今华国的动荡已经结束，他想回国也是情理之中。”
    姜娆：“你的意思是，戴老先生并非是想做生意，而是想回国？”
    那岂不是拉不到外汇订单了？
    “在不耽误你学业的情况下，你可以暂时充当他们的翻译。至于海军部队的慰问演出，至也要半个月以后了，时间能错的开。”
    姜娆点了点头，抬手朝着陆为之摆手，“很晚了，我上楼了，改天再见。”
    陆为之目送姜娆上楼梯。
    姜娆住五楼，可陆为之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她房间的灯亮。
    黑黢黢的窗口，似乎在向他彰显着危险。
    陆为之抿着嘴唇，迈着大长腿跨上了楼梯。
    与此同时，姜娆正和几个小混混对峙。
    兴许是被尾随的次数多了，姜娆刚一踏上楼梯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在转弯的时候，顺手抄起了某一家邻居的火钳，还不忘在炉子里戳了几下，直到火钳的尖端冒着红光。
    等到这几个小混混追上来时，姜娆直接挥舞着手里的火钳。
    三月中旬的天气，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薄外套，姜娆无差别攻击，小混混都被姜娆手里的火钳伤到了。
    “娘希匹的，姓何的也没说这小娘们这么厉害啊！”
    “老子的虎口居然被烫了个泡！不行，事成以后必须得让姓何的加钱！”
    “你们俩去她后面，咱们前后包抄，看她能不能逃得了！”

 第73章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几个小混混仗着自己人多，丝毫没掩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姜娆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姓何的。
    肯定是何书杰那个渣宰！
    原文中的剧情，提前了大半年的时间，终究还是来了！
    知道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后，姜娆整个人都呈现出了防御姿态。
    “何书杰和江心语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双倍。”
    姜娆道：“之前何书杰尾随我，被我送去派出所蹲了几天笆篱子，这事儿不是秘密，你们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在派出所有熟人！”
    “你们的目的是要钱，只要给的钱足够，你们想做什么做不了呢？何必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对不对？”
    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还真被姓江的猜中了，她果真会这么说！”
    “那咱们……”
    为首的小混混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眼里满是贪婪的光芒，“看样子这小娘皮有不少钱，我们直接抢过来不就是了？”
    “老大英明！”
    姜娆一只手紧紧抓住火钳，另一只手悄悄地摸上了上衣口袋。
    等到几个小混混一窝蜂涌上来的时候，姜娆直接掏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对着几个人一阵疯狂的喷洒。
    “啊我的眼睛……”
    陆为之急冲冲赶上来时，只看到姜娆一个人站在那儿，而在她的脚边，几个二流子打扮的人蜷缩着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怂恿着，不停地哀嚎着眼睛痛。
    姜娆看到陆为之，顿时眼眸发亮，“陆连长，你来的太及时了，这几个人想抢劫，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虽然知道这几个小混混是何书杰和江心语派来毁她清白的，但姜娆不可能明晃晃地告诉陆为之。
    这个男人虽然爱爹味发言，但不能质疑他的专业能力。
    “你没事儿吧？”公租房的楼梯间实在是太过昏暗，只有隐约的月光，却不足以让陆为之看清姜娆的状况。
    姜娆摇摇头，“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就被我制服了。可抢劫的行径实在太过恶劣，必须得抓起来才行！”
    姜娆不忘把自己的自制武器拿给陆为之看，“这里面是辣椒水，我装了一个喷头，只要对着他们的眼睛喷一下，他们就没办法对我动手了。”
    自从离开部队后，姜娆就悄悄准备了辣椒水，可惜一直没机会使用，今天恰好派上了用场。
    派出所，陆为之亲自审问了这几个人。
    “冤枉，我们真的冤枉啊，我们根本没打算抢劫！”
    “没打算抢劫，为什么会出现在公租楼里？”
    “是有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把一个叫姜娆的小娘……女同志绑起来，我们真的没打算抢劫啊！”
    陆为之做笔录的手突然停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哭诉的小混混，“让你们把她绑起来，然后呢？”
    出于对公安的天生敬畏，小混混压根儿没打算替何书杰和江心语瞒着，陆为之一问，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咋就对这个女同志有这么大的恨意，让我们要了她的身子还不行，还得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女同志被强暴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还有活路吗？”
    “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谁知道这个女同志这么滑不溜秋，我们压根儿没抓住她不说，自个儿还弄了一身伤……”
    陆为之从审讯室出来，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姜娆，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灯光昏暗的投射下形成了两道阴影。
    陆为之站在距离姜娆几步远的地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明知道她在江家的日子过的不好，和江心语那个名义上的妹妹也没有几分感情，他之前怎么可以逼着她，以身涉险去救江心语？
    明明，她也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姑娘。
    姜娆其实并没有睡熟，陆为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感觉有些不大自在。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睛，“已经审讯完了？他们除了我之外，还抢劫了几个人？”
    “住在公租房里的条件大多不好，如果他们抢了钱，一定得让他们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万一那些都是救命钱，那就害人性命了！”
    陆为之静静地看着小嘴不停嘚吧嘚的姜娆，忽然开口问：“你肚子饿不饿？”
    “嗯？”姜娆有些不懂陆为之的这个转遍，但还是如实说道：“我不饿啊，下午吃过饭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公租房的路上，陆为之犹豫再三，还是和姜娆道歉了。
    “对不起。”陆为之的声音带着些沉重，“之前在部队，我不该在明知道你意愿的情况下，就要求你以身涉险去救江心语。”
    乍一听到陆为之的道歉，姜娆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是也没成功嘛！”
    “其实，我们一直有在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只是年代久远，再加上某些原因，当年的很多线索都找不到了，所以寻亲之路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展。”
    借着夜色，陆为之看着姜娆恬静的面庞，“只要有线索，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姜娆侧眸看着陆为之，明知故问，“陆连长，我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审讯那几个小混混时，你是不是问出了什么东西？”
    “我感觉他们好像是直接奔着我来的，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特意堵我的。可我也没得罪过什……不对，我好像得罪过人，该不会是她……”
    姜娆故意用手捂住嘴巴，“不会的不会的，虽然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好，可她心地善良，又怎么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呢？一定是我想多了。”
    “其实……”
    姜娆张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堵住了陆为之没说完的话，“陆连长，求你别告诉我，就让我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吧！”
    陆为之似乎听出了姜娆的哽咽，心里更加愧疚了。

 第74章 在华国，就得入乡随俗

    堵住了陆为之没说完的话，姜娆赶忙转过了身去。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心语大概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合，那些小混混行凶的时候恰好被有过审讯俘虏经验的陆为之给撞见了。
    面对陆为之，连俘虏多要从实招来，更别提那几个骨头并不硬的小混混了。
    相信这会儿，江心语已经受到了公安的友好传唤。
    公租房楼下，“陆连长，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陆为之看到姜娆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不过是一个被强行收养的小姑娘，养父母并没有怎么养过她，反倒是爷爷奶奶将她养大。
    亲生女儿回归后，她不受待见被排挤，被撵出家门也就算了，居然要遇到被毁清白的遭遇？
    她何其无辜！
    陆为之为自己当初以军人的立场劝她解救江心语而感到懊恼和后悔。
    而这种懊恼后悔，此刻转变成了对姜娆的愧疚。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任何动了坏心思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娆第一次感觉到陆连长的霸道有些可爱。
    “那就拜托陆连长了。”
    和陆为之道别后，姜娆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为之一直站在楼下，直到看到姜娆房间的灯光点亮，这才回了部队。
    与此同时，江家。
    装病的江心语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父母的争吵声，用被子将脑袋捂住。
    “为什么，为什么我回家以后，面临的是这样的局面！”江心语在被窝里发出哀嚎声。
    下一秒，她的卧室门被人敲响，“心语，你睡了吗？”
    江心语听到江澜洲的声音，赶忙装睡。
    她现在不想面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江澜洲没有听到动静，又抬手敲了敲门，“心语，你睡了吗？”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江澜洲只好对公安说道：“我妹妹她习惯早睡，要不，等她明天睡醒以后再……”
    “江同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公安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我们需要江心语同志配合调查，才能定案。如果她还是不开门的话，我们就只能强行破门而入了。”
    客厅里，江文辉和杨允惠早就没有吵架了，所以公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江心语的耳中。
    她的心骤然一跳。
    公安怎么会来找她？
    难道说她做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都没有露面！
    可公安就在门外，江心语不可能一直假装睡着，只能起身去开门。
    “哥，我刚才好像听到公安说，需要我配合调查，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公安向江心语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江心语同志，我们抓捕了几个实施犯罪的人，根据他们的证词，他们的行为是受到你的教唆。为了方便调查，请你配合我们去公安局做笔录。”
    悬着的心总算死了，江心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派出所的。
    她脑海里残存的最后的意识，是她的亲生母亲在扯着嗓子大声辱骂她，“江心语，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到底要把我们家祸害成什么样子！”
    审讯室里，江心语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公安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有人在冤枉我，你们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隔壁的审讯室，何书杰说着和江心语差不多的话，“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江心语指使的，我有证据可以证明！”
    派出所的一切，和姜娆没有关系，她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起床后，姜娆先简单地吃了点早饭，就去招待所报道了。
    房门被人疯狂的敲着，戴安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满地冲姜娆发泄起床气，“姜娆，现在还不到八点钟！你不睡觉难道别人也不睡觉吗！”
    姜娆双手一摊，“我以为我昨天说的很明白了，早上七点四十，我会准时来招待所找你，陪你感受华国的风土人情。还是说，过了一个晚上，戴安娜小姐已经忘记了你现在身处华国，而不是米国？”
    姜娆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但却让戴安娜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时刻铭记着爷爷昨天说过的话，要想举家搬迁至华国，就不能得罪姜娆，更不能任性！
    “你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收拾好。”
    “好的。”姜娆面带微笑，“我在楼下早餐厅等你。”
    戴老先生和戴安娜爷孙俩住的是涉外招待所，是目前京市最好的招待所之一。
    姜娆径直走向后厨，“今天给外宾准备的早餐，就按照咱们华国的标准早餐来，不用特意准备西式餐点。”
    后厨有些为难，“可他们毕竟是外宾，华国的早餐，能吃得惯吗？”
    姜娆：“在国外呆了几十年，可骨子里毕竟流淌着华国血液，刚开始吃不惯，难道还能一直吃不惯吗？你们按照我说的准备就好，我是他们的翻译，会及时告知你们外宾的需求。”
    后厨的几个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打算听从姜娆的安排，做了中式早餐，但早餐的种类很丰富。
    戴安娜洗漱穿戴好，和戴老先生一起来了餐厅。
    餐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早餐。
    粥类一共有三种，白粥，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搭配了咸菜，酱瓜和腐乳。
    面点有肉包，菜包和豆沙包，还有奶香馒头，葱油饼。
    另外还搭配了油条，麻球，糖糕，豆沙春卷，酒酿圆子等。
    每一碗的分量都不大，但架不住量多。
    让姜娆遗憾的是，这么多早餐，居然没有地道的老京市豆汁儿！
    她还蛮期待戴安娜喝到豆汁的奇妙反应。
    戴安娜在姜娆对面坐下，看着满桌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依旧不满地撇嘴，“为什么没有汉堡包？”
    “这桌上的馒头，花卷，葱油饼，糖糕，哪个不比那个汉堡包营养好吃？”戴老先生用筷子敲着碗的边缘，“咱们如今在华国，就得入乡随俗！”

 第75章 中式早餐没有汉堡

    戴安娜被当众呵斥了，尤其是当着姜娆的面，她委屈地掉着金豆豆。
    这个时候，一只纤细白嫩的手递到她面前，手上还有一个白馒头。
    准确地说，是夹了菜和肉的白馒头。
    “中式早餐没有汉堡包，但馒头加菜的口感并不比汉堡包差，相反更加丰富，不信你试试？”
    戴安娜没有尝试过馒头加菜，只以为姜娆是在替她解围，不由有些感动地接过了姜娆递过来的食物。
    她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发现虽然没有像姜娆说的那么夸赞，但居然真的不难吃。
    看戴安娜大快朵颐地吃着，姜娆眯眼笑，“我没说错吧？我们华国毕竟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关于美食的记载更是数不胜数，区区一个汉堡包，我们华国有的是替代品。”
    戴安娜瞬间感觉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她泄愤似的又大口咬了一口，姜娆顺势递了一杯豆浆给她，“馒头加菜虽然好吃，可吃快了也容易噎着，喝点豆浆压一压吧。”
    戴安娜闷闷不乐的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正在专心吃着糖糕的姜娆。
    她实在弄不清楚姜娆的性格，怎么让人又爱又恨的？
    姜娆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奈何招待所准备的太过丰盛，戴安娜和戴老先生两个人明显吃不完，岂不是有些浪费？她只能被迫帮个小小的忙。
    吃饱喝足后，姜娆问戴安娜：“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去吧，让小姜同志陪着你，好好地领略一下华国的风土人情。”
    ……
    一中门口。
    戴安娜听着朗朗书声从每间教室里传出来，字句铿锵，节奏分明。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爷爷让你带我领略华国的风土人情，你居然带我来学校？”
    “戴安娜同志，你也许听过我们华国的至理名言，少年强则国强，第一站我之所以选择带你来学校，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华国莘莘学子的努力。”
    戴安娜……同志？
    用外语这样称呼，怎么这么奇怪？
    而且，她合理怀疑，姜娆之所以带她来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她自己上课！
    而这个猜测，在周校长的办公室被证实了。
    “周校长，这位是戴安娜小姐，她的爷爷是戴笠庭老先生。戴老先生于1963年举家搬迁至米国，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他在国外经营着一家公司，规模么，和米国本土的产业不能比，但却能为咱们华国拉来不小的外汇订单。”
    “如今我是戴安娜的随身翻译，按照戴老先生的要求，要让她好好地感受一下华国的风土人情，我打算先让她来咱们学校上几堂课，切身感受一下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的不同。”
    因为姜娆用的是普通话和周校长交流，戴安娜只能隐约听见自己和爷爷的名字，却不知道姜娆和周校长到底说了什么。
    关于姜娆担任外宾翻译的事情，周校长也从章老板那儿知道了，并且给予了支持。
    “你的计划可行，就按照你的想法先让戴安娜同志上几堂课。但姜娆同学，切记不能太过影响同学们的正常学习，毕竟你们已经高三，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校长请放心，我有分寸。”
    从周校长办公室出来，姜娆对戴安娜说道：“我们周校长念着你外宾的身份，特允你跟我一起去教室上一堂课，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教育。”
    戴安娜总感觉姜娆的话怪怪的。
    怎么感觉她能进华国的教室上课，是对她的一种施舍？
    姜娆特意选择早读课结束后，课间活动的时间，带着戴安娜进了教室。
    “咱们班又来新同学了？”
    “这个新同学的打扮怎么怪怪的？看着跟咱们不大一样。”
    “新同学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姜娆，这个新同学是你朋友吗？”
    同学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偏偏说的都是汉语，戴安娜听不懂，只觉得分外聒噪。
    她轻轻地拽了拽姜娆的衣袖：“我们要不别上课了，我不喜欢这种环境。”
    “咦，新同学说的是哪里的方言，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什么方言啊，这是外语！”
    “新同学是外国人？可是她长得和咱们一模一样啊！”
    教室里炸开了锅，姜娆强行拖拽着戴安娜走上了讲台，将黑板擦用力地往讲桌上一拍，“请大家安静下来！”
    姜娆的嗓门足够大，刚才还争相讨论的同学们，这会儿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名叫戴安娜，是来自于米国的华裔。”
    居然真的是外国人！
    虽然懂外语的同学不多，但在一中念书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对于华裔这个词，他们不陌生。
    虽然身体里还流淌着华国血液，可他们已经是米国公民了。
    只是不同于蓝发碧眼的真正的外国人，她长得和华国人看起来一样，可打扮又明显区别于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总之，在戴安娜身上可以看到一种扭曲的和谐。
    姜娆继续在讲台上大谈特谈，“戴安娜同学对咱们华国有一些误解，所以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各位同学能和我一起，充分地让戴安娜小姐感受到咱们华国文化的熏陶！”
    蔡淑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可我们不会说外语怎么办？”
    就凭她们刚才说了那么多，可戴安娜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足以证明她不懂汉语！
    可整个高三四班，也只有姜娆一个人会说外语，难道他们每说一句，都要让姜娆翻译？
    姜娆笑眯眯，“戴安娜同学不会说咱们汉语，是因为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没有机会说外语，可她现在既然已经回国，咱们班同学受累，让她先适应适应。”
    姜娆的话音刚落下，上课铃声响了，她这才拖着戴安娜回了自己的座位。
    “让新同学跟你坐吧。”蔡淑颖动作利索地整理好自己的课本，“江心语最近一直请假，我先坐她的位置上。”

 第76章 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这堂课是金老师的物理课。
    金老师提早知道今天班里来了一位华裔同学，并且顺利地在姜娆身边看到了。
    但为了不影响课堂进度，金老师只是看了戴安娜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咱们今天继续来讲联考的试卷，同学们把试卷拿出来，咱们看最后一道大题。已知……”
    一整堂课下来，戴安娜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是嗡嗡嗡的。
    “姜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别的地方？”
    “我看看时间啊。”姜娆指着手表的表盘，“现在才早上九点钟，我们十二点下课，还得三个小时呢，不过接下来是语文课，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戴安娜……
    她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等十二点钟，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戴安娜几乎是逃似的冲出了教室。
    可一中很大，戴安娜毫不意外迷路了。
    “这位同学，你站住！”
    “前面那位金头发穿短裙高跟鞋的同学，你站住！”
    “你再不站住，我就要给你记大过了！”
    顶替了杨允惠职务的葛主任，一出教室就看到了奇装异服的戴安娜，可偏偏他叫了好几声都没能将人叫住。
    无奈，满腔怒火的葛主任，甩开腿狂奔，直到拦住了戴安娜。
    “你是哪个班的？难道不知道学校对着装有要求？你穿奇装异服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还有你脚上的鞋子，穿这么高跟的高跟鞋还跑的这么快，万一扭伤了脚怎么办？”
    戴安娜看着面前的葛主任嘴巴一张一合，净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好在姜娆来得及时，戴安娜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住姜娆的手，“他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姜娆拍了拍戴安娜的手背，同时对葛主任说道：“葛主任，这位同学是我带来的华裔同学，她从小在米国长大，听不懂汉语。至于服装，我回头说说她，下次再来学校就不这么穿了。”
    “原来是这样啊。”葛主任点点头，“行吧，那你们先放学回家。记住了，既然是学生，着装就得有个学生样儿，不管是不是华裔，都得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来。”
    “葛主任，我们知道了。”
    等葛主任一走，戴安娜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那个老师是不是在骂我？”
    “你想多了，葛主任人很和蔼，他只是担心你穿的高跟鞋鞋跟太高，又跑得太快，不小心崴伤了脚。”
    戴安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子。
    她今天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和鞋子，就是为了向姜娆彰显她的时髦，可来了学校以后，发现这里的同学穿的都很朴素，可并不丑，相比较之下，精心打扮的她反倒像是个小丑似的。
    戴安娜不喜欢这种感觉。
    “为什么华国的衣服那么丑，可穿在你们身上，却显得没那么丑了？”
    还有鞋子，高跟鞋固然好看，可她在教室里走路时，鞋跟和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太过尖锐刺耳，让同学们的视线不由聚焦在她身上，反倒不自在。
    好像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穿高跟鞋跑步，会不会扭伤了脚。
    “可能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朝气和生命力吧。”
    这种蓬勃的生命力，在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了。
    “你一直在强调我们华国的衣服丑，对此我并不赞同。这样吧，下午我们不上课了，我带你去做衣服。”
    下午的四节课，分别是两堂数学课和两堂政治课。
    对于数学满分的姜娆来说，她的翘课，吴老师压根儿不会说什么。
    而对于政治勉强考及格的姜娆来说，她选择翘课，是为了保护自己。
    出了校门，姜娆一眼就看到了姜然，她拖着戴安娜走了过去。
    “这位就是戴小姐吧。”姜然用流利的外语和戴安娜打招呼，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姜然。”
    又一个外语说的这么流利的！
    爷爷对华国的评估还是太片面了！
    戴安娜的目光在姜然和姜娆身上打转，“你们俩是亲姐妹吗？”
    “我们其……”
    “对，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姜娆挽着姜然的胳膊撒娇。
    她们是堂姊妹，不同父不同母，可却又血脉相连，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一点毛病没有！
    姜然本来就惯着姜娆，更何况戴安娜对于她来说是陌生人，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咱们先去吃饭吧。我已经联系好了裁缝，等吃过饭后，咱们就可以去做衣服了。”
    昨天在公安局，借着陆为之的面子，当着他的面，姜娆给姜然打了电话，说了去海军慰问演出的事情，又提到了戴安娜，是以，姜然才会特意在学校门口接他们。
    国营饭店，姜然点了一盘红烧肉和糖醋鲤鱼，还点了一份水饺和两碗面条。
    以她们三个女生的食量，这些菜足够吃了。
    戴安娜原本兴致缺缺，虽然早上的馒头加菜不难吃，但因为对华国有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所以戴安娜并不觉得华国的饭菜有多好吃。
    然而，在吃了一口红烧肉以后，戴安娜的眼眸发亮，“这个就是爷爷经常说的红烧肉吗？”
    “对。你在米国没吃过吗？”
    戴安娜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爷爷带我们在唐人街吃过，可不好吃。这个红烧肉，好吃。”
    姜娆知道原因。
    米国那边养猪的方法和华国有些不一样，再加上杀猪时候的处理手法不同，以至于肉的口感也不一样，米国那边的肉吃着，带着点膻丑味，要想把这股味道压下去，就得用很多调料。
    可调料放多了，肉本身的味道和口感都会被遮掩，吃起来好像是在吃调料的味道。
    但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不同，从戴安娜一口接一口地吃就能看出来。
    “别光顾着吃红烧肉，再好吃这也是肉，吃多了容易腻。”姜然用公筷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戴安娜面前的碗里，“这个是荠菜馅儿的饺子，你尝尝。”

 第77章 我的眼睛就是尺

    戴安娜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十个饺子和半盘红烧肉，还吃了不少糖醋鲤鱼，直到吃撑到再也吃不下去一口，她才逼着自己停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看着对面两姐妹如出一辙的表情，戴安娜疯狂替自己辩解，“你们别误会，我就是太久没吃饭，肚子饿了！”
    “可我记得你早上吃了一个馒头加菜，还吃了油条，糖糕，豆沙春卷，喝了一碗豆浆，半碗……”
    “你别说了！”戴安娜试图用手捂姜娆的嘴，奈何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她捂嘴失败，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姜娆。
    姜娆乐不可支，“我知道，你只是比寻常女孩子胃口大一点，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我们华国人看来，能吃是福，吃的越多，证明你的福气越旺盛。当然，前提是不能浪费食物。”
    戴安娜感觉心里熨帖了不少，决定不和姜娆一般见识。
    等她缓了一会儿，三人才一起出门，姜然直接带着她倒了一个老裁缝铺。
    “周爷爷，麻烦您给这位同志量身定做件衣服。”
    周爷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脖子上挂着一个老花镜，听到姜然的话后，将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戴，上下打量着戴安娜，“小同志想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啊？对于布料的颜色花纹有没有要求呀？”
    戴安娜表示听不懂，求助的眼神投向姜娆。
    姜娆耐心地翻译了一遍。
    戴安娜震惊，“私人订制？”
    姜娆微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周爷爷为你做出来的这件衣服，全世界仅此一件，绝对不会撞衫。”
    私人订制和不撞衫吸引了戴安娜，但她对依旧对华国审美存疑。
    可姜娆和姜然都在边儿上看着，为了不露怯，她微微扬起下巴，“我要连衣裙。”
    “这个季节穿裙子恐怕还有些冷，这样吧，我给你做一个穿起来和连衣裙差不多的套装。小同志，咱们先来量一下尺寸。”
    翻译娆上线，“周爷爷是京市最好的老裁缝，他的手艺绝对信得过。现在先量尺寸吧。”
    周爷爷拿着卷尺往戴安娜身上一搭，嘴里念了几个数字，徒弟立刻迅速记了下来。
    只是眨眼的工夫，尺寸就量好了。
    戴安娜撇嘴，“这就是你们华国的老师傅？量尺寸都这么敷衍，能做出什么好衣裳啊。”
    “我的眼睛就是尺！”周爷爷冷不防地开口，“要不是为了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传统制衣，我甚至不需要这个步骤，就能做出合身的衣服。”
    戴安娜再次受到了冲击，她右手食指指着周爷爷，质问姜娆：“为什么一个做衣裳的老裁缝也会说外语？”
    虽然没有姜娆说的那么标准悦耳，可也不妨碍双方交流。
    爸妈不是说，米国话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只要学好了米国话，走到全天下都不怕吗？
    可谁能告诉她，姜娆姜然会外语也就罢了，一个做衣服的裁缝也能跟她无障碍交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戴安娜还在怀疑人生，周爷爷却寥寥几笔画出了衣服的版型，“小同志，看看这个款式你喜欢吗？”
    戴安娜暂且将周爷爷会外语的震惊放到一边，看了看款式图。
    她在米国的时候也穿过私人订制，但那些店里提供的款式图和这个不一样，坦白讲，她看不懂。
    “还可以。但我喜欢明媚一点的颜色，不要给我用那种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花纹。”
    “放心吧。”周爷爷乐呵呵道：“明天中午你们再过来那衣服。”
    作为京市出名的老裁缝，周爷爷的生意向来很好，一般情况下，做一件衣服至少也要等三五天的时间。
    但现在情况不一般，哪怕没有问过姜娆，周爷爷也能感觉到这个华裔小姑娘对华国不大满意，他宁可加班加点，也要让对方瞧瞧华国手艺人的本事！
    出了裁缝店，姜娆和姜然又带着戴安娜去了趟天安门和故宫。
    “你看看这些建筑的细节，我们华国老祖宗的智慧是超然的，不用钢筋棍凝土，只需要榫卯结构，我们就能建出这么宏伟的建筑，且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你再看看这些精美的雕花，这些都是我们华国的匠人一下一下凿出来的，还有这里……”
    故宫很大，每一处建筑都展露着老祖宗的智慧，姜娆一开始还跟戴安娜讲解，到后来，戴安娜自个儿沉浸在了历史的熏陶当中，压根儿不需要姜娆的介绍。
    等到把故宫逛完，戴安娜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她意识到，自己对华国的了解和见解实在太过片面。
    “教痛不痛？”耳边是姜然关切的声音，“我刚才去百货大楼买了双鞋子，款式比不上你的高跟鞋，但这种鞋子哪怕穿着暴揍一天脚也不会痛，要不要换换？”
    戴安娜看着姜然手里的平底皮鞋，款式确实有些老土，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她没有矫情，和姜然道谢后，就把平底鞋换上了，用纸盒子将自己的高跟鞋装起来，单手拎着，“走吧，咱们再去下一处地点。”
    姜娆默默地看了眼姜然。
    她累了。
    她现在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戴安娜看着小小一个人，怎么怎么能走？
    姜然笑笑，“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招待所，明天早上，阿娆依旧陪你去学校，中午咱们去拿衣服，下午我们再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听到还要去学校，戴安娜满腔激情瞬间被泼了冷水，她打了个激灵，试探着问姜娆，“明天能不去学校了吗？”
    “那不行，你还没有感受到我们中式教育呢。”
    “感受到了，我真的感受到了！”戴安娜列举了好几点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的不同，“平心而论，我还是更喜欢西式教育的氛围，中式教育太压抑，我实在是融入不进去！”
    这个姜娆无法反驳，因为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确实有着极大的区别。

 第78章 四合院

    可压抑并非是坏事。
    答应了戴安娜不再带她去学校，姜娆和姜然一起将她送到了招待所。
    站在招待所们可以，戴安娜冲着姜娆姜然挥手，“明天见。”
    “我很期待我的新衣服。”
    转身进了招待所，戴安娜差一点撞在戴老先生身上。
    “爷爷，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戴安娜拍着自己的胸口，“您吃过晚饭了吗？”
    戴老先生敷衍的点了点头，问戴安娜，“今天姜娆小同志带你去了什么地方啊？”
    戴安娜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忍不住向戴老先生埋怨姜娆今天的所作所为，“爷爷，您知道她今天带我去的第一站是哪儿吗？居然是她的学校！她居然带我去教室上课！”
    那漫长的三个多小时，对于戴安娜来说，无比的煎熬。
    除了老师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之外，最让人难受的是，她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被姜娆的同学围观，探讨。
    “你在课堂上，可有什么收获？”
    戴安娜眨巴着自己化着浓郁彩妆的眼睛，眼里满是质疑和迷惑。
    她连最简单的华语都听不懂，又怎么能听懂课堂上的内容？
    “罢了。”戴老先生又问：“除了学校，你们还去了什么地方？”
    “国营饭店，裁缝铺，天安门广场，故宫，香山公园……”戴安娜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将今天去过的地方，都和戴老先生说了一遍。
    “可有什么收获？”
    “地道的红烧肉很好吃，华国的老裁缝很敷衍，故宫的建筑很宏伟。很多东西都和爸妈跟我描述的不一样。爷爷，我能感觉得到，华国的经济确实不发达，可真的切身感受过华国的文化以后，又觉得和落后的国家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接触到的华国，都是姜娆带我去见识的，但我却能感觉到，只要再给华国一些时间，它肯定能壮大起来。”
    听着自家孙女儿的感触，戴老不由红了眼眶，“你能有这些见识，不枉费我独自带你来一趟华国。”
    “你感受的没错，目前的华国就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假以时日，一定会迅猛发展，直到比米国还好。到那个时候，我们这样的华裔，想要拥有华国公民的身份，可就不容易了。”
    戴安娜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这么想。
    华国却是有好的地方，毕竟数千年的历史摆在那儿。
    可从经济和发展等角度看，即便再有上百年，也不可能赶超米国。
    戴安娜蜷缩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爷爷，我还是不想更换自己的国籍，华国固然好，可我更喜欢米国。”
    戴老先生幽幽地开口，“但你不要忘了，你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华国血液。”
    戴安娜不以为然，“爷爷，我不理解。既然您如此热爱华国，当年为什么要举家搬去米国呢？”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避免那一场动乱带来的家破人亡。
    如今全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可他失去的东西更多，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回来。
    翌日早上，姜娆没吃早饭，直接来了招待所。
    和昨天一样，招待所的大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中式早餐。
    戴安娜没再像昨天那般挑剔，选了几样合眼缘的食物，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该说不说，她体内的华国血液体现在了对食物的品鉴上，只是吃了几顿华国食物，她现在感觉米国的食物过于贫瘠，还是华国的东西吃起来有满足感。
    吃过早饭后，姜娆继续带着戴安娜行走在京市的大街小巷。
    “这就是四合院，是华国传统居民建筑的代表之一，京市的四合院尤为典型。”
    戴安娜站在一处四合院的门口，朝里面张望，“这院子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没什么特色。”
    “可是在古人看来，方正的房子才是最好的。你看这个四合院，它是三进的，有好几处院落，形成了目字的格局。北边的是正房，一般是家中长辈居住，东西两边的是厢房，子女和晚辈居住。”
    “南边儿的是倒座房，一般是客房，书房以及仆人的住所。最后面还有后罩房，一般是储藏室……”
    姜娆将四合院的格局以及一些基本信息介绍给了戴安娜，“看似平平无奇的四合院，实际上在分配房屋的时候，反应了华国自古以来长幼尊卑的理念。一座房屋却能将历史人文等等结合在一起，你还认为它普通吗？”
    戴安娜忽然说不出话来。
    米国城里才多少年，虽然大城市里高层建筑不少，可却不像华国这样，有着厚重的历史底蕴。
    “姜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戴安娜道：“我想感受一下华国的历史。”
    “稍等，我先和房主沟通一下。”
    这座四合院的房主是一个和戴老先生年龄相仿的老人家，姜娆找到他，说有个华裔小姑娘想近距离瞧瞧四合院，爱国情怀之下，房主欣然答应了。
    趁着戴安娜进四合院的时候，姜娆主动和房主攀谈了起来。
    “吴爷爷，您知道这条胡同里，有哪家的四合院往外卖吗？”
    四合院啊，年代文穿书女主必买的四合院！
    前世姜娆出生在富裕人家，每个月的零花钱七位数起步，可姜家也没能在京市拥有一座四合院。
    如今改革开放的风才刚刚吹起来，政府也刚开始允许房屋买卖，这会儿买四合院是最便宜的。
    吴老爷子显然是个喜欢攀谈的，姜娆一问，他立刻对答如流：“西边儿张家那户，他家的四合院往外卖，是个二进的院子，卖八千块钱，这价格可是实打实的实惠，可问题是，他家院子早些年被收走，分给了好几户人家住。”
    “现在房子是还回来了，可那些租户赖着不乐意搬。你要是想买的话，就得自个儿想法子把租户撵走！”
    八千！
    姜娆倒吸一口凉气。
    不算爷爷奶奶留下的存折，她手头的积蓄满打满算也才两百来块钱。

 第79章 华国不兴小费

    虽然过几天翻译完还能在新华书店老板那儿再领取一笔工资，可比起买四合院的八千块，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的穿书走的是技术流，不像别的女主那样可以靠着做生意发家致富，囊中羞涩的姜娆只好买四合院的想法暂时强压了下去。
    等考上大学，有机会站在风口上挣到钱了，她高低得买一套四合院！
    刚想到这儿，戴安娜也从四合院出来了。
    “这院子卖吗？”戴安娜张口就问。
    可惜吴爷爷听不懂她的话，翻译娆立刻上线，“吴爷爷，她说您的四合院保存的真好，她很喜欢！”
    “那可不！”吴爷爷得意的一挺胸膛，“上头还给我以后，我可是重新休憩过的！大话不敢说，但我敢保证在这条灯花胡同里，没有谁家的院子比我的还好！”
    “您说的没错，您的院儿是这个！”姜娆竖起了大拇指，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逗乐了吴爷爷，这才拉着戴安娜走了。
    戴安娜一步三回头，“他还没有回答我这房子卖不卖呢！”
    “你知不知道这一座四合院得多少钱？”
    按照吴爷爷的说法，寻常二进的院子怎么着也得上万块，八千块钱的那家是特殊原因着急出售才会这么优惠。
    三进的院子和二进院子的差距，可不仅仅只是多了个庭院而已，布局什么的都不一样，价格自然也要翻两倍不止。
    “我有钱。五万块钱够吗？”
    戴安娜所说的五万，可不是华国币，而是米国货币。
    按照七八年的汇率，五万块钱米国币相当于八万两千多华国币了。
    在如今人均工资不过百的七十年代，八万多华国币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却轻飘飘地从戴安娜的口中说出来，姜娆感觉自己心脏有些疼。
    “如果有一天，你正在家里乘凉，突然来个人拿了一大摞钱要买你家的房子，你会是什么想法？”
    “那个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我会让我爸妈将他赶出去！我自己家的房子，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吴爷爷的想法和你一样。戴安娜同志，财不露富的道理，我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
    时间一晃，又到了中午。
    姜娆带着戴安娜去国营饭店，照例是一份红烧肉，以及一份荠菜馅儿的饺子，戴安娜依旧吃的很满足。
    吃过饭后，两人到了周爷爷的裁缝铺，姜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来啦。”周爷爷掀了掀眼皮，抖了抖手里刚刚做好的衣服，在戴安娜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还蛮合身，你换上试试吧。”
    “这什么衣服？怎么这么丑？”戴安娜有些嫌弃，不愿意穿。
    “丑？”周爷爷被气笑了，“就你的审美，敢点评我做的衣服丑？赶紧的换上试试，你要还觉得丑，老头子我以后收山不做咯！”
    周爷爷一边用流利的外语回应戴安娜，一边手指着试衣间的位置。
    戴安娜很不喜欢周爷爷说话的语气，可姜娆和姜然摆明了要看热闹，压根儿没人帮她说话，她只好气呼呼地进了试衣间。
    当穿好衣服，照到镜子的那一刻，戴安娜才意识到上身试一试这几个字的含金量。
    “我以为这个颜色的花纹和款式，会是妈妈辈们穿的衣裳，所以不喜欢，没想到穿上身居然这么好看。”
    她拽了拽宽大的裤腿，“这个裤腿的设计也很新奇，不走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和裙子一样，但做成裤子，丝毫不妨碍行动，真好看！”
    周爷爷丝毫不意外戴安娜的反应，他当裁缝这些年，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什么人适合穿什么衣服，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一个刚成年还没什么心眼儿的小丫头，如果不能做出让她满意的衣服，他这些年就算白活咯！
    周爷爷喝了一口浓茶，见戴安娜还在臭美地照镜子，忍不住说道：“别照了，再照也变不出一朵花儿出来。”
    “老先生，这条裙子多少钱，我付钱给您。”
    戴安娜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占别人的便宜，更何况她也不差钱。
    周爷爷语气淡淡：“这套衣服用的布料是上好的香云纱，这布料贵，一尺得三块钱。你这个款式也费布料，一共用了十一尺布，布料的费用是三十三。”
    “我的手工费，量身定做一件衣裳的费用是三十块钱，一共六十三。”
    “才六十三？”戴安娜惊呼，“怎么可以这么便宜！”
    姜娆无奈地以手扶额。
    戴安娜也真是的，怎么能用米国的消费和七十年代的华国比呢？
    在她看来六十三不贵，可要知道，京市至少有一半儿的百姓，目前一个月的收入也没有六十三。
    花六十三块钱做这套衣服，已经算相当奢侈了。
    当然，周爷爷也没多要，香云纱的布料确实贵，而他的手艺，也确实值这个钱。
    戴安娜大方的给了一张百元面值的米国币，“剩下的是小费，不用找了！”
    周爷爷冷呵一声，“我们华国可没有给小费的习惯，你要入乡随俗，这种臭毛病就得改！小姜啊，你给爷爷算算，我得找她多少钱？”
    以最近的汇率，一百米国币相当于一百六十四块多的华国币。
    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周爷爷还要再找一百块钱给戴安娜。
    周爷爷从抽屉里抽了十张大团结放桌上，“这是找零，你拿着钱可以走了，别再妨碍我做生意。”
    这华裔小孩儿，不太招人喜欢！
    戴安娜来华国两三天，除了屡次在姜娆那儿碰壁，还是第一次被人明确表示不喜欢。
    以至于离开裁缝铺的时候，戴安娜的心情还是有些闷闷的，“我本来打算再让那个裁缝替我做几件衣裳。这一套不够我换洗。而且我想穿回米国去给我的朋友们看，我总要有几套不同花纹的，最好款式在细节上也稍微变化一下……”
    戴安娜絮絮叨叨罗里吧嗦地说着自己的诉求，姜娆和姜然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华裔小姑娘，在她自个儿都没发现的时候，已经默默接受了华国文化对她的“侵蚀”。

 第80章 送上门的业绩

    下一站，姜娆和姜然带着戴安娜去了歌舞团的录音棚。
    季枫正在录他的新歌。
    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声音，从录音棚里传了出来。
    姜娆听得津津有味，和身边的姜然探讨，“我有一种直觉，季枫哥这几首歌发布以后，肯定会轰动整个京市，借着这几首歌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也指日可待！”
    跟季枫的嗓音比起来，江澜洲充其量只是唱歌不跑调罢了，乍一听好像还不错，但唱歌没有投入感情，音色也没有层次，和季枫一对比，高低立见。
    怪不得原文中季枫轻易就取代了江澜洲。
    “这个就是你们华国的歌手吗？”戴安娜问姜娆：“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这个曲调很好听，如果搭配上一段大提琴演奏的话，会更加丰富。”
    如今西洋乐器还没有广泛传入华国，即便是家境良好的姜然，也只是听说过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并没有见过实物。
    但她相信，她和姜娆所写的词曲，搭配上季枫的嗓音和唱功，即便没有那些复杂的搭配，也一样会受到全国观众的喜爱。
    “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希望你能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本土文化。”姜娆道：“不可否认，米国的歌坛如今已经有了不少能叫得出姓名的歌星，也唱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
    “但我们华国，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文化输出罢了，但这不代表我们华国在这个领域很糟糕。”
    戴安娜下意识地看向姜娆，在触碰到她认真的眼神后，戴安娜小声嘀咕道：“我那天就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瞧不起华国的意思。”
    姜娆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事实向她证明，华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吧？
    一次又一次接憧而至的打脸，戴安娜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要肿起来了。
    而姜娆也相当不给面子，“不，你有。越是不经意之间说出来的话，往往更能代表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这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只要在意识到我们华国并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后，彻底扭转你对华国的看法，就足够了。”
    戴安娜嘴巴微张，她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姜娆的观念，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后，她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现在知道了，华国并不差。”
    只是没有米国那么强大繁荣而已。
    姜娆从戴安娜的眼神中猜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现在依旧没能完全扭转对华国的看法，姜娆也不气馁。
    毕竟戴安娜的这种念头早已根深蒂固，如果短短两天时间内就让她彻底转变，那才出问题了呢！
    傍晚，把戴安娜送回招待所以后，姜娆立刻回了自己的公租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瘫在了床上。
    短短两天时间，她走了以往两个月走路的量，刚才泡脚的时候，发现她的脚后跟都已经磨出了水泡。
    只要一想到明天还得再陪着戴安娜四处走动，姜娆就想摆烂。
    彼此陪戴安娜暴走，好像学政治也没那么难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娆依旧陪同着戴安娜穿梭在京市的大街小巷。
    她带着戴安娜看了很多老京市人才知道的景点，带她吃了京市的传统小吃，也如愿让戴安娜喝上了豆汁儿，可让姜娆遗憾的是，戴安娜居然对豆汁儿接受良好！
    丝毫不像她第一次喝豆汁儿时，被戴上了痛苦面具。
    招待所里，戴老先生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姜娆。
    “小姜同志，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我们聊聊吗？”
    “当然可以。”
    戴安娜的房间里，戴老先生和姜娆面对面地坐着。
    “这几天感谢你对戴安娜的陪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您请说。”姜娆道：“但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能勉强照顾好自己已经是极限了，我未必有能力能帮到您。”
    别看戴老先生面目和蔼，但能在第一时间嗅到风险，并带着全家移民海外，又在生意场上浮沉了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没心眼儿？
    姜娆看似礼貌，实则坚定的态度，也只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免得不经意之间就被老狐狸绕进去了。
    戴老先生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不得不暂时离开华国回米国。我此番回去要处理一些相当重要的事情，路途遥远，再加上来回奔波，一直带着戴安娜属实有些不大方便。”
    “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戴安娜一段时间。你放心，这期间的所有花销均有我来承担，不会让你花钱。”
    “作为回报，我以米国商人的身份和华国签订的外汇订单，会在合同项目书签上你的名字。”
    签上姜娆的名字，意味着这笔外汇订单的促成也有她的功劳，对于她的履历而言，会留下相当漂亮的成绩。
    姜娆目前还没有完全定好自己将来的发展之路，但送上门的业绩，只有傻子才往外推。
    “戴老先生您请放心，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戴安娜。”
    “你办事儿，我自然放心。”戴老道：“我明天中午两点钟的飞机，希望你可以赶在十二点半之前来招待所陪戴安娜。”
    这也意味着，明天早上的时间，姜娆是自由的。
    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翌日早上，姜娆久违的回了趟学校。
    蔡淑颖看到她，犹如看到了久违的亲人。
    “姜娆，你要是再不来学校，我都打算去你家找你了！”
    “我没来的这几天，学校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蔡淑颖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学校没发生什么事儿，但我遇到事儿了。”
    “蔡姨和你爸离婚了？”
    蔡淑颖瞪大眼睛看着姜娆，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妈打电话跟你说了？”
    蔡母当然不可能特意和姜娆说这个！
    毕竟离婚，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第81章 离婚

    “猜的。”姜娆一边将课本从书包里往外掏，一边回应蔡淑颖，“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你提过你父亲的事儿了，他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肯定不可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轻拿轻放，所以只能是蔡姨一直在和他博弈。”
    而父母离婚对于蔡淑颖这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来说，无异于是人生中最大的事情之一，她找不到靠谱又信任的人诉说心里的委屈和忐忑，只能将最先戳破窗户纸的姜娆当成救命稻草。
    “你的抚养权归蔡姨？”
    蔡淑颖点了点头，“谈离婚的时候，我爸压根儿没打算要我。他的原话是，他都有好几个同姓的侄子了，我这个不随他姓的女儿，他根本没打算要。但他一直对我的抚养权不松手，就是想从我妈那儿多要些好处。”
    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凤凰男，手段都是那些，蔡淑颖的父亲还没有胆大到对妻子动手吃绝户，只能竭尽所能地为自己和家人谋好处。
    可蔡淑颖的家人又岂是好拿捏的？
    他故意给蔡淑颖煮会引起腹泻的银耳汤的事儿被戳穿，他所有的阴谋诡计无所遁逃。
    而他的工作也是依靠蔡家人才拥有的，所以，蔡母当机立断，断了给他及其家人提供的一切便利，于是他乖乖地同意离婚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这种行为。”蔡淑颖叹息，“我没想到，我居然拥有这样的父亲。”
    “不过也好，我妈跟他离婚，我们母女俩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蔡淑颖从小就和父亲不亲近，如今得知对方心里压根儿没她这个女儿，她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舍弃这个父亲。
    姜娆的右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别高兴的太早，你的苦日子过几年就会回来的。”
    蔡淑颖：？
    “姜娆，你咒我！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面对蔡淑颖的控诉，姜娆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和你分析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虽然你父母离婚了，可你们是亲生父女，你有给他养老的责任和义务。”
    “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将走上一条康庄大道。而他没有了你外祖一家的挟持，他和他的家人只会在原地踏步，甚至越过越差，两者一对比，他赖上你是早晚的事儿！”
    血脉亲情不比别的，想断都断不了！
    而且这年代，提倡的还是孝顺，哪怕是愚孝，也比不孝来的好一些。
    如果蔡淑颖心不够狠耳根子软，早晚要被那一家子吃的死死的。
    姜娆并非危言耸听，她只是预判了未来几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说不定当蔡淑颖名义上的几个堂哥堂弟结婚时，她的渣爹就会找上她，帮衬自己的侄子一把。
    蔡淑颖瞬间耷拉着脸，“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除非远走高飞，去一个他找不到你的地方，或者生离死别，否则是摆脱不了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只需要遵循一个原则，凡是和他有关的事儿，都要和蔡姨汇报，并且一切都听蔡姨的安排，可以最大程度地帮你规避可能会遇到的危机。”
    毕竟蔡母能不畏惧世人的眼光，当机立断地选择离婚，拥有这种魄力的人，头脑一定清晰，知道该如何摆脱困境。
    蔡淑颖看向姜娆的眼神充满了哀怨。
    她原本只是想找姜娆吐槽一下，顺便被姜娆安慰安慰，结果可倒好，她现在心情越发沉闷了。
    姜娆没在意蔡淑颖的少女心事，她转过身看了眼江心语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
    “江心语一直没来上学？”
    蔡淑颖摇头，“自从上次请假，都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学了。我前几天还听杨婷婷跟别的同学说，江心语这辈子都毁了。姜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姜娆耸耸肩，无所谓道：“谁知道呢？我跟她又不熟！”
    她倒不是想替江心语隐瞒，只是这些话，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否则有损她的形象！
    自从上次陆为之陪着她去了公安局，陆连长亲自审讯了那些小混混后，姜娆就没再管江心语的事儿。
    小混混都已经将她供出来了，她以为自己能逃脱得了法律的制裁？
    可如今的法律对于这方面的规定界限比较模糊，要想让江心语蹲大牢不现实，但被拘留十天半个月，并且被记大过是逃不掉的。
    这也意味着，以后的好工作都和她无关了，如果没有人帮忙走动关系去掉这个处分，她的子孙后代要想考公考编入伍，首先政审都过不了。
    姜娆丝毫不愧疚，这可是江心语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而这，远远没有达到姜娆替原身报仇的目标！
    上了一早上课，姜娆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去了招待所。
    戴老先生已经整装待发了，他拒绝了戴安娜要送机的提议，朝着她挥了挥手，“爷爷只是回米国几天，很快就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你的父母哥哥也会跟着一起来华国，咱们可以在华国团聚。”
    戴老先生一走，意味着戴安娜要孤苦无依地在华国待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戴安娜更是将姜娆当成了救命稻草。
    “你今天晚上留在招待所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住着害怕。”
    毕竟得了戴老先生应允的好处，姜娆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戴安娜，陪伴孤身一人的她也在任务之列。
    “行，但我下午还得回学校上课，你先跟我一起……”
    “我白天一点也不害怕！”戴安娜抢先一步说道：“你下午五点放学以后直接来招待所，你等会儿去学校之前和后厨说一声，下午帮我准备几道华国特色菜，我想请你和姜然一起吃饭。”
    “可以。”姜娆丝毫不扭捏地答应了下来，“放学以后我还得回家收拾点东西，六点钟我准时来招待所找你。”
    姜娆不在的时间，戴安娜独自一人待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跨出过房门一步。

 第1章 滚烫的茶水泼在绿茶脸上

    “姐姐，我知道你不愿意爸爸妈妈和哥哥更关心爱护我，可是……我本来就是他们的亲生女儿啊，今天爸妈哥哥只是想向大家宣布我才是他们的亲生孩子，你为什么要这样让我难堪！”
    姜娆再睁开眼时，就见一名穿着白色连衣裙，但皮肤黝黑的女人顶着湿漉漉的头发楚楚可怜的质问自己。
    脑海中记忆融合。
    最终确认，她死了。
    还穿到一本名为《七零：真千金回来我走了，你们怎么后悔了》的年代文女主江娆身上。
    就这书名，她是冲着看爽文去的。
    没想到全文几十万字女主一直在被真千金女配诬陷，被养父母和哥哥误会，越看越气，越气越看，看到女主被流氓凌虐致死后，气的直接心脏病发去世。
    书中女主死后，她的家人开始后悔，怀念起女主曾经的好。
    可人都死了后悔有什么用！迟来的深情比草贱，姜娆最讨厌死人文学了！
    记忆融合那一刻，姜娆感觉自己要炸了！前世被这剧情气死，穿过来还要亲身体验？
    做梦！
    姜娆被人拽住手腕。
    “江娆，心语才是我真正的妹妹，你怎么能欺负她！”
    熟悉的台词，是原主的哥哥江澜洲。
    书中描述，他在这个年代属于有点名气的歌手。有经典成名曲《太阳代表我的心》《当年爱》《甜兮兮》以及《钢血铜心》，虽说没有火遍南北，但也小火半个南。
    当初因为他的疏忽导致江心语被人贩子拐走，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很愧疚，对原主的讨好视而不见。
    可实际上原主也是被拐的孩童，被江家找到时恰好因高烧失去了幼时的记忆，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亲生的。
    以为自己不受重视是因为父母重男轻女，努力做到最好只为得到父母兄长的认可。
    直至三天前，江澜洲带着江心语和亲子鉴定报告回来。
    她才知道，父母哥哥之所以对自己冷淡是因为她不是亲生的。
    当初警察找人贩子追错了方向，追回了她却丢失了江心语的踪迹。
    而她因为失去记忆身分不明，被江家收留改名江娆，当作江心语继续抚养。
    此刻江澜洲只看见江心语浑身湿透，地上摔碎的水杯是江娆一贯喝水用的杯子。就认定是江娆把水淋到江心语身上。
    “我？”姜娆气笑了，“你哪只狗眼看见我淋的她！”
    “所有人的眼睛都看见了！你江娆好好的站在这里，而心语浑身湿透，丢尽脸面，难道是她自己淋湿自己？你别狡辩了！”
    江澜洲怒不可遏。
    江心语委委屈屈道：“哥，我知道我刚回来，姐姐可能无法接受。这么多年来，你们把姐姐当作亲生女儿养，现在我回来，姐姐一时之间肯定是不能接受的，她觉得我不好看，丢江家的脸，我都承认。”
    说着，江心语红了眼眶看着姜娆，“可我和姐姐不一样，自小养在疼爱我的父母身边，我被拐到了农村，冬天要出去割猪草，夏天要下地干农活，所以我黑，手粗，我的养父母还经常打我。”
    说这，江心语露出手上的厚茧与伤疤，用自卑的口吻道：“我确实，不像是高知家庭出生的女儿。”
    听她这么一说，江澜洲更心疼了。
    如果不是当年他的疏忽，妹妹也不会走丢十三年。
    转头恶狠狠的瞪着姜娆，“你！赶紧给心语道歉！”
    江心语听到这话，看着姜娆的眼神充满了得意。
    都是被拐卖的孩子，江娆被自己的父母收养，十指不沾阳春水，养成高知，还有一份体面的好工作。
    而自己却每天干农活，动辄被养父母打骂，今年高考恢复，她的分数线是过了高考的，养父母却要把自己高价彩礼卖给隔壁村的村长，做他的傻子儿媳！
    凭什么！
    如果不是当初警察追错了人，被找回的就是她啊！
    都怪她！都怪江娆！
    她一定要把本该属于自己的拿回来，不属于江娆的她也必须失去才能对得起自己所受的苦。
    “你们也觉得这是我做的？”姜娆冷笑，看向江澜洲以及原主养父母。
    江澜洲怒视着她，养父母眼中也满是嫌弃责备。
    “我可以证明给你们看刚才到底是什么情况！”
    说完姜娆夺走旁边老大叔刚泡好的茶水直接往江心语脸上泼去。
    “啊——”
    滚烫的茶水瞬间烫红了江心语的皮肤。
    所有人都惊住。
    “看清楚了，刚才那一杯不是我泼的，这杯才是！”姜娆冷着脸给自己报仇，看江心语黑黑的皮肤却只是微微发红。
    有些温度，但不高，她摇摇头道：“算你好运！”

 第2章 离开江家

    江心语颤抖的捂住脸，她有一瞬间几乎以为自己要毁容了。
    不是说江娆性子怯弱，一直在卑微的讨好江家人？
    怎么敢当着江家的面对她做出这种事！
    “江娆！”江澜洲怒不可遏，“你实在是太狠毒了！”
    姜娆扫视四周，“我只是想证明，如果是我泼了她，那我会直接泼，我做过的事光明磊落，不怕被别人知道。”
    置之死地而后生，周锦昌一看，赞道：“这种毁自己名声的事也做出来，看来这丫头是被逼急了。”
    周锦昌身旁，着军装的男人生的渊渟岳峙，身材高大面容俊美，一双长腿裹在板正的军裤里，笔直修长，他神色淡淡，随口问道：“周校长认识？”
    “当然，毕竟是江副校长的女儿，打过几次照面，这孩子懂事大方，就是有些内向，但学习成绩不错，在学校人缘还挺好的。”周锦昌刚说完，旁边就有了议论声。
    “江娆是养在江副校长和杨主任身前的，夫妻俩都是高知，教出来的女儿断然不会有这种心机和手段，反而是这江心语刚从乡下回来，这才回江家没多久，就搞出这样的风波，看来这江家以后有的是热闹看了。”
    江文辉拧紧眉头。
    江娆虽然不是他亲生的，可也是他和妻子看着长大的，他们俩都是老师，教育严格，断断不会把江娆教成这种背地里使手段的性子。
    反而是心语在乡下待了多年，在她口中，她那养父母就不是个好东西。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或许她也沾染了些许不好的脾性。
    但江文辉内心更多的是自责。
    看向姜娆，“小娆，你妹妹刚刚回来，养不教父之过，是她之前的养父母的错，而我们一直不在她身边，如今她才回家，以后我们好好教，她一定会改正。”
    原书中姜娆懦弱胆小，没有反击，她考虑到如果养父母知道亲生女儿被养成这样，一定会难过自责，便硬生生的把这口锅给自己扣上了。
    这可能是后悔流的精髓吧，姜娆不太理解，撇撇嘴没说话。
    “两姐妹是有些许误会，不好意思，让大家看了笑话。”江文辉拱手解释。
    杨允惠皱了皱眉头。
    作为高级知识分子，她自尊心很强，小时候因为江娆考第二名就冷着脸，对江娆要求极高，稍微不满意便会惩罚江娆站上几个小时。
    在她眼里，这个孩子既不是亲生的还要让她操心，做不到最好，就是在丢她的脸。
    不过她里子对江娆冷漠，面子上却是得体的。
    这么多年，江家从来没出现过这么失礼的事。
    现在江心语回来就发生这样的闹剧，杨允惠自然觉得丢脸。
    江心语也看到她的表情，心一紧。
    凭什么！她的亲生母亲也嫌弃她？
    江娆往她脸上泼热水，他们还嫌弃她！
    只有江澜洲神色复杂。
    对，当初如果不是哥哥失误，也不会导致她被人贩子拐走，哥一定会站在她这边的。
    她捂着脸，倒在地上打滚大喊，“我的脸好疼，哥，我的脸好疼啊！我是不是要毁容了！”
    江澜洲听她喊的那么疼，愧疚心又占了上风，怒吼姜娆：“不管怎么样，你也不能把水泼到心语脸上，女孩子的脸何其重要，姜娆，你太恶毒了！爸妈可没教过你这么做！”
    这话一出，周遭的议论像是墙头草一样个瞬间就往两边倒。
    无论如何，把热水泼在女孩子脸上，这不存心要对方毁容吗？
    杨允惠回过神，“快，澜洲，你快把心语送去医院。”
    看江娆的眼神也充满了责备。
    姜娆：……
    江心语得意的摸着自己的脸。
    她才是爸妈亲生的，这个替身休想取代自己！
    母子二人送江心语去医院，留下江文辉坐镇。
    江文辉扫了姜娆一眼，语重心长，“小娆，心语是我们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你看在我们养你这么多年的份上，你也不能这么对她！当初如果不是当初警察找错了人，找到你弄丢了她，她也不会和我们分离这么多年！”
    姜娆：？？？
    不是，这也能把锅丢到她头上？
    拐人的是人牙子。
    找错人的是警察。
    跟她有什么关系！
    她提着包头也不回的离开江家。
    将一切看在眼里的周锦昌摇摇头，“这丫头冲动了，这下弄的，明明自己受了委屈，还要被误会。”
    陆为之神色冷峻，浓眉微皱，他不关心别人的家务事，只问道：“周校长要给我介绍的外语翻译员，是那位杨主任吧。”
    “对，就是她……杨主任也是一种的英语教师。”周锦昌推荐，“您说要翻译的资料涉及很多生僻词汇，除了她我也想不到别人。”
    陆为之思考片刻，“如果可以，我更希望找一位单身男性，因为要进入部队，有保密协议，可能需要好几年都不能回来。”
    杨主任拖家带口，又刚找回亲生女儿，有些不妥。

 第3章 翻译

    姜娆离开了江家。
    既然改变不了剧情，江家这群没脑子的npc注定要对原主产生误会，她可不想留在江家被虐来虐去。
    抬头看去，夕阳西下，街道上大部分人都是骑自行车，偶尔有小汽车滴滴路过，也是很老旧的款式。充满年代感的建筑也是以前在电视剧里才见过的。
    姜娆给自己打气。
    现在她拥有了健康的心脏，一定会好好生活，只是自己死在手术台上，爸妈和哥哥一定会难过。
    可生死无法逆转，希望爸妈和哥哥能够早日走出她离开的阴影，过好余生。
    她突然想起什么，打开手上的包，还好身份证明这些东西几乎是随身携带，而且包里还有五块钱，既然决定离开伥鬼家庭，就要自力更生，先找工作和住的地方。
    在街上问了问，打听到要租房只能去公租房，一个十平米的小房间每月需要9块左右。
    但租房需要两个证明，一个是身份证明，另外一个是收入证明。
    原主去年高中毕业，原本是要下乡的，可是去年12月通知今年会恢复高考，江文辉夫妇俩又被邀请到一中任教，原主就没有下乡，而是继续复习为今年高考作准备。
    可现在才2月，距离高考还有4个多月，她需要攒点钱，手中有钱心里不虚。
    前世的姜娆有先天性心脏病，几乎一直呆在校园里，读完本又读研，读了研又读博，直至病发去世。
    做饭她是不会的，做衣服也不会的，手工……会做羊毛毡，但这里没有，种菜种地这些也不会。
    她读的是英语专业，就业方向是语言文学和教育方向，在这个时代……
    突然，姜娆看见对街挂了个招牌。
    新华书店！这可是公家书店！
    这个时代推行学习外语，所以引进了很多的外国书籍进行翻译。在这里工作就是铁饭碗，吃的是公家饭，最重要的是，这年头的翻译，正对她的专业，工资还不低！
    去问问行不行，她可是专业过8级，实力过硬。
    快步走过去，正好看见一名女学生不甘心的站在门口——
    “为什么要辞退我，我辛辛苦苦翻译了三天，你说错了就错了？”
    “这篇稿子是有校对稿的，拢共不到一千个单词，你翻译错了300个，让我以后怎么放心把作品交给你翻译？”
    戴着眼镜的中年男子一脸惆怅。
    “那不是还对了七百个吗！”年轻的女学生一听，“我不管，我翻了三天的字典，辛辛苦苦给你翻译出来，说好一篇稿子五块钱，这对了七百个单词，你至少也得给我3块钱！”
    姜娆乐了，这可不是瞌睡来了送枕头吗？
    女子一阵动作引人瞩目，书店老板怕事情闹大，出钱息事宁人。
    “行行行，给你3块，但是以后你别再来了！算我倒霉！”
    “不来就不来，谁稀罕！”
    女学生拿了钱飞快离开。
    书店老板转身看见姜娆，发现对方有些眼熟，但一时没想起来是谁。
    “你好，请问您是来……”
    姜娆开口就是一句流利的英语，发音标准，吐字清晰，听得书店老板一怔，反应过来询问道，“您会英语？”
    姜娆点点头，“我是来应聘的。”
    书店老板左右一看，“你有推荐信吗？”
    这个时代找工作有很多种方式，应聘，推荐信，甚至花钱买岗位的都有。
    但不论怎么样，姜娆有过硬的实力，只要应聘上了就是吃公家饭，这可比现实世界考编容易得多。
    “没有，但是我有绝对的专业能力，您可以考验我。”姜娆道，“我的翻译错误率可以控制在0.1%以内。”
    姜娆想说100%，但怕说出去对方又觉得自己夸大其词，很不谦虚，所以委婉了一点。
    书店老板诧异，但看面前的女子端庄大气，十分自信，确实像个高知。
    思考片刻，“我这里确实缺翻译员，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做，我需要校考你的水平。”
    很快书店老板拿出一页纸，递给姜娆。
    “您先简单把这些英文语句翻译成中文，然后我会看看你翻译的是否正确。”
    纸上共写了五句英文。
    姜娆很快一看，低声念出：“life is to short，should not to be used to bear grudges.”
    周锦昌和陆为之来到书店门口，就听到她念了这段。
    陆为之一愣，眼神探究的看向姜娆，她念英文时微微低着头，露出修长洁白的颈，漂亮的眉眼认真专注的盯着纸上的英文，声线温柔，气质优雅，和不久前看到的形象宛若两人。
    “江娆是杨主任的女儿，这英语肯定也是不差的。”周锦昌适时说到。
    姜娆念完后，翻译：“生命太短暂，不应该用来记恨。这是勃朗特的代表作《简爱》中的经典台词。”
    书店老板听后点点头，“不错，翻译对了，你读过《简爱》”
    姜娆却笑了笑，“当然，不过老板您这陷阱布置的也太明显了。”
    “哦？”听到这句话书店老板才来了兴趣。
    “这句话的这个单词，少了个i，这句话的介词是an而不是a，还有这一句……”姜娆说完，书店老板终于确认，对方确实是有些翻译水平在身上的。
    因为面试翻译员的不少，看过书的也不少，但翻译员不仅要会翻译，还要会查错修正。
    “不错，第一关你是过了，接下来是第二关。”书店老板示意姜娆进书店，然后注意到门口站着的两人。

 第4章 碰见何书杰

    “周校长，您今天怎么大驾光临，有空来我这小书店了。”书店老板问的是周锦昌，眼睛却看着旁边气质出尘一看就不普通的军装男人。
    周锦昌道：“这小兄弟是来选翻译员的，翻译内容涉及生僻词句和保密工作，需要快且出错率低。最重要的是，不能是从国外回来的，所以我来看看你这里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快？得多快？”书店老板询问。
    “最好是，对方刚说完就能够完整翻译。”陆为之道。
    “这，这要求也太高了吧……咱们国家接触外语才多久，学会走的都少，何况是学会跑的，我这里的翻译员大多数是学生，翻译一篇文章，怎么着也要抱一本字典回去啃个两三天的。”书店老板觉得不切实际。
    中公的保密工作，要快要好，有那能力，那就不是翻译员，而是翻译了，翻译比翻译员的工资可高不少，都是按时计算，大多数是留洋回来的。
    哪里那么好找！
    “没事，我们再去报社问问。”周锦昌也不气馁，为陆为之重新推荐。
    *
    姜娆见书店老板和客人交流，也没太注意，客人离开后，老板进来取了一篇稿子递给她。
    “我们的主要工作不是要看懂，而是要翻译，把国外的书籍文献，翻译成汉语，师以夷之长以制夷，让国内多多学习。这一篇字数多些，不免费，你翻译后给你算五块钱，但这不是正文，依然是考验。”
    说完老板想起来，“如果错误率在20%以上，我可不结工资的！”
    一篇文章哪怕翻译错一句话，都可能改变关键内容。
    “好的。”
    这就五块钱？
    姜娆拿到内容脸色一喜，别看单词多，但翻译成中文其实不多。
    “对了，不知道你这篇文章翻译需要多久？我最多给你，3天的时间！”
    书店老板说完补充厄一句，3天时间已经很长了，如果翻译这么点东西都要等上十天半个月，那效率太低了。
    “不用，我现在就能直接给你翻译，可以给我纸笔吗？”
    姜娆扫了一眼。
    这一篇不像是外国的任何名着，单词偏日常，但写的是乡下孩童的事，应该是一个懂英文的华人写的。
    翻译这样的文章需要读懂后以自己的语言重新措辞，对姜娆来说很快。
    这年头翻译用的是笔，在本子上工工整整的写下来，她小时候练过毛笔，字倒是不丑。
    但她用惯电脑打字，现在要改用钢笔写出来，那些字突然就变得有点陌生。
    她去旁边找了一本字典。
    书店老板过来看的时候就觉得奇怪，她确实在翻字典，但翻的是汉语词典！
    半个小时后，姜娆把翻译文稿交给黄老板。
    黄老板低头一看，明明是同样的故事，但和刚才的女学生翻译的内容完全不同，一篇叙述文变成了诙谐的家庭故事。
    “内容翻译的没错，也很有自己的想法，我很喜欢。这样，我现在就给你5块，再给你开个证明，明天咱们就开始工作，每次工作的内容，薪资，我都会和你谈好，但都不会低于今天的报酬。”
    “谢谢您！”姜娆很激动，没想到这么快就收到了自己的第一桶金，鞠躬道，“我明天再来找您！”
    天色不早，手里只有10块钱。
    姜娆没想过回江家，她不想步原主后尘。
    书店开了收入证明，她可以去公租房先租一个月，剩下的1块钱，自己这两天简单吃点儿就行，穷是穷了点儿，但只要有健康的身体，日子总是会好起来的！
    奈何想象很美好，现实很骨感。
    离开书店没多久，一个烫着泡面卷的儒雅男人出现，身下还骑着一辆凤凰牌自行车。
    “姜娆，你跑到哪里去了！”
    姜娆回过头，看对方的脸脑海中关于对方的记忆弹出。
    何书杰，原主的相亲对象，二人相亲后双方都挺满意就谈上了。
    知青下放时，何书杰去乡下待了三年，和江心雨认识，后来作为第一批归来的知青，被安排在一中当初中老师。
    江心语回江家后他看着原主受到江家冷落，害怕自己以后无法调回一中任职，便开始嫌弃原主，对江心语展开追求。
    江心语原本就暗恋他，在他的哄骗下，很快就发生了关系。
    原主的死和他也有关，何书杰在外人眼里是江娆的相亲对象，和江心语在一起会被人嚼舌根，江家丢不起这个脸。
    二人合谋算计原主，找来流氓，假意欺辱江心语，实际是诬陷江娆，让江家人对江娆彻底厌弃。
    江娆被赶出江家后，又让流氓欺负了原主，何书杰正好义正言辞的和原主结束关系。
    好一对渣男贱女！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跑出来，伯父伯母会有多担心？”何书杰拽住江娆的手，“跟我回去，向伯父伯母道歉。”
    “我们家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你！你怎么这么！”何书杰想了半天，吐出两个字，“粗俗！”
    面前的女人虽然漂亮，但性子实在呆板木讷不懂风情，如今还多了一个粗俗。
    当初相亲时他就看中她长得不错，性格老实好拿捏，最重要的是家庭背景不错。
    他从乡下回来后去了县中学任职，想调到一中还得靠老丈人。
    可今天他才知道对方竟然只是江副院长的养女。

 第5章 渣男贱女

    “你现在跟我回去，立刻向伯父伯母道歉，别让他们担心！”
    你算哪根葱。
    姜娆还没来得及骂出口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声音。
    “何大哥！”
    二人立刻看过去，是刚从医院出来的江心语和江澜洲。
    “心语，你没事了？”
    见江心语来，何书杰赶紧道歉，“抱歉，刚才我去了一趟卫生间，所以没能阻止江娆对你做出这种事，我要是在，断断不会让这种事发生。”
    姜娆冷笑。
    当初在乡下他嫌弃江心语一身土气，性格粗鲁，但表面上吊着江心语，让江心语这个恋爱脑隔三差五偷偷给他送鸡蛋，然后自己因为送鸡蛋而被挨打。
    今天得知对方是江文辉的亲生女儿，立马就变了脸。
    “何大哥，我没事。”江心语虚弱地笑了笑。
    她就是趁他不在的时候，才污蔑江娆，如果被他看见就解释不清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江娆的性子和王妈说的不一样，可这一杯热水泼过来，反而坐实了她欺负自己的事，现场到底怎么样那些人很快会忘记，传出去都是姜娆往养父母的亲生女儿脸上泼了一杯滚烫的热水。
    “江娆，还不快对心语道歉！”何书杰强硬命令道。
    “我俩只是谈恋爱，还没结婚呢，你就想命令我做事？做梦呢！”姜娆直接甩开何书杰的手。
    姜娆不理他，何书杰大感面子过不去。
    江澜洲厌恶的看着姜娆。
    “书杰，没想到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她简直就是个白眼狼！这么多年她一直想取代心语的位置，现在心语刚刚回来她就闹脾气，欺负心语，谁能惯着她似的。当初让你和这么恶毒的女人相亲，对你太不公平了。
    何书杰诧异。
    未来舅哥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以前对他的态度可一直是冷冷淡淡的。
    他以为是自己做得不够好。
    但现在想起来，不是他自己不够好，而是被江娆连累的啊！
    再看被江澜洲护在身后的江心语，想到了在乡下的那些日子，心中开始懊恼。
    江心语是江副院长的亲生女儿。
    她怎么不早一点被江副院长找回，那自己当时相亲的人可就是江心语了，江心语对他一见钟情，可比现在这个跟刺儿头江娆好拿捏得多。
    但表面上，何书杰还是得表演，苦笑道：“澜洲哥，我也不对，如果我当时没去卫生间，也就不会让心语妹妹受欺负。”
    这话一出，江心语眼里的小爱心都快变成实体冒出来了。
    内心更是嫉妒。
    无论是爸妈哥哥还是何大哥，原本就应该是她的家人和爱人。
    如果不是江娆鸠占鹊巢，哪儿轮得到她！
    “哥，你别这么说……”所以江心语假意为姜娆说话，“这么多年来，江娆姐一直在努力想要得到你们的认可，但我一回来，哥哥你便偏心于我，所以江娆姐才会一时想不通，做出伤害我的事，你别怪她……”
    “心语！你就是太善良了！”江澜洲柔声安慰江心语，再看向姜娆的时候脸色冷漠，“心语善良，不追究你对她的伤害，但你千不该万不该乱跑，让爸妈担心。回去好好给爸妈认个错，道个歉，江家不会短你吃穿。”
    姜娆在旁边观察，根据剧情进度，江心语和何书杰现在还没有建立地下关系。
    今天自己一顿操作，不好的名声还是落到自己的头上，也就是说，无论自己是否改变原主的情节，以后他们还是会走到一起。
    她直接出来，是不想和江家有瓜葛。
    可是何书杰出来找自己，让她意识到这个时代女孩子是不能一个人在外的，如果不回家会被认为彻夜不归，那名声也彻底毁了。
    她可以走，但不能像原主那样含冤抹白，憋屈地走。
    思及至此，姜娆决定回江家，伺机而动。
    以后抓到这两个人滚床单他们总不能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说是自己不对吧！
    这来人怎么对她，她就要让他们怎么自食其果。
    她上前挽住江澜洲的手，“哥，我知错了，我不该乱跑让爸妈担心，我会回去给爸妈好好道歉。我也知道，这些年来爸妈对我有养育之恩，但我并非江家的亲生女儿，我准备回家后，和爸妈说说我和何书杰结婚的事。等结婚后，我就和书杰搬到一起住，以后也不会再麻烦爸妈了！”
    “什么！“
    “什么！”
    何书杰和江心语几乎异口同声。
    江心语的出现让何书杰变了脸，怎么会愿意和姜娆结婚。可二人已经恋爱半年，如果说不结婚，那江娆是可以告他流氓罪的！
    回过神何书杰立刻开口，“江娆，我现在还在县城教书，条件不好，结婚的事……”
    “等我们结婚后，就让爸妈把你从县城调回来。”姜娆说完看着江澜洲，“这应该没问题吧。”
    江澜洲皱眉，觉得这确实没问题。
    在他们眼里，何书杰虽然家境普通，但配江娆绰绰有余。
    调任这事儿，也不是什么麻烦事儿。
    “嗯。”点点头。
    何书杰脸色一喜。
    江心语连忙开口，“何大哥，你想回来教书，我直接告诉我爸就行，又不是一定要和姐姐结婚才能回来！”
    “哦？”姜娆皮笑肉不笑，“妹妹这是不想让我和书杰结婚。”
    目光徐徐扫过二人的脸，瞬间让心里有鬼的二人警惕。

 第6章 干啥抢我自行车

    江心语咬紧牙关，双手紧紧握成拳头垂在双腿，强忍着要把江娆从何书杰身边拉走的冲动。
    “姐姐，明明是你跟我说，你觉得何大哥和你性格不合，不大想履行约定跟他结婚。”
    江心语偷偷地瞥了何书杰一眼。
    何大哥一定会觉得她善解人意吧？
    “咱们感情好到我能跟你说这种话了？”
    “江娆，心语出于好心帮你，你又何必咄咄逼人？”
    “到底是养不熟的白眼狼！”
    看着江澜洲眼底都快溢出来的嫌弃，姜娆默默地撸袖子。
    说她是白眼儿狼？
    要是不做点什么，岂不是对不起江大歌星对她的称赞？
    江澜洲的黑料是什么来着？
    姜娆不语，只是一味地冲江澜洲笑，那阴恻恻的笑容带着无言的挑衅。
    江澜洲被她看的心头一紧，他赶忙避开姜娆的视线，“还不赶紧回家！”
    “好啊，回家！”姜娆将回家二子咬的很重。
    七十年代不同于后世，在各种条条框框的束缚下，不能为所欲为。
    目前姜娆的户口还在江家，她要是没经过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同意擅自搬出去，指不定江心语会在背后怎么搬弄是非？
    这不是把自己的把柄主动往人手上送嘛。
    识时务者为俊杰，姜娆趁着何书杰不注意，一把将人挤掉，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座椅上，自己手握龙头：“走啊，不是要回家吗？”
    “不是，江娆，你做什么！”
    何书杰感觉自己手里空落落的，下意识就要抢自行车，姜娆龙头一拐，避开了何书杰的手，“你干啥抢我自行车？”
    “这话应该我问你才对！江娆，你赶紧把自行车还给我。没看到心语快站不住了吗？我骑车载她回去！”
    姜娆嗤笑一声，“你的自行车？真是好大的脸！自行车票我给你的吧？你买车钱不够，我给你凑的吧？一百多块钱的自行车，你自个儿出了二十块钱，连零头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行车是你的？”
    感谢原主恋爱脑，不然她也得不到这么好的代步工具啊。
    被当众揭穿，何书杰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
    街上人来人往，他总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他是个吃软饭的渣男。
    是，他确实抱着这个心态，可江娆怎么能当着江心语的面儿，还是在大马路上当众戳穿呢？
    江心语看出了何书杰的窘迫，心道属于她的机会总算来了。
    她轻轻晃了晃江澜洲的手臂，“哥，姐姐说何大哥用了她的自行车票。可她一个高中生，哪儿来的自行车票啊？肯定是爸妈给的对不对？”
    江心语说的起劲儿，完全没注意到身旁江澜洲的表情并不大好。
    “自行车票，还真是江娆的。”
    “怎么可能，她……”
    “那钱……”
    “也是她的。”
    “喂，我说你们到底走不走啊？”江娆拨弄着铃铛，“我饿了，要吃饭。”
    江澜洲盯着姜娆的背影。
    怎么感觉她变得不一样了？
    以前江娆敢用这种语气说话吗？
    难道是知道自己不是亲生的，所以彻底暴露了本性？
    姜娆没管身后的三人是怎么想的，骑着自行车一骑绝尘，路过百货大楼时，她用为数不多的工业票买了一把自行车锁，还有一个带锁的小盒子。
    回到一中家属区，姜娆把自行车停在了车棚里，还用新买的锁把车轮子锁在了柱子上，再把钥匙放在带锁的小盒子里，把小盒子的锁钥匙揣兜里，这才进了家门等江澜洲三人。
    因为江文辉是一中的副校长，杨允惠也是一中的老师，所以夫妻俩分到的房子在一楼，有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不用和其他人共用。
    一楼的面积也要比楼上的大一些，房子被分隔成了三室一厅，在江心语没有被找回来前，江娆和江澜洲都有各自的房间。
    江心语被找回来后，江心语也有了自己的房间，原身只能被迫睡在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又硬又短，一点也不舒服。
    一想到还要被迫住在这儿走剧情，姜娆就生气，一生气就想搞事情。
    原身的悲惨来源于拐子，何书杰以及江心语，江澜洲这个名义上的大哥也没少出力。
    姜娆穿来了，书里面的情节尚未发生，但这不代表姜娆要代替原身原谅他们的伤害。
    除了摆脱和何书杰的婚约外，不送他们仨一份大礼，都对不起她晚上被迫睡沙发的委屈！
    “咚咚—”
    “啪啪—”
    “得得—”
    几道不一样的脚步声从窗口传来，下一秒，江心语哎呦一声，顺势倒在了走在她右手边的何书杰身边。
    不知道是不小心还是故意设计，江心语的双手正好按在了何书杰的胸口处，虽然她下一秒就面色通红地将手移开了，但何书杰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第一次和女同志如此近距离接触，如果不去看江心语那只比黑炭白一点点的脸的话，这感觉也不赖。
    “心语，你没事儿吧？脚有没有扭到？”
    江心语扶着何书杰的胳膊站起来，“何大哥我没事，我就是不大擅长穿高跟鞋。”
    何书杰这才注意到江心语脚上踩着一双小牛皮的白色高跟小皮靴。
    这双鞋他在百货大楼看到过，要三十多块钱一双呢，都赶得上他一个月的工资了。
    江娆就从没有穿过这么贵的鞋子。
    看来江家是真的疼爱江心语。
    “下次不要穿高跟鞋了。”
    何书杰爹味发言，“女孩子穿高跟鞋不好，你看，现在就扭脚了吧？”
    江心语委屈巴巴的说道：“可我身高不够高，不像姐姐长了那么高，所以只能穿高跟鞋。”
    江澜洲一听这话，顿时心疼不已，“都怪你养父母，这些年没让你吃好休息好，以至于身体缺乏营养，才长这么矮。”
    江心语：……
    “真羡慕姐姐。如果我从小在家里长大，兴许还能长高点儿。”
    “啪—”
    窗户从里面打开，姜娆脚踩着沙发，探出半个身子。
    “可千万别这么说！你哥也从小在家里长大，可也没比我高啊。你爸你妈个儿都不高，生出你跟你哥两个矮鸡蛋也不稀奇。”
    “我长得高纯粹是基因，说明我亲生父母都是大高个儿，说不定我也有个哥哥，身高一米八呢！”
    江澜洲：……
    江心语：……
    不是，有些话有必要说的这么直白吗？
    江文辉身高一米六，杨允惠也就一米五出头。
    江澜洲要高一些，也就一米六五的样子。
    虽然七十年代人均身高普遍不高，但不足一米七，属实有点矮了。
    “姐姐。”江心语眼泪汪汪地看着姜娆，“你就算再不喜欢我，也不应该用身高攻击我。你读的书比我多，恶语伤人寒的道理你应该比我懂吧？”
    姜娆故作惊讶，“不会吧不会吧，我实话实说你跟你哥都是矮鸡蛋，就成恶语伤人寒了？妹妹，你不能不讲道理啊。”
    “我……我……”
    “啪—”
    姜娆把窗户关上，坐在沙发上闭目养神。
    怼渣一时爽，一直怼渣一直爽。
    江澜洲和江心语别扭地回了家。

 第7章 我是你爸!养的养的

    何书杰站在江家门口，踯躅着没有进去。
    江心语折返回去，拽着何书杰的胳膊将他往屋子里拖，“何大哥，来都来了，进来坐呗。”
    何书杰心愿达成，嘴上说着不好意思，脚步却相当配合。
    江澜洲看着懒散的坐在沙发上的姜娆，“家里来客人了，去烧水泡茶。”
    姜娆听见了。
    姜娆假装没听见。
    “江娆，我跟你说话你没听见吗？”
    姜娆挠了挠耳朵，“我寻思着我也能不是你家佣人保姆……唔……江澜洲你撒手！”
    江澜洲被姜娆锤了一拳，一时吃痛，不禁松开了捂住姜娆嘴巴的手。
    他板着脸呵斥姜娆，“隔墙有耳，你知不知道你这话被有心之人听去了，会给咱家带来怎样的麻烦！”
    “哟，还知道怕呢？”
    “江娆你……算了，我自己去烧水吧！”
    可家里家务活儿以前都是原身抢着干，别说江澜洲了，就连杨允惠和江文辉都没怎么干过家务。
    如今又不是电器时代，要想烧水，还得先把炉子点燃。
    江澜洲哪儿干过这种活儿，不大会儿工夫，厨房就像是被烧过似的，燃起了滚滚浓烟。
    江澜洲捂着鼻口从厨房里钻出来，“江娆，厨房……咳咳……你快进去看看。”
    姜娆只是抬眸看了眼，压根儿没搭理江澜洲的使唤。
    不让说佣人保姆，偏偏又一副资本家的做派，真以为她是原身那个大冤种呢？
    合格时候，何书杰和江心语同时站了出来。
    “哥，我进去看看吧。”
    “江哥，还是我进去看看吧。我以前下乡的时候烧过柴火灶，知道该咋弄。”
    江文辉和杨允惠从外头回来，刚一推开门，就闻到了一股呛鼻的味道。
    毫无防备的两人被这气味刺激地又退了出去。
    脑袋清明以后，意识到大事不妙，赶忙争先恐后地进去了。
    “这是咋回事儿？好端端地，家里怎么烧起来了？”
    满屋子都是浓烟，谁都看不清谁。
    姜娆也趁机钻进了厨房。
    当然不是为了灭烟，而是趁机摸索到橱柜，把里头所剩无几的白米白面，还有新买来还没来得及拆封的半斤白糖半斤红糖装进了她带锁的小盒子里。
    橱柜里还有几颗鸡蛋，姜娆的手都已经碰上了，又急忙缩了回来。
    鸡蛋易碎，可不能把米面糖给染上了蛋清蛋黄的混合物，都不能吃了。
    装好了以后，趁着混乱退了出来。
    把小盒子藏在了沙发下头，姜娆横冲直撞地冲了出去，站在院子里扯着嗓子大喊，“有没有人啊，快来我家帮帮忙！”
    “我哥和妹妹不会用煤炉，烧水的时候不小心把厨房点燃了，这会儿屋子里都是烟。”
    江心语在厨房里听到姜娆这些话，气的牙龈都快咬碎了。
    她明明打算等会儿就跟邻居们这样说，以此败坏江娆的名声，结果被江娆先发制人了！
    还有，她明明都没有烧火，跟她有啥关系？
    其实，江文辉和杨允惠的人缘并不好，但架不住江文辉是一中的副校长，杨允惠也是骨干教师，就算再不喜欢，也不能得罪他们，于是还在家的，听到姜娆的声音后，都纷纷赶来帮忙。
    厨房并没有燃，只是烟雾太浓太呛鼻，即便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烟雾散了大半，但还是残留了一些。
    姜娆站在门口，对每一个帮了忙离开的人弯腰鞠躬。
    “谢谢邵老师。”
    “谢谢钱叔。”
    “章程哥，刚才麻烦你了。”
    楼梯上，刚才散去的人又围着窃窃私语。
    “我瞧着阿娆这孩子是个好的，又懂事又有礼貌学习成绩又好，只是可惜了，哎……”
    “那两口子能有现在的成就，还得多亏了阿娆呢。结果亲生姑娘找回来了，就把养了十多年的养女当成了草芥一般，真是……”
    “这就说明了，那一家子都不是值得深交的，谁知道什么时候就被背刺了。咱们表面工夫做好，以后尽量少和他们打交道吧。”
    姜娆听到这些断断续续的声音，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
    原身上次落得悲惨下场，得益于江心语从一开始就败坏原身的名声。
    原身当然不是傻白甜，一开始她也替自己辩解过，奈何她卷面成绩好，嘴巴笨，又不像江心语一样会做戏，所以她的解释压根儿没人听。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她不会给江心语这样的机会！
    江家。
    江文辉和杨允惠坐在沙发上，冷眼看着站在他们面前的姜娆。
    明明长得不像的吊梢眼，这会儿却露出一模一样的神色。
    “江娆，你知不知道你今天差点闯了大祸！”
    姜娆摇头，“江叔叔，劳烦您跟我说说，我闯什么祸了啊？”
    江文辉怔愣住了，下意识脱口而出，“你刚才叫我什么？”
    “江叔叔啊。”
    “我是你爸！”
    “养的养的。”
    “江娆你……”
    江文辉一只手指着姜娆，另一只手捂着自己隐隐作痛的胸口。
    不行，快要喘不过气了。
    姜娆非常懂事地从水壶里倒了一杯水端给江文辉。
    如果水壶里没有黑色的不明物体，这一幕将是多么的父慈女孝！
    江文辉深吸一口气，没有再纠正姜娆的称呼问题。
    他知道，江娆短时间内无法接受自己是养女的事实，耍点小性子也是正常的。
    “你知不知道咱家分这个房子多不容易？刚才要不是邻居们来得及时，房子就烧起来了！你说说你，怎么能闯出这么大的祸呢？”
    姜娆知道，自己又背锅了。
    她看看江心语，再看看何书杰，最后目光定在江澜洲身上，“你是这么跟你爸妈说的？”
    江澜洲的头偏向了一边，没有和姜娆对视。
    姜娆高举自己的右手，“我有冤要申诉。”
    “江心语非要邀请何书杰来咱家做客。做客就做客吧，江澜洲一副资本家的嘴脸，居然使唤我去烧水。作为根正苗红的接班人，我义正辞严的拒绝了他，于是江澜洲自己去烧水了。”
    “但他被惯坏了，没引过炉子，不小心弄得厨房都是烟雾。”

 第8章 想他们

    “是江心语和何书杰毛遂自荐，主动去厨房帮忙，然后就是您二位回家时看到的画面了。至于邻居们来帮忙，那是我厚着脸皮一家一户求来的，要不然关上门的事儿，邻居们怎么能知道呢？”
    “江同志，杨同志，我知道你们心疼刚找回来的亲生闺女，但犯错就要勇于承担，这是我从小就接受的教育。难道你们现在要告诉我，我从小接受的教育都是错的？”
    江文辉杨允惠沉默不语。
    但她们的沉默，就是对江心语最好的打脸。
    就因为她从小没有接受过良好的教育，就被迫和这个家格格不入？
    她一跺脚，哭着回了自己的房间。
    杨允惠微微拧眉，并没有安慰江心语。
    因为刚才，是江心语跟她说，今天的祸事是姜娆惹出来的。
    现在还有什么不明朗的？
    但一个是自己遗失了十多年，好不容易找回来的亲生闺女，另外一个是养育了十几年却养不熟的白眼狼养女，该选哪一个，完全不需要纠结。
    何书杰见江家的氛围不大好，主动提出了告辞。
    路过自行车棚，看到那辆只被他拥有了大半个月的自行车被锁在了柱子上，何书杰骂骂咧咧地踹了一脚。
    江家。
    姜娆打了个哈欠，开始撵人。
    “我累了，要睡觉了。”
    “你睡你的觉，不需要征求我们的意见。”
    她只是对江娆学习严苛，又没有苛待过她的作息！
    “你们坐在了我的床上，我还怎么睡？”
    “你的……床？”
    杨允惠下意识地看了眼自己屁股下面硬邦邦的沙发，一句话没说，和江文辉回了卧室。
    姜娆去五斗柜里抱出来了自己这几天用的被褥枕头，洗漱完就美滋滋地睡觉了。
    虽然“床”又硬又短，后背烙得慌，脚还不能伸直，但不用被心脏的疼痛折磨的翻来覆去闭不上眼，这种感觉简直太美妙了。
    黑暗中，姜娆瞪大双眼看着天花板。
    此时此刻，二十一世纪的她，尸体已经凉透了吧？
    自从生病以来，父母和哥哥的精力都放在了她身上，以至于哥哥的婚期无限延迟。
    得亏嫂子是个大度的，不然姜娆真怕自己耽误了哥哥一辈子的幸福。
    她死了，哥哥和嫂子能结婚了，父母也能好好休息了。
    可，心里空落落的。
    想他们。
    姜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但她是被吵醒来的。
    睁开眼，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天际已经泛起了鱼肚白，但天还没有大亮。
    八月中旬的京市，清晨的冷风透过并不严实的窗缝钻进来，吹在人身上怪舒坦的。
    姜娆正准备伸懒腰，就听到了江心语刻意压低的声音。
    “你放心，开学之前，我肯定能说服爸爸帮你。”
    “何大哥，姐姐现在变得不像以前那么懂事了，你真的要跟她结婚啊？我怕……结婚以后她再像昨天似的发疯，欺负你怎么办？”
    姜娆咋舌，别的不说，江心语的茶言茶语，她这辈子都学不会！
    “哈……”
    姜娆故意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江心语心头一跳，顾不上和何书杰说再见，急忙将电话挂断。
    她小幅度的拧头去看姜娆，却发现她又睡下了？
    江心语恨不得趁着她睡着呼她两巴掌！
    但想到姜娆昨天的战斗力，她胆怯了，蹑手蹑脚地回了房间。
    长得高又怎么样？学习好又怎么样？
    还不是只能睡沙发！
    未婚夫也没得咯！
    没了烦人的声音，姜娆又睡了个回笼觉。
    被心脏病折磨许久的她，已经很久没有睡过踏实觉了，她格外眷恋这种感觉。
    但是刚睡着一会儿，对面门又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
    大早上地，还要不要让人睡觉了！
    姜娆用被子捂着脑袋，但声音还是透过门框和被子钻进耳朵。
    她气呼呼地起床，起身去敲江澜洲的门。
    江澜洲睡眼惺忪地打开门，看到站在门口的姜娆，脸色一变，语气极其不耐烦，“你做什么？”
    “还不明显吗？叫你起床啊。”
    “你要不看看现在几点？”
    “七点十六分。”姜娆报出了准确时间，“江大歌星，你该不会忘了自己今天还有演唱吧？你提前预收了一百块钱，按照约定，要是迟到的话，得赔付三百块钱哦。”
    江澜洲没错过姜娆眼底的幸灾乐祸，但姜娆也提醒了他，他也顾不得和她计较了。
    是了，一个月前，他通过姜娆和那个人的关系，签了一个合约，替一家新开张的百货大楼站台唱歌。
    作为京市目前炙手可热的歌星，江澜洲唱一首歌可不便宜，两百块钱呢！
    签合约当日他收了一百块钱定金，转手就给江心语买了新的连衣裙和高跟凉鞋，要是不能准时出现，三百块的违约金他根本拿不出来。
    “江娆，你现在先去找季枫，我收拾好出门，咱们一起在百货大楼碰面。”
    姜娆故意用手捂嘴，“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以为你都那样对我了，我还能跟以前一样为你服务？”
    江澜洲眉头微拧，“你什么意思？”
    姜娆白嫩的小手伸到他面前，“这个合约是我替你找来的，歌也是我写的，你就是出面唱一唱，而且唱也不是你自个儿唱，你就在台上站个十分钟就能收六百块钱，分我一半不过分吧？”
    “你这是趁火打劫！”
    “可不就是嘛。”姜娆笑嘻嘻：“还是你心甘情愿被我打劫哦。”
    江澜洲胸口用力起伏，“咱们是兄妹，你这个样子……”
    “有事是兄妹，无事让我滚给你妹让位置，啧啧啧，江大歌星，好赖话都被你说完了。”
    “江娆！”江澜洲咬牙切齿。
    姜娆掏了掏耳朵：“我没聋，听着呢。一句话，分不分？”
    除了分，江澜洲还有别的选择吗？
    分，他还能再挣两百。
    不分，他得倒贴四百！
    别说他了，家里都拿不出这么多钱来。
    “你先去找季枫让他准备好，半个小时后我们在百货大楼碰面。”
    姜娆耸耸肩，“这是另外的价钱。”

 第9章 名气不大派头不小

    “你什么意思？”
    姜娆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江澜洲：“三百块是我替你拉活儿的分红，至于后续要让我帮忙，得另外付钱。”
    “这么通俗易懂的道理都听不明白，这些年的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讽刺，怎么那么耳熟？
    “一口价一百块，绝不议价！”
    江澜洲怔怔地看着姜娆的身影在屋里来回穿梭，等她洗漱好后，直接拉开门出去了。
    以为姜娆是去找季枫了，江澜洲暗暗地松了口气。
    再回过神，发现江心语正站在她房间门口，眼巴巴地看着他，“哥哥，你等会儿要去唱歌吗？我可以跟你一起吗？”
    “当然好啊。”
    京市歌舞团。
    姜娆在门口蹲了好一会儿，可算看到江澜洲的上级领导回来了。
    她拉着身旁的大娘，指着对方的背影，“大娘，那个就是我要找的人，姓赵，您直接叫赵领导就成。只要把我交代的那些话全都告诉赵领导，这半斤白糖就是你的了。”
    大娘的胸脯拍的簌簌作响，“放心吧，包在我身上了！”
    大娘意志满满地冲了过去，然而半道上让门卫拦住了。
    “站住，这儿不许外人进出！”
    大娘愣了一下，那小姑娘也没说啊！
    但为了半斤白糖，拼了！
    “大哥，我举……举报！”
    “啥？举报？”
    大娘特意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对，你们单位有人接私活儿！”
    门卫一听这还了得，急忙把大娘叫进了门卫室里，“你找哪个领导，我先拨内线电话，领导同意我才能放你进去。”
    “姓赵，赵领导！”
    歌舞团里姓赵的不在少数，“具体管哪方面的？你这样我也不好找啊。”
    “唱歌？”
    “赵副院长，我知道了。”
    门卫拨通电话，很快大娘就顺利进入了歌舞团，不到十分钟，又满面红光地出来了。
    她径直走向姜娆，将手伸到她面前：“我已经如实告知赵副院长了，答应我的红糖别忘了。”
    姜娆：“啥玩意儿？”
    江澜洲的领导也就是个主任，啥时候升职成副院长了？
    算了不管了，先过去抓人再说。
    姜娆将答应好的白糖给了大娘，又去了季枫家。
    季枫的父母和江文辉杨允惠是多年好友，他和江澜洲自幼一起长大，后来江家把原身带回家后，对她并不上心，唯有季枫将她当成了亲妹子。
    江澜洲能成为小有名气的歌手，少不了季枫和江娆的帮助。
    他俩一个作曲一个写词，写出了一首首原创歌曲，都被江澜洲摘了果子，以原创的名义，成功进去京市歌舞团，成为了一名在编人员。
    “季枫哥，你说说他，我都帮了他那么多忙了，他对我丝毫没有感激，只觉得是我抢走了他亲妹子原本的生活，对我恨之入骨，巴不得我快点离开江家呢！”
    季枫把手帕递给哭的梨花带雨的姜娆，“别哭了别哭了，回头我说说他，不管怎么说，江家当初把你领回家，就不能不管你。”
    “季枫哥，我委屈。”
    姜娆一眨眼，眼泪顺着眼眶滑落，白皙细嫩的脸颊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泪痕。
    季枫，“说吧，需要我做什么？”
    “不愧是季枫哥，还是你懂我！”姜娆眨巴眨巴眼睛，“等回头我在然姐面前多替你说几句好话。”
    “鬼精灵！”
    姜娆嘿嘿一笑，把自己的计划告诉了季枫。
    季枫的神色从一开始的轻松到后来的凝重，只用了几秒钟来转遍。
    “阿娆，真的要这么狠心？他再怎么说，也是你哥啊！”
    断人前途犹如杀人父母，阿娆她……
    姜娆正了神色，“季枫哥，你不要忘了江澜洲当初是凭什么得到歌舞团工作的！”
    “如今，不过是让一切都归于原点罢了。”
    季枫眉头拧成了一道山峰，在昔日但现在已经有了隔阂的兄弟，以及从小看着长大的妹妹之间，他还是选择了正义。
    “好，我帮你。”
    城西，百货大楼。
    京市不愧是华国首都，七八年，绝大部分百姓尚未彻底解决温饱问题，京市市民已经开始追求内心的精神世界。
    这座百货大楼，对标的是米国的娱乐大楼，在这里除了能买到最流行的衣服鞋子化妆品，还能买到国外一些歌星的磁带。
    七十年代的华国歌星，耳熟能详的也有不少。但因为书书里的设定，目前为止还没有一个家喻户晓的。
    姜娆和季枫赶过来的时候，江澜洲已经换上了表演要穿的服装，一套并不合身的西装，因为他的身高不够撑不起来，穿在身上显得不伦不类。
    但好在江澜洲的五官还算不错，以至于可以让人暂时忽略他的身高。
    江心语就站在江澜洲身边，身上穿着一条浅粉色大翻领的羊毛大衣，姜娆没记错的话，那应该是原身的衣服。
    江心语皮肤很黑，粉色穿在她身上，称的她肤色更黑，整个人显得很没有精气神。
    江心语最先看到姜娆和亦步亦趋跟在她身边的季枫，轻轻拽了拽江澜洲的衣袖，“哥，和姐姐一起走来的男同志是谁啊？他是不是……”
    话没说完，江心语赶忙用手捂住嘴巴，“不对不对，姐姐和何大哥已经有婚约了，不可能背着何大哥……”
    “有什么话当着我的面儿说呗，自己在这脑补什么呢？”
    “我没有。”江心语的头摇成了拨浪鼓，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季枫，发现对方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立刻露出了娇俏的神色，但却显得不伦不类。
    季枫只是看了江心语一眼就移开了视线，冲着江澜洲点了点头，“我和阿娆先去找主任，先替你把费用拿到手，唱完以后咱们就能直接走了，以免等会儿人太多再露馅。”
    季枫家里有门路，这种非公开渠道的额外收入，一直都是季枫和姜娆帮他联系。
    虽然挣的钱按照约定要分姜娆三百，但只要钱到手，给不给还是他说了算！
    主任办公室，季枫说明了来意。
    “这还没唱就要求先支付费用？名气不大派头不小啊！”

 第10章 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

    季枫正欲说话，姜娆直接抢了先，“我哥就是这种性格，不管做什么事儿都喜欢以自我为中心。钱主任您可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大不了以后再有这种活动，咱不叫他就是了。”
    钱主任：你真的是亲妹子？
    说归说，有季枫在，钱主任只能提前把费用结算给江澜洲。
    “之前已经提前预支了一百块，这是剩下的五百。”钱主任及其心痛地给了钱，对季枫和姜娆说道：“回头和江澜洲说说，下次开价别这么高了。我去歌舞团找其他人，唱一首歌也才五十块钱，他张嘴就要两百！”
    就算江澜洲现在有名气，那也不至于比其他人翻两倍四倍吧？
    姜娆只得连连应声，“钱主任您放心，我回去以后好好跟我哥说，以后他要是再仗着自己小有名气乱要价，咱们就不叫他了！歌舞团能唱歌的歌星那么多，也不差他一个嘛！”
    钱主任：确定了，这就是亲妹子！
    等出了钱主任办公室，季枫拿了三百块钱给姜娆，姜娆却不接。
    “你不是和江澜洲约定好要分走一半吗？你现在不要，等会儿钱给了江澜洲，可就给不到你了。”
    姜娆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三百块啊！
    七十年代的三百块，可以做多少事儿了！
    但她要是收了这钱，效果大打折扣，还容易被江澜洲扣上屎盆子。
    “等江澜洲自己给我吧，免得他说我算计他。”
    “季枫哥，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你了。我不想听江澜洲唱歌。”
    “行，那你先回家，改天阿然回来了，我再约你们一起去逛公园。”
    姜娆当着季枫的面走了，却又没走远，又瞧瞧地折返回来了。
    她找了个角落，正好可以看到在台上唱歌的江澜洲。
    三曲歌结束，江澜洲从侧边下台。
    刚走到台下，季枫就把一沓大团结递给了江澜洲，“三首歌六百块，提前预支了一百，这里是五百块，你数一数。”
    江澜洲果然当着季枫的面数了一遍，五十张大团结，一张不少，又顺势塞进了上衣口袋里。
    看着口袋鼓鼓囊囊的西装，季枫轻轻拧眉，“你不是和阿娆约定好，要分一半的费用给她吗？”
    江澜洲脱口而出，“她连这个都跟你说？”
    “我的意思是，我没说不给她，她不是不在吗？等我回家了，一定会给她。”
    “是吗？我不信。”
    季枫双手环胸，慢悠悠地开口，“你现在的心都已经飘到那个黑葫芦身上了，哪儿还能把阿娆当做亲妹子？”
    身后的江心语：黑葫芦，是说她吗？
    她是黑了点，但也不至于这么说她吧？
    “季枫，你是我朋友……”
    “我还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比你这个名义上的养哥更亲！”
    原本是出于正义的目的，但随着和江澜洲对话，季枫越想越气。
    江家可以偏心亲生的，他怎么就不能偏心阿娆？
    眼瞅着两个人要吵起来了，赵副院长带着赵主任气势汹汹地走了过来。
    “江澜洲同志，你果然瞒着自己的领导在外接私活！”
    歌舞团有相关规定，不可以擅自接活儿，江澜洲不但违反了规定，甚至索要了六百块钱的天价费用！
    事情一旦暴露，将会对京市歌舞团造成多大的负面影响！
    赵副院长接到举报电话后，就带着江澜洲的顶头上司走访查证，现在他们手里已经掌握了十足的证据。
    江澜洲听到赵副院长的声音，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口齿不清地替自己辩解，“副院长，这件事有误会，您听我解释……”
    “是听你狡辩吧？”赵主任从江澜洲的口袋里摸出来了一把大团结，把刚才拍摄下来的季枫给他递钱的照片，扔在了他身上。
    定格的照片画面里，他伸手接过了厚厚一沓大团结。
    有照片为证，彻底说不清了！
    江澜洲大脑飞速运转，情急之下想到了借口，“副院长，主任，这是误会。”
    “这位同志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而百货大楼的主任是他家亲戚，他怕开业当天不够热闹，所以特意请我来帮忙。这笔钱也不是出场费，是他之前借了我钱还给我的。”
    江澜洲一边说着话一边朝着季枫使眼色。
    季枫已经对他失望至极。
    虽然今天事情败露是阿娆和他算计的结果，但如果江澜洲没有对着六百块钱的出场费产生贪婪之心，阿娆也算计不到他头上！
    既然已经被领导发现，大大方方地承认自己的错误，大不了背个处分，怎么能撒谎呢？
    而且还是这种轻易就能被戳穿的谎言。
    赵主任：“在来找你之前，我们已经去找百货大楼的钱主任求证过了，分明是你主动找上门要求替新开张的百货大楼演唱歌曲，并且一首歌曲收费两百块，我还拿到了你们签订的协议。”
    “小江啊，年轻人容易犯错，我们是过来人，都能理解。但知错不改还强词夺理，这就是你的不对了。”
    江澜洲的脚步踉跄了两下，“副院长，主任，我……”
    “先回单位！”
    江澜洲被带走了，季枫也回了自己家，只留下江心语，连回家的路都不知道该怎么走。
    姜娆看到了期待已久的画面，心满意足地去了国营饭店。
    她还有几张快过期的粮票肉票，买了一盘红烧肉和白米饭，刚刚好。
    当红烧肉入嘴时，姜娆感动地都快哭了。
    上辈子自从确诊心脏病以后，她就再没能吃过油腻的食物。
    而且后世饲料喂养出来的猪肉，远不如吃粮食长大的猪肉有肉味，一盘红烧肉就着米饭伴着眼泪，姜娆一口又一口地往嘴里送着。
    后面桌，钱俞哲轻轻戳了戳陆为之的手臂，“这个女同志好像是杨主任的养女吧？有了亲生闺女就不要养女了，你觉得杨主任的人品真的能信得过？”
    陆为之放下筷子，一字一句道：“我们目前最需要的是翻译人才，人品什么的可以先往后放一放，只要不影响到我们的行动就没事。”

 第11章 还是黑色的

    钱俞哲耸耸肩，“你是负责人，你说了算。只要没遇到特务就行。”
    姜娆吃完了饭就直接回家了。
    她直接推门进了之前属于她，现在被江心语霸占的卧室。
    原本干净整洁的卧室，现在变得乱糟糟的，本来就逼仄的卧室，简直让人没有下脚的地方。
    原本挂在衣柜里的衣裳，此时都凌乱的散在床上。
    姜娆清点了一下，除了被江心语穿走的那件，她还剩下两件外套，三件毛衣。
    衣服有在百货大楼买的，也有姑姑买布找专门的裁缝帮她做的，每一套都是她曾经的心头爱。
    但现在，这些衣服都被江心语染指过了，姜娆也不愿意再穿。
    她刚把衣服从卧室里抱出来，江心语就回来了。
    好在百货大楼离的不远，她一路问过来，也没走多少冤枉路。
    但顶着大太阳走了半个小时，江心语出了不少汗，头发湿漉漉的趴在头皮上，衣服也紧紧地贴着身体。
    “我允许你穿我衣服了？”姜娆冷眼看着江心语，“江家可是书香门第，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要是被你爸妈知道，啧啧，你要被嫌弃咯！”
    江心语哽着脖子反驳，“才不会呢！我是爸妈亲生的，他们不可能嫌弃我。”
    “是吗？”姜娆眉头一挑，所有话不言而喻。
    江心语突然有些不确定了。
    因为她回家以后，父母虽然对她还不错，但远不如哥哥那般热情。
    江心语也无法确定，他们本来性格如此，还是真的不喜欢她。
    姜娆心里嗤笑，还是个被人三言两语就能弄坏道心的小姑娘，原身怎么就栽倒这种人身上了？
    有些手段，不在于新颖，够脏就行。
    “脱了。”
    “什么？”
    姜娆没搭理江心语，拿着早就准备好的剪刀，把江心语按在地上，几剪刀就把一件上好的羊绒大衣剪成了碎片。
    里面的毛衣也是江娆的，姜娆依旧几剪刀下去，毛衣从江心语身上脱落下来，她收了手。
    江心语用手捂住仅剩的布料遮挡住隐私部位，眼泪在眼眶里打转，想指责姜娆，但还没张嘴，眼泪就不争气的往下流。
    她跺了跺脚，一头钻进了卧室里。
    姜娆抱着衣服顺着楼梯上了三楼，抬手敲门。
    “顾欣曼，是我，江娆。”
    房间门从里面打开，顾欣曼看着站在门口的姜娆，扬了扬下巴，“你找我有事儿？”
    姜娆抬手，手里的两件大衣展露在她眼前，“这两件衣服都是百货大楼的紧俏货，原价都得七八十呢。不过我穿了两三次，你要是不介意的话，六十块钱两件卖给你咋样？”
    顾欣曼收起自己嫌弃的目光，眼神将姜娆上下打量着，“江娆……你是不是缺钱了？”
    “你就说你要不要吧！”
    “要！”
    顾欣曼一把将大衣都夺了过来。
    七十年代，各种物资都稀缺，穿别人穿过的衣裳不是什么稀奇事儿。
    更何况原本几十块的羊绒大衣几乎半价买，顾欣曼感觉自己赚翻了。
    她抱着大衣进了屋，也没招呼姜娆进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六张大团结。
    姜娆没接钱，“之前买自行车还借了你九十块钱，这六十块你收着，剩下的三十我回头再给你。”
    顾欣曼瞪着姜娆：“你还真是拎不清！何书杰买的自行车，凭啥你还钱？”
    “已经是我的了。”
    “什么？”
    顾欣曼还没反应过来，姜娆就已经下楼了，紧接着，姜家传来地叮叮咚咚的声音。等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回家时，就看到江心语穿着回江家前的粗布衣裳，坐在沙发上哭着。
    “心语，谁惹你了？”
    “妈妈，姐姐没有惹我。”江心语摇着头，“我本来就不应该擅自动姐姐衣柜里的衣服。可是我长到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好看的衣服，所以才没忍住……姐姐生我气也是正常的，妈妈，您千万别跟姐姐生气。”
    杨允惠：“江娆现在越来越不像话……”
    “哐当—”
    江澜洲的卧室里传来重物落地的声音，突如其来的声响让客厅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发生什么事儿了？”
    “澜洲在做什么？”
    江心语：“哥哥回来后就把姐姐叫到了房间里，不一会儿就传出了两人的争吵声，我听哥哥的语气很生气，也不知道姐姐做了什么惹恼了哥哥。”
    卧室里，姜娆看着正在发疯的江澜洲，心如止水。
    这个画面，在原文中也出现过类似场景。
    当原身被何书杰江心语这对渣男贱女陷害时，她跟江家人说过自己是被冤枉的，但江家没一个人相信原身，并且用及其恶毒的言语羞辱原身，成为了压在原身身上的一块石头。
    她如今对江家人做的，远不如他们对原身的伤害。
    这些都是开胃菜，这些人的阴暗面，会一点点被揭露。
    “哥，这些家具可都是爸从王爷爷那儿淘来的，你今儿把家具毁了，爸还得想办法去弄新家具，他堂堂一中校长，总跟人要旧家具也不合适啊。”
    “江娆，你到底还有没有心了！”
    姜娆笑眯眯，“当然有了。你不是还见过吗，黑色的。”
    “江娆！”江澜洲咆哮：“你是故意的对不对！害我丢失工作，还背上了处分，一辈子有了污点，这下你满意了？”
    “瞧你这话说的。”姜娆嘴角撇了撇，“哥，你违反单位规定擅自接活，本来就是你的不对啊。你自己屁股没擦干净被领导发现了，关我什么事儿？哥，不是我说你，好歹也二十二岁的人了，以后做事稳妥点，千万别像今天这么鲁莽，不顾后果了。”
    说完，姜娆越过身体微微战栗的江澜洲，直接开门出去了。
    拉开房门的瞬间，姜娆像是变戏法似的，眼泪瞬间飙了出来。
    “你们分明不想要我了，直接放我离开不好吗？为什么要把我叫回来羞辱我！”
    “是，我确实不是你们亲生的，但我也是被拐子拐走的可怜小孩！是你们自己没找到亲生孩子，所以领养了我，为什么现在把所有错误都推到我身上！”

 第12章 阿娆不哭

    姜娆吼得歇斯底里，江文辉和杨允惠被她的大嗓门吓住了，半晌后，杨允惠才皱了皱眉，语气中夹杂着愠怒，“江娆，我从小教育你要做一个懂得感恩的人，为何你变成了现在这样？”
    总是这样。
    养母的性格永远这样。
    明明她已经很生气了，却总是用平静的语气指责原身的不是，原身就是在这样的职责中，一次又一次自我内耗，变成了讨好型人格。
    如今她不过是稍微释放了点天性，就被指控性情大变。
    在姜娆和养父母对峙时，缓过劲儿来的江澜洲也从卧室里出来了。
    他双眼猩红，看向姜娆的眼神带着满满的恶意。
    “爸妈，我的工作，我的前途，都被江娆毁了。”
    “你说什么？”江文辉腾地一下站了起来，“你的工作怎么了？”
    江澜洲把今天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但从他的描述当中，隐瞒了自己的不是，把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姜娆身上。
    “啪！”
    江文辉的手用力地拍上茶几，用力之大，让桌上的茶杯也跟着颤抖了一下，“江娆，家里没有任何对不起你，从收养你到现在，也养育了你十几年，你就是这样报答我们的？”
    “你知不知道你哥考上歌舞团有多不容易，你居然陷害他丢了工作？”
    姜娆嗤笑：“养我？我四岁被你们收养，收养后就把我丢给了爷爷奶奶，全靠爷爷奶奶和姑姑带我。十二岁我上初中你们把我接回家，除了确保我饿不死外，没有任何物质上的优待。”
    “你们所谓的养育，就是逼着我成为同龄孩子里最优秀的，但凡没有达到你们的要求，就是棍棒教育。在你们身上，在这个家里，我感觉不到丝毫的温情！”
    说着说着，姜娆不禁泪流满面，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流。
    她也不想，但原身的情绪作祟。
    可想而知，这些年来，原身受了多大的委屈。
    “江澜洲丢工作，是他自己自作自受，关我什么事儿？他该庆幸自己只是没了工作，要不然以他做的那些事儿，可就是身败名裂的下场了！”
    姜娆故意挑衅，江澜洲果然上当，趁手端了桌上的热茶泼向她。
    姜娆没有躲避，甚至把脸往前伸了伸，刚烧开没多久的热茶，一滴不剩，全都泼在了姜娆脸上。
    本就白皙的肌肤，留下了一片刺眼的红。
    姜娆也没客气，顺手抄起茶壶，直接扔向了江澜洲。
    江澜洲没想到姜娆会动手，毫无防备的他，用身体接住了热茶和茶壶。
    “江娆！”江澜洲咬牙切齿。
    姜娆顺势冲出了门，路过门槛时，故意做出被门槛绊倒的假象，整个人倒在门外，双手抱着脑袋，做出一副害怕被打的可怜模样。
    “哥，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求你不要再打我了好不好？”
    姜娆的嗓门不小，她又特地扯着嗓子大喊，这年头的筒子楼隔音效果都不好，再加上家家户户离得近，不少邻居都听到了她歇斯底里的呐喊，不大会儿工夫，楼梯间就站了不少人，全都是来看热闹的。
    但谁也没想到，江家居然敢明目张胆地殴打养女！
    姜娆特意寻找过角度，露出了自己刚才被开水泼过的脸颊，红彤彤的一片，向吃瓜群众展示了自己被欺负的证据。
    江澜洲经历了特大打击，再加上姜娆的特意挑衅，他整个人失去了理智，无法正常思考，只想坐实自己欺负姜娆的“传言”，顺手抄起靠在墙角的扫把就追出了屋。
    他的右手高高举起，手上的棍子下落之际，他的手腕被一只强劲有力的手握住了。
    “江澜洲同志，对女同志动手可不是什么好行为。”陆为之神色淡淡地开口。
    江澜洲气的嘴唇都在颤抖，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如果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就不会这么说了！”
    钱俞哲双手环胸倚靠在门框上，慵懒地开口：“我刚才好像听说，小江同志害你丢了工作？”
    “我没有！”姜娆替自己辩解：“明明是他自己违反了歌舞团的规定背了处分，跟我有啥关系啊？”
    “我就是一个平平无奇无依无靠的高中生，我有什么能耐害得他丢工作啊？”
    姜娆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几个中年女老师心疼不已。
    原身学习成绩好，又乖巧听话，一直都是家属院里“别人家的孩子”。
    现在孩子哭的喘不上气，老师们都心疼坏了。
    江家到底做了什么，才把乖孩子逼到这个份儿上啊？
    “阿娆，你仔细说说到底是什么情况，也好让我们大家来主持公道。”老教师王奶奶把姜娆扶了起来。
    作为一中资历最深，最德高望重的老教师，王奶奶的话无人敢反驳。
    姜娆顺着力道靠在王奶奶的身上，抽抽搭搭地说道：“众所周知，我哥是大歌星，唱了不少脍炙人口的歌曲。”
    “几天前，我哥听说城西的百货大楼新开张，需要歌手演唱。他想给妹妹买手表，买衣服裙子，就让我帮他联络，以两百块钱唱一首的价格，和百货大楼签订了协议。”
    “这件事不知道怎么捅到了歌舞团领导那儿。他收钱的时候正好被领导抓了个正着。”
    姜娆用手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往下掉，“我真的什么都没做。和百货大楼签协议，也是听了我哥的安排我才去的……”
    王奶奶心疼不已，拿出手帕给姜娆擦拭眼泪，“阿娆不哭，咱们不跟不讲道理的人一般见识。”
    好不容易安抚好姜娆的情绪，她扭头对站在江家门口，脸色铁青的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说道：“这就是你们教育孩子的方式？”
    “是非不分，自己违规还把过错推到别人身上，这是一个成年人该有的担当吗？”
    “江文辉，你是一中副校长，杨允惠，你也是一中的主任。你们俩都教书育人，却把自家孩子教成这样，我都替一中的娃娃们揪心！”

 第13章 订婚信物

    王奶奶的声音掷地有声，江文辉和杨允惠的脸色都不大好看，但谁也不敢反驳。
    这种时候狡辩，不就坐实了自己不擅长教孩子的说法？
    “阿娆，先跟奶奶回家。瞧你这小脸，奶奶给你煮个鸡蛋滚滚。”
    姜娆抽抽搭搭，“谢谢王奶奶，您对我真好。”
    王奶奶拍拍姜娆的手背，“我跟你爷爷奶奶相识几十年。如今他们都不在了，就把我当成亲奶奶。往后谁敢欺负你就告诉奶奶，奶奶替你出头。”
    江心语站在门后，听到王奶奶这话，气的直跺脚。
    明明江娆不是亲生的，为什么所有人都偏向江娆！
    王奶奶带着姜娆一走，江文辉拽着江澜洲的后脖颈，一把将人拖到了屋里，“砰”地一下把门碰上了。
    “真是丢人现眼！”江文辉一巴掌甩在了江澜洲脸上，力道之大，让江澜洲的头偏向了一边，久久转不回来。
    江心语见状，赶忙扶着江澜洲，泪眼婆娑道：“爸妈，哥哥刚被单位处分，心里本来就难受，你们就别再说他了。”
    江文辉捂着正剧烈起伏的胸口，“我江文辉堂堂一中副校长，儿子却被歌舞团开除，这要是传出去，我的脸往哪儿放？”
    “当初你报考歌舞团我就不同意，现在好了，被歌舞团除名，我看你以后怎么办！”
    江文辉拂袖回了卧室，不理会客厅的一片狼藉。
    杨允惠也缓缓站起身，看向江澜洲的眼神，是满满的不赞同，“澜洲，你这次太让爸爸妈妈失望了。”
    江澜洲的头还保持着被打偏的姿势，他面无表情地任由两行清泪在脸颊肆意流淌。
    不隔音的楼道里，邻居们的议论声声入耳。
    “澜洲还是咱们家属院第一个考上歌舞团的孩子呢。当初刚考上的时候那志得意满的模样我到现在还记得，这才多久，连两年时间都没有吧，居然就被开除了。”
    “我听说被开除以后就不能再找相关的工作了吧？那澜洲以后怎么办？”
    “有一个当副校长的父亲，安排进咱们一中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儿还轮得到咱们担心啊。”
    “每年名额就那么几个，江澜洲占用一个，其他孩子就无缘咯！”
    “这就不是咱们该操心的事儿了。”
    随着邻居们逐渐上楼，议论声也越来越小。
    楼梯口，提着一罐子麦乳精和一兜子苹果的何书杰，听到这些话，脸上神色晦涩不明。
    那个老教师说的没错，一中的转正名额有限，如果江文辉安排江澜洲进一中，他就不能走江文辉的门路了。
    或者，赶在江澜洲之前，先让江文辉把他安排进去。
    何书杰强压下心里的胡思乱想，跨步上了台阶，敲了敲江家的门。
    “谁啊！”江心语有些不耐烦地询问。
    她还没安抚好哥哥的心情呢！
    何书杰清了清嗓子，“心语，是我。”
    “何大哥！”江心语脚步轻快的跑到门口，一把将门拉开，看到何书杰的瞬间，她撇了撇嘴，想学着姜娆似的流两行清泪，结果眼睛都眨巴抽筋了，一滴眼泪都没有。
    何书杰疑惑地问：“心语，你是不是眼睛不舒服？”
    江心语心梗了一秒，索性破罐子破摔，“何大哥，我只是替哥哥难过，姐姐她这次做的太过分了，根本就没有考虑过哥哥的处境！”
    何书杰来得晚，没见识到方才的“盛况”，只是从邻居们的只言片语中知道江澜洲被歌舞团开除了，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儿。
    “心语，江娆又做了什么惹怒了江哥？”
    “姐姐她……”
    “心语。”江澜洲突然开口，打断了江心语。
    他和姜娆的事情，何书杰不必知道。
    江澜洲冷眼看着何书杰，“你有什么事儿？”
    何书杰扬了扬手里提溜着的东西，“江哥，我就是来家里探望探望。”
    “你是来找江娆的？”
    “啊我……”
    “你和江娆的婚事，我不可能同意！”
    江娆最在乎的就是何书杰，她毁了他的工作，他必定要让江娆一直心心念念的婚事作罢！
    何书杰心里“咯噔”一下。
    江澜洲不让他和江娆结婚，是摆明了要抢他的工作吧？
    “可是我和姜娆的婚约，早就定下来了。”
    “我记得当初订婚约时，你们俩交换了信物吧？”
    何书杰下意识地捂紧自己的口袋，“江哥，没有的事儿。”
    江澜洲朝着何书杰伸手，“你把信物给我，我亲自替你安排进一中的事情。”
    何书杰顿时眼眸发亮，迫不及待地问道：“江哥，你说真的？”
    “你给不给？”
    何书杰急忙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了一枚银戒指。
    这戒指还是江娆奶奶留给她的嫁妆，他今天特意带在身上，就是想催一催江娆和他的婚事，好尽早进一中工作。
    银子打造的戒指不耐造，江澜洲用力一捏，在江心语期待又紧张的眼神当中，戒指慢慢变形，直到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他顺手把戒指扔进了垃圾桶里，“现在没有信物了，你和江娆的婚事就此作罢！”
    何书杰不在乎信物戒指，也不在乎江娆，“那工作的事情……”
    “等着！”
    丢下这话，江澜洲转身回了卧室，将卧室门当做了江娆，用力地关上。
    江心语顾不上捡垃圾桶里的戒指，期待又激动地冲何书杰道：“何大哥，信物已经毁了，你和姐姐的婚事也就不作数了，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可工作……”
    “你不用担心，等风头过后，我亲自去找爸爸说。爸爸那么爱我，肯定会同意让你进一中，再不济，还有我大哥呢。”
    何书杰还是担心江澜洲会抢他的岗位，试探着问道：“江哥和江娆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啊？”
    “不能说，不能说。”
    江心语拎得清，家里最在乎她的是江澜洲，她现在还不能得罪江澜洲。
    三楼，顾家。
    顾欣曼冷眼看着坐在她对面沙发上，正被自己奶奶拿鸡蛋滚脸颊的姜娆，忍不住出言讽刺，“你不是挺能耐，脾性很大吗？怎么就被江澜洲欺负成这个样子了？”

 第14章 曼姐，要脸

    “哎呦疼。”姜娆故意哀嚎了一声，王奶奶急忙减轻了力道，“这个力度怎么样？”
    “可以的王奶奶。”她眼巴巴地看着顾欣曼，“他们毕竟是我的养父母和哥哥，我再怎么生气也不可能跟他们撕破脸呀，不然一人一口唾沫就能淹死我。”
    不说七十年代，即便是后世，舆论对人的影响也不容小觑。
    顾欣曼从鼻腔里发出冷哼声，“你就是怂了。”
    “我只是从心罢了，你不懂。”
    “你……”
    “好了欣曼。阿娆今天已经够难过了，你别再惹她生气。”
    顾欣曼气笑了，却又不敢反驳奶奶，只能看着冲她扬眉毛的姜娆翻白眼。
    滚完了脸颊，王奶奶把鸡蛋壳剥掉，整颗鸡蛋塞进了姜娆嘴里，“把这个鸡蛋吃了，脸就消肿了。”
    “今天留下来吃饭，奶奶给你俩包饺子吃。”
    “谢谢王奶奶，我就不跟您客气了。”
    这会儿回去就是上赶着找骂，等江家人的情绪稳定一些再回去吧。
    王奶奶前脚进了厨房，顾欣曼就凑到了姜娆身边，压低声音问道：“你刚才跟我说，自行车已经是你的了，咋回事儿啊？”
    姜娆特意回过头看了眼正在厨房忙碌的王奶奶，确保她不会听到，同样小声地回答顾欣曼的问题。
    “我怀疑何书杰和江心语之间有一腿，所以想和何书杰解除婚约。但如果我主动提出来的话，我怕他们以此做文章要挟我，你也知道女孩子的名声多重要，所以我只能徐徐图之。”
    “虽然暂时没办法解除婚约，但我又看不惯何书杰，只能先把自行车要回来。”
    顾欣曼拍拍她的肩膀，一副知心大姐姐的口吻：“我早就跟你说过那个何书杰不靠谱，看着长得人模狗样，但一双眼睛处处闪烁着精明。我之前跟你说你还不乐意听！”
    要不是何书杰，她和江娆也不至于闹掰啊！
    姜娆直接扑进顾欣曼的怀里，“我知道你对我好，我现在已经迷途知返了。俗话说得好，知错能改善莫大焉，你会原谅我，并且继续和我当朋友的，对不对？”
    原身和顾欣曼可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当初原身被江心语何书杰设计陷害坏了名声，所有都在说她的不是，只有顾欣曼始终坚定地站在她那头，跟所有说原身坏话的人据理力争。
    可顾欣曼一个人力量有限，再加上原身对生已经没有了渴望，最终还是走上了赴死的路途。
    这一世，悲剧必定不会上演。
    说起来，原身和顾欣曼闹掰，也是因为何书杰。
    顾欣曼从一开始就没瞧上何书杰。
    “只要你不再搭理何书杰，我们就还是朋友。”
    “怎么可能！”姜娆梗着脖子替自己狡辩：“我两边眼睛都是五点零的视力，我又不瞎！”
    “哟哟，现在知道说这话了？”顾欣曼毫不留情地嘲笑姜娆，姜娆不服气，故意挠她的痒痒肉。
    王奶奶听到客厅里的动静，以为俩人吵架了，急忙从厨房出来，看到笑成一团的两人，放心地进了厨房，捎带手还把厨房门关上了。
    年龄大了，不喜欢闹腾！
    姜娆在顾家吃了饺子，被顾欣曼亲自送回了家。
    “我刚才跟你说的你都听见了没？”
    “听见了听见了，但我觉得你那个计划行不通，太明显了。江心语巴不得抓我的把柄，江澜洲现在又恨死我了，我要是流露出一丁点儿想退婚的想法，她们肯定不会同意，只会适得其反。”
    “那你说怎么办？一直拖着？”
    “拖呗，我能拖，江心语可等不了。”
    顾欣曼嫌弃的撇嘴，“也不知道你们姊妹俩什么眼神，都看中了何书杰那么个货色。”
    姜娆捂脸：“曼姐，求你，黑历史别提，要脸！”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江家门口。
    门虚掩着，姜娆直接用脚把门踹开了。
    屋里正抱在一起的两人，听到动静都吓了一跳，急忙分开。
    姜娆没想到自己巧合地撞见了这一幕，“你……你们……”
    “妹妹，书杰，你们俩怎么能……你们一个是我妹妹，一个是我未婚夫，都是我最亲近的人，你们怎么可以……”
    江心语原本被吓了一跳，当看到姜娆这幅如同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后，心里得意不已，面上却做出一副被冤枉的模样，“姐姐，你误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个样子，你听我解释。”
    “好啊，那你解释吧，我听着。”
    江心语：……
    江娆怎么可以这样！
    她还没想好借口呢！
    何书杰见姜娆咄咄逼人，很有英雄气概地挡在江心语面前，仗着自己比姜娆高三公分的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我跟你的婚约本来就很荒谬，现在，我单方面的宣布，我们的婚约到此为止。”
    “抱歉，你刚才说什么，我没有听清楚。”姜娆深吸一口气，用力眨巴着眼睛，让眼泪顺着眼眶滚落下来，“你可以再说一次吗？”
    何书杰看着姜娆泫然欲泣的模样，有那么一瞬间，心疼了她两秒钟。
    但旋即想到和姜娆结婚的后果，就是不能顺利进入一中，他又立刻硬了心肠，“江娆，我们的婚约本来就是一个玩笑，所以不作数。以后男婚女嫁各不相干。”
    姜娆不接话。
    “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过，但婚姻大事不能随便妥协，我得对你负责，也得对我自己负责。”
    姜娆依旧不说话。
    何书杰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但姜娆一直没反应，他着急了，气急败坏地问道：“江娆，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句话行不行？”
    姜娆白皙鲜嫩的手掌伸到了他面前，“当初订婚约的时候，你非得跟我要个保障，拿走了我奶奶留给我的戒指当信物。现在你又单方面的毁了婚约，总得把解释还给我吧？那是奶奶留给我的念想。”
    这个要求不过分，何书杰自然不会不满足。
    可是戒指……
    他从垃圾桶里翻出来了已经被江澜洲捏变形的戒指，“信物在这儿，你拿走吧。”

 第15章 解除婚约

    “奶奶留给我的遗物，怎么会……”
    姜娆的脚步故意踉跄了一下，身体重重地撞在了门上，她潸然泪下，一字一句地控诉着何书杰。
    “当初你知道我是一中副校长的女儿，故意接近我并提出了婚约，还强行抢走了奶奶留给我的戒指说要当遗物，我当时年龄小被你蒙蔽，江澜洲身为哥哥又不替我说一句话，只能被迫接受了婚约。”
    “可你！”姜娆的手颤颤巍巍地指着何书杰和江心语，“你怎么能和我的妹妹拥抱在一起？提出婚约的是你，毁约的也是你，毁就毁了吧，反正我也不中意你，可你为什么要捏坏奶奶留给我的遗物啊……”
    姜娆悲恸地哭着，同时还不忘向邻居们揭穿何书杰和江心语的真面目。
    她也没想到何书杰江心语对她这么好，直接将把柄送给了她，都不用她叮嘱，顾欣曼瞧见相拥的两人后，就像只勤劳的蜜蜂，叫来了邻居们吃瓜。
    是以，刚刚才离开江家没多久的邻居们此时又在逼仄拥挤的楼梯道齐聚一堂，明明还没吃下午饭，但肚子已经饱了。
    姜娆正好站在门口，挡住了江心语和何书杰看屋外的视线，因此他们并不知道外头的走廊楼梯上，已经站满了邻居。
    “江娆，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何书杰沉着脸，“明明是你先勾引我，我才顺势提出了婚约！”
    “我？”姜娆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勾引你？”
    她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我爸是一中副校长，我妈也是主任，我每次考试都是年级前三，前途一片光明。而你，家道中落，还下乡几年，要不是有政策优待，连汉语拼音都念不全的人凭什么当老师？”
    “我又不是瞎子！”
    “江娆！”何书杰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看姜娆的眼神满是怒意。
    他想不明白，以前对他唯命是从的人，怎么变得这么牙尖嘴利，还字字针对他？
    应该是看到他和心语相拥，受刺激了！
    可她一个养女，哪怕长得再怎么漂亮，但江家的资源不会朝她倾斜，他又何必和她虚与委蛇？
    “江娆，信物我已经归还，以后婚约作罢，你不要再以我未婚妻的身份自居。”
    他牵着江心语的手，像是宣誓主权般，“我真正中意的是心语，希望你有自知之明。”
    “何大哥……”
    江心语一脸娇俏地看着何书杰，脸颊黑红黑红的。
    “果然妹妹说的是真的。”姜娆一副备受打击的样子，“她说要把我所拥有的一切都抢走，原来是真的……”
    “妹妹，书杰是真心中意你，为了你不惜做一个言而无信违背誓言的小人，你也一定要真诚待他，千万不能因为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就不好好珍惜他。”
    “至于我……江家本就不是我的家，我留在这儿也只会让你们嫌弃，我会主动离开，不打扰你们一家五口相亲相爱。”
    姜娆抽泣着离开，那落寞的背影，看的江心语心里畅快不已。
    直到，姜娆走后，露出了过道楼梯口吃瓜的邻居们，江心语裂开的嘴角怎么也合不上。
    外面怎么会有这么多人？
    姜娆是故意的，一定是故意的！
    “姐姐，事情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啊……”
    江心语一把甩开何书杰的手，急忙追了出去，但眼下，哪儿还有姜娆的身影。
    江心语站在院子里，听着邻居们的指指点点，有些不知所措。
    事情的发展不该是这样。
    江娆那么喜欢何书杰，而何书杰喜欢的人是她，姜娆应该会很难过，再做出些不理智的事情，让父母和哥哥何大哥彻底厌恶她……
    可现在，姜娆确实难过，却当着邻居们的面戳穿了她和何书杰早就暗通款曲，这让她以后怎么做人？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
    而此时，家属院大门口，姜娆和顾欣曼相视一笑。
    “可以啊江娆，反应速度够快。不过我觉得还是不够痛快，你居然没扇巴掌！”
    顾欣曼道：“以你小时候的性格，谁敢欺负你，你的胳膊早就轮圆了，不把她们的脸扇成发面馒头你就不叫江娆！怎么年龄越大，胆子越小？”
    顾欣曼和原身自幼一起长大的情谊，自然知道原身打小儿是个什么性格。
    但姜娆穿来以后，继承的原身记忆少之又少，大部分情节和人物关系还是她根据原文推断出来的。
    她不记得原身小时候是什么性格，但听顾欣曼的描述，和她，原本的她怎么那么像？
    就那句话，也是她曾经的口头禅。
    姜娆想了半天没想明白，索性不想了。
    她耸耸肩膀，“打人固然一时痛快，但对我眼下的处境没有任何好处。人们天生同情弱者，如果我蛮横的打了他们，受害者和加害者的身份可就对调了。我现在最需要的是结束婚约恢复自由身，不想节外生枝。”
    顾欣曼也只是说说而已，她尊重江娆的任何决定。
    “你今天先后闹了江澜洲和江心语，相当于把你养父母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她俩都是要脸的人，你这次算是彻底得罪他们了。江家你短时内肯定回不去，以后打算怎么办？”
    姜娆也没打算和江家人继续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
    她这次之所以同意回来，就是想不伤筋动骨地解除和何书杰的婚约，没想到老天也是站在她这头的，才短短两天，她的心愿就已经达成。
    “江心语刚被接回来那天，江澜洲为了讨好她，就把我的户口从江家的户口本上单独拎了出来，我现在自己一个户口本。”
    这也相当于，她已经是自由身，江家管不了她去哪儿。
    至于江家将她养了这么大，她如何回报的问题，很简单，等江文辉和杨允惠老了以后，她按照法律规定给她们赡养费就成。
    她被收养以后，江文辉和杨允惠两口子也是这么对她的！
    至于去哪儿住……
    “我打算租个公租房，先有个落脚地，之后再转学籍，参加高考。”

 第16章 不会汉语拼音

    穿越年代文必走的剧情——高考。
    原身上个月刚满十八岁，法律意义上已经成年。
    但七十年代的工作岗位基本上都是萝卜岗，除非自己去各个厂里进行招工考试，否则根本找不到工作，但即便考过了，也只能进厂当个普通工人。
    在新华书店翻译外语书籍，短时间内能解决温饱问题，但毕竟不是长久之计。
    而高考，是最适合姜娆目前处境的选择，也是原身的遗愿。
    “找啥公租房啊，直接去住我家呗。我外公外婆的房子还空着，等会儿我去找我妈拿了钥匙，你直接搬过去住就可以了。”
    姜娆摇摇头，拒绝了顾欣曼的好意：“曼姐，谢谢你，但我还是想去公租房。”
    “我去看过那个房子了，虽然不大，但厨房卫生间都有，是一个独立的小单间，还有门卫，很安全，离新华书店和二中都不远，我工作学习两不耽误。”
    顾欣曼拗不过姜娆，只好同意了。
    姜娆早早就把重要的东西揣在身上了，在顾欣曼的陪同下，直接去了公租房。
    她俩走的痛快，不知道这会儿江家已经闹翻天了。
    江文辉和杨允惠被江澜洲受处分且开除的消息打击到了，把自己关在卧室里不想面对，没想到这短短时间里，刚找回来的亲女儿又和养女的未婚夫拥抱在一起，还被邻居们都瞧见了！
    即便再不想面对，两人也不能继续当缩头乌龟。
    见江文辉和杨允惠出来，邻居们你一言我一语地批判江心语的行为。
    “允惠啊，妹妹抢姐姐未婚夫这样的戏码，不该出现在咱们这种家庭，你说这要是传出去，咱们一中也得跟着丢人。”
    “我听阿娆刚才的意思，这个叫何什么的，之所以接近她，是想走捷径进咱们一中当老师呢！但他品行不端，甚至连汉语拼音都不会，这种人怎么能教好孩子？要是他真的进了一中，我可不依！”
    “我也不依！咱们一中近年来和二中势均力敌，甚至有隐约被赶超的迹象，要是这种人进了一中，咱们排行第一的名头可就要被抢走了！”
    何书杰只觉得脑袋嗡嗡的。
    他接近江娆的目的就是为了进一中，现在婚约没了，还彻底绝了他进一中的希望？
    这不可以！
    “我没有不会汉语拼音！我高中都毕业了，怎么可能不会汉语拼音？那是江娆冤枉我！”
    “重点是你会不会汉语拼音吗？是你这个人品行不端正，又没有胆量和担当！让你进一中当老师，都怕你误人子弟！”
    何书杰还在替自己辩解，江心语见无人抨击她，默默地往后退，退到了屋子里。
    她是中意何大哥没错，但老师们的攻击力太强，骂了何大哥就不能再骂她了。
    江心语只顾着后退，没往后看，直到，她撞到了一堵肉墙。
    她猛地回过头，就看到母亲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那眼神，实在算不上和蔼。
    “妈，对不起，我刚才没看到您，不小心撞到您了。我有没有撞痛您？”
    杨允惠深深地看了江心语一眼，那眼神不带一丝母爱，看的江心语心头跟着颤了颤。
    她没和江心语说话，而是对着还在外面七嘴八舌的同事们说道：“今天的事情，让大家看笑话了，说起来，也是我们的教育出了问题，才让江娆做了这么多上不得台面的事情。”
    “杨主任，你这话说的就有失公允了。阿娆可是个好孩子，真正上不得台面的是江澜洲和这个江什么语的！你不能因为阿娆不是亲生的，就把所有错都往她身上推吧？”
    “就是！阿娆虽然不是你亲生的，但却是我们看着长大的，你要冤枉她，我们可不依！”
    杨允惠心里烦躁不已。
    江娆到底是怎么俘获了这些人的心，怎么一个两个都替她说话！
    如果姜娆在这儿，知道杨允惠心声的话，只会说一句，全靠对手托举。
    要不是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平时得罪了不少人，江澜洲江心语又不讨人喜欢，也彰显不出她的可爱之处啊！
    “我会严肃教育澜洲和心语，就不劳烦各位操心了！”
    杨允惠强忍着面部的抽搐，不管门外吃瓜群众们如何想，强势地把门关上了。
    一同被关在门外的，还有何书杰。
    屋内，只有一片狼藉和一家四口。
    “跪下！”
    杨允惠刚发声，江心语就“扑通”一下跪在地上了，她双手抱着脑袋，哭泣不已，“妈妈，我知道错了，求您别拿竹子抽我……”
    “江心语，你知道什么叫东施效颦吗？”
    江心语到底是亲生的，遗传了江文辉和杨允惠的高智商，在养父母家那样的环境里，都能取得不错的成绩，又怎会不知道东施效颦是什么意思？
    她想到了上午那会儿，江娆故意做出被江澜洲殴打的姿态，和她刚才的防御机制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她做的不如江娆好看。
    “妈妈，您怀疑我在学江娆？”
    “够了！”杨允惠怒喝：“以后家里不允许再出现江娆的名字！”
    那个逆女，做出了这种事，以后永远不要回来了！
    “还有你，为什么要做出这么丢人现眼的事情！我跟你爸一辈子教书育人，结果可倒好，今天你们兄妹俩把我们的脸都丢尽了！”
    “妈，我不是故意的，是姐姐她……”
    “江心语，难道没有人教过你，犯了错要勇于承认错误吗？究竟孰是孰非，我长了眼睛，会自己看！”
    被连名带姓地叫，江心语心头一颤，久久不敢言语，她去看江澜洲，希望江澜洲能帮她说说话，却见对方的神情同样不好看。
    她就像一只误入狼群的小白兔，受到了威胁，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才好。
    明明，接她回家的时候，说好了要好好待她，却因为她做错了一件小事，就彻底把她钉在了耻辱柱上。
    江家的一切，姜娆并不知晓，也不关注。
    她租好了公租房，身上的十块钱缩水到只剩下一块。

 第17章 同音不同字

    送走顾欣曼后，姜娆就去了新华书店。
    “你今天没来，我还以为你嫌弃工资低，不愿意来了。”老板打趣了一句，也是在点姜娆，以后不可以迟到。
    姜娆从老板手中接过了厚厚一本书籍，“今天全部翻译完恐怕有点困难，我需要两天时间。”
    老板：……
    “不着急，只要在一个星期内翻译完就行。”老板道：“速度固然重要，但准确率不能降低。这一批书籍极有可能会当中学教材，一个单词翻译不对，意思天壤之别，对孩子们的教育会造成极大的负面影响。”
    姜娆立刻保证，“准确率不会低于百分之九十五。”
    这本外籍书很厚，里面又涉及了不少专业术语，翻译起来相当困难。
    所以价格，老板也给的相当丰厚，“这本书一共有一百二十页，你在一个星期内翻译完，能领取到二十五块钱的报酬。”
    有了这二十五，接下来两个月就不用担心房租的事情。
    “保证完成任务！”
    一中家属区。
    陆为之和钱俞哲比对着外语和早上刚拿到手的翻译，每看一句，两人紧皱的眉头就要再深一分。
    “虽然我不懂外语，但我懂科技，这个翻译简直就是一坨屎，读都读不通顺！要是根据这个翻译来试验，咱们这一屋子人都别活了！不，这栋家属楼的所有人都别活了！”
    钱俞哲气的胸口疼，“陆哥，你做事一项靠谱，怎么偏偏找了个不靠谱的翻译？”
    陆为之靠在一辈子，用手捏着眉心，“如今懂外语的人才极少，杨主任已经算是比较熟悉的，但没想到，她翻译出来的结果也不尽人意。”
    “人品不行，业务能力也不行，到底是怎么当上一中教导主任的？难道有一个在一中当副校长的爱人？”
    钱俞哲收起自己吊儿郎当的姿态，一本严肃地说道：“陆哥，上头催得紧，咱们不能再耽搁时间了。实在不行，就去找刚刚平反回来的教授吧。”
    好歹教授是正儿八经留过洋的，外语说得好，肯定也能干好翻译的工作。
    陆为之摇头，“张牵智的事情你可还记得？虽然平反，但待在牛棚的那些年，他的心态发生了变化，以至于……那些人，如今信不过。”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还有什么能行！
    钱俞哲靠在椅背上生闷气。
    “只能再去新华书店碰碰运气了。”陆为之道。
    新华书店，老板再次接待了陆为之。
    “陆同志，这是我们这段时间收到的翻译内容。我上次也和周校长说过了，虽然来这儿面试的好些都是外国语学院的同学，但你也知道，前几年没有高考，大学名额都是各个地方推举的工农兵大学生，基本上都没有基础，能把二十六个外文字母认识就不错了。”
    翻译出来的文章，简直一窍不通！
    “不过，倒是让我发现了个好苗子。”
    老板一脸得意地将姜娆翻译好的稿子摆在陆为之和钱宇哲面前。
    “这字……写得怪好看的。”
    “字写得好不好看不重要，翻译的内容，准确率高达百分之九十五以上。而且这份内容，她只用了几分钟就翻译出来了。”
    “但对方年纪不大，看起来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不知道会不会是你们寻找的人才。”
    陆为之不懂外语，但他恰巧看过这本外文书籍的中译版本，和面前的翻译大差不差。
    至于字写的好不好看，这个不重要。
    “你知道她叫什么名字吗？住在什么地方？”
    “姜娆。我只知道她叫姜娆。至于住在什么地方，这个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只需要一个翻译，又不是打听户口的。”
    钱俞哲挑眉，姜娆？
    跟隔壁那个小辣椒一个名字，难道是同一个人？
    在看到落款处的“姜娆”二字时，钱俞哲笑着摇摇头。
    果然不是一个人。
    杨允惠的外语水平也就那样，她女儿就能好到哪儿去？
    不过倒也巧合，一样的名字，同音不同姓。
    陆为之将插在上衣口袋里的钢笔取出来，拿了一张空白纸，在上面写了一串号码和一个地址。
    “下次她再来，麻烦你将这张纸给她，让她拨打这个座机电话，或者直接去这个地址找我。”
    “陆同志请放心，我一定会如实转达。”
    是夜，姜娆一个人睡在公租房的床上，眼睛一闭，又梦到了父母和哥哥。
    她穿到这个书中世界已经有三天了，是不是也意味着，那个时空里的“姜娆”，已经断气三天了？
    家人能接受她离开的事情吗？
    不过也好，以后就不用再折磨她们了。
    翌日醒来，姜娆发现自己的两只眼睛都是肿的，枕头也湿了大半。
    她自我打趣，“真是没用，多大的人了，居然还会哭鼻子。”
    她洗漱完，去楼下的早餐铺买了包子和豆汁。
    姜娆庆幸自己穿越来的这个时间节点好，国家已经允许自由交易，否则没有票的她，在哪儿都吃不饱饭。
    七十年代的食材有浓浓的粮食味道，包子是包子味，肉馅儿是猪肉味，豆汁儿……
    不喝也罢！
    细嚼慢咽的解决完早饭，姜娆就回了自己的小窝，开始了今天的翻译。
    进行到三分之一的时候，姜娆停了笔，活动了一下酸胀的手腕，翻开从新华书店老板那儿要来的日历。
    今天是二月九号，距离过年还有九天，距离开学还有二十四天，距离高考还有四个多月。
    她需要在开学前攒一笔钱，足够自己考上大学的各种开支，另外，要在开学前，顺利地把自己的学籍转到二中。
    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都在一中任教，她怕他们给她穿小鞋，不让她参加高考。
    时间一晃，两天过去了，姜娆拿着翻译好的内容，去了新华书店。
    “你居然真的只用了三天时间就翻译出来了？”
    尽管已经见识过了姜娆的能力，但老板还是被震惊到了。
    “老板，您先检查检查内容，要是没问题的话，这个工作就算交接成功了。”
    快点给她发工资！

 第18章 你冷静一些

    老板接过姜娆的翻译内容，随便翻了几页，确定翻译的内容和原着没有太大出入，爽快地将二十五块钱拿给了姜娆。
    “你看你是打算休息几天，还是再接新活儿？”老板试探着问道。
    “接新活儿吧。”姜娆没有丝毫犹豫，“我现在时间多，可以多接点活儿。”
    得在开学前攒够这几个月的生活费和房租，等开学以后，要分出一部分精力应付高考，翻译的工作就得暂时先放一放。
    老板又给了姜娆一本书，和之前那本的厚度不相上下，“跟上次一样，一个星期内翻译出来，有二十五块钱的工资。”
    书的最上面还有一张折叠起来的纸条，等姜娆好奇地拿起来看时，老板才道：“这是陆同志留给你的号码和地址，陆同志急需一名翻译人才，我向他推荐了你。如果你精力充足的话，可以去试一试。”
    “书店的翻译工作不用那么赶，一周之内完成就行，陆同志这边，我还是希望你能试一试，对你有好处。”
    老板的话没有明说，却又向姜娆透露出了点信息。
    姜娆打开纸，映入眼帘的地址看着格外熟悉。
    这不就是江家吗？
    不对，具体门牌号应该是对面，难道是之前搬家的那一家？
    姜娆想到前几天，她惹怒了江澜洲，对方原本想用棍子打他，突然抓住他手腕的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谢谢老板的引荐，我会和陆同志联系。我的本职工作您也不用担心，我会在规定时间内完成，质量也会有保证，不会敷衍了事。”
    老板最喜欢的就是姜娆的性子，有真才实学，但从来都不会敷衍了事。
    出了新华书店，姜娆找了个公用电话，拨通了陆为之留下的号码。
    短暂的响铃过后，电话被接起，醇厚的男声透过听筒传入了姜娆的耳蜗。
    “陆同志你好，我是姜娆，新华书店的老板给了我一张纸条，让我拨打上面的电话联系你。”
    “嗯。你不方便过来，有些话电话里也不方便说。我们约一个地方，坐下来慢慢谈吧。”
    半个小时后，国营饭店。
    陆为之和钱俞哲一进门，就瞧见了坐在窗口的姜娆。
    她也没有干等着，面前摆着外籍书和笔记本，她几乎一目十行地看着各种字母组合起来的外语长句，手上也不停顿地写着。
    应该是熟练了钢笔的使用，姜娆的字迹瞧着比一开始好多了。
    头顶忽然投下一排阴影，姜娆放下手中的笔抬起头，果然，来的人就是之前帮她出头的人。
    姜娆站起身，主动伸出右手，“陆同志你好，我是姜娆。”
    “竟然真的是你！”陆为之的手刚伸到半空中，钱俞哲就惊叫了一声，“陆哥，怪不得你说不是同音不同字，原来真的是一个人。不过，你之前认识江娆同志？”
    陆为之瞥了眼大惊小怪的钱俞哲，语气淡淡地解释：“上次周校长带我去新华书店，偶然间碰到过姜娆同志。”
    “那你为什么当时不让江娆同志担任咱们的翻译工作？”
    偏偏要越过江娆去找杨允惠，看起来资历深的人，外语水平就是一坨屎，白白浪费了他们那么多时间！
    陆为之没再搭理钱俞哲，从随身带着的公文包里拿出来了一张保护的很好的纸，纸上全都是收些的外语。
    “姜娆同志，你能否将这个内容翻译出来？”
    姜娆双手接过，大致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不算很难，但专业度很高。
    “这里面涉及到了很多专业术语，我不确定自己翻译的是否正确，只能先试一试。”
    待陆为之颔首后，她将纸压在外籍书上，又将笔记本重新翻了一页，开始了翻译工作。
    普通的词句姜娆很轻松就能翻译出来，遇到专业术语，她就不得不停下来，从笔记本上撕下来一张纸当草稿纸，在上面把她能想到的几种翻译都写在上面，之后再结合前后语境，选出最合适的一个，写在了翻译内容上。
    薄薄一张纸，满打满算也不到五百个外语单词，但姜娆翻译了足足小半个小时，才将最后一个单词翻译完。
    姜娆刚把翻译的内容递给陆为之，就被钱俞哲一把夺了过去。
    他一句一句地比对着，“虽然有点细微的区别，但整体已经过关，是我们目前遇到的翻译人员里最好的。江娆同志，我决定聘请你当我的专属翻译。”
    陆为之的大手按着钱俞哲的肩膀，“你冷静一些。”
    他又看向姜娆，“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我们如今落脚的地方，有些细节还需要敲定。”
    姜娆从刚才翻译的内容，已经推断出了这两个人的身份不俗。
    之前的翻译是杨允惠，他们能为了杨允惠搬到江家隔壁，可见要翻译的工作涉及到了保密内容。
    姜娆跃跃欲试，“当然可以。但今天已经有些晚了，我明天上午十点左右过去，可以吗？”
    陆为之颔首，“自然。明天上午十点，我们等你。”
    他向钱俞哲使了个眼色，很快，钱俞哲端着一盘红烧肉和一条红烧鱼过来，主食是三碗饺子。
    红烧肉和其中一碗饺子放在姜娆面前，“江娆同志，辛苦你忙碌了那么久，吃点东西吧。”
    姜娆只吃了早饭，这会儿肚子确实有些饿了，也就没推脱，但看着盘子里白白胖胖的大饺子，她有些无奈：“我胃口不大，吃不了这么些，我现在还没动过筷子，给你们分一点吧。”
    一共二十个饺子，姜娆给自己留了八个，其余的都分给了陆为之和钱俞哲。
    她三口一个饺子，细嚼慢咽，每吃一口都像是在品味着珍馐，看她吃饭，人的胃口都变好了。
    但她却一直没动筷子夹红烧肉。
    钱俞哲见状，拿了双公筷，热情地往姜娆装饺子的盘子里夹了几块肥瘦相间的红烧肉。
    “这份红烧肉是专门给你买的，你多吃点。”
    姜娆：虽然谢谢钱俞哲的好意，但她真的吃不下这么些！
    再好吃的红烧肉，吃多了也容易腻啊！

 第19章 不必向我磕头认错

    钱俞哲，“是今天的红烧肉不和胃口吗？”
    “那天我看你一个人吃了一整份红烧肉和一碗阳春面，以为你就好这口，才特意给你买的。”
    姜娆穿来以后，只在国营饭店吃过一次饭，就是江澜洲被开除的那天。
    一来心情好，二来前世被病魔折磨的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油腻的食物，所以胃口确实好。
    但最近几天，搬出江家后，姜娆可没在吃上面亏待过自己。
    “谢谢你，但我已经差不多吃饱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一起吃饭。”
    姜娆走后，钱俞哲才注意到，她的盘子下面还压着买红烧肉和饺子的钱。
    没放粮票肉票，是因为姜娆真的没有。
    钱俞哲毫不客气地把钱都收了起来，“江同志还怪有意思，我以为她是个小辣椒，没想到做事儿还挺有章法。也不知道杨主任到底是怎么教出来的女儿。”
    钱俞哲接触的人不少，可江娆还是她遇到的，第一个“表里不一”的人。
    陆为之没理会钱俞哲的打趣，他抬手看了眼手表，“不早了，我们该回去了。”
    江家。
    和何书杰的事情败露后，江心语被杨允惠怒骂了一顿，感觉自己委屈极了，当天晚上就以绝食的方式表达自己的不满，却她高估了自己自幼被虐待的身体素质，只是两顿饭没吃，就发展成了肠胃炎，已经在医院躺了三天。
    江澜洲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家，父母还没回来。
    家里冰锅冷灶，整个家没有一丁点儿烟火气。
    他去厨房，却发现橱柜里除了两个鸡蛋外，找不到任何可以吃的食物。
    但他又不会引火生炉子，煮不了鸡蛋，想着在医院里可怜兮兮等着进食的江心语，江澜洲只好厚着脸皮去找邻居帮忙。
    他敲响了对面的门，开门的是陆为之。
    江澜洲愣了一下，下意识问道：“张老师不住这儿了吗？”
    陆为之面色冷淡，“你有什么事儿？”
    想到那天他被陆为之抓住手腕动弹不得的场景，江澜洲实在拉不下脸求陆为之帮忙，转身就走。
    他顺着楼梯上了二楼，以往对他笑脸有加的邻居们，要么装作不在家，要么不开门，吃过好几次闭门羹后，江澜洲整个人已经处于暴怒的边缘。
    “我不过是犯了很多人都会犯的错，你们却连改过自新的机会都不给我，一个两个都这样对我，往后最好别求到我头上来！”
    他怒气冲冲地往楼下冲，却没注意到二楼的第三个台阶断了一半，容不下他三十九码的脚，一个没踩稳，整个人从楼梯上吧唧一下摔倒了，鸡蛋也磕破了，蛋清蛋黄流了一地。
    “我已经感受到你浓浓的悔恨之意了，我原谅你就是了，你大可不必向我磕头认错，咱们家不兴这一套。”
    头顶传来揶揄的声音，听着还有些耳熟。
    江澜洲猛地抬起头，对上了姜娆那张幸灾乐祸的脸。
    她就站在楼梯口，上午九点过的阳光透过雕花的窗户洒在她脸上，照射地她的笑容都柔软了几分。
    “江娆，你还知道回来！”江澜洲顾不上身体的疼痛，艰难地从楼梯上爬起来，也不去看流了一地的鸡蛋液，瞠目切齿：“你走，家里不欢迎你！”
    姜娆的嘴角微微上扬，形成一个柔和的弧度，展现出她的友善：“我寻思着江家户口本上，户主的名字也不是你呀，你有什么权利让我走呢？嗯？”
    “还有哦，你欠我的钱是不是该还了？”
    姜娆突然用手捂住嘴巴，“不会吧不会吧，你故意撵我走，就是想赖账不想还我钱？江澜洲，你好歹也是工农兵大学毕业的，不会这么没有担当吧？爸妈那么要面子的人，要是知道你为了区区二十块钱赖账，得多难过啊！”
    江澜洲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沾满了鸡蛋液的右手紧紧地握成了一个拳头，他要调动全身的力气来压抑，才能克制住不把拳头往姜娆脸上招呼的冲动。
    他不能打姜娆，她就是个混不吝，滚刀肉，逞一时痛快打她一下，他得付出至少十倍的代价！
    前几天血淋淋的代价，让江澜洲极度愤怒之际还尚且保存着一丝理智，他咬着牙，声音从牙缝里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我什么时候欠你钱了！”
    “你可还记得上周阴雨绵绵的周五？”姜娆脸上的笑容收起来，故作悲伤，“江心语刚回来，非闹着要去百货大楼逛逛，你不顾家里只有一把伞，非逼着我淋雨跟你们一起去。”
    “我因为这场雨感染了风寒姑且先不说了，你花了四十块钱给江心语买了一对钻石发夹的事儿你总没忘吧？你说你钱不够，让我垫付了二十块钱，难道你真的忘了？”
    江澜洲确实忘了。
    准确地说，他理所应当地把江娆出钱，当成了她这个养姐送给妹妹的见面礼，不算借，又怎么还呢？
    姜娆背对着阳光，故意抽抽搭搭，还从口袋里抽出了手帕，擦拭着眼角并不存在的泪水，“我自幼就知道我是领养的，家里不可能给我买那么贵的东西，所以我从未觊觎过。可那二十块钱是我作文大赛的奖金，也是我高考前这几个月的生活费。”
    “现在江家又把我赶出去了，我如果不把这二十块钱拿回来，我后面几个月该怎么过呀！”
    姜娆的演技太好，一番感情充沛的指控下来，简直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咯吱—”二楼的门打开，葛老师站在自家门口指责江澜洲，“亏你还是当哥哥的，不求你对两个妹妹一碗水端平，但你怎么好意思拿阿娆的钱给你妹妹买东西？”
    “到底是江校长家的孩子，四十块钱都抵得上我一个月的工资了，却能眼睛眨都不眨地拿来给妹妹买发夹，啧啧，人比人气死人哟。”
    “啥呀，你没听阿娆说，那兄妹俩还抢了她二十块钱呢！我上次还听杨主任说，她推崇棍棒教育，除了一日三餐基本不给孩子零花钱，那二十块钱可是阿娆几个月的生活费，这兄妹俩可真狠心！”

 第20章 她们很爱我

    “不是狠心，是压根儿没心！”
    “可怜了阿娆这孩子，没有爷爷奶奶护着，被欺负成什么样儿了！”
    江澜洲：又来了又来了，这种熟悉的感觉又来了！
    他以前怎么不知道，邻居们怎么这么碎嘴子？难道老师都这样？
    还有，你们刚才一个个不是都装不在家吗？这会儿出来看热闹来了？
    江澜洲不想当动物园里的猴子被人围观，拿出了自己当哥哥的做派，“你先跟我回家，钱我会还给你。”
    “不要。”
    姜娆脚步往后退，直到后背抵在了陆为之住的那边的墙上，“我对江家来说就是多余的存在，你们现在恨死我了，谁知道跟你回去了你要怎么欺负我。”
    “你上次打我留下的伤疤，这两天才刚刚消除呢。”
    江澜洲的太阳穴都在跳动，“我什么时候打你了！”
    姜娆故意低着脑袋，装成了小可怜，“那天要不是陆同志拦着你，你的棍子就抽在我身上了。当着那么多邻居的面你都敢打我，关上家门你就更加肆无忌惮了。”
    “虽然你个子没比我高多少，但男女之间力量悬殊，你要真想对我做什么，我肯定反抗不了。”
    邻居们又想到了那天，姜娆从屋子里冲出来，白皙脸颊上通红的印记。
    她就是被江澜洲欺负了！
    江澜洲再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百口莫辩。
    他突然有些怀念以前的江娆，虽然性子沉闷，但她不爱说话，不管他说啥她都不会犟嘴，甚至都不用他吩咐，就能替他安顿好一切。
    而现在的姜娆，他说一句她能顶嘴十句，而且满嘴谎言，偏偏她好孩子好学生的形象早已深入人心，不会有人怀疑她撒谎。
    江澜洲：“你回不回家？”
    姜娆：“我没有家。”
    “如果当初你们没有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擅自把我带回你家收养，说不定我早早就被我的亲生父母和家人找到了。你们害我和家人被迫分离了这些年，对我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欺负我，我才不要跟你回去呢！”
    姜娆的声调依旧温温柔柔的，但说出来的话，却让在场的人都沉默了。
    过了好久，一位和王奶奶差不多年岁的老教师若有所思地开口。
    “阿娆说的有道理啊，我之前好像听老江说过，小江小杨把阿娆领回家的时候，身上穿的衣裳虽然已经很脏了，但不论款式还是用料，那都是顶好的，如果家人不爱她，又怎么舍得给一个三岁小孩儿穿那么好的衣裳？”
    “你这么说我也想起来了，虽然阿娆被老江带回去的时候已经走丢好几天了，但白白嫩嫩的，头发也不是毛毛躁躁的，看起来就像是个被呵护很好的洋娃娃。你说说这叫什么事儿啊……”
    姜娆原本只是想自己占据舆论的上风，免得江家一家四口总是拿着收养了她这些年的事儿当借口，说的次数多了，哪怕她再有理，也避不开他们的养育之恩。
    但听着老教师们的话，姜娆的眼眶逐渐湿润，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从一开始的默默抽泣，演变到后来的嚎啕大哭，不过几个呼吸的工夫。
    她替原身感到不值。
    哪怕到死，原身都在寻求被爱。
    可老教师们的话，证明了她曾经被深深地爱着。
    可就是江家，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因为自己丢了女儿，就不顾一切地领养了可怜的她回来。
    领养了她们又不管，扔给江爷爷江奶奶照顾。
    多亏了爷爷奶奶和姑姑都是顶好的人，从来没有因为她是被收养的就嫌弃她，反而把所有的爱都给了她。
    可爷爷奶奶几年前因病去世，姑姑也嫁人了，未成年的她只能回到江家，过了几年暗无天日的生活。
    屋里，钱俞哲欲开门出去，陆为之放下手里刚刚擦拭干净的木仓，抬眸瞥了他一眼，“做什么？”
    “小江同志太可怜了，她可是咱们都看好的翻译人才，我得去帮帮她。”
    “你现在出去，只会打乱她的计划。”
    钱俞哲不解，“为什么？我出去不是可以向江澜洲证明，有人护着她吗？”
    陆为之想到姜娆那利索的嘴皮子，嫌弃的问钱俞哲，“就凭她一张嘴就能让江家四口人讨不了好，你觉得她需要你的帮助？”
    “她前脚刚和那个何什么退婚，这个时候再有一个适龄年轻人站出来保护她，你觉得邻居们会怎么想？江家又会不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所以，他出去就只能帮倒忙？
    他一个小小的举动，里面居然蕴含这么多知识点？
    嘶……
    感觉要长脑子了！
    钱俞哲索性端了张凳子靠着门坐下，想听的更真切点。
    但此时，姜娆已经靠在王奶奶的怀里。
    许是想到了自己已故的挚友，王奶奶对姜娆心疼极了，“阿娆不哭，阿娆不哭。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是瞎了眼才不珍惜你，奶奶疼你。”
    “王奶奶，我想我爷爷奶奶了。被江家收养的这些年，要不是爷爷奶奶和姑姑，我恐怕早就……为什么爷爷奶奶那么狠心，要丢下年幼的我啊……”
    逼仄的楼梯口，只有姜娆哭诉的声音，隐约间还夹杂着一些老师们的叹息。
    江家，这一次真的过分了。
    江澜洲的身体靠在墙上，掌心处的鸡蛋液已经干涸，但依旧黏糊糊的，他顾不上这种不适感，只觉得全身发麻且无力。
    事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不应该这样。
    “江澜洲，你赶紧把阿娆的钱还给她，要不然老太婆我就亲自去找你爸妈拿钱了！”
    江澜洲现在哪儿还能拿得出钱？
    他给百货大楼唱歌，预支了几十块钱，都给江心语买东西了，被领导发现后，他就把钱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了。
    江心语住院，父母只给了二十块钱的住院费，但心语每天都要吃肉，他当了自己的钢笔才凑了点钱。
    哪儿还能拿得出二十块钱？
    “王奶奶，我会还钱，但不是现在。”
    “心语在住院，等心语出院以后，我会一分不少地把钱还给她。”

 第21章 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王奶奶问姜娆：“阿娆，你怎么看？”
    姜娆眨巴着眼睛，如同扇子一般纤长的睫毛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
    她吸了吸鼻子，因为嚎啕大哭过，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沙哑，“他都已经这么说了，我也不好再逼他。”
    她默默地从随身的书包里拿出来了作业本和钢笔，还贴心地把钢笔笔盖打开，把鼻尖朝着自己这头，双手递给了江澜洲。
    “那就劳烦江澜洲同志打一张欠条吧，你一共欠了我五十块钱，在半个月之内还清就可以了。”
    姜娆一副自己很大度很善解人意的姿态，江澜洲却暴跳如雷：“刚才还是二十块，怎么一眨眼就成五十块钱了！”
    “你不记得你什么时候欠我钱了吗？那你还记得那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你和江心语……”
    “我写！你闭嘴！”
    江澜洲一把拽过作业本，才刚提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就听姜娆说道：“要写的规范一些哦，不然我怕到时候你赖账。”
    “我是那种会赖账的人？”
    “连单位的规章制度都能违背的人，赖账也不是不可能。”
    “江娆！”江澜洲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暴怒的边缘。
    如果不是楼梯口站了这么多看热闹的人，他真的想暴揍江娆一顿。
    但他不敢，他怕江娆找他要医药费。
    他确信江娆肯定能做得出这事儿！
    虽然不知道自己那三十块钱的欠款是从哪儿来的，但江澜洲还是写了五十的数额，他怕自己不遂江娆的心意，她那张嘚吧嘚的小嘴再说些什么让他承受不住的话。
    接过江澜洲写的欠条，姜然仔细地看了遍，格式很规范，但她指着落款处江澜洲的名字，“你真是个好哥哥啊。明明你从我这儿拿的钱都是为了给江心语买东西，但你在欠了这么多钱，且已经被单位开除的情况下，还能自己但当起来，丝毫不让江心语操心呢。”
    江澜洲：他被开除到底是谁害的！
    “我记得我也有哥哥。如果我在爸爸妈妈哥哥身边长大的话，他也一定会这么护着我。”
    她的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而且她还有一个全天下最好的嫂嫂！
    江澜洲本想回怼姜娆两句，但听到她这句充满了落寞的话语，他讪讪的闭嘴了。
    惹火烧身的感觉，他短时间内不想再体验了。
    拿到了欠条，心满意足的姜娆对着邻居们鞠躬道谢，“谢谢各位老师。如果不是你们站在我这头护着我，恐怕我早就……”
    “瞧你这孩子，说的这叫什么话？先不说你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就算只是个陌生的小姑娘，知道她被家里人欺负，我们也不能袖手旁观呐！”
    “是啊阿娆，感谢的话就不必说了，往后过好自己的日子就成。”
    “嗯，我会的！”她会过的比江家的任何人都好！
    江澜洲背影落寞地回了江家，眼看着没热闹看了，大家也都散了。
    王奶奶拉着姜娆的手，“还没吃饭吧？也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去奶奶家吃饭吧。”
    “奶奶，我今天回来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办。如果办完时间还早，我一定去您家吃饭，只要您别嫌弃我就成。”
    “成，那奶奶在家等你啊。”
    姜娆依旧站在楼梯口，等大家都各自回了家，楼梯上除了她之外再没别人了，她才敲响了对面的门。
    钱俞哲早就做好了准备，第一声敲门声响起，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了门，“小江同志，请进。”
    “谢谢。”
    陆为之暂住的房子，和江家的格局差不多，但还算宽敞的客厅里，摆放了好几台机器，每台机器后面都有好几个人坐着。
    哪怕屋里进了陌生人，但那些人也只是专心自己面前的工作，谁也没有抬头看姜娆一眼。
    陆为之就坐在沙发上，哪怕他收敛的速度很快，但姜娆还是瞥到了那黑黢黢的木仓口。
    她猜的果然没错，陆为之是军人！
    “江同志，请坐。”
    钱俞哲端着凳子过来，示意姜娆落座，还给她倒了一杯热牛奶，“要加糖吗？”
    “我乳糖不耐受，不能喝牛奶，谢谢你。”
    钱俞哲好奇，“乳糖不耐受？还有这种病？症状是什么啊？”
    姜娆耐心解释，“乳糖不耐受，也就是对牛奶过敏，一喝牛奶就拉肚子，越是新鲜的牛奶，拉的越狠。”
    钱俞哲瞳孔放大，不可置信道：“原来这真的是一种病啊！我每次喝了牛奶拉肚子，我妈都说我矫情，没少收拾我！不行，我得记下来，回头好好跟我妈说说。但我之前去医院检查过，医生也说我没事儿啊。”
    姜娆笑笑，没接话。
    这年头，绝大部分百姓连一顿饱饭都吃不上，能喝牛奶的都是大户家庭，而喝牛奶的人里面，只有极少数人才会拉肚子，临床试验的数据过少，没有被普及也是正常。
    “扣扣—”陆为之的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将正在说话的两人的思绪拉扯了回来，“咱们接下来说正事儿。”
    陆为之用眼神示意钱俞哲拿资料出来，但钱俞哲还沉浸在乳糖不耐受这个知识点里，没有看到陆为之的暗示。
    “钱俞哲，你如果不想做这个研究，尽早回家当你的大少爷，别在我这儿耽误事儿。”
    “陆哥，别赶我走！”钱俞哲把刚刚获取到的知识点抛到脑后，从后面的房间里抱了一摞资料出来，将最上面的几张纸拿给姜娆，“小江同志，辛苦你把这些内容翻译一遍。不用逐字逐句地翻译，只要逻辑通顺，大致意思清晰就成。”
    钱俞哲补充道：“我们赶时间。”
    “明白。”
    姜娆从书包里拿出了纸笔，找了空桌子坐下就开始了翻译工作。
    和新华书店的翻译内容不同，陆为之钱俞哲两次让她翻译的东西，都带着很多专业术语。
    昨天在国营饭店翻译的，是关于机械制造方面的。
    而今天翻译的，则是化学方面的。
    恰好姜娆学的是理科，对各种化学元素早已熟记于心。

 第22章 抱歉，没猜到呢

    但她大学时候的专业并非化学，所以，每个化学元素都认识，几种化学元素组合在一起，姜娆就有些拿不准意思了。
    为了准确率，她试探着问钱俞哲，“这位同志，请问你有关于这方面的书籍吗？不瞒你说，有很多专业性的单词我拿不准主意，所以需要辅助工具。”
    钱俞哲挠挠后脑勺，“外语的没有，只有我平时看的专业书，能行吗？”
    “可以。”
    钱俞哲很快拿了本书出来，姜娆翻看了十多页，已经差不多能把单词的意思和专业术语融会贯通。
    刚开始翻译有些生疏，三分钟才翻译出来了一个长句子。
    姜娆觉得这个速度太慢，索性先把所有的专业单词都单拎出来，对比着专业书，把单词都翻译好，再加入到原文中，只用了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就把第一张纸翻译完了。
    紧接着又是第二张第三张……
    原本以为要用一下午才能翻译完的钱俞哲，眼睁睁地看着姜娆马不停蹄地翻译了一张又一张。
    直到姜娆写完最后一个字，把钢笔放下。
    钱俞哲看了眼时间，才堪堪过去了一个半小时。
    这个效率，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姜娆把翻译好的内容拿给钱俞哲，活动着自己因为写了太多字而酸胀的手腕，“你们先看看准确率。我毕竟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化学成绩很一般，如果翻译错了的话，你们也可以纠正一下。”
    化学正好是钱俞哲的领域，奈何他和外语属于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的关系，所以只能寻求翻译人才。
    但姜娆翻译出来的内容他看了一遍又一遍，没有一丁点儿问题！
    “小江同志，据我所知，你的母亲，啊不对，是你的养母，外语水平很一般，你怎么比她还厉害？”
    杨允惠翻译的内容钱俞哲也看过，简直狗屁不通！
    “大概是因为，我是被爷爷奶奶带大的吧。”
    姜娆所说的爷爷奶奶，指的是江澜洲的亲爷爷亲奶奶。
    好竹出歹笋，也不知道那么好的爷爷奶奶，怎么会养出江文辉那种货色！
    钱俞哲没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结，“接下来的事情，就得由陆哥跟你沟通了。”
    他默默退居二线。
    陆为之示意姜娆先坐下，他没有拐弯抹角，直接开门见山，“想必你也已经猜到了我们的身份。”
    “抱歉，没猜到呢。”姜娆微笑脸。
    猜到了也不能说啊，万一猜错了，再被灭口怎么办？
    陆为之也不生气，“我叫陆为之，是京市部队的一名军人。他叫钱俞哲，是京市药物研究所的研究员。部队和研究所现在都急缺翻译人才，而你的才能我们都见证过了，如果可以的话，希望你能加入我们。”
    和姜娆猜的八九不离十，唯一那一二分的偏差在钱俞哲身上。
    钱俞哲的形象和姜娆印象中的军人不大一样，所以她以为他是军痞来着。
    但没想到他果然不是军人。
    而是一名药物研究员？
    形象更不贴切了。
    但这些都和姜娆没关系，她只关注自己在乎的。
    “有报酬吗？”
    “你们也知道，我现在和养父母家庭断绝关系，虽说我已经成年，但我还在念高中，今年七月打算参加高考，所以未来这四个多月我需要自食其力。”
    “虽然我也很想为组织尽一份自己的力量，但我觉得我先养活自己更加重要。”
    姜娆直白的说出了自己的诉求，陆为之和钱俞哲非但不介意，反而欣赏她这落落大方的姿态。
    “报酬自然有。替部队翻译，薪酬按月发放。替研究所翻译，酬劳按份计算，你每翻译完一份内容，就能领取相应的报酬。这部分后续会由钱俞哲同志和你对接。”
    有钱拿就行，或多或少不重要，怎么着都能养活得了自己。
    陆为之又道：“鉴于你这份工作的重要性，我希望你即日起可以般去军工大院，也方便我们保护你的人生安全。”
    “我拒绝。”姜娆道：“我刚才已经说过了，我还在念书，并且未来几个月要筹备高考，所以我需要一个自由且安静的环境。”
    军工大院，这个地方一听就知道很限制自由。
    更何况，之前让杨允惠当翻译时，还知道主动搬过来保护呢。
    怎么到她这儿，就变成了她去军工大院？
    不能因为她是个小姑娘就欺负她吧？
    至于安全问题。
    “咱们能签个保密协议不？我每次翻译的时候，都到你们指定的地点。需要的纸笔都由你们提供，我走的时候不带走任何东西。同样的，你们也要保护好我的隐私，不能让人知道我在暗中替你们干活儿。”
    姜娆提出了自己的要求，压根儿不怕陆为之会拒绝。
    毕竟，她可是他们心心念念的翻译人才！
    陆为之不禁蹙着眉头，她这话说的，怎么好像他们在暗中进行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不过姜娆的要求合情合理，陆为之自然同意了。
    “三天后，我会去新华书店，留一个地址给你，你只管过去就行。”
    陆为之话音刚落下，门被人敲响。
    “我去开门。”
    钱俞哲把门拉开，发现居然是杨允惠，他立刻回过头向姜娆使了个眼色，让她先躲起来。
    万一杨允惠瞧见姜娆在他们这儿，误会姜娆同时和两个年轻有为的男同志接触怎么办？
    江家人都不是好相与的！
    姜娆和钱俞哲没有半点默契，压根儿不知道他在使眼色，还以为他眼睛抽搐了，直到她听到杨允惠的声音。
    “这位同志，请问我上次翻译的内容审核好了吗？我可以拿到报酬了吗？”
    同样都是索要报酬，但钱俞哲却格外嫌弃杨允惠，“杨主任，你翻译完以后，有自己读一遍吗？”
    “这是自然，我检查过很多次，没有错别字。”
    “是，从汉语的角度来看，确实没有错别字，可你的翻译狗屁不通，句子读起来一点也不连贯，甚至好些内容张冠李戴，和我们给你的外语原文意思相差甚远。”

 第23章 我看你敢得很

    杨允惠当了好些年老师，如今更是一中的教导主任，却被一个和她儿子年岁差不多大的毛头小子当面指责，她难免有些难堪。
    “小同志，我是按照外语翻译而来的。”
    “我知道。外国人说话的方式和咱们国人不同，所以我们才需要翻译，把外国人的话变成国人能理解的意思。你只是把外语原文翻译了过来，意思不对就不说了，连语境都没改一下，足以见得，你根本没有用心做这份工作！”
    “杨主任，你胜任不了这份工作。”
    多年来当老师的骄傲，让杨允惠根本无法像毛小子钱俞哲低头，她从鼻腔里发出了一个“嗯”的音节，扭头回了自己家。
    把门关上后，钱俞哲向姜娆邀功，“我刚才替你出气了，你开不开心？”
    姜娆眨巴着眼睛看着钱二哈，“杨主任的外语水平很一般，这是不争的事实，你只是实话实说，怎么能算是替我出头呢？这个人情我不承认！”
    “我瞅你也挺能言善辩的，怎么今天对上江澜洲的时候，只知道哭？”
    还哭的那么伤心，他都忍不住想出去帮她了！
    倒不是钱俞哲对姜娆有什么想法，纯粹是他看不惯江澜洲欺负女同志。
    尤其是这个女同志还是他的妹妹。
    “那你觉得，我今天达到目的了吗？”
    “那还用问？不但让江澜洲打了欠条，还……不对，我好像明白你的良苦用心了！”
    办法不在于高不高端，只看有没有效果。
    姜娆只是哭了两鼻子，就让家属院的老师们同情不已，纷纷替她说话，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如果和江澜洲硬刚，不说男女体力之差，她是否能打得过江澜洲，她可能会给邻居们留下一个坏印象。
    高啊！
    实在是高！
    皮肤白白嫩嫩看着就像个大馒头，接触以后才知道馒头居然是豆沙馅儿的。
    “两位同志，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咱们三天后再见。”
    “等等！”
    钱俞哲将人叫住，随后回了房间，再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牛皮信封，不由分说地塞给了姜娆：“这是你今天翻译的报酬。”
    “谢谢钱二……谢谢钱同志！”
    姜娆脚底抹油，溜了。
    好悬好悬，差一点就把钱二哈三个字叫出来了！
    钱俞哲好奇地问陆为之，“陆哥，他咋知道我在家里排行老二？”
    陆为之，“有没有可能，她不知道你排行老二？”
    “那她刚才叫我钱二。”
    “可能是因为你二？”
    “陆哥，你变了！”钱俞哲一脸控诉地看着陆为之，“你以前连话都不跟女同志说，今天对小江同志的态度却不一般，甚至还帮她说我！”
    陆为之瞥了他一眼，又淡淡地移回了目光。
    “江娆说的没错，你确实有点二。”
    ……
    百货大楼。
    江娆直奔卖零嘴儿的专区，买了一罐麦乳精，两包奶粉，一包桃酥，还有一斤大白兔奶糖。
    麦乳精要八块钱，奶粉也要两块钱一包，这些东西加起来一共花了姜娆十六块钱。
    钱俞哲给的报酬是一张大团结，不够，姜娆又只好动用了自己为数不多的存款。
    她要去医院探望病人。
    四楼，姜娆问过护士后，准确地找到了姜然的病房。
    双人病房里，除了姜然之外，还有一个三十多岁的女同志。
    此时女同志正在和陪护自己的家人聊着天，姜然坐在床上，正在低头写着东西。
    病床边，季枫将苹果削了皮，又切成小块，用一根筷子插进去，递到了姜然口中，“你已经写了很久了，先歇一会儿吃点东西吧。”
    姜然把头偏向一边，“忙，别打扰我。”
    季枫没办法，只好把苹果放回到桌上，默默地坐在边上不去打扰姜然。
    眼角的余光瞥到门口站着的人，季枫下意识地站起身，“阿娆，你来了。快进来吧。”
    姜娆拎着装满东西的网兜站在病房门口，却踯躅着不敢踏进去。
    她不敢面对然姐。
    毕竟，然姐住院还是她害的？
    听到姜娆的名字，姜然也抬眸望向她。
    原本是想撵人走，但在看到姜娆湿润的眼眶时，她到底没狠下心，冷冰冰的说道：“门口冷，进来坐。”
    “哎，谢谢然姐！”
    姜娆破涕为笑，大跨步地进来，还不忘将病房门关上，生怕冷风灌了进来。
    “然姐，我给你买了点东西，都是最适合病人吃的。我给你冲杯麦乳精吧？这个可好喝了！”
    她以前被爷爷奶奶养着的时候经常喝，回了江家后就再没有喝过，都快忘了是什么味道了。
    “说吧，你来找我什么事儿？”
    姜娆就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子似的，身体笔直地站在病床前，两手交叠着放在小腹处，对着姜然深深地鞠了一躬。
    “对不起然姐，我不该不考虑你的感受，就把我们一起写的歌拿给江澜洲唱。甚至不顾你的劝阻一味地讨好江澜洲，害的你怒气攻心晕倒住院……”
    “打住！”姜然又好气又无奈，“你确定你是在道歉，而不是故意打趣我？”
    “我没有！我不敢！”
    “我看你敢得很！”
    “然姐……”姜娆眼泪汪汪。
    姜然知道这就是个习惯顺杆子往上爬的，但被姜娆这么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实在狠不下心来。
    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姜然缓缓开口，“我都听季枫说了，江澜洲现在确定被开除了？”
    “对。他还在家发了好大一通脾气呢！”
    姜娆彻底打开了话匣子，把那天和今天发生的事儿，绘声绘色的和姜然说了一遍。
    季枫只知道姜娆对江澜洲死心并打算主持公道，没想到她居然真的敢对江澜洲动手。
    “阿娆，你认真的？”
    姜娆不说话，小嘴一撇，豆大的泪珠不停地往下掉。
    姜然原本还气着，一看到姜娆这副模样，顿时慌了，见季枫还傻愣愣地站在那儿，她催促道：“赶紧拿手帕给阿娆擦眼泪啊！”
    “我有。”姜娆默默地拿出了手帕。

 第24章 你然姐不差钱

    见姜娆一副受气小媳妇的模样把眼泪擦干净，姜然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然姐……”
    “行了行了，不笑你了。”姜然收敛起笑容，问姜娆，“既然已经跟江家撕破脸皮了，你之后打算怎么办？要不要搬来跟我一起住？”
    姜娆：“我在外头租了公租房，等过完年后我就去一中退学，把学籍转到二中，专心备考。至于生活费的问题然姐你也不用担心我，我在新华书店找到了一份翻译的工作，能养活得了我自己。”
    至于给陆为之和钱俞哲翻译的事情，因为涉及到保密内容，姜娆没打算和任何人说。
    “行吧。”姜然也没再纠结姜娆的事情，将她招呼到自己跟前，把刚才只写了个开头的曲谱拿出来。
    “我这两天特别有灵感想些一首歌，曲子在我脑海里都已经成调了，但写在纸上感觉不太对，你帮我看看。”
    不管是姜娆还是原身，都不太懂曲谱，但有绝对音感，所以姜然只是哼哼了两句，姜娆也能跟着哼哼。
    在两人的配合下，曲子很快写好，姜然把那张纸撕下来递给姜娆，“你抽空回去把词填好，这首歌就算完成了。”
    “那给季枫哥唱吧。”姜娆到：“之前你写的歌，原本都是为季枫哥写的，却被我偷偷拿去给江澜洲了。那是我混蛋对不住你们，往后不会了。”
    江澜洲休想再从她这儿占到一星半点的好处！
    姜娆记得在原文里，她出事以后，季枫和姜然很快怀疑到了江澜洲和江心语兄妹的身上，但苦于没有证据，只能看着兄妹俩继续过着悠闲自在的生活。
    再过几年，江澜洲会登上春晚的舞台，凭借一首“原创”歌曲，成为家喻户晓的歌星，荣誉加身，也挣了不少钱，更是利用自己的名气和人脉，给江心语安排了一份事少钱多的工作，还给她买了四合院……
    而他的原创歌曲，是姜然和季枫所写。
    两人也找江澜洲闹过，但江澜洲咬死不认，还拿出了许多“证据”证明是两人冤枉他。
    在网络并不发达的年代，季枫和姜然受到了不少人的抨击。
    不过庆幸的是，两人并未放弃，而是继续写词作曲，又写了好几首不错的歌，都交给季枫来唱，只用了不到一年半的时间，季枫的名气已经比江澜洲还大。
    如今，江澜洲已经被歌舞团除名，再没有机会登上春晚的舞台，季枫早他一步演唱她们的原创歌曲，肯定能比江澜洲早点红透半边天。
    姜娆很期待，没有了光环加持的江澜洲，又该怎么满足江心语越来越贪婪的野心？
    想到江心语，姜娆好像听说她也在住院。
    “然姐，我还有点事情，今天就先回家了，等我改天再来看你。”
    “等下。”姜然一个眼神示意，季枫就把姜娆叫住了。
    在姜娆疑惑的眼神中，他拿了两张大团结塞给她，“你然姐不差钱，你能来看她她就已经很开心了，不用提这么些东西。”
    “我不……”
    “别着急拒绝。你现在从江家搬出来住，房租生活都要用钱，身上总要留点钱傍身。等以后毕业工作挣钱了，再给你然姐买东西，那个时候她肯定不会拒绝。”
    姜娆看着手里的钱，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不是二十块钱，而是一个姐姐对妹妹的心疼和照顾。
    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这份情谊姜娆铭记于心。
    她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把钱收了下来，“然姐，那我明天再来看你。”
    “不用，我明天就该出院了。出院以后我得回沪市，要过完年才能回来。这段时间你有什么事儿，直接找季枫就成，他要是不帮你，你就跟我说，等我回来再收拾他。”
    季枫：？
    小小的脑袋写满了大大的疑惑。
    好像是他先和阿娆认识的吧？
    她们两姐妹，难道不是通过她才相识的吗？怎么倒显得他是多余的？
    他难道不是阿娆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了吗？
    姜娆走过去，又轻轻拥抱了下姜然，“那我明天来陪你出院。”
    “你可别来了。”姜然吸了吸鼻子，“你知道的，我不喜欢离别的场面。”
    “行吧，那我在京市等你回来。”
    姐妹俩又说了会儿话，眼瞅着天色暗了，姜娆这才离开。
    她隐约听说江心语好像是心悸，于是直接上了住院部的五楼，直奔护士站，“你好同志，请问一个矮黑矮黑又爱哭的黑葫芦住哪间病房？”
    护士的嘴角忍不住抽搐着，矮黑矮黑又爱哭的黑葫芦？这形容实在是……
    太贴切了！
    “你是说江心语吧？右手第六间病房。”
    “谢谢护士同志。照顾这么个爱哭的病人，可真是辛苦你们了。”
    原本没什么，毕竟比江心语还难缠的病人她们每天都得接触上几个，但被姜娆这么一说，顿时感觉江心语也是个事儿多的。
    扎针力度重一点，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食堂饭菜不好吃，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哥哥父母不陪伴，不说话，只是一味地哭……
    万事皆可以眼泪解决。
    病房至今没有被水淹，又何尝不是一种奇迹呢？
    而此时，病房里。
    江心语看着江澜洲脸颊上的磨蹭，担忧地问道：“哥，你的脸没事儿吧？我去护士站要一点红药水给你擦擦，可千万别留疤了。”
    江澜洲隔着被子按着江心语的手，“不碍事儿，我出门前已经擦了红药水，过两天就好了。”
    江心语试探着问，“是姐姐吧？是不是姐姐把你打伤的？她怎么总是这样，她……”
    “低声些，难道光彩吗！”江澜洲没忍住，低声呵斥了一句。
    他一个大男人却被一个弱小的女同志按着打还留了疤，这要是传出去，他还要不要脸？
    江心语被江澜洲吼了一句，顿时委屈巴巴，任由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江澜洲却像是没看到似的，把饭盒往前一推，“快吃饭吧，再不吃就凉了。”

 第25章 你也是受益者

    “好。”江心语满怀期待地把饭盒打开，却发现里面是二米饭外加酸菜炒土豆丝。
    说好的鸡蛋呢？肉呢？
    哪怕没有鸡蛋和肉，好歹弄点辣椒酱吧？
    食堂的饭菜说是以病人为主，口味及其清淡，江心语吃了几天，感觉嘴巴淡的快失去味觉了。
    “哥，你吃过饭了吗？我还不是太饿，要不你先吃吧。”
    江澜洲一脸感动，“哥不饿，你吃吧。”
    心语上午吃了午饭到现在，肚子早就饿的咕咕叫了，肯定是心疼他没吃饭，才主动让给他。
    可惜他身上没有太多钱，只能买一份饭。
    要不然也不至于饿肚子。
    江心语不由分说地把铝制饭盒塞给了江澜洲，“我真的不饿，我每天躺在床上又不消耗，吃不了多少东西。哥，你快吃吧，不然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哥也不饿，你先吃……”
    “你可快吃吧！你要是不把这些东西吃了，她等会儿怎么找借口让你去医院外头给她买肉丝面吃？”
    就是就是，快吃吧你！
    江心语再心里暗暗迎合。
    下一瞬，她立刻反应过来，到底是谁说中了她的心事？
    兄妹俩同时看向门口，果不其然，姜娆双手环胸地倚靠在门框上，正一脸讥讽地看着他们。
    一看到姜娆，江澜洲顿时感觉自己四肢疼，头疼，胸口疼，心肝肺哪儿哪儿都疼。
    “江娆，你怎么来了？”
    “瞧你这话说的，江心语怎么着也叫我一声姐姐，我当然得来看看她了，要不然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多么不讲良心呢。”
    说话间，姜娆已经跨步走了进来，饭盒此时正在江澜洲手上端着。
    虽然是二米饭，才也只有酸菜和土豆丝，但米饭里大白米的分量显然更多一些。
    她扭头问江心语，“你在养父母家的时候，恐怕一年到头都没吃过几次细粮吧？虽然这是二米饭，但玉米珍儿少得可怜，这份饭在食堂也不便宜呢。要是没被江家找回来，你恐怕还吃不到这么好的米饭。”
    虽然这是事实，但从姜娆的嘴里说出来，太过扎心。
    江心语被戳中了心理阴影，也顾不上伪装自己的真面目，冲姜娆低吼，“我被害成这样，到底怪谁！”
    姜娆立刻手指江澜洲，“当然怪他啊！当初要不是他把你弄丢了，你也不至于在养父母家被磋磨十几年。当然了，你也能怪江文辉杨允惠夫妻俩，要不是他们一门心思地只想着自己的工作，也不至于忽视你嘛。”
    怎么着都怪不到她头上。
    她也是受害者！
    “江娆！不要忘了你也是受益者！”
    “我？受益者？你在开什么玩笑啊？”姜娆冷笑，“要不是你们一家三口不管不顾地把我带回家，我早就被我亲生父母找回去了好不好？”
    “就算你被找回去了，也未必能有现在过得好！”
    “那我还得谢谢你呗？”姜娆忍不住翻白眼，“就算跟着我爸妈吃糠咽菜顿顿饿肚子，也好过跟你们一家子虚与委蛇的人相处！”
    哪怕原身的原生家庭不富裕，但父母足够爱她，原文中她所经历的种种遭遇，必定不会发生，她可以平平淡淡地过完一辈子。
    但这俩兄妹再加上何书杰三个杀人凶手外加罪魁祸首，凭什么认为原身落在江家是落在了福堆堆里？
    原身的仇要报，还要一层层戳穿他们的伪装，扯掉他们的遮羞布！
    “姐姐，你千万别这么说。再怎么说，爸妈也养育了你十几年，你这番言论要是被外人听去了，指不定要怎么编排你不孝顺呢。”
    江心语看似在替姜娆说话，实则就差把不孝顺的帽子扣在姜娆脑袋上了。
    姜娆突然“哦”了一声，“说起来，你住院也好几天了，你爸妈怎么都没来看过你一次呢？该不会是你和姐姐的未婚夫勾搭在一起的事情，让你爸妈觉得蒙羞了，所以不想认你这个亲闺女了吧？”
    不等脸色发白的江心语有何反应，姜娆又继续自顾自地说道：“应该也不会。他们对我这个养女不好，肯定是觉得我占了你这个亲生女儿的福分，所以才会一直苛待我。兴许是他们有什么事情绊住了脚步呢？”
    “不过何书杰怎么也没来看你？该不会还在为了进一中的名额而到处奔波吧？”
    姜娆的话说到这儿就打住了，那些她没说出口的，足够让江心语浮想联翩了。
    “天儿也不早了，我先走了，妹妹，该吃饭的时候就好好吃饭，别动那些小心思，你哥的裤兜都被你榨干了，就算你想吃医院门口的肉丝面，也得他买得起啊！”
    说罢，姜娆大大方方地走了。
    至于病房里的兄妹俩要怎么想，就不是她能管的事儿了。
    今天的月亮可真弯啊。
    星光也挺耀眼。
    病房里，江心语到底还是把饭吃完了。
    既然吃不上肉丝面，总不能再跟自己的肠胃过不去。
    江澜洲一直在等，等江心语说吃不完，剩下一点给他。
    奈何饭盒干净的甚至都不需要用水洗。
    “等会儿洗漱完就早点睡觉吧，我明天再来医院看你。”
    拎着饭盒的江澜洲，路过医院大门时，果然看到不远处支了个小摊，旁边还用木质板写字当招牌。
    一碗肉丝面，居然要要一毛五！
    食堂的饭菜也才一毛钱。
    他摸了摸自己已经空瘪的裤兜，站在那儿驻足了许久，经过一番天人交战后，最终还是决定，花一毛钱给自己买了一碗阳春面。
    当第一口面塞进嘴里时，江澜洲感觉自己的眼眶有点不对劲。
    他伸手摸了下，原来是他流眼泪了啊。
    江澜洲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眼泪它就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阳春面的味道很一般，但江澜洲一口接着一口，很快就吃完了，甚至连面汤都没放过。
    等给了钱，起身离开时，江澜洲的心里隐约有些不是滋味。
    以前，他顿顿不说大鱼大肉，但每顿饭都能看到肉星。
    如果不想吃歌舞团的饭，还能经常去国营饭店改善伙食。
    如果以单位的名义去其他演唱，当天就能吃大餐。

 第26章 遗产

    那个时候，家里饿肚子的只有江娆一个人。
    也不是故意虐待她，父母要在一中食堂吃，他在歌舞团食堂吃，只有江娆，得自己在家做饭。
    但父母忙碌起来又时常忘记买米买面，后来姑姑出面，让父母把粮票本给了江娆，还定期给她一笔钱。
    江澜洲以前总觉得江娆不体谅父母挣钱不容易，老是乱花钱，但现在想想，每天早起上班前，桌上必定有热气腾腾的早餐，一家三口，至少有两个鸡蛋分着吃。
    他不上班的周末，江娆也会做好菜叫他吃。
    在江心语没回来之前，他压根儿没尝试过饿肚子是什么滋味，而现在，只是一碗一毛钱的阳春面而已，他要做很久的心理建设才能舍得吃。
    而且，没吃饱。
    江澜洲拖着沉重的步伐回了家属院，刚走到家门口，就听到了屋里的争吵声，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江澜洲生怕家里出事儿，赶忙踹开门，就看到向来斯文的父亲和端庄的母亲，这会儿正扭打成一团，地上是一地的碎片。
    家里为数不多的几个碗，都被砸碎了。
    “爸妈，有什么话咱们好好说，暴力解决不了问题！”
    江澜洲冲上去，费尽了全身力气，才把江文辉和杨允惠拉开。
    江文辉气喘吁吁地指着杨允惠，不知道是因为生气，还是体力消耗过大，他的手止不住地颤抖，“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明天之前必须得把钱给我拿出来！要不然咱们就离婚！”
    “离婚？江文辉，我跟你结婚这么些年，孩子都生了两个，结果你就因为这点小事儿要跟我闹离婚？”杨允惠的声音尖锐，江澜洲生怕他们的争吵声再引来爱吃瓜的邻居们，赶忙把门关的死死的。
    江文辉冷冷地看着杨允惠，“结婚二十三年，你总是改变不了要补贴娘家的习惯。你自己算算，这二十多年，你给你娘家花了多少钱！”
    “他们没有挣钱的途径，我作为家里发展最好的孩子，帮补一下又怎么了？”
    “你那是帮补吗？分明是牺牲咱们全家的利益，去改善你娘家那一群吸血虫的生活！”
    “吸血虫？江文辉，你居然敢说我家人是吸血虫？那你家人算什么？”
    眼瞅着两人又要吵起来了，江澜洲只能两头劝。
    后来发现劝不住，他只能强行拽着江文辉回了卧室。
    “爸，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您和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非得用吵架来解决问题？”
    江文辉憋了一肚子气，但对着儿子，到底没发泄出来，“我倒是想好好说，可你妈她根本沟通不了！”
    “她把咱家的存款全都拿去给你两个舅舅分了，你知道那是多少钱吗？三千块，整整三千块啊！”
    三千！
    江澜洲倒吸一口凉气，“怎么这么多钱？”
    他一直以为，家里没多少积蓄。
    虽然一家四口三个人都有工作，且收入都不低，但父母喜欢买书，经常每隔一天就要各买一本书，不大的家里，床底的位置全部留给了他俩的书。
    而他在穿戴吃喝上面比较讲究，又不需要交家用，是以每个月的工资都拿来吃喝玩乐了。
    工作好几年也没攒下钱，所以江心语找回来以后，为了给她买东西，他才会铤而走险接外活，结果第一次就被领导发现，背了处分不说，还丢了工作。
    他刚才还在为吃一毛钱一碗的阳春面纠结，现在告诉他家里有三千块钱的存款？
    不对，这钱已经拿去舅舅家了，不属于他。
    “你妈的工资我从来没见过一分，都被她拿去给你姥爷一家花了，家里的花销用的都是我的工资。这三千块钱，是你爷爷奶奶离世时留下的遗产，本该有你姑姑的一份，但你姑姑没要，只要求我们收了钱以后，好好对待江娆。”
    “家里平时都是杨允惠管家，所以这笔钱自然也落到了她手中。我最近需要用钱，让她拿点钱给我，结果她跟我说，钱都拿给你姥爷一家了。”
    江澜洲觉得，父亲刚才打得还是轻了。
    三千块，是整整三千块，不是三百，也不是三十，而是三千块！
    “爸，明天一早我跟您去姥爷家里，把这钱要回来。”
    江文辉拧眉，“我就不去了，你去要着试试吧。”
    他想要钱，但更要脸，只能让自己儿子去丢人。
    对于江家的一切，姜娆是第三天和钱俞哲陆为之碰面时才知道的。
    新华书店的老板特意把自己的办公室让了出来，短时间内的翻译，都在老板办公室完成。
    姜娆刚替钱俞哲翻译完一份内容，趁着歇气的工夫，钱俞哲神秘兮兮的和她分享八卦。
    “然后呢然后呢？钱要回来了没？”
    “应该没有吧，要不然江家这两天应该喜气洋洋，而不是死气沉沉的。”
    姜娆并不知道这三千块钱的事儿，原文中没写。
    但关于杨允惠的娘家，姜娆记得有一个情节。
    “我想，我得去一趟杨家。”
    钱俞哲诧异地问她：“难道你打算替江家出头？”
    “那三千块钱是我爷爷奶奶的遗产，我姑姑也有份儿的！她自愿放弃遗产是希望江文辉两口子善待我，结果他们把我撵出来了，没有遵守当初的约定，那该是我姑姑的钱，肯定得要回来啊！”
    虽然姑姑嫁的很好，也不差这千八百的，但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杨家凭什么借着江家的势过的那么好？
    再有几天就过年了，姑姑说好了今年过年要回来，到时候她把钱给姑姑，姑姑肯定会夸她。
    当然了，夸不夸的不重要，姜娆想要的是另一样东西。
    “还有要翻译的吗？赶紧都拿出来，翻译完了以后我还有别的事儿要忙了。”
    “有有有。”钱俞哲又拿出来了两沓纸，连带着陆为之给的，加起来有四五十页。
    钱俞哲感觉自己像是个周扒皮，赶忙撤回了一份，“要是今天翻译不完也没关系，咱们明天再继续也是一样的。”

 第27章 外包

    “只要酬劳给到位，累坏也没关系。”
    姜娆又从钱俞哲那儿抽回了资料，四五十页需要翻译的内容，姜娆只用了不到两个小时，就全部搞定了。
    她每翻译一张，钱俞哲就会立刻拿过来检查，迄今为止，没有发现任何一个错处。
    等到姜娆全部翻译完，钱俞哲才问道：“在确保准确率的同时又翻译的这么迅速，江娆同志，你是怎么做到的？”
    “很简单，只要熟练掌握这门语言就可以了。”
    姜娆白净细嫩的手伸到钱俞哲面前，“报酬呢？”
    钱俞哲将早就准备好的牛皮信封拿给了姜娆，之后就自顾自地捧着翻译内容坐在凳子上看着。
    在姜娆替钱俞哲翻译的间隙，陆为之已经将她一开始的翻译内容看完了。
    除了两个专业术语有点出入，别的没有一丁点儿问题。
    “今天已经腊月二十六，再有四天就过年了。你先安心过……你这几天可以先休息休息，等正月初五，咱们再在这里相聚，届时会有更多翻译工作需要你的帮忙。”
    “好说，好说。”
    姜娆把牛皮信封装进书包里，“那我就先走了，咱们初五再见。”
    将办公室留给了陆为之和钱俞哲后，姜娆去了楼下找老板。
    “按理说今天就该闭店放假了，这不是陆同志提要求，所以就延缓了一天。当然了，放假也仅仅只是不开门营业而已，不影响你帮忙翻译。”
    说话的工夫，老板已经从身后抱了好几本书出来，每一本都有两三厘米的厚度。
    “你如果时间充足的话，就尽量多翻译些。过完年这几本书就得派上大用场，我每本书给你五十块钱的酬劳，你辛苦点，争取过年这段时间翻译出来。”
    话说完后，老板也意识到自己有些过分了，赶忙找补，“当然了，翻译不完也没关系，尽力而为。如果翻译完的话，我再额外给你五十块钱的工资，怎么样？”
    姜娆大致地将几本书浏览了一遍，都是耳熟能详的国外名着，翻译起来也不难，以姜娆的速度，基本上可以两天翻译一本。
    然而姜娆需要面临的问题是，她将外语翻译成华国字后，还得写在本子上，她写字的速度很慢，估摸着半个月的假期，未必能写得完两本书。
    但四本书加起来有两百多块钱的工资，对于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不超过二十块钱的姜娆而言，无异于是一笔大钱，完全可以支撑她到高考结束。
    “我只能保证尽量完成，不敢打包票一定可以。”
    “你尽力就好，尽力就好。”
    老板乐的合不拢嘴。
    在没有遇到姜娆这个外语天才前，他找人来翻译，一个月都未必能翻译的完一本书。
    而姜娆再不济也能翻两本出来，提前的这些时间，都能创造收益。
    姜娆拎着几本书回了家，她先拆开了钱俞哲给的牛皮信封，把里面的二十块钱拿出来，和之前的积蓄一起锁在了抽屉的饼干盒里。
    之后她翻开了书，试图翻译了几行，更加确定自己手写的速度过于缓慢了。
    姜娆索性把钢笔盖上，抱了一本书就出了门。
    出了公租房区域，姜娆在一条逼仄的胡同里来回穿梭，直到在一扇几乎快要倒塌的木门前停了下来。
    “扣扣—”
    “咳咳，谁啊？”
    “赵同学你好，我是江娆。”
    很快，姜娆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伴随着一声咯吱，木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小脑袋从里面探了出来，“江娆同学，你有什么事儿啊？”
    “赵建波同学，我有件事需要请你和你妹妹帮忙，我可以进去说吗？”
    赵建波点了点头，把门拉开了一条仅供姜娆一个人通过的缝隙，等姜娆进门后，赵建波又眼疾手快地把门关上了。
    身后的咯吱声带着无尽的凄凉。
    昏暗的堂屋里，姜娆将需要帮忙的事情同兄妹俩说了。
    赵建波赵萍兄妹俩对视了一眼，赵萍小心翼翼地问道：“江娆同学，这种好事儿，你为什么要找我们呢？”
    “首先，我现在住的地方和你们家离得不远，我每天来找你们，路上能节省不少时间。”
    “其次，你们俩的成绩一直都名列前茅，做事情认真，字写得也好看。”
    “最后，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知道些，我总归要花钱找人帮忙，为什么不能是你们呢？”
    一共四本书，按照新华书店老板给出的酬劳，再算上开学前完成的奖励，姜娆能挣到二百五十块钱。
    数字不大好听，所以她打算把外译中需要手写字的这一部分外包出去，也就没那么难听了。
    姜娆说的直白，兄妹俩也没介意，只是问道：“那我们能挣多少钱？”
    “我每天给你们每个人两块钱的工资，如果能在正月初十前写完的话，再额外每人给五块钱。”
    赵萍在心里算了笔账，每人一天两块钱，他们兄妹俩一天就能挣四块钱，今天腊月二十六，截止到正月初十，能挣五十六块钱的工资和十块钱的奖金，合计六十六块钱。
    对于两个孤儿来说，这六十多块钱，足够他们兄妹俩坚持到高考结束了。
    “江娆同学，谢谢你，我们一定好好工作！”
    “来来来，今天的时间不要浪费，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姜娆拿了两个活页本和两支钢笔，还有几瓶墨水。
    “为了确保质量，你们俩轮流来写，每人写一页，再换下一个人，没意见吧？”
    赵建波摇了摇头，已经拿好了纸笔。
    姜娆也没墨迹，翻开第一页，开始翻译。
    一直到夜幕来临，赵家的煤油灯油尽灯枯了，姜娆才结束了今天的翻译。
    虽然是从后半天才开始翻译的，但在兄妹俩的配合下，已经完成了一本书的四分之一，这个效率不可谓不快。
    姜娆拿出提前准备好的四张一块钱，放在了桌上。
    “姜娆同学，我们收两块钱就可以了。”赵建波拿了两块，其余两块钱推给了姜娆：“毕竟今天只工作了半天。”

 第28章 合理的猜测

    “行吧。”姜娆道：“我明天会早点过来，再翻译这本书的三分之一，翻译完咱们就下班。”
    翌日早上八点，兄妹俩刚做好早饭，就听到敲门声。
    “江娆同学，你吃早饭了吗？”赵建波将门拉开后，问姜娆：“我们煮了粥，你也一起吃一点吧。”
    “不用了，我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
    兄妹俩吃饭的时候，姜娆捧着书坐在他们跟前，把今天要翻译的内容情节，用几句话概括了一下。
    “今天的故事主要是围绕这几个情节展开的，我翻译的时候兴许会有语句不通顺或者词语替换不准确的情况发生，这种时候你们可以自行调整一下，用你们熟悉的方式记录下来就好。”
    “翻译不是考试，没必要精准到逐字逐句，只要基本意思一致就行，甚至，用词风趣一些，会更受欢迎。”
    兄妹俩齐点头，“我知道了，我等会儿会稍微注意点儿。”
    兴许是姜娆让她们提前了解了故事情节，今天的翻译甚至比昨天还要顺畅许多。
    基本上姜娆的一个句子刚翻译完，他们也停了笔，等待着下一句话。
    重复了几次这个操作后，姜娆忍不住问道，“赵萍，你写字的速度这么快啊？”
    赵萍摇了摇头，把自己翻译的内容拿给姜娆看。
    “我基本上只是写了一个大致框架，空出来的地方是需要润色的内容。我跟我哥商量好了，我些基本框架，再交给他来润色，这样咱们的速度也能快一点。”
    “你们确定，过后再填充润色，不会影响到翻译的质量？”
    赵建波胸有成竹，“我感觉不会。或者咱们先尝试一下，等这一页纸写满后，你来检查一下，如果没问题的话，咱们再继续往下进行就是了。”
    见兄妹俩如此笃定，姜娆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着自己的节奏。
    等一张活页纸写完后，姜娆停下来喝水润嗓子，赵萍放下笔活动手腕，赵建波填充润色。
    等到他完成这个步骤，姜娆再拿起纸一看，除了字迹上略微有点区别外，翻译的内容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反倒因为她不用念一句停下来等他们写，节省了不少时间。
    姜娆原本计划在下午三点之前完成剩下内容的三分之一，没想到超额完成，不到两点钟，今天的任务就已经圆满完成。
    姜娆猛灌了一大碗水，让干哑的嗓子得以喘息。
    歇了一会儿，她把提前准备好的钱放在桌上，“这是你们俩今天的工资。”
    兄妹俩面面相觑，想要钱，却又不敢伸手去拿。
    “江娆同学，要不，咱们再翻译一会儿？”
    不然这四块钱拿得实在有些于心不安。
    姜娆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不来了，嗓子受不了。”
    “按照咱们现在这个节奏，正月初十之前肯定能完成，所以也没必要那么赶。至于工资，这是咱们一开始就说好的，按照工作量来算，而不是时间。”
    说罢，姜娆抱着书起身，“那我先回家了，你们忙自己的事儿吧。”
    快走到门口时，姜娆突然转过身来，“对了，我明天早上有事儿，所以可能得下午两三点以后再过来。”
    “我们一整天都在家，你随时过来都可以。”
    姜娆走后，兄妹俩看着桌上的钱，谁也没有伸手去碰。
    过了好一会儿，赵萍才问：“哥，你说好端端的，江娆为什么要找我们帮忙啊？”
    “她昨天来的时候不是已经解释过了吗？”
    “你信吗？”
    “你总不能说，是因为她知道咱们日子不好过，所以闲着没事儿干，倒贴钱又搭上时间陪咱们演戏？别天真了，天底下哪有这么好的事儿啊。”
    “江娆肯定从哪儿找到了翻译的工作，只是单靠她自己一个人完成不了，想着咱们家里条件不好，想帮衬一把。”
    这是最合理的猜测。
    赵萍忍不住呢喃，“那她做这个翻译工作，能挣多少钱啊？”
    赵建波不甚在意道：“挣再多钱那也是人家的能耐，就算有这个挣钱的门路摆在咱们俩面前，咱们不认识外语，也做不了这个工作啊。”
    赵建波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并不是嫉妒姜娆能找到这么挣钱的工作，只是觉得作为同班同学，但彼此之间的差异大到无法抹平。
    在他们兄妹俩还在为下一顿吃什么，下学期学费从哪儿来烦忧的时候，姜娆已经能通过自己的才能找到这么挣钱的工作了。
    她有找工作的门路，最重要的是，这么棘手的工作，她却能轻轻松松的拿下来。
    “萍萍，哥好好努力挣钱，你好好努力学习，一定要考个好大学，哥哪怕是出去卖苦力，也一定要把你供出来！”
    “哥，咱们要一起考大学。我算了算，这半个来月咱们能挣六十多块钱呢，交了下学期的学费，剩下的足够我们未来几个月的生活费了。”
    “我听人说，大学不要学费，而且每个月还有补贴，所以咱们俩都要努力考上大学。”
    “咱们和江娆同学之间的差距大，可咱们能通过努力，慢慢减小这个差距。”
    即便缩减不了，努力拼搏的他们，也能过上比现在好一万倍的生活。
    兄妹俩的谈心，姜娆并不知情，她现在已经到了杨家。
    杨家住在距离一中不算太近的一个胡同里。
    一座两进的四合院被隔成了一块儿一块儿的，里头住了大大小小八户人家。
    杨家因为有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关系，所以分到了最大的房子，连带着天井那一片区域都成了他们私有的。
    四合院里，姜娆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发生了激烈的争执。
    “这钱是我爷爷奶奶留下来的，跟我妈没有一点关系，她没有权利瞒着我爸将钱拿给你们。”
    “姥爷，我也不想跟您吵架，但如果您今天不把钱还回来的话，别怪我不客气！”
    姜娆：……
    你不客气？
    你不客气你倒是冲上去打呀！
    “以为你自个儿是电影里的主人公啊，放一句狠话就让反派怕的屁滚尿流？”

 第29章 哭哪门子丧

    “可不嘛，没瞧见老杨非但没被他吓到，甚至还冷笑了一下？”
    姜娆的话音刚落，就有人接上了她的话，紧接着，一个装满了瓜子儿的手掌伸到了她面前，“妹子，你也是来看热闹的？来来来，大姐的瓜子儿分你点儿，咱们一起看热闹。”
    吴大姐分了三分之一的瓜子儿给姜娆，然后把嘴里的瓜子里吐到地上，和姜娆咬耳朵，“这个杨老头不得了，他女婿是一中的副校长，女儿是一中的教导主任，都厉害着嘞，所以老两口连带着儿子儿媳妇在咱们院儿里那简直就是横着走的。”
    “放狠话这小子是杨老头的外孙子，之前还是歌舞团的演员，长了好几首歌呢，但是不知道犯了啥错，前段时间被单位给开除了。啧啧，真是可怜哦。”
    姜娆：……
    “大姐，你这消息来源可靠吗？你连人家歌舞团演员被开除的事儿都知道？”
    “这算啥啊？我不但知道他被歌舞团开除的事儿，我还知道他家闺女的事儿呢！”
    姜·闺女本女·娆，“大姐，你跟我说说呗。”
    “我跟你说啊，酱副校长他闺女……哎哟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我等会儿跟你说哈！”
    姜娆和吴大姐聊天的空荡，也不知道江澜洲哪句话惹怒了杨老头，对方一个猛踹，江澜洲就倒在了地上，抱着被踢的那条腿哀嚎不止。
    “你妈都不敢在我跟前胡咧咧，你个小崽子还敢威胁我？那钱是我闺女孝敬我的，至于她是怎么来的我不管，你也没资格要回去！你回家跟江文辉杨允惠说，要是大年三十前不能把钱给我凑齐了，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姜娆：“啧，该说不说，到底姜还是老的辣，杨老头这威胁，可比江澜洲有震慑力多了！”
    虽然江澜洲人品不咋样，但到底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教养很好，这辈子最狠的话都说给原身了，被杨老头一威吓，顿时自乱阵脚，有些不知所措。
    江娆就是这个时候，以救世主的姿态出现在江澜洲面前的。
    姜娆“噗通”一屁股坐在杨老头面前，手拍着大腿止不住地哀嚎，“姥爷哎，您才六十一岁，正是正当壮年努力拼搏的时候，怎么就不行了呢？”
    “我小的时候爷爷一直跟我说，人啊，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也不能拿不义之财，要不然报应会一一降临，姥爷哎，虽然我也不想，但您……呜呜……您一路走好，愿您来世没有痛苦……”
    江澜洲：……
    杨老头：……
    院子里数十号吃瓜群众：……
    “江娆，我人还好好地在这儿站着，你哭的哪门子丧！”
    杨老头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姜娆那张语出惊人的嘴撕个稀巴烂。
    姜娆像是才看到杨老头似的，怔愣了一瞬，语气充满了小心翼翼的试探，“姥爷，您这是……回光返照？”
    “我回你大爷！你睁大你的眼睛给我看清楚了，我是人，活生生的人！”
    冬日的阳光下，杨老头的影子被拉的老长。
    姜娆揉了揉眼睛，故作惊讶，“不应该啊，您不应该有影子才对。”
    “江娆丫头，你可千万别再诅咒你姥爷了！”杨老婆子实在听不下去了，赶忙出面制止姜娆，“你姥爷活的好好儿的，你到底是从哪儿听说你姥爷不行了？”
    “既然姥爷没事儿，为啥要拿走我爷爷还活着时，亲手做的地府存折啊？”
    “地府……存折？”
    姜娆继续语不惊人死不休，这四个字一说出来，满院子的人都止不住地打了个冷战。
    不愧是冬天，出了太阳还这么冷。
    “江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娆从地上爬起来，抽泣着向众人解释，“我爷爷还活着那会儿，预感到自己不行了，又怕我爸那个不孝顺的在他百天以后不烧纸钱给他，索性自个儿做了个存折，说是他走了以后烧给他，这样他下去了，还能再置办点东西。”
    “后来爷爷过世的时候我实在是太难过了，就忘了这茬，以至于当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找不到存折了。前两天才听说，我妈居然把那个存折拿给您了，害得我以为您身体不行了，也需要提前准备好去底下置办东西呢。”
    “不可能！”杨老头不愿意相信姜娆的话，“那存折我看过，跟真的一模一样！”
    “那可不，我爷爷做的，能差到哪儿去？”
    杨老头沉默了。
    姜娆再接再厉，“姥爷，您拿着存折去银行问过没？如果您拿着存折去问过了，肯定知道那存折用不了！”
    闻言，杨老头转身回屋，背着所有人把藏着的存折揣身上，直奔银行而去。
    姜娆连同杨家一大家子，以及闲着没事儿又想欲知后事如何的邻居们，一大群人浩浩荡荡地去了银行。
    七十年代，银行还没有遍地开花，方圆十里只有一家银行。
    杨老头进了银行后，大声嚷嚷道：“我要见你们行长，让你们行长出来见我！”
    “这位同志，我们行长现在正忙，您……”
    “我说了我要见你们行长，听不懂人话吗？”
    “怎么了？”一道干练的女声从后边传来，紧接着，一个梳着大光明的女同志走了出来，“我是支行行长，请问你有什么事情？”
    杨老头的右手紧紧捂着放存着的地方，“我手里有一张三千块钱的存折，因为数目巨大，我想一次性把钱取出来，又怕你们银行诓我，所以我要行长亲自替我取钱。”
    “没问题，为人民服务是我们应该做的。”行长道：“请您跟我来这边，我亲自替您取钱。”
    进柜台前，行长对杨老头道：“老同志，您得把您的存折给我，我才能替您把钱取出来呀。”
    杨老头只好把存折递给了行长，行长打开来，看到存折上的数额，再次向杨老头确认，“老同志，您确定要把三千块钱一次取完？”
    “我确定，一分钱都不留，全都给我取出来！”

 第30章 拿回存折

    “全都取！”杨老头的声音掷地有声。
    他甚至回头，在人群中准确定位到姜娆，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身旁，江澜洲幸灾乐祸，“亏我以为你有多大本事呢，没想到就这？”
    姜娆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江澜洲，“他顺利取到钱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江澜洲：……
    是啊，姥爷顺利取出钱，不就意味着家里的存款彻底没了，他有什么好幸灾乐祸的？
    这个时候难道不应该和姜娆一条心，并祈祷姥爷取不出来钱吗？
    到底还是姜娆带给他的心理阴影太深刻，以至于他只想看到姜娆吃瘪，压根儿没考虑过实际情况。
    柜台里，趁着杨老头没注意到，行长将提前准备好的存折和杨老头给她的存折进行了调换。
    行长拿着假存折装模作样地好一通操作，后又一脸无奈地拿着存折出来，“老同志，很遗憾，您的这个存折有问题，没有办法取钱。”
    杨老头得意的笑容瞬间僵硬在脸上，下意识问道：“没办法取钱？为什么？”
    行长将存折打开，随手指了几个地方，并道：“这里都是伪造的，并且没有银行的刚戳，所以这个存折不能正常使用。按照规定，伪造的存折应该由我们统一收回并销毁，您这个……”
    “拿来把你！”杨老头一把从行长手中把存折夺了回来，“你肯定在骗我，这存折不可能是假的！”
    “很遗憾，但这是事实。如果您实在信不过的话，可以拿着它去总行看看，兴许能取出钱来呢？”
    “去就去，我就不信我的存折是假的！”
    “您请慢走，路上注意安全。”
    行长话音刚落，正在下台阶的杨老头脚一踩空，整个人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姥爷，您怎么了啊姥爷！”
    姜娆眼疾手快地将杨老头从地上扶起来，大声哭诉道：“虽然您从自家闺女那儿抢走的存折是假的，您也不能自个儿生闷气啊。”
    杨老头：“你闭嘴！传出去也不怕丢人！”
    要不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甚至想给姜娆两巴掌。
    以前怎么不知道这个外孙女儿这么没眼力见儿？
    姜娆“哦”了一声，顺势松开手，失去了搀扶着的力道，毫无防备的杨老头身体一踉跄，险些再次摔倒在地上。
    “我知道外公一直不待见我，既然这样，我走就是了。”
    她抽抽搭搭地离开了，杨老头?顾不上照顾她的心情，拿着存折去了总行。
    身后依旧跟着浩浩荡荡一群人，江澜洲犹豫着到底是该跟上大部队，还是去看看姜娆的情况。
    他只在原地踯躅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姜娆躲在银行后头的墙垛里，眼瞅着杨老头一群人走远了，这才蹑手蹑脚地出来，狗狗祟祟地从后门进了行长办公室。
    “孙姨，今天真是谢谢您了。要不是您帮忙，我还不能顺利拿到爷爷留下来的存折呢。”
    孙行长将存折拿给姜娆，语重心长地说道：“这原本是你爷爷奶奶留给你的，你姑姑没要钱的目的就是希望他们两口子能对你好一些，谁能想到，他们居然把你撵出家门了。”
    “你这孩子，也是命苦！”
    姜娆知道谁是真心待她好，朝着孙行长深深鞠了一躬，“谢谢孙姨。等过年姑姑回来了，我就把存折拿给姑姑。”
    孙行长原本想说，这钱得让姜娆自个儿牢牢握在手里，但见孩子神情真挚，她到底没说出口，只是再三叮嘱道：“那个杨老头没拿到钱，指不定要闹出什么动静来，你可得保护好自己。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来找孙姨，可千万别自己硬扛着，知道吗？”
    “孙姨，您今天帮忙做了这个假存折，万一被上面发现……”
    孙行长圆润的杏眼里满是无辜，“假存折？假存折不是你已经去世的爷爷做的吗？跟我有什么关系呢？”
    姜娆会心一笑，把存折收好，和孙行长道别，“孙姨，那我先回去了，等改天再上门拜访。”
    回了自己的出租屋，姜娆把自己扔在了梆硬的床板上，用被子盖住脑袋，美美地睡了个回笼觉。
    自打知道江澜洲要上门讨要存折时，姜娆就想到了应对的法子。
    孙行长是江爷爷家以前的邻居，也算是看着江娆长大的，因此当姜娆找上门寻求帮助时，孙行长只是略微一思考就同意了。
    顺利拿回了存折，姜娆心情大好，连下午饭都多吃了一碗。
    从国营饭店出来，姜娆手里拎着给赵家兄妹俩打包的水饺，刚走了几步路，就被人从后面抓住了胳膊。
    隔着厚厚的棉衣，姜娆依旧浑身打了个战栗，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踹过去，正好踹在了何书杰的下半身，痛的他顿时屈膝在地上哀嚎。
    “江娆！”
    “做什么做什么！”姜娆一只脚踩在何书杰的膝盖上，“你居然敢当街耍流氓，信不信我报公安抓你！”
    流氓罪，可是要被关小黑屋的！
    “江娆，我是你未婚夫，你……”
    姜娆蹲下身，用手里装饺子的铝制饭盒狠狠地抽打着何书杰的嘴巴子，“何书杰，人还是要点脸比较好。当然了，如果你觉得你的脸面不重要，我也可以善心大发，帮你改头换面。”
    姜娆力道不小，只是抽了几下，何书杰的嘴巴就已经肿了起来。
    他的眼神愤恨地瞪着姜娆，可偏偏嘴巴被铝制饭盒招呼着，他想破口大骂都张不开嘴。
    姜娆抽的受累了，这才缓缓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何书杰，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道：“怎么，江心语不要你了？”
    “啧啧，进不了一中当老师，你的如意算盘落空了？放心好了，这才刚开始，你的报应还没来呢！”
    姜娆没打算放过何书杰，不让他去一中当老师只是计划的第一步，等到时机成熟，她会让那些伤害了原身的人，一个个的都付出相应的代价！
    “江娆，你真的这么狠心？我们毕竟已经有好几年的情谊了！”

 第31章 这人一定是小偷

    “瞧你这话说的，当着我的面儿和我妹妹深情相拥的人难道不是你吗？还是说，你知道江心语没办法让你顺利进入一中任教，所以打算如法炮制地抛弃她？”
    “不是我说，何书杰，你好歹也看看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呢？”
    丢下这话，姜娆转身就走。
    她那一脚踹的太用力，以至于都过去好半晌了，何书杰还是只能躺在地上爬不起来。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姜娆的身影渐行渐远，那么决绝，好似之前的情谊都如同过往云烟一般消散了。
    赵家，兄妹俩看着姜娆拿过来的饺子，都不敢吃。
    “今天咱们辛苦辛苦，争取把这本书剩下的内容翻译完。饺子就当做你们加班的福利，快吃吧，吃完以后咱们好工作。”
    兄妹俩对视了一眼，随后赵建波率先拿起筷子，夹了一个饺子放在赵萍面前的碗里。
    趁着兄妹俩吃饺子的间隙，姜娆把今天要翻译的大致内容向两人说了下。
    兄妹俩狼吞虎咽地把饺子吃完，就开始执笔翻译。
    一直到下午七点，第一本书已经全部翻译完了。
    姜娆简单地看了下，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把今天的工资给了他们。
    “明天早上九点左右，我再来找你们，今天就先早点休息。”
    从赵家出来，姜娆就回了公租房。
    上楼梯时，姜娆隐约感觉到身后似乎有人在尾随。
    她加快了脚步，身后的人也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
    跨过楼梯转角时，姜娆顺势躲在了后面，几个呼吸过后，一直尾随着她的人也走过了楼梯转角。
    因为跟踪了姜娆，他正在到处张望，就在这时，姜娆顺手抄起放在转角处的木棍，朝着那人的后脑勺用力地挥了一棍子。
    毫无防备的人被打得踉跄了几步，姜娆再接再厉，直到把人打倒在地。
    楼梯口的动静很快引来了这一层住户的主意。
    房间的门陆续打开，当看到一个小姑娘拿着根木棍气喘吁吁时，有邻居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儿了？”
    “哎哟，这地上怎么还躺了个人？”
    姜娆把棍子往地上一扔，开始小声啜泣，“我上楼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人一直跟着我，我怕的不行，就躲在了这个拐角处，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他两棍子。”
    “小偷？”
    “这个人一定是小偷！”
    有两个年岁不大的女孩子异口同声，陌生人之间的默契让她们不由地对望了一眼，眼里是彼此都懂的情谊。
    两人很默契地同时走向姜娆，一左一右地挽着她的手臂，“同志，今天多亏了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了小偷并制止了他，说不定我们整栋楼都得遭殃呢！”
    “可不嘛，现在临近年关，小偷越发猖獗，我朋友住在城西的公租房，跟我说前两天他们好些人都被偷了。今天多亏了你，不然我好不容易攒下来的那点炸丸子也得被偷走，年都过不了了！”
    姜娆不蠢，自然听出了这两位女同志是在帮她。
    “可……可他现在好些昏过去了，该不会是被我打坏了吧？”
    “你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哪儿有那么大的力气把人打坏啊，肯定是他故意装作昏迷，想蒙混过关呢！”
    “没错，他以为假装昏过去就能不被追责？小偷必须得进公安局！”
    于是，一层楼的邻居，每家都派了个人，把那个“小偷”扭送到了公安局。
    姜娆作为当事人，也得去公安局做笔录。
    两个女同志一左一右地陪着她。
    “你刚才太傻了，怎么能说他是尾随你才上楼的呢？这也幸亏发现的及时，没有人家里丢东西，不然就得怪在你头上了。”
    “没错。虽然他什么都没来得及做，但就怕有人背后嚼舌根，你又是自己一个人住，那些爱八卦的婶子们，还指不定怎么在背后编排你呢。”
    姜娆听着这两位同志的话，由衷地道谢，“多谢你们提醒，以后我一定多加注意。”
    “派出所到了，你先进去做笔录，我们俩在这儿等你，等你做完笔录我们一起回家。”
    派出所里，公安问姜娆：“你知道被你打晕过去的人是谁吗？”
    姜娆纠正公安的说辞，“他是小偷，我只是正当防卫。而且我只是用楼梯口放的木棍打了他两下，我力气那么小，怎么可能把人打到昏迷？肯定是他碰瓷！”
    公安：“你真的没看清他长什么样子？”
    姜娆：“楼梯上没有灯光，黑灯瞎火的，我怎么可能看得清他长什么样？”
    姜娆微微蹙眉，“公安同志，明明我是受害者，为什么我感觉你更像是站在加害者的立场来质问我？”
    公安见姜娆情绪激动，赶忙说道：“江娆同志你误会了，我没有质问你，只是例行询问。据嫌疑人的口供，他和你认识，还是你的未婚夫，所以我才想要弄清楚些。”
    “未婚夫？何书杰？”
    “对，是他。”
    又是这个渣宰！
    姜娆心里怒火中烧，面上却做出一副委屈又忐忑的姿态，还没开口，脸颊就滚落了两行清泪，“公安同志明察啊，我和何书杰之前确实有过婚约，但他当着我的面和我妹妹深情相拥，我们一中家属区的老师们都能作证！”
    “他接近我的目的是为了进一中当老师，后来可能觉得我妹妹在家里的话语权比我更大，所以权衡利弊下取消了和我的婚约。”
    “今天中午，我从国营饭店吃饭出来，还碰见他了，当时我就已经说的很明确了，我和他之间并无关系，希望他以后不要再来纠缠我。可是他晚上就……”
    姜娆的话说到这儿戛然而止，她用手捂住嘴巴，故作震惊道：“公安同志，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尾随我的时候并不知道我就是我，而是在我跟人说话时，他听到我的声音后，就想以这层关系来洗清他的罪名？”
    不管何书杰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她一定得先把他牢牢地定在耻辱柱上，让他没有回旋的余地！

 第32章 哪个都不光彩

    做笔录的两个公安对视了一眼，决定再找何书杰了解情况。
    “是，我们之间的婚约已经取消了，可我跟她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作假，难道她对我一点情谊都没有了？我不相信她会这么狠心！”
    负责审讯何书杰的女警官，用钢笔轻轻敲了敲桌面，“何书杰同志，我们现在讨论的问题是，你为何要尾随江娆同志，或者说你去公租房的目的是什么？跟你和江娆同志之间有没有轻易没有丝毫关系。”
    “请你务必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我就是觉得，我们的婚约虽然取消了，但还能做朋友，我想跟她聊聊天。”
    “聊天就聊天，为什么要大晚上地尾随女同志？”
    “她不是不愿意跟我聊天吗？”
    “你都知道她不愿意跟你聊天了，为什么还要尾随她？”
    “我……”
    绕来绕去，又绕回到这个问题上了。
    “何书杰同志，你知不知道你这样的行为属于耍流氓？你可知道耍流氓的情节有多严重？”
    何书杰自诩读书人，又怎么会不明白耍流氓的严重程度？
    “我没有！我没有尾随江娆！我去公租房有别的事情，只是跟她前后脚上了楼梯，她可能误以为我是坏人，所以才打晕了我。但我真的没有尾随她！”
    “那你为什么去公租房？”
    “因为我……”
    何书杰不知道该怎么说。
    因为他本来就是尾随姜娆。
    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姜娆心里恨死他了，根本不可能帮他串词，所以他不能坐实自己耍流氓的罪名。
    但他又说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公租房，毕竟公租房里，除了姜娆之外，他没有一个熟人。
    于是，何书杰以盗窃的罪名被关了起来。
    “公安同志，我真的是冤枉的，你们不能把我抓起来！”
    走廊里，姜娆还能听到何书杰撕心裂肺的喊叫声。
    “愚蠢。”她冷嗤一声。
    流氓罪不能坐实，盗窃的罪名就能坐实了？
    哪个都不光彩！
    何书杰的履历上注定要留上浓墨重彩的一笔，从今天开始，公职人员和他无关，升职加薪也和他无关。
    这何尝不是一种报应呢？
    姜娆出了公安局，发现陪同她来的两个女同志还在门口守着。
    二月份的夜晚，空气中还有寒风肆虐，两人出门着急，只穿了外套，没有围巾和手套，这会儿冷的忍不住来回走动。
    看到姜娆出来，她俩立刻迎上前，“怎么样？那个人被抓起来了没有？”
    姜娆颔首：“确实是小偷，已经被关进小黑屋了。”
    “那就好那就好。天儿也不早了，咱们先回去吧。”
    从公安局到公租房，还有段距离，路口有卖烤红薯的，姜娆不顾两人的反对，坚定地买了三个大小差不多的烤红薯，给每人分了一个。
    “一个烤红薯一毛钱呢，这钱省着买点挂面吃不好吗？”何丽丽捧着烤红薯，小声嘀咕了一句。
    姜娆把烤红薯从中间掰开，啊呜咬了一口，甜甜的味道顿时在口腔里弥漫。
    等到吞咽下肚后，她才说道：“可是现在只有烤红薯，没有挂面。一毛钱买到的挂面，吃完的饱腹感比这个烤红薯强不了多少，但却可以令人心情愉悦一整晚。”
    “话是这么说，可……”何丽丽苦笑，“我不说了，免得扫兴。”
    “对了，你们俩是打哪儿来的呀？我听你们的口音不像是本地人？”
    “何丽丽道：“我是冀省来的。”
    “我哥跟着老家的柱子哥来京市卖苦力，他说京市哪哪儿都能挣钱，让我也跟着一起来。可来了以后才发现，挣钱哪有那么容易啊。公租房一个月就要九块钱，我和我哥两人一人承担一半，可我一个月也才能挣十来块钱。”
    十来块钱，除过房租和一日三餐后，就没剩下几个钱了。
    况且活儿也不是天天都有，她的介绍信眼瞅着快到期了，现在正犹豫着要不要干脆回老家算了。
    何丽丽说完后，另一个女同志说道：“我跟何丽丽的情况大差不差，但我在京市一个熟人都没有，得靠我自己摸爬滚打。我现在在一个酒楼的后厨帮工，一个月能挣二十块钱的工资，还管一日三餐，我已经很满足了。”
    如今，也只有京市这样繁华的城市才能找到挣钱的路子，虽然苦是苦了点，但除过各种开支，一个月也能攒下七八块，一年到头就是七八十。
    在老家那个地方，全家人的收入加起来，一年到头也只能落个十来块钱。
    姜娆听完何丽丽和吴燕的话，不禁感慨，每个人活着都不容易，各自有各自的烦恼。
    “或者你们试试，自己做点小生意？”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一眼，两个今天刚认识的小姐妹，再次默契地同时摇头。
    “做生意得多大本钱啊，我没钱，做不了。”
    “我的性格也不大适合做生意，我不太会说话。”
    姜娆继续吃着自己的烤红薯，“刚才我买烤红薯的时候你们注意到那个摊位没？”
    何丽丽点点头，“注意到了。”
    “你们觉得，摆一个小摊卖烤红薯，要多少钱的本钱呢？”
    两人到底没有接触过这个领域，面对姜娆的提问，压根儿没有头绪。
    “这么跟你们说吧，摆一个小摊卖烤红薯，最大的投入就是那个炉子，以及烤的时候需要用到的煤炭，除此之外，成本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红薯这玩意儿，乡下家家户户都有，一块钱都能买到两麻袋。但这一个烤红薯要卖一毛钱，两麻袋的烤红薯全都卖成钱的话，至少得一二十块钱吧？”
    这还是往少了估算的。
    “可……可我们买不到煤炭啊。”
    买煤要煤票，他们从哪儿弄煤票去？
    “那你们平时煮饭用的煤是打哪儿来的？”
    吴燕每天在酒楼吃饭，不在家做饭，用不着煤炭。
    而何丽丽的煤炭，则是她哥拿回来的，具体从哪儿拿回来，她也说不上来。
    “总之，能挣钱的门路已经告诉你们了，要不要冒险来挣这个钱，全看你俩自己选择。”

 第33章 争吵

    不远处，陆为之和钱俞哲不近不远地跟着，三人之间的对话，自然也听得一清二楚。
    钱俞哲真心夸赞：“小江同志的心态是真的好，寻常人遇到这种情况早就自乱阵脚了，她倒好，还能给别人出主意挣钱。”
    和姜娆接触的不多，但每一次都能颠覆他的认知。
    “回去了。”
    陆为之收起放在姜娆身上的视线，转身朝着相反的方向走。
    钱俞哲看着姜娆一行三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这才追赶上了陆为之。
    “陆哥，老实说，江娆同志确实不错，有才华不说，性格也讨喜，你对她动心也是情理之中的嘛。”
    陆为之脚步一顿，转过身看着钱俞哲，两道剑眉紧紧地皱成一团，“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你一听说江娆同志出事儿，放下手中的事儿立刻马不停蹄赶了过来，这不是喜欢是什么？陆哥，咱俩好歹是穿一条裤子长大的，你瞒不住我！”
    看着钱俞哲那一副戳中了他心事而得意洋洋的模样，陆为之没好气地往他后背招呼了一巴掌，“饭可以乱吃，话不能乱说。”
    “江娆同志是好同志，但我对她并没有一点男女之情。我之所以紧张，不过是出于同僚以及保护人才的目的，你不要把你脑袋里的废水往我身上按。”
    “你真的不喜欢江娆同志？”
    “嗯。”
    姜娆是很不错，但并非他理想中的结婚对象。
    钱俞哲：“那我就放心了。”
    陆为之：？
    “你放心什么？”
    钱俞哲挠了挠后脑勺，昏暗的路灯下，少年的脸颊带着些许不自然的红晕，“我……我觉得江娆同志蛮好。我家里不是逼得急嘛，所以我想……”
    “你不想。”陆为之冷冰冰地打断了钱俞哲的话，“她要考大学，你家那一摊子，不适合她。”
    钱俞哲的笑容慢慢消散，“也是，我虽然欣赏她，但好同志应该有更广阔的未来，我不应该把她拉进我家那个旋涡里。”
    陆为之没说话，只是默默地搭上了钱俞哲的肩头。
    ……
    何书杰被捕入狱的消息，很快传入了江心语的耳中。
    刚刚出院的江心语，还没适应家里父母的争吵，就被告知何书杰犯了盗窃罪，被关了小黑屋。
    “不可能！”江心语压根儿不接受这个消息，“何大哥向来光明磊落，我相信以他的人品，不可能做出入门盗窃的事情，这其中肯定有误会！”
    江心语摇晃着江澜洲的手臂撒娇，“哥，你既然知道何大哥被抓了起来，一定有办法救他的对不对？你快想想办法啊！”
    江心语的力道不小，毫无防备的江澜洲被她拽着胳膊摇晃，险些踉跄。
    他默默地看着江心语，第一次觉得这个疼爱了许久的妹妹有些许陌生。
    “心语，家里最近事情很多，我光是处理家里这些烂摊子都忙不过来，实在无暇顾及何书杰。”
    “况且，公安的办事能力毋庸置疑，何书杰既然已经被抓了起来，就一定有确凿的证据，你让我帮他，我又能怎么帮呢？”
    江心语默默地松开了江澜洲的手。
    “哥，对不起啊，我一听说何大哥出事儿，情绪有些激动了。家里发生什么事情了？我住院这几天，爸爸妈妈都没有去医院看过我。而且我一回来就听见他们在吵架。是不是因为我住院，花了家里很多钱，爸爸妈妈不开心了？”
    江澜洲微微拧眉。
    不知道是他最近心情不大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总感觉心语这话听起来怪怪的。
    怪让人心里不舒坦。
    他没有正面回答江心语，只是说道：“你才刚出院，身体还虚弱着，先回房间休息吧。”
    江心语点了点头，回了自己的房间。
    当卧室门关上的瞬间，意味着她把自己和江家一家三口，隔绝开了。
    父母房间里，江文辉和杨允惠继续爆发着激烈的争吵。
    “你现在赶紧去你爸那儿把这些年给他们的钱要回来！我必须得赶在教育厅发现之前补上这个窟窿，不然咱们全家都得玩儿完！”
    头发零散的杨允惠坐在床边，有气无力地说道：“我爸是什么人你应该清楚，到了他手里的钱，怎么可能再要的回来？”
    “难道你要眼睁睁地看着我被带走调查？杨允惠，我们是夫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靠着我副校长的身份当上了教导主任，如果我被罢免，你又能落得了什么好下场！”
    杨允惠烦躁地扯着头发，“除了找他拿钱，不是还有更方便的捷径吗？”
    “你小妹嫁得那么好，区区一千块钱我不信她拿不出来！现在爸妈都没了，长兄如父，你这个当兄长的有难，难道她还能不出钱？”
    听着杨允惠理所应当的语气，江文辉简直被气笑了，“不要把你家那一套拿到我家来套用！我们江家，不可能剥削女儿！”
    “那你说，这个钱怎么凑出来！”
    “要不是你爸过世留下个假存折，我们现在也不至于束手无策！”
    江文辉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空了所有力道，瘫坐在地上，嘴唇微微蠕动，“军方不是找你做翻译了吗？你不是说给的酬劳很丰厚吗？”
    “再丰厚也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凑够一千块钱！更何况……”杨允惠的面容有些狰狞，“他们找到了比我更合适的人选。”
    ……
    百货大楼。
    姜娆愉快地采购着年货。
    不知道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姜娆斥巨资买了些她未出嫁前喜欢吃的稻香村糕点。
    刚拎着网兜出了百货大楼，姜娆迎面撞上了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
    江家最近日子不好过，向来打扮得体的杨允惠，如今一脸疲态，就连素来盘的一丝不苟的头发，这会儿也只是随便扎了个低马尾，看着有些邋遢。
    江心语倒是很用心地打扮了，但她穿了一件长款的毛呢外套，因为个儿太矮的缘故，衣服都快耷拉到脚踝了，把本来就不富裕的身高压得更加可怜。

 第34章 可以告她诽谤哦

    江心语自打看到姜娆后，眼睛就没离开过她手上提着的糕点。
    稻香村的糕点，哪怕是她回到江家都没吃过两次，姜娆怎么可能一次买那么一大包？
    她不是被江家撵出去了吗？
    她的钱是打哪儿来的？
    “姐姐。”江心语脚踩小高跟靴子，一步一步走向姜娆。
    她本想抓住姜娆的手，奈何提前预判的姜娆在她走过来之际，已经默默地往后倒退了两步，一脸嫌弃的看着她，“别叫我姐姐，我可没有一个矮冬瓜黑葫芦的妹妹！”
    江心语的笑容要维持不住了。
    江娆凭什么这么说她！
    “姐姐，你真的不打算回家吗？你不知道你离家出走的这段时间，爸妈哥哥和我有多想你。姐姐，你闹够了就该回家了，千万不要让爸妈伤心。”
    临近年关，哪儿哪儿都是人，尤其是百货大楼，更是人进人出。
    华国人骨子里刻着爱看八卦的基因，伴随着江心语的话，周围围了越来越多的吃瓜群众。
    姜娆直勾勾地看向杨允惠。
    但杨允惠却避开了她的目光，说着和江心语如出一辙的话，“江娆，小脾气闹够了就回家。你一个女孩子自己一个人住外面，难道就不怕别人说三道四？”
    想让她回家？
    哦，姑姑快回来了。
    她们肯定想从姑姑身上讨要好处。
    只是一个转瞬，姜娆就准确无误地分析出了杨允惠的心理。
    “杨阿姨，瞧您这话说的，您当初不经过我同意就强行收养我，并且在找到自己亲生女儿后就跟我断绝关系的时候，怎么不怕别人说三道四啊？”
    “什么叫我一个女孩子自己住外面会被人说三道四？我正儿八经租的公租房，谁敢在我面前说三道四，我可以告她诽谤哦。”
    租公租房的条件很苛刻，除了高昂的房租外，还得有工作才行。
    她可是走的新华书店的门路！
    看着姜娆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江心语心里有些慌乱。
    为什么事情的发展和她预想当中的不一样？
    她以为，自己回到江家，可以过上锦衣玉食父母疼爱的生活，而江娆，只会像下水道里的臭老鼠一样，靠着捡拾垃圾过活。
    谁曾想到，她最近在家里得小心翼翼，连大气都不敢喘不说，家里餐桌上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肉了。
    不对，连鸡蛋都没有！
    可江娆，虽然穿衣打扮不像之前在江家时那么精致，可她有钱买稻香村的糕点啊！
    她到底找了什么工作？
    “姐姐，你高中都还没毕业，又能找到什么好工作呢？你别和妈妈置气了，咱们先回家好不好？”
    姜娆不搭理江心语，歪着脑袋看着杨允惠，问出的问题直击灵魂，“我姑姑回来了？”
    “姑姑知道我住公租房，她回来看我不在你们家，肯定会去公租房找我。至于江家，我大概率是不会再回去了。”
    “毕竟只要一踏进那里，我就会想到我的养父母为了自己的亲生孩子将我撵出家门，会想到我的妹妹，当着我的面和我曾经的未婚夫深情相拥。”
    “江娆！”江心语没想到姜娆居然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这么说，当即戳破了伪装，“何大哥根本就不喜欢你，他喜欢的人是我！”
    “哦，你喜欢的何大哥，因为你没能及时让他进一中，所以穷的揭不开锅，以至于铤而走险去公租房偷盗，结果被热心市民及时发现，并且扭送去了公安局。”
    “你躺在病床上思考着怎么说服你的好大哥在医院门口给你买肉丝面时，你的何大哥正在橘子里背语录并接受改造呢。”
    “啧，进了橘子，档案上肯定会留一笔，以后不论找什么工作都会受影响，说不定他将来还需要你养他。我祝福你们俩都长命百岁，并且永结同心，一辈子锁的死死的。”
    明明江娆说的是祝福语，可江心语听着总感觉哪儿怪怪的。
    不对……
    “何大哥是被你送去公安局的？”
    “瞧你这话说的，他去公租房盗窃，肯定是被公租房的热心市民送进去的呗，我多大的能耐啊！”
    怼人一时爽，一直怼人一直爽。
    尤其是看着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俩被气的脸色发青的模样，姜娆就觉得浑身通畅！
    就是话说的太多了，有点口渴。
    奖励自己现在就去买一碗豆汁儿漱漱口。
    姜娆走了。
    江心语和杨允惠母女俩却还在原地站着。
    周围人的指指点点让她们不敢出声去拦姜娆。
    她们怕了她那张嘴，生怕她等会儿再说些什么能气到人心梗的话。
    姜娆心情大好地回了公租房，开始满柜子找衣服。
    可惜之前姑姑给她置办的衣服被江心语碰过后，她嫌膈应，低价卖给了顾欣曼。
    她现在穿的还是几年前的旧衣裳。
    旧衣裳也是爷爷奶奶买布回来找人给她做的，得亏她这几年身量没有太大的变化，不然她还得斥巨资去买过冬的衣裳穿。
    找不到好看的衣服，姜娆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姑姑不会因为她没穿漂亮衣服就不喜欢她。
    姑姑不会因为江心语穿了漂亮衣服喜欢她。
    “扣扣—”规律的敲门声从门口传来，“阿娆，你在家吗？”
    姜娆几乎是蹦跶着去开门，拉开门后，她甚至都没看来人是谁，直直扑了过去。
    直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扫着她的脸颊。
    伴随着一声奶声奶气的“姐姐，”姜娆整个人麻木了。
    “姑姑？这个是……”
    “这是妹妹呀。”姑姑江文淇拉着囡囡肉嘟嘟的右手朝着姜娆晃了晃，“不邀请姑姑进去坐坐吗？”
    “姑姑快进来。”
    “姐姐，囡囡。”
    “囡囡也进来。”
    公租房不算很大，但被姜娆布置的很温馨，一看就知道她有好好地热爱生活。
    江文淇把囡囡塞到姜娆怀里，假装没看到姐妹俩大眼瞪小眼，满屋子环视了一圈，这才说道：“环境还算过得去，住在这儿也不算委屈了你。”
    “妈妈，硬。”
    囡囡的小屁屁不安地在姜娆的床上摩擦着。

 第35章 你奶奶是娘子军种的一员

    江文淇抱起小女儿，坐下来感受了一下，随后掀开了被褥，发现木板上只铺了薄薄一层，她拧眉，“你晚上就这么睡？不觉得硌得慌？”
    “不啊，我已经习惯了。”姜娆乐呵呵，“我有点富贵包，还有些脊柱侧弯，睡硬板床刚合适呢，哎哟姑姑，您打我做什么？”
    “叫你油嘴滑舌！”江文淇瞪了姜娆一眼，“赶明儿一早，我陪你去百货大楼买些舒适些的布料，再买些新棉花重新缝一床被子，旧被子就拿着当床垫。硬板床睡多了，将来上了年纪，骨头容易疼。”
    姜娆忙不迭地点头，“我都听姑姑的。”
    继承了原身全部记忆和感情的姜娆，知道姑姑待她有多好，她愿意承这份情，并替原身好好爱姑姑。
    “说说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江文淇道：“你给我的来信中，只说了江文辉和杨允惠把你撵出了家门，不得已出来租了公租房，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
    姜娆丝毫不意外姑姑直呼江文辉的大名，在她的记忆当中，姑姑对这个哥哥并无多少情谊，反倒对她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侄女”亲近的不行。
    姜娆也没选择替那夫妻俩隐瞒，把事情的始末同江文淇说了遍。
    但她告诉江文淇的版本，经过了删减和润色，比如说她设计害的江澜洲丢了工作还背了处分的事儿，就没敢说出来。
    “你呀你！”江文淇伸手点了点姜娆的额头，“你也是胆子大！居然不早点告诉我，不然我就能第一时间来给你撑腰了！”
    至于信，也是临近年关才寄出去，江文淇出发来京市的前两天才刚刚收到。
    要不是姜娆怕江文淇回来以后找不到她干着急，她也不想写信打扰姑姑平静幸福的生活。
    “那两口子还敢骗我？等着，姑姑这就去给你讨回公道！”
    姜娆赶忙把江文淇拉住，“姑姑，咱不着急，咱们先说说爷爷存折的事儿。”
    她拉开抽屉，从带锁的饼干盒里拿出来了存折，并双手递给了江文淇。
    “杨允惠把这存折拿给了她娘家爸，江文辉需要用钱的时候才知道存折已经不在了，我就找以前的邻居孙姨帮忙打了配合，让杨老头以为这是个假存折，才得以保存下来。”
    这年头的存折没有实名制，更没有密码，谁拿着都能去取钱，安全系数极低。
    “这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江文淇重重地叹息了一声，“杨允惠开口跟我借钱了，因为没明说，我也就装作不知道。张口就是一千块，别说她不是我亲嫂子，就算是亲的，也不能拿我当冤大头啊！”
    姜娆宛若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密，抓住江文淇话里的重点不放，“姑，杨允惠不是您亲嫂子？难道她跟江文辉是二婚？”
    不能吧？
    江澜洲确实是亲生的啊！
    江文淇看着小傻子娆，“我跟江文辉都不是你爷爷奶奶亲生的，你不知道？”
    姜娆还真不知道，爷爷奶奶也妹跟她说过啊！
    “强渡汝河，你奶奶便是娘子军中的一员。当时她年轻，不知道个中厉害，在冰冷刺骨的汝河里泡了几十个小时，自那以后落下了病根，无发生育。”
    “你爷爷奶奶自幼青梅竹马长大的情谊，总不能因为这种光荣的事迹就重新娶妻，于是两人便收养了被迫成为流浪儿的你爸，过了几年又收养了被丢弃的我。”
    姜娆恍然大悟。
    怪不得爷爷奶奶从未因为她不是亲生的就苛待她，合着一家子都不是亲生的！
    姜娆在心里对江爷爷陈奶奶肃然起敬。
    她穿越的节点不对，没能赶上好时候可以孝敬两位老人家，但在他们晚年，有孝顺又懂事的原身陪伴，又何尝不是一种幸福呢？
    “姑，既然大家都不是亲生的，那有件事儿我就敢放心大胆地跟您说了。”
    江文淇眉头一挑，“改名儿了？”
    姜娆摇头，“名字没改，就是改了个姓。”
    她把户口本拿出来，户主那一页赫然写着两个字。
    姜娆。
    “我走丢的时候已经三岁多了，我到现在还能记得，以前的家里人一直叫我阿娆。我不知道是哪个字，就沿用了爷爷给我取的名字。至于改姓姜，我潜意识里总觉得我就应该姓这个姓。”
    原身的本姓是不是姜不重要，她姜娆的名字必须得焊死了！
    江文淇看完后，把户口本还给姜娆，让她小心收起来。
    “是这个娆没错，你当年被杨允惠带回家时，爸爸问过你叫什么名字，你亲口说的阿娆，当时写的也是这个娆字。”
    “我写的？”姜娆震惊，“年仅三岁的我就能写饶这么复杂的字儿了？我难道是天才不成？”
    江文淇按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
    她不过就是几年没回来，她大侄女儿的性子怎么变得这么不稳重了？
    姜娆不知道江文淇的嫌弃，自顾自地说道：“所以说嘛，我的智商是天生的，再加上爷爷奶奶后期的教导，才成就了现在年年考第一的我。跟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没一点关系！”
    杨允惠带给原身的教育，只有写不完的习题，写就写了，还必须得全对，错一道题都得打掌心。
    错就错了，打就打了，可问题是，打了以后杨允惠也不教原身怎么更正错误，好像她本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打原身似的。
    现在从姑姑这儿确定原身现在所有的一切，和那两口子没关系，姜娆可以彻底放飞自我，不用被道德绑架了。
    “我打算回江家一趟，替你要点东西，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去？”
    姜娆摇头，“我不想见到那家人。一看到他们我就忍不住想到，我父母到现在还没找到我，他们该多悲痛啊。”
    至于要东西，江家现在可没什么好东西，她没兴趣回去。
    江文淇却不由分说地将姜娆从床上拽了起来，“你必须跟我回去。”
    “早说嘛！”姜娆咧嘴，“姑姑需要我陪，我肯定得回！”
    “你少说两句，我怕我忍不住想打人！”

 第36章 我就是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孩子

    江家。
    江文淇和姜娆坐在沙发上，江心语就像是个受气的小可怜，一直眼巴巴地看着江文淇，但前者却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
    “姑姑，您喝水。”江心语端着刚刚泡好的茶过来，看着被姜娆紧紧抱在怀里的囡囡，谄媚道：“我已经把我的卧室腾出来了，床上的被褥也是刚刚换过的，囡囡睡着了，可以把她放在床上去，姐姐这样一直抱着，也怪累人的。”
    江文淇这才把目光挪到江心语身上，只是她的眼神太过平静，以至于江心语完全摸不清楚她现在到底是什么想法。
    “这就是你们找回来的亲生女儿？”江文淇淡淡地开口，“确实，一眼就能看出来是亲生的。”
    闻言，江心语顿时心花怒放，朝着姜娆投去一个得意的眼神。
    姜娆以白眼回应，同时偷偷调整了一下被囡囡枕到麻木的手臂。
    “姑姑，其实姐姐跟爸爸妈妈也很像，他们……”
    “他们哪里像了？你爸妈都是单眼皮小眼睛，阿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你们全家都是塌鼻梁，再看看我家阿娆，这鼻子长得多标志。还有，一家子矮冬瓜，哪像我家阿娆身形这么板正。”
    江心语的笑容就这么僵硬再脸上。
    不……不对，姑姑她怎么能这么说？
    她立刻扭头去看父母，却发现俩人好似都没听出姑姑言语当中的冷嘲热讽，正一脸赔笑。
    没夸一句江文淇说得对，已经是这夫妻俩自尊心作祟的后果了。
    “文淇，你嫂子中午跟你说的事儿，你考虑的怎么样了啊？”
    江文辉见江文淇只顾着和孩子玩闹，一直没有把话题往正事儿上扯，忍不住提醒了一句。
    江文淇眨巴着和姜娆同款水汪汪的大眼睛，“嫂子跟我说什么了？我怎么不记得了？”
    江文辉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们最近遇到点需要花钱的事儿，你要是方便的话，能不能给我们匀一点？”
    姜娆靠近江文淇的耳朵，用在场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小声说道：“姑姑，他没说借，而是故意用了匀这样的字眼，说明他压根儿没想过还钱，他想赖账！”
    “姜娆！”杨允惠大声呵斥，“有你这么说长辈的吗？你爸的人品，何至于赖账？”
    姜娆耸耸肩膀，又坐了回去。
    被她打了岔，气氛愈发剑拔弩张，江文淇疑惑道：“我记得你和你爱人工资都不低啊，两个人加起来怎么也得一百多了，这么多年难道一点钱都没攒下来？”
    “攒是攒下来了点，但前段时间用了，现在不太够。”
    姜娆故技重施，“杨允惠的工资三分之二补贴娘家，三分之一拿来买书，江文辉的工资用来支付一家几口的生活开支，每个月的余钱本来就不多。前段时间要把江心语认回来，她养父母索要了一千块钱的天价赔偿，他们给了。”
    还是凑钱给的，为此，杨允惠还卖了几件奶奶留给她的金首饰呢！
    江文辉和杨允惠的遮羞布彻底被姜娆撕开，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大好看。
    尤其是杨允惠，脸涨的通红，臊得慌，巴不得地上有个地缝钻进去。
    而对此一无所知的江心语却红着眼眶，对着江文辉杨允惠流下了感动的泪水，“爸爸妈妈，我没想到你们为了我，居然付出了这么多……呜呜，我以后一定加倍对你们好。”
    江澜洲一只手搂着江心语的肩膀，另一只手拿着手帕替她擦拭泪水，“你是我们全家人的宝贝，我们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江文淇没闲工夫看他们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用手拍了拍茶几，不大的动静却将几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来。
    “要想借钱，可以，但你们得给我一样东西。”
    “什么东西？”
    江文淇的目光落在江文辉身上，“父亲临终前曾交给你一个带锁的铁盒子，曾叮嘱你等阿娆成年时，就把铁盒子转交给她。阿娆十八岁的生日已经过了，铁盒子呢，拿出来！”
    提到那个铁盒子，江文辉就一肚子气。
    但比他更生气的是江澜洲，“明明江娆不是亲生的，我才是亲孙子，爷爷奶奶有东西为什么都留给她？这不公平！”
    江文淇看着江文辉，“你没给他们说过？”
    “一家子找不出来个有血缘关系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什……什么？”
    “姑姑，您这话是什么意思？家里出了江娆，还有谁不是亲生的了？”
    姜娆清了清嗓子，“请你表述准确些，我并非你父母亲生，但我却是我父母亲生的。同理可证，你爸虽然不是我爷爷亲生，但也是他爸爸妈妈亲生的。”
    “姑姑的意思很明确，你爸和你哥跟我一样，都不是爷爷奶奶亲生的。既然全都没有血缘关系，那爷爷奶奶临终前想把自己的遗物给谁，肯定是挑选最喜欢的那一个呀。”
    “没错，我就是爷爷奶奶最喜欢的孩子！”
    领养江文辉那会儿，爷爷奶奶正是工作忙碌的时候，除了给他一个家，给他一口饭吃，基本上没有亲力亲为照顾过，再加上那会儿江文辉已经几岁了，虽然爹娘叫的亲切，实则关系并不亲近。
    领养江文淇那会儿，国家的政策不大好，爷爷奶奶整天忙着响应号召，同样把江文淇托付给了邻居带，等她大一些了，奶奶才接手，但母女情缘并未因血缘而受到影响。
    至于江娆，被江文辉夫妻俩送到老两口身边时，他们已经退休，经济上富裕，但情感空虚，江娆的出现，很好的填补了这个空洞，爷爷奶奶对她的感情自然不一般。
    江文辉从卧室里把铁盒子拿了出来，面色铁青的递给了江文淇。
    江文淇注意到，铁盒子和锁头上有不少痕迹，想来这几年夫妻俩没少想办法把铁盒子撬开或者砸开，但都没有成功。
    江文淇把囡囡从姜娆怀里接过来，把铁盒子塞给她，“走吧，先陪我去招待所，你姑父一个人在那儿呢。”

 第37章 照片

    眼瞅着两人要走，江文辉赶忙道：“文淇，借钱的事儿……”
    “你们要借的不是小数目，我一个人做不了主，等我回去和瑾言商量过后再说吧。”
    江文辉没能拦住两人，眼睁睁地看着她们走了。
    出了门，姜娆特意看了眼江家对门，但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向来紧闭的窗帘如今也拉开了，隔着半透明的玻璃往里面瞅了一眼，布局还和之前一样，但桌上那些笨重的机器，以及围着机器转的人，此时都不在了。
    想必找到她这个出彩的翻译以后，陆为之觉得没必要在杨允惠身上浪费时间，所以直接搬走了。
    “想什么呢，笑的像个小傻子。”
    姜娆故意没听见江文淇的打趣，小声说道：“之前军方找杨允惠当翻译，可她的外语水平也就那样，翻译出来的准确率不到百分之五十。机缘巧合之下，军方的负责人发现了我这个沧海遗珠，所以让我顶替了杨允惠，当了翻译。”
    江文淇瞪她一眼，“这种有技术含量的岗位本来就是能者任职，怎么叫你顶替了她呢？是她自己本事不够拿不下来。”
    “对对对，姑姑说得对。那我们现在去招待所找姑父？我还没见过姑父呢。”
    “嗯，先把囡囡给他带过去。”
    招待所，姜娆第一次见到了陈瑾言。
    是一个三十出头的年轻男子，书卷气很浓，给人一种温文尔雅的感觉，与之相处十分舒服。
    “这就是阿娆了吧？我是你姑父，来，叫声姑父听听。”
    姜娆：？
    温文尔雅是她的错觉！
    “姑父好，初次见面，难道您没有给我准备见面礼吗？”
    “呵，果然是文淇的侄女儿，这性格都一模一样。”
    陈瑾言打趣了道：“见面礼早早就准备好了，你跟你姑姑先去办正事儿，等晚上一起吃饭时我再给你。”
    没想到真的有见面礼，姜娆反倒不好意思了。
    江文淇把还睡着的囡囡一把塞陈瑾言怀里，“六点之前回来。囡囡醒了给她喝点奶粉，尿片也记得换一下。”
    “好，囡囡交给我你放心，快去忙吧。”
    江文淇带着姜娆坐上了公交车，坐了几站路后，又穿过了几条小巷子，总算到达了此次目的地。
    江家老宅。
    江娆曾在这座小院子里住了十二年，见证了十二个春夏秋冬的变化，这座小院子，对江娆来说，意义非凡。
    而继承了江娆所有记忆的姜娆，第一次踏足，也感受到浓浓的怀念。
    她的脚底踩过小院子的每一寸土地，手指抚摸着那颗她四岁时种下的石榴树，以及曾跟爷爷下过围棋的石桌。
    小院子许久没有人住过，已经破败荒凉，但到处都能看到爷爷奶奶的影子。
    “姑姑。”姜娆整个人扑进江文淇的怀里，任由泪水打湿了她的肩膀，“我想爷爷奶奶了。”
    这一刻，姜娆和江娆，似乎已经融为一体。
    江文淇的大手轻轻拍着姜娆的后背，等她情绪缓和一些后，江文淇拉着她在石凳子坐下。
    江文淇从随身背着的包里拿出来了一个钥匙包，又从一串钥匙里拿出来了一把小钥匙，轻松就打开了那个早已被江文辉和杨允惠砸的面目全非的锁子。
    里面的东西映入眼帘。
    一沓老照片，照片里，都是姜娆站在石榴树下的照片。
    一共十二张，从她四岁时栽下石榴树，一直到十五岁，被江文辉杨允惠带回家。
    “你奶奶说了，你肯定是在爱里长大的孩子，所以你走丢了，你的父母亲人不知道得有多着急。他们错过了你十几年的时光，但通过这些照片，可以见证你的成长。”
    “这两个镯子，是妈妈特意留给你的。她就怕那两个人待你不好，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才会被亲生父母找到，所以留两个金镯子给你，也算是给你傍身的底气，什么时候拮据了，把这俩金镯子卖掉，也能缓一缓。”
    姜娆一只手抱着照片，一只手拿着金镯子，“这是奶奶留给我的，我说什么也不可能卖！”
    奶奶留给她的银戒指，已经被何书杰那个混蛋毁了，她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复原，别的东西，不能再变样了。
    “还有这个。”江文淇从铁盒子的最下面拿出来了一张泛黄的纸，“这座院子的房产证明，在你十五岁生日时，爷爷奶奶已经变更到你名下了，所以这座院子如今是你的。”
    “之所以一直没有告诉你，就是因为你奶奶早就看透了杨允惠爱补贴娘家的本性，怕被他们知道后，年幼的你护不住，再白白落入杨家人手中。如今你长大了，姑姑也看出来了，你有能保护自己的能力，所以，爷爷奶奶留给你的东西，今天就全部交给你了。”
    姜娆早已泣不成声。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她只是个穿书者，没有切身经历过这些，却还是会被原身的情绪所影响。
    她想爷爷奶奶了，想从来没有被姜娆见过，接触过的爷爷奶奶。
    江文淇动作轻柔地替姜娆擦去泪水，“咱们不哭。不然爷爷奶奶看到你这样子，该难过了。”
    “嗯！”姜娆用力地点点头，接过江文淇递过来的手帕，擦干净脸上的泪痕，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姑姑，爷爷奶奶把他们的东西都留给了我，您不生气吗？”
    江文淇反问，“我为什么要生气？这些都是你爷爷奶奶的资产，又不是我的。”
    “再说了，你爷爷奶奶留给我的，远比你想象中的多，所以你不用担心。”江文淇捏了捏姜娆没几两肉的脸颊，“谁让你是姑姑最爱的阿娆呢？”
    姜娆的脑袋再次靠在江文淇的肩膀上，“虽然很生气江文辉杨允惠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就擅自收养我，可我遇到了全世界最好的爷爷奶奶和姑姑，我是不幸的，却也是幸运的。”
    江文淇拉着姜娆的手，“姑姑一直在帮你打听，可你来的时候太小了，三岁的孩子，记忆都是朦胧混乱的，靠着你提供的那些线索，我暂时还没有找到你家人的相关信息。”

 第38章 这里有爷爷奶奶

    姜娆的眸色暗了暗，“我记得我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葫芦，很小，但确实实打实的玉石，那应该是我三岁生日时，家里人送我的礼物，因为我很喜欢，一直在我脖子上戴着，从来没有拿下来过。”
    江文淇皱眉，“可我见到你的时候，脖子上并没有项链。”
    “因为项链被杨允惠拿走了。她收养了我以后，第一件事就是把我的项链拿走了。后来我在杨婷婷的脖子上见到过。虽然过去了十多年，但我一眼就看出来了，那是我的项链。”
    杨婷婷，就是杨允惠弟弟的女儿，叫她一声姑姑。
    上次听陆为之说了江澜洲要去杨家要存折的事儿，姜娆才从原身的记忆当中想起来这事儿。
    可她去杨家的时候，并没有见到杨婷婷，后来找人打听了下，才知道她被带回姥姥家了，估计过完年才能回来。
    那可是她认亲的关键线索，姜娆说什么都要拿回来！
    姑侄俩在房子里转了一圈，回想着以前的美好岁月，直到天快黑了，姜娆才催促着江文淇回招待所。
    “囡囡这会儿估计已经醒了，姑姑咱们先回去吧，改天再过来。”
    “好。”
    招待所。
    姑侄俩一回去，就听到囡囡嚎啕的声音，江文淇还没来得及开门，姜娆就快她一步把门踹开了。
    “囡囡？”
    正在地上打滚的囡囡，听到姜娆的声音后，立刻从地上爬起来，迈着两条小短腿扑向姜娆，“姐姐，抱抱，囡囡，想想。”
    江文淇好气又好笑，“她说她想你了，要让你抱抱。真是的，离开妈妈这么久，也不知道想妈妈。”
    “妈妈，天天见，姐姐，不见。”
    姜娆已经摸清了囡囡说话的规律，问江文淇，“她的意思是，可以天天见到妈妈，但不能经常见到姐姐？”
    不等江文淇回应，囡囡自己用力点着头，还用自己肉嘟嘟的双手捧着姜娆的脸颊，吧唧一下，印了她一脸的口水印。
    姜娆瞬间不嘻嘻。
    “把脸给我擦干净，不然不抱你了。”
    “舔舔。”
    眼瞅着囡囡伸出了舌头试图舔脸颊，姜娆赶忙把她塞给了江文淇。
    果然啊，再乖的小孩子也可爱不过三秒钟！
    陈瑾言和江文淇强忍着笑意，带姜娆出去吃饭。
    “几年没回京市，变化不是一星半点儿的大。”
    “那可不，以前要想吃饭，只能去国营饭店，要是和大厨不熟悉，想点菜都点不了。现在好了，允许自由买卖后，京市开了好些小饭馆大酒楼，只要钱包不空，想吃什么都能吃到。”
    姜娆带着姑姑姑父到了全聚德。
    她想吃烤鸭了。
    穿来这么久，还没有正儿八经的吃过一顿京市烤鸭呢。
    饭桌上，江文淇给姜娆卷了一个烤鸭，看她吃的满嘴流油，微微蹙眉：“这几年，江文辉和杨允惠都是怎么虐待你的？”
    “倒也谈不上虐待，因为他们压根儿不管我。”姜娆喝了一口鸭架汤，“姑姑，我现在有养活自己的本事，等开学以后我还要继续念书，今年夏天参加高考。我对自己的人生规划很清晰，所以您不用操心我的事儿。”
    “你这孩子……”江文淇吸了吸鼻子，“实在不行，你跟姑姑去沪市。沪市也不比京市差。”
    沪市当然不差，但姜娆却不想离开京市。
    “我想报考华清大学。而且这里有爷爷奶奶。”
    最重要的是，她有预感，她的家人，血脉相连的家人也在京市。
    等从杨婷婷那儿拿回项链了，她就开始着手寻亲，如果跟着江文淇去了沪市，很多事情都不方便操作。
    可江文淇还是放心不下。
    直到，陈瑾言贴近她的耳朵说了句话。
    “真的？”
    陈瑾言颔首，“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可一定得交代清楚了，帮我照顾好阿娆。”
    姜娆正在喂囡囡吃烤鸭皮，并没有听到江文淇和陈瑾言的交流。
    隔天，腊月二十九。
    早上，姜娆来招待所找姑姑姑父囡囡吃了顿饭，就被告知他们要会沪市了。
    江文淇一脸歉意地看着姜娆，“阿娆，对不起啊，姑姑不能陪你过年。”
    姜娆却觉得没什么，毕竟姑姑结婚了，很多事情得以婆家为主。
    虽然很不喜欢这一点，但哪怕是她生活的几十年以后的后世，这种情况依旧普遍存在。
    姜娆不希望姑姑为难。
    “对于我来说，过不过年的不重要，只要姑姑能来陪陪我，我就已经很满足了。姑姑您也别担心我，我跟您保证，每个周末都给您打电话，汇报我的情况。”
    江文淇摇头，“一周不够，你最多隔三天给我打个电话，一直持续到你高考前夕。电话费我给你报销。”
    姜娆点头应允，一直到了火车站，她才把紧紧抓着她衣服，不愿意撒手的囡囡交给江文淇。
    “照顾好自己，有什么事情就去找钱俞哲，钱家和你姑父家里算是世交，钱俞哲如今在研究所，多少能帮衬你点儿。”
    “有什么事情立刻打电话给我，千万不要怕麻烦我就自己硬撑着。”
    “等你高考前，我过来京市陪你。”
    “知道了姑姑。我一定照顾好自己。”
    目送姑姑一家三口上了火车，姜娆也没走，直到火车缓缓驶出车站，姜娆眨巴着自己酸胀的眼睛，转身回了公租房。
    她抱着爷爷奶奶留给她的照片补了个觉，睡醒后去全聚德打包了一只烤鸭，拎着去了赵家。
    “你可算来了！”
    赵建波把姜娆让进屋里，关切地问道：“你这几天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怎么一直没过来啊？”
    “抱歉啊，我姑姑来看我，事发突然，忘了提前给你们说一声。”
    赵建波松了口气，“没事儿就好，我和萍萍还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呢。对了，你吃饭没，萍萍早上蒸了包子，我给你拿两个去？”
    “我吃一个就够了。”
    姜娆和赵建波说话的工夫，赵萍已经把笔记本摊开了，翻译内容还停留在三天前。

 第39章 核心竞争力

    三人赶着进度，把前两天落下的内容补回来了一部分，等到天将黑了，姜娆才收拾东西准备回家。
    赵建波将她送到门口，看着小巷里昏暗的月光，问姜娆：“你一个人走夜路会不会害怕？我送你回去吧。”
    “不用，我穿过这条巷子走几步就到了，你还是留在家里吧，萍萍比我更需要你。对了，我放在厨房的烤鸭你们记得吃。”
    姜娆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小巷子里，安静到她能清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七十年代的月光都要比几十年后明亮些，姜娆嘴里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倒也不觉得害怕。
    等走到公租房楼下，就看到了手里拿着手电筒的何丽丽和吴燕。
    姜娆走上前跟两人打招呼，“你们要出门呀。”
    何丽丽明显松了口气，“刚才我和燕子去楼上找你，敲了好一会儿门都没人应。我们寻思着都这么晚了你还没回来，怕你一个人走夜路害怕，所以想着去迎你，但我们还没商量好到底走左边的路还没走右边的路。”
    何丽丽的话没有华丽辞藻的修饰，平淡地阐述着自己的想法。
    但姜娆心里清楚，她们还是担心她再遇到被尾随的情况。
    女孩子之间的情谊，总是平淡却又让人心里暖暖的。
    “我今天去同学家玩了一会儿，所以回来的比较晚。风大，咱们回去说吧，冷得慌。”
    三人一起去了姜娆的房间里。
    格局一样的公租房，姜娆用心装扮过，看起来很是温馨。
    姜娆给两人泡了麦乳精，又拿盘子装了几块糟子糕。
    何丽丽和吴燕只是捧着杯子喝了口麦乳精，却没有动手去拿糟子糕。
    “江娆同志，你上次说的卖烤红薯的营生，可以详细跟我们说说吗？我和燕子后来合计了一下，觉得这事儿可以干。”
    她们并没有一听而过，而是连续好几天去蹲点，虽说卖烤红薯的不能赚大钱，但每天都能卖不少出去，如果成本真的和姜娆所说的一样，一天也能挣个两三块钱，一个月下来就是六七十，两个人均分，比出去干活儿强多了。
    “你们叫我阿娆就好，我朋友们都这样叫我。”
    姜娆也喝了一口麦乳精，继而说道：“烤红薯我那天已经跟你们分析过了，首先你们得有一个炉子。”
    “我家就有，平时我都自己在过道里煮饭。”
    “煤炭。”
    “我哥说蜂窝煤不好弄，但他可以低价在煤场弄些碎渣回来，我们再手动做成煤饼，就是看起来不好看，但用起来的效果不比蜂窝煤差。”
    关键不要煤票，只要和煤场的门卫搞好关系，这玩意儿要多少有多少，成本均下来也不高。
    至于红薯就更简单了，何丽丽和吴燕已经去周边的村子打听过了，十个鸡蛋或者一斤猪肉就能换两麻袋红薯。
    “村里家家户户都有地窖，里头的红薯都堆成山了，别说两麻袋，只要鸡蛋给到位，二十麻袋村民们都愿意换。”
    看来，何丽丽和吴燕已经做好了准备工作，现在唯一面临的问题是，她们该去哪儿卖烤红薯？
    “我们把周围都走遍了，实话实说，卖烤红薯的摊位还是蛮多的，而且都是京市本地人，我们俩都是外来的，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这个生意做起来。”
    第一次尝试全新的领域，何丽丽和吴燕避免不了会忐忑和焦躁。
    “去电影院门口试试吧。现在天冷，不管是进去看电影的，还是看了电影出来的，应该都需要一个热乎乎的烤红薯，既能吃还能暖手。”
    “但咱们能想到的，其他人也能想到，所以不出意外，现在电影院门口已经有卖烤红薯的摊位了，你们要想挣到钱，就得有核心竞争力。”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神中看出了不解。
    核心竞争力？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们可以卖烤红薯，但不能只卖烤红薯。同样是卖烤红薯的摊位，你们必须得有消费者能注意到的亮点，人家才会在几个烤红薯的摊位上，一眼就相中你们并采取购买。”
    姜娆认为自己说的已经很明白了，但何丽丽和吴燕显然初次接受这类信息，一时之间脑袋转不过弯。
    姜娆只好给她们指出了明路，“烤红薯你们也吃过，虽然软软糯糯的，但吃的多了或者吃快了，很容易噎住，这个时候就需要喝水来压一压。所以你们除了卖烤红薯外，可以提前准备好绿豆汤红豆汤之类的，只要自己带杯子，买烤红薯就能送绿豆汤。”
    吴燕听明白了，但问题又来了。
    “可不管是绿豆还是红豆都很贵，我们卖烤红薯送绿豆汤，这……这还能挣到钱吗？”
    姜娆：“正是因为大家都知道贵，所以你们才更要免费送，就单是免费这两个字，就能为你们拉来多少客流量？”
    “咱们简单地算一笔账，十个鸡蛋能还两麻袋红薯，而炉子是自家的，不需要额外出钱，烧炉子用的也是煤饼，四舍五入一下，一个烤红薯的成本撑死一分钱，而一个烤红薯至少能卖到一毛钱，也就是说，净赚九分钱。”
    “绿豆是比较贵，但一两绿豆就能煮一大锅绿豆汤，消费者需要的是免费绿豆汤，至于浓郁不浓郁的，谁在胡呢？都免费了，谁还能挑刺绿豆汤味道不浓？挑刺的人大概率也不会舍得花一毛钱买烤红薯，不是目标消费者人群，咱们可以不用管他们的感受。”
    “绿豆汤的费用均摊到每个烤红薯上，也要不到一分钱吧？咱们就按照两分钱的成本算，一个烤红薯也能赚八分钱呢。”
    “现在咱们的目标不是卡成本，而是该考虑怎么卖出去更多的烤红薯。有了免费绿豆汤的噱头，出同样多的钱，你们觉得大家会选谁？”
    姜娆没经过商，但这种商战她前世见得不要太多，任何一个小小的想法，在七十年代都是绝对超前的。
    何丽丽和吴燕明显心动了。

 第40章 瞧您这话说得

    哪怕现在还没有烤红薯摊还没有支起来，但她们已经可以想象到摊前人来人往的样子了。
    “如果不心疼那点成本低话，索性再大方点，往绿豆汤里加点冰糖，哪怕只要一点点，绿豆汤就变得很好喝了，说不定会有人因为绿豆汤从而考虑买烤红薯呢？”
    如今电影可选择性不多，但电影票依旧很抢手，大部分都是正在互生好感或者刚处上对象的年轻男女，看电影的一块钱都出了，还舍不得花一毛钱买个烤红薯吗？
    “阿娆，谢谢你，我们知道该怎么办了。”
    “等我们的烤红薯摊支起来了，我们第一时间请你吃烤红薯。”
    “好说好说。”
    何丽丽和吴燕把杯子里剩的麦乳精喝完，就和姜娆告辞了。
    她们还需要商量一下卖烤红薯的细节。
    姜娆折腾了几天，早就累得不行，洗漱完就趴床上睡了。
    翌日早上，姜娆起床收拾好，准备去楼下新开的早餐铺吃个包子，就去赵家。
    赵建波和赵萍的父母都是厂里工人，但去年他们父母工作的厂突发火灾，夫妻俩为了保护集体资产，硬是拖着没有离开火海。
    集体资产护住了，却是以牺牲他们俩性命为代价护住的。
    自那以后，兄妹俩就成了孤儿。
    厂里也给了些抚恤金，但被舅舅姨妈叔叔姑姑等突然冒出来的亲戚瓜分干净了，兄妹俩除了父母留下的房子，什么也没有。
    说起来也是可怜人。
    这也是姜娆需要人打下手时候，率先想到他们的原因之一。
    都是没有家的可怜人，姜娆决定今天就在赵家吃团年饭了。
    但这个念头才刚冒出来，就被钱俞哲给扼杀到了摇篮里。
    姜娆刚下楼，就看到了蹲在公租房楼下的钱俞哲。
    他手里拿着根木棍，在土地上作画。
    听到脚步声，他就像是做错事害怕被发现的小孩儿，急忙用脚把刚刚完成的作品给磨灭了。
    即便他反应敏捷，但姜娆还是发现了。
    “你刚才画的是陆为之？”
    不过是抽象版的。
    “咳咳。”钱俞哲手握空心拳，放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来遮掩自己的尴尬。
    “那什么，你准备出门。”
    “嗯，你要找谁，需要我帮你吗？”
    钱俞哲点点头，旋即用手指着姜娆，“我找你。”
    姜娆送他一记白眼儿，“说吧，找我啥事儿？”
    “今天是大年三十，你跟江家决裂了，肯定没地方去，不如去我家吃饭吧？”
    “你别误会啊，我没有别的意思，之所以邀请你，出于两方面的考量。第一，你现在是军方和我们研究所都看中的翻译人才，我们需要你。二来，我也没想到你姑父居然是陈伯父，他特意打电话给我，让我多照顾你，这大过年的，不能让你一个人过吧？”
    姑姑上火车前倒是说过这话，姜娆倒也不意外。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已经有约了。还是按照我们约定好的，等过完年我们再继续讨论翻译的事儿。”
    姜娆朝着钱俞哲挥挥手，“那我先走了，回见。”
    姜娆去了赵家，钱俞哲则回了陆为之暂时的住所。
    钱俞哲回去时，陆为之刚刚打完电话。
    他把听筒放下，瞥了眼叹息的钱俞哲，毫不意外地问道：“被拒绝了？”
    “她说她已经有约了。”钱俞哲调整坐姿，问陆为之，“陆哥，我明明感觉小江同志性格活泼又待人友善，很好相处才对，可真正相处下来，却又觉得她并不好亲近，你说这是为什么啊？”
    “大概是因为你不讨她喜欢吧。”陆为之语气淡淡，“她没有把你归位自己人，所以不想和你亲近，这很难理解吗？”
    钱俞哲撇嘴，“说得好像你能跟她亲近似的。”
    陆为之：“我为什么要跟她亲近？我们是合作关系，只要她能准确且准时地翻译好我需要的资料，我们的合作关系就异常稳固。”
    钱俞哲决定不搭理陆为之，于是他去了研究所。
    大年三十这天，姜娆一直在赵家待到了傍晚。
    赵建波赵萍兄妹俩的性格很好，即便人生遭遇了巨大打击，但他们俩的心态依旧乐观。跟这样的人相处，姜娆丝毫不觉得心累。
    过年不过年的，对于姜娆来说没什么区别。
    吃了所谓的年夜饭后，她就回了公租房，打算好好睡一觉。
    然而在公租房楼下，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江心语用一条厚实的围巾把脑袋包裹了起来，只露出了一双眼睛。
    但此时，那双并不圆润的小眼睛正恶狠狠地瞪着姜娆。
    她身边的江澜洲亦然。
    江文辉和杨允惠看到姜娆回来，默契地往前走着，步步紧逼，“江娆，你还知道回来！”
    “瞧您这话说的，这是我花钱租的房子，我不回来难道让给你们住吗？”
    “是不是你撺掇着你姑姑不借钱给我们的？你知不知道这钱对我们有多重要！”
    “瞧您这话说得，您一张口就是一千块，姑姑和姑父也就是普通的工薪阶层，哪儿能随随便便拿出一千块钱啊。”
    “他们是工薪阶层，可你姑父家里有钱啊，一千块对于他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瞧您这话说得，家里有钱是人家家里的事儿，你们难道还要越过姑姑去跟她婆家借钱？您这么能耐，咋不回家跟您爸妈要钱啊？您这些年补贴娘家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吧？”
    “江娆！”杨允惠歇斯底里，“你难道真的要和家里闹得这么僵吗？”
    “瞧您这话说得，不是您的一双儿女先联手撵我出家门的吗？怎么他们撵我的时候你们一句话不说，我不过是顺势而为不赖着你们，我就变成白眼儿狼了？双标可谓是被你们玩儿的明明白白啊。”
    “够了！”江文辉实在听不下去了，拿出了大家长的风范，他眸光冷凝，眼底泛起浓浓的怒意，“你爷爷留给你的那个铁盒子呢？你现在拿出来给我。”
    “你没事儿吧？你没事儿吧？”
    姜娆绕着江文辉转了一圈，“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脸皮居然这么厚？”

 第41章 讨回她失去的一切

    无视江文辉的怒意，姜娆撇嘴，“明知道那是我爷爷奶奶留给我的东西，怎么好意思开口跟我要？”
    “也别跟我说什么你是儿子这类的话，就像我姑姑说的，大家都是被领养的，谁又比谁高贵了？”
    江文辉看着姜娆那一副贱嗖嗖的模样，恨不得给她两巴掌。
    “你说吧，到底要怎么样才能帮我们度过难关？”
    姜娆：？
    她？
    她一个平平无奇的被拐卖又被强制领养还莫名其妙被撵出家门的高中生，有什么能耐弥补得了这个一千块钱的空缺？
    但以姜娆对江文辉和杨允惠的了解，他这么问，肯定笃定了爷爷奶奶留给她的铁盒子里有好东西。
    “我可以考虑帮你们，但是得拿东西来换。”
    “什么东西？”
    姜娆的目光在杨允惠身上驻足，带着一丝似有若无的凉意，“我被你们领养时，脖子上有一条项链，项链是一个玉葫芦的吊坠。那是我三岁生日时我家人送我的生日礼物。”
    “后来你趁着江文辉没注意到，强制性地把我的项链抢走了。再后来，那条项链就出现在了你的好侄女儿杨婷婷脖子上。”
    项链本就是儿童款，链子不长。
    十五岁那年，江娆在杨婷婷的脖子上见到时，她用变成黑色的红线弥了一截，但坠子是她的那个坠子，江娆不会认错。
    原文中的江娆，刚回到江家时，因为极度不适应，再加上一家三口不冷不淡的态度和言语上的打击，她被pua了，即便知道那条项链是证明自己身份的关键，却也没哭闹着要回来。
    因为江娆知道，她的哭闹只会换来更加冷漠的无视，却要不回来属于她的东西。
    姜娆并不鄙夷江娆，那个小姑娘再这样的环境下，不说生活举步维艰也差不多了。
    她借助江娆的身体“重生”，自然要替她讨回失去的一切。
    包括公道。
    项链的事情，江文辉确实不知情，但只要把项链还给姜娆，就能得到一千块钱去补窟窿。
    在他看来这是相当划算的买卖，不停地催促着杨允惠。
    “三天之内，务必要把项链拿回来还给阿娆，要不然咱们就离婚！”
    “离婚？江文辉，你怎么敢！”
    “就冲你这些年给娘家的补贴和对我们小家庭的无视，跟你和平离婚都是便宜你了！不要忘了，咱们现在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是我出事儿了，你以为你能好的了？你娘家那些只会攀附在你身上吸血的蚂蟥，能好的了？”
    杨允惠不敢闹了，因为江文辉说的是真相。
    “好，我替你拿项链回来，你答应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忘了！”
    “什么叫替我拿项链回来？明明是你不够年幼的我的阻止，强行把我的项链抢走给了你娘家侄女儿，你是在赎罪，别说的好像你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
    姜娆一点面子都不给杨允惠，她一怒之下怒了一下，只能转过身去不看姜娆，以此证明自己是真的生气了。
    江心语实在看不下去了，主动站出来说道：“姐姐，看在爸妈曾经养育了你这么多年的份儿上，你……”
    “打住！”姜娆打断了绿茶发言，“我说过很多次了，是他们不顾我的意愿收养了我，收养以后我只是挂名在他们户口本上，实则是爷爷奶奶养我长大的。从我三岁多到十五岁，他们没有给过一分钱的抚养费，甚至都不曾看过我几回。”
    “十五岁被爷爷奶奶送回江家，我记着爷爷给了三百块钱呢！我经常吃不上饭，绝大部分时候也是用馒头剩菜讲究一顿，一年一百块钱的生活费足够了吧？更别说我高一高二还代表学校参加比赛，赢了不少奖学金呢。”
    曾经黑何书杰买自行车用的自行车票，就是她参加比赛时赢回来的。
    姜娆双手一摊，“你看，她们名义上养我到十八年，实际上我甚至都没花他们几块钱。养女到底跟亲生女儿没得比，光是把妹妹你领回家，就给了你养父母一千块钱呢。”
    “爸妈一个月工资才多少钱呀，他们却愿意花一千块钱带你回家，妹妹，难道你不感动吗？要知道现在爸妈有一千块钱的缺口，就是因为你啊！”
    茶言茶语，好像谁不会似的。
    而且姜娆还条条有理，江心语压根儿找不到她的错处，只能无奈狂吼，“可我也是受害者，我也是被拐走的啊！”
    “那你得找江澜洲啊，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被养父母家磋磨十几年。”
    “都说冤有头债有主，一个个儿的找我麻烦干啥？”
    一直充当背景板的江澜洲也没被姜娆放过，感受到全家人的目光都停留在他身上，他僵硬着开口：“不早了，咱们先回家吧，外面风大，再吹感冒了不划算。”
    当杨允惠从姜娆身边走时，她又提醒道：“只有三天时间，三天后不把项链还给我，我连考虑都不考虑了。”
    “三天，三天一定给你！”
    姜娆面带微笑地朝着几人摆了摆手，哼着歌回了家。
    果然，没有江家人的地方就是舒坦。
    只要一想到三天后就能拿回属于自己的项链，姜娆连夜里睡觉都香甜了很多。
    眨眼间，三天时间到了。
    一直到下午，也没等到杨允惠上门。
    正当姜娆犹豫着自己要不要主动出击的时候，杨婷婷在江心语的带领下，冲到了姜娆的公租房。
    “江娆，你为什么要抢走我的项链！”
    “哪儿来的疯子？”姜娆掏了掏耳朵，“你在说什么，我好像听不明白。”
    “那条项链！”杨婷婷咬牙切齿，本来就不漂亮的面容，这会儿因为表情狰狞，显得更难看了。
    姜娆并不颜控，但杨婷婷这样实在有碍观瞻。
    “不要以为你戴了十几年，那项链就是你的了。”
    “怎么不能是我的？只要你不抢，它永远是我的！”
    佩戴了十几年的项链，突然被人抢走，杨婷婷接受不了。
    更重要的是，那个玉葫芦是真的玉石，值不少钱呢。

 第42章 爷爷的信

    “不服气？去找你姑姑闹啊。”
    姜娆压根儿不惯着杨婷婷和江心语，把两人狠狠怼了一顿，回屋拿了个东西，转身去了江家。
    江文辉手里把玩着刚从杨婷婷那儿拿回来的项链，玉葫芦的吊坠看着很精致，放在掌心里有种冰冰凉凉的感觉，一看就知道是顶好的玉石。
    可除此之外，根本看不出来别的。
    “从这个玉葫芦就能看出来，江娆的原生家庭条件不差，否则也不会给一个三岁的小孩儿戴这么贵重的玉石在脖子上了。”
    江娆三岁时走丢，彼时不过62年，大运动还没有开始，否则即便是再好的家庭，也不敢堂而皇之地把如此贵重的玉石戴在孩子脖颈上。
    杨允惠也是等到大运动的风头过去后，才把项链拿给了杨婷婷。
    杨允惠面色不大好看，她听出了江文辉是什么意思，没好气地怼了回去，“咱们如今已经和江娆撕破脸了，就算从现在开始弥补也没用。再说了，这都过去十多年来，也没见人来找她，说不定人家早就有了新的孩子，不要她了。”
    “闭嘴吧你！”江文辉气恼地瞪着杨允惠，“要不是你当初非得把她领养回来，家里也不至于变成现在这样！”
    谁知道从前乖巧听话的江娆，突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正说着话，门被姜娆从外面一脚踹开。
    “哟，在家呢。”姜娆大大咧咧地进来，一眼就看到了江文辉手上的项链，她没说话，只是朝着江文辉点了点下巴，后者立刻将项链递给了她。
    链子上，杨婷婷续上的那一节红绳子，这会儿已经发黑了，看着就怪倒人胃口。
    她嫌弃地用剪刀将链子全部剪断，把玉葫芦往上衣口袋里一揣，扭身就走。
    江文辉赶忙将人叫住，“江娆，项链你拿到了，答应我们的事情也该做到了吧？”
    姜娆转过身看着他，“我答应你们什么事儿了？”
    江文辉羞于开口，可又怕姜娆继续装傻充愣说话不作数，从牙缝里蹦出了三个字。
    “一千块。”
    “你看我像一千块不？”
    “江娆！”
    “听到了听到了我又没聋。”
    姜娆站在江家门口，声音不大不小地说道：“你们俩也真好意思，夫妻俩都是老师，工资也不低，自个儿没攒下钱来，居然找我这个被你们撵出家门的养女想办法凑一千块？”
    “那可是一千块钱！我去哪儿给你们凑一千块钱啊！”
    “吧嗒—”
    “哗啦—”
    “哐当—”
    “咔哒—”
    随着姜娆话音落下，邻居们像是商量好了似的，同时打开了门，一个个热衷于吃瓜的脑袋从门后探了出来。
    江文辉心里气血翻涌，却还得强忍着跟姜娆说道：“你爷爷留给你的铁盒子里，到底是什么！”
    “你想知道啊？拿给你看咯！”
    姜娆把铁盒子从衣服里拿了出来。
    上面的锁已经被打开了，江文辉迫不及待地打开来，却发现里面只有十来张江娆和石榴树的合照，以及，两封泛黄的书信。
    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姜娆见江文辉把铁盒子翻了个底朝天，纤细白嫩的手指拿起其中一封信，展开就念。
    “阿娆丫头，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爷爷已经不在了。我跟你奶奶只陪伴了你十几年，不得不把你交代给江文辉夫妻俩，是我们此生最大的遗憾。江文辉此子，虽然名义上是我们的养子，实则是个喂不熟的白眼狼，他的爱人亦是如此。”
    “当初他们结婚之时，我和你奶奶破净积蓄帮他们安顿了住所，又添置了家具，后又厚着脸皮求旧友帮他们二人安顿了工作，我不求他们将来善待我们，只求一个问心无愧，毕竟当初是我们老两口瞧他可怜收养了他，就得担负起这个责任。”
    “我跟你奶奶退休工资不高，还要养活你和姑姑，连一家四口的温饱都只能勉强，勿怪我们没能给你留下丁点资产。这些照片，是爷爷留给你的念想，将来找到亲生父母后，也好让他们通过照片看看你这十来年的成长……”
    信不长，但姜娆念的声情并茂，听的江文辉的心一跳一跳。
    他好几次想阻拦，可楼梯口站满了看热闹的邻居，把念信的姜娆护的好好儿的，压根儿不给他阻止的机会。
    信念完了，姜娆扬了扬手上的信纸，“爷爷奶奶本来就没多少钱，你们结婚的时候掏空了家底，我十五岁来你们家的时候，爷爷奶奶又变卖了些东西，愣是凑了三百块钱当我的抚养费。”
    “我在你家这三年，吃不饱饭穿不暖衣，三年估摸着连一百块钱都没花到。你们擅自扣留了我的钱，还妄想要爷爷留给我的遗产，更是大言不惭要让我一个高中生去给你们凑一千块钱？”
    姜娆的声音倏地拔高，“人做到你们这个份儿上，我替爷爷奶奶感觉到悲哀！”
    江文辉麻木地坐在沙发上。
    他脑子里只有两个字。
    完了。
    江娆不但没有按照之前说好的拿钱给他，更是把他最后一层遮羞布给扯掉了。
    邻居们可都是一中的老师，一个两个都是老狐狸，只要稍微一琢磨，就能明白他要一千块钱是要做什么。
    他的仕途，到头了。
    看着江文辉面如土灰的样子，姜娆却心情大好，和邻居老师们说了再见，抱着铁盒子就回了公租房。
    那封信必然不是爷爷留下来的，而是她模仿爷爷的笔迹，又故意做旧了信纸写的，已经达到了以假乱真的程度，再加之江文辉心烦意乱下不会仔细看，就蒙蔽了过去。
    回到公租房里，姜娆将玉葫芦拿出来，仔仔细细地看着。
    玉葫芦表面看起来没有什么特殊之处，但姜娆用自己的指腹轻轻地摩挲着，在玉葫芦的底部，摸到了一些很细微的凸起。
    所有凸起连起来，组成了一个字。
    姜。
    果然，她的预感没错，江娆原本的姓氏就是姜！
    相隔两个时空，她和原身可算是有了些牵连。

 第43章 不允许转学

    可京市很大，姓姜的人也不少，要想找到原身的家人，无异于大海捞针，但现在已经有了方向，姜娆只能给自己加油打气。
    她把玉葫芦和照片，还有姑姑没要特意留给她的存折，都锁在了铁盒子里，又把铁盒子锁在了抽屉里。
    转眼间，已经到了正月初十。
    姜娆和赵建波赵萍兄妹俩紧赶慢赶，可算赶在初十中午，把几本书都翻译完了。
    检查无误后，姜娆将之前答应过的奖金给了他们。
    “以后还有这种工作，我还来找你们。”
    “好。”兄妹俩异口同声。
    他们挣了几十块钱，足够坚持到高考了。
    姜娆抱着书和翻译的笔记本去了新华书店。
    “你的速度，是这个！”老板忍不住朝着姜娆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我慧眼识珠，一眼就在人群中相中了你，没错过你这个好苗子。”
    老板翻看了几页翻译的内容，真心实意地夸赞姜娆，“你的字迹进步的也快，写的越来越好了。”
    姜娆微笑脸，“我谢谢您！”
    领取了工资和奖金后，姜娆去国营饭店打包了点食物，就回了公租房。
    自从穿来以后，面临的事情太多，她还没有好好复习过功课。
    江娆的心愿有很多，其中一个就是可以考上华清大学。
    书中的设定和现实世界有些不同，目前华国最顶尖的学府只有华清大学一所。
    作为一个根正苗红的华国人，姜娆自身也对最高学府及其向往，所以她和江娆的想法不谋而合。
    七月中旬高考，还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她必须得好好复习才行。
    几百万人参加高考，录取率又不算高，她脱离学堂已经好些年，不努力一把，华清大学肯定要和她擦肩而过。
    到了约定好的这一日，姜娆到了新华书店，在老板的办公室里，却只看到了钱俞哲。
    钱俞哲的神情有些凝重，看到姜娆进来，也只是抬头看了她眼，笑容牵强地扯了扯嘴角，“最近没有需要翻译的内容，江娆同志，你可以先做自己的事情。等有需要了，我再去公租房找你。”
    姜娆不是个喜欢刨根问底的人，钱俞哲说用不上她，她自然也不会多说什么。
    “好，我短时间内不会搬家，不过正月十六以后我就要上学，只有下午放学才会回来。”
    “嗯。”钱俞哲含糊不清地应了一声。
    等姜娆走后，他用力地抓着自己的头发，双眼猩红，“怎么就遇到这事儿了呢！”
    正月十六。
    一中报名。
    姜娆直接去了周校长的办公室，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什么？你要转学去二中？江娆同学，可以给我个理由吗？”
    “周校长，我家的情况您也了解，如果继续待在一中，肯定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只会浪费大把的时光。所以我打算转学去二中，在最后这几个月努力冲刺一下。”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周校长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姜娆。
    江家的事情他自然知道，可这不是姜娆要转学的理由。
    “你已经在一中念了这么些年，师生还有学校环境你都相当熟悉。相应的，你对二中并不熟悉，现在转学过去，还得有一个适应的阶段，少则一两个月，多则好几个月，反倒不利于你学习。”
    “我知道你介意你养父母在一中任职的事情，担心他们给你找麻烦，我可以这么跟你们说，新学期伊始，我们的教导主任已经换人了，至于副校长，他并不管学习这方面，所以他绝对不会影响到你。”
    周校长说了一长串的话，只有一个中心思想。
    绝对不允许姜娆转学。
    甚至可以为了留住她这个学生，选择牺牲杨允惠。
    当然了，姜娆可不会天真且自恋的认为自己真有这么重要，只能说杨允惠不得人心，再加上江文辉也没太大实权，所以被替换掉也是众望所归。
    而江娆的成绩一直都是年级第一，是整个一中最有望考上华清大学的学生。
    现在这个学生想脱离一中转去他们的死对头二中，周校长绝对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对了，有一个问题得提前跟你说一下，如果你不能接受的话，我再想想办法来解决。”
    “您说。”
    “咱们一中高三年级一共有四个班级，但只有一个理科班。江心语这学期也转来了一中，并选择了理科，如果你不想跟她待在一个班，我想办法把理科分成两个班。”
    七十年代的高中和后世有很大不同，因为科技水平等等原因，现在文科要比理科更吃香。
    如果再单独开一个班的话，还得配备老师，高三年级组的老师压力本来就大，姜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任性导致这种局面出现。
    更何况，她从未将江心语当成对手。
    “我没关系的周校长。”
    周校长明显松了口气，“那咱们就定下来了，你还是安心在一中念书，我保证不会有人打搅你。”
    姜娆点点头，随即把自己的户口本递给了周校长，“我的户口单独拎了出来，并且我改名字了，劳烦周校长在我的学籍上更改一下，以免后期录取通知书出现问题，导致我念不了大学。”
    “交给我。”
    周校长看到姜娆户口本上，将“江”改成了“姜”，也没多想，开始替她更改学籍。
    到底没能转学，但姜娆的心态并未受到影响。
    毕竟现在江家人看到她，简直想老鼠看到猫，巴不得离她远远的，谁敢当面找她麻烦？
    姜娆凭着原身的记忆回到了教室，同学们基本上都已经到齐了，正三三两两地围坐在一起，说着假期见闻。
    姜娆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刚刚把书包放下，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道冷嗤声。
    “江娆，你还真好意思回来念书啊？”
    姜娆回过头看着明显挑事儿的杨婷婷，似笑非笑：“你都好意思活在这个世界上，我怎么就不好意思回来念书了？”
    “江娆你……”
    “好了婷婷，姐姐她心情不好，你别跟她一般见识。”

 第44章 入赘

    “哼！”杨婷婷冲着姜娆冷哼一声，头偏向一边不去看她。
    姜娆也不搭理她俩，从书包里将课本拿了出来。
    “你不生气啊？”身边的女同学小声问姜娆，“你没来之前，她俩蛐蛐你好一会儿了，你一点也不介意？”
    姜娆耸耸肩膀，“江心语说的是她姐姐，跟我有什么关系？两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爱蛐蛐人蛐蛐就是了，被他们说两句我也不会少一两肉。”
    反倒，她越是不在乎，那两个人就越是生气，她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影响到她们一整天的心情，想想都觉得有趣。
    女同学想想也是这么个理，也不管后桌的杨婷婷和江心语，自顾自地和姜娆聊天，“江娆，你过年遇到什么有趣的事儿没？我跟你讲，今年过年我奶奶带着我二叔一家来我家打秋风，简直都要气死人了！”
    女同学名叫蔡淑颖，和江娆的关系向来不错，是个没什么心眼的甜妹子，江娆很喜欢她，姜娆也喜欢。
    “我记得你爸好像是入赘到你家的吧？”
    姜娆刚开口，后桌的江心语就忍不住插话，“姐姐，你怎么能当着淑颖的面儿这么说呢？那可是她父亲，她听了该有多难过啊！”
    蔡淑颖眨巴着自己犹如小鹿一般无辜的双眼，疑惑反问，“我为什么要难过啊。”
    “她……她说你爸爸是入……你不生气吗？”
    “我为什么要生气啊？”蔡淑颖觉得莫名其妙，“我爸入赘到我爷爷家，这事儿大家都知道，我为什么要因为这个生气？”
    因为入赘，哪怕是到了几十年后，依旧不是主流，要在背后被人蛐蛐，更何况这是七十年代，哪怕再困难的家庭，也鲜少会有人想着让儿子入赘。
    蔡淑颖的爷爷是区长，奶奶是妇联一把手，妈妈是财务部的主任，几个姨姨也都在各自的单位担任着不小的职务。
    而她爸，虽然是六十年代的大学生，但除了学习能力还不错之外，不论从家境还是待人处事上，都差得远，要不是和蔡淑颖的妈妈结婚，他早就被分配回老家，哪儿能在京市落户，还通过蔡家的关系，进了个不错的单位。
    虽然入赘，但他也改变了阶级啊。
    蔡淑颖的妈妈本身就很出色，也不稀罕她爸那点工资，每个月他只象征性地交点家用，再给蔡淑颖点零花钱，剩余的都给家里寄回去了。
    蔡淑颖对爸爸的感情并不怎么深厚，倒不是因为她爸不好，纯粹是因为，她觉得爸爸把他家里人看的比她和妈妈还重，从她有记忆以来，爸妈每次吵架，爸爸都会说要不是为了妈妈，也不至于连一个跟自己姓的孩子都没有。
    可是，当初入赘，是爸爸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迫他啊。
    江心语被蔡淑颖的反驳弄得面露尴尬，又生怕姜娆再当着全班人的面怼她两句，缩了缩脖子没敢说话。
    姜娆则和蔡淑颖凑在一起聊八卦。
    “他们来要钱了？”
    “说是几个堂哥要结婚了，老家的房子得新起一下，家里钱不够，让我爸再给拿点钱。我爸每个月的工资基本上都给家里寄回去了，他小金库加起来还不到五十块钱，根本不够。”
    “所以我奶奶就想着让我妈给拿钱。”
    “蔡姨同意了？”
    “怎么可能！”蔡淑颖道：“我妈压根儿就没见他们面儿！说什么自己家的事情自己解决。我爸没办法，回家后跟我妈商量这事儿，被我妈拒绝后，他就打算离婚。”
    “然后呢然后呢？”
    “然后我妈就同意离婚了，可我爸又不同意了。”蔡淑颖叹息：“我也弄不清他们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怎么想的？
    当然是便宜没占够，想威胁一下，结果却发现自己在家里一点存在的意义都没有，根本没有威胁成功，反倒自己怕了。
    蔡淑颖父亲这种人的心理很好理解，就是典型的凤凰男。
    本来以为缠上了蔡淑颖的妈妈，自己可以飞黄腾达不说，还能带上一家子过上好日子。
    至于入赘？
    入就入呗，先把好处拿到手，再哄骗哄骗不就行了？
    可他没想到，大城市长大的姑娘，根本没有那么好骗。
    蔡淑颖的妈妈生了她以后，果断把她的户口落在自己娘家，并且跟她姓了。
    入赘嘛，哪有跟男方姓的道理？
    这十多年来，养家什么都是蔡淑颖的妈妈在出力，她爸什么都没付出，却想利用女方家的资源来为自己家里谋好处，人家又不是傻子不是冤大头，凭什么出力？
    “长辈之间的事情，咱们小孩子也不好插手，但是你得记住了，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一定是你妈妈，你千万得和妈妈一条心。”
    “这是肯定的。”蔡淑颖十分笃定，“我的妈妈姨妈们都超爱我，可我爸爱的是他几个侄子，我又不傻，知道该怎么选。”
    蔡淑颖又追问姜娆，“你呢你呢，假期有没有遇到有意思的事儿？”
    “那可太多了！”
    姜娆一说这话，江心语的精神就开始高度紧绷。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明明，她才是家里亲生的，姜娆只不过是个养女！
    “老师来了，等下课我再跟你详细说。”
    数学老师吴老师站在讲台上，拿出了一沓刚刚印好的试卷，让第一排的同学往后传。
    “过了一个假期，也不知道同学们的学习进度有没有退化。咱们先来一次摸底考试。从现在开始，大家都不许交头接耳了。”
    试卷拿到姜娆手上，还散发着淡淡的油墨香。
    她先看了遍题目，不难，拿出草稿纸就开始计算。
    在她身后，同样浏览完整张试卷的江心语，一直悬着的心可算落回到了肚子里。
    她还以为京市的题目有多难了，只比她在老家的考卷难一点点，考及格肯定没问题！
    江心语信心满满，但直到同学们都陆续交卷以后，她还有最后一道大题没写完。
    等把卷子交上去以后，江心语才感觉到自己的后背居然湿了。

 第45章 葛主任

    再看姜娆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江心语明知道自己不讨喜，却还是凑上去犯贱，“江娆，我看你草稿纸几乎都是空白的，你是不是不会答题，故意蒙了个答案写上去的吧？”
    都不等姜娆开口，同桌蔡淑颖就已经替她回答了，“江娆同学次次考试都是年级第一，数学更是她最拿手的科目，你说她故意蒙答案？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能和江娆一样，随便写个答案上去就能蒙对。”
    江心语：江娆学习这么好？
    为什么在家里，爸妈总说她不争气一事无成？
    江心语气到心理扭曲，但面上还得做出一副善解人意的样子，“我就是怕，江娆同学再经历了巨大的家庭变故后，学习突然跟不上，有些自暴自弃。”
    蔡淑颖戳戳姜娆的胳膊，“你家里遭受巨大变故了？叔叔阿姨是不是生病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如此。”姜娆耸耸肩，“但事实是，他们的身体壮的跟头牛似的。所谓巨大变故就是，江家找回了他们的亲生女儿，把我这个养女撵出了家门。对了，这位新转来的江心语同学，就是江家流落在外十多年的亲生女儿。”
    伴随着姜娆的话，江心语挺起了胸膛。
    她可是一中副校长的女儿，这些人还不得讨好她？
    而同学们的反应确实很大，却和江心语预想当中的截然不同。
    “啊？江副校长怎么可以这个样子？找回了亲生女儿，就把养女撵出家门？虽然江娆你已经成年了，可你还是学生啊！”
    “好歹是养了十多年的孩子，就算没有血缘但也有朝夕相处的感情啊！他们怎么在临近高考这么关键的时候把你撵出家门？”
    江心语：这怎么和她想的不一样？
    江娆只是江家的养女，现在同学们知道她不是江校长的女儿，难道不应该集体排斥她吗？
    可为什么班里绝大部分女同学都围在了江娆身边，并且争先恐后地问江娆要不要去她们家里住？
    “真的，去我家吧，我妈可喜欢你了。你要是去我家住，我妈肯定都不会骂我了！”
    “去我家去我家，我家离学校近，咱们早上可以多睡一会儿，保准不会迟到。”
    “应该住我家才对……”
    看着面前一张张稚嫩却又洋溢着青春活力的脸，姜娆感觉心里暖暖的。
    “谢谢你们，但我已经找好了公租房，房租都已经给到了七月份，我有地方住。”
    等到上课铃声响起，同学们才陆续回了自己的座位。
    姜娆半转身看着眉头紧锁的江心语，扬眉一笑，“一中的同学一个比一个可爱，她们只关注人品好不好，根本不会在乎家境问题。江心语，你想用我们俩的身世来挑拨同学们和我之间的情谊，那你就大错特错了。”
    直到老师进了教室，姜娆才转过身。
    但江心语心里五味杂陈，直到，语文老师也发了摸底考试的试卷，她无法再分心别的事情，只能认真对待考试。
    十二点钟，上午放学。
    姜娆和蔡淑颖分开后，拿着饭票去了食堂。
    路上，她碰到了邻居葛老师。
    “阿娆，新学期还适应吗？”葛老师主动和姜娆打招呼。
    “挺适应的。葛老师，您这是……升职了？”姜娆注意到葛老师胸前佩戴的职称牌，职务一栏赫然写着教导主任。
    四十出头的葛主任，听到姜娆的问题后，咧嘴大笑，脸上的褶子可以和五六十岁的老年人媲美，“嗐，这不新学期了嘛，小领导认为我的能力更适合担任教导主任，所以就浅浅地提拔了我一下。但我需要改进的地方还有很多，江娆同学有建议可以随时提出来。”
    姜娆朝着葛老师竖起了大拇指，“您就是一中最好的教导主任！葛主任，我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所有老师都会一视同仁，同学们的成绩也会突飞猛进，今年高考，咱们一中肯定能取得好成绩！”
    一句葛主任，让葛老师脸上的褶子又多了几条。
    开学第一天，是在一场又一场的摸底考试中度过的。
    等到下午放学，同学们都已经身心俱疲。
    蔡淑颖整理书包时，向姜娆发出了邀约，“江娆，今天下午去我家吃饭吧。我妈今天特意早早下班，要亲自做饭给我吃呢，咱们一起？”
    “去我家也成！我爸可是国营饭店的厨师，做的饭菜可好吃了！”
    “去我家去我家，过年的时候我姑父从他们村儿的河里给我捞了虾，白灼虾沾酱油可好吃了！”
    同学们的热情，是姜娆甜蜜的负担。
    因为她不能选择任何一个，否则其他同学得失望了。
    作为端水大师，她果断拒绝了所有同学的邀约，“谢谢你们啦，不过我今天要去王奶奶家吃饭，已经早早约好了，我不能爽约。”
    “那好吧，下次你想去我家吃饭，提前跟我说，我让我爸亲自下厨。”
    “那我继续养着虾，等你下次去我家的时候再做给你吃。”
    江心语坐在座位上，预想中的同学们讨好她的场面并没有发生，甚至为了姜娆，班里的女同学默契地孤立了她，哪怕她就在姜娆身后坐着，也没有人来跟她说话。
    直到姜娆在同学们的簇拥下出了教室，江心语才问杨婷婷，“江娆的人缘这么好？”
    “以前也没觉得啊。”杨婷婷咬牙，“肯定是江娆允诺了他们什么好处！”
    江心语对这个说法嗤之以鼻。
    江娆一个孤女，能允诺她们什么好处！
    可事实就是，江心语预想中自己众星拱月的场景没有发生，反倒成了被孤立的那一个，开学第一天，她很不开心。
    且这种不开心，一直持续到了开学第一周结束。
    江家。
    江心语放学一回来，还没进家门，就听到了母亲的咆哮。
    “被撤职了？你都已经是副校长了，怎么还能撤职！江文辉，你怎么这么没用啊！”
    江心语的手都已经放到门把手上了，听到这话，下意识地把手缩了回去。

 第46章 江老师

    爸爸被撤职了？
    母亲已经不是教导主任了，爸爸再被撤职，她一中副校长女儿的身份，岂不是成了彻头彻尾的笑话？
    屋里，江文辉脸色铁青地看着面容狰狞的杨允惠，“我为什么被撤职？你不如问问你的好女儿！”
    “江娆，又是江娆！我就知道她是个搅屎棍！我当初怎么瞎了眼非要领养她！”
    “不是江娆，是江心语！”
    “心语？”杨允惠下意识反问，“心语是咱们的亲生女儿，跟咱们一条心，她怎么可能害你被撤职！”
    江心语也很想知道，这其中有她什么事儿。
    可偏偏，江文辉压低了音量，隔着一扇门和一堵墙，江心语听不真切。
    她正趴到门上，就听到了江澜洲的声音，“心语，你在干什么？”
    江心语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站直身体，“哥，爸妈在吵架，我想听听他们是因为什么原因吵架，好想办法劝一劝。”
    江澜洲按压着自己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略显疲惫的声音在江心语耳畔响起，“你别劝了，本来就是因你而起，你越劝，他们吵的越严重。”
    又是跟她有关？
    “哥，你倒是跟我说说，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江澜洲的目光落在江心语身上，看她焦急的神态不似作假，到底没忍心责怪她，叹息一声，告知了江心语真相。
    “是何书杰。何书杰当初接近江娆，就是因为知道她是一中校长的女儿，想通过江娆走爸的门路，进一中当老师。后来你和何书杰的事儿，被江娆当中戳穿，彻底断了何书杰的后路，他因此恨上了，从派出所出来后，就把爸举报了。”
    偏偏江文辉不禁查，何书杰又拿出了关键性的证据，于是，上任不久的一中副校长，仕途就此走起了下坡路。
    虽然他还是一中老师，但普通老师和副校长那能一样吗？
    江心语没想到居然是这么个有关法，她气的浑身都在颤抖。
    “那你们去找江娆啊！要不是她当中戳穿，一中的老师们怎么可能当面拒绝何书杰进一中？还有，何书杰彻底恨上咱家，是因为江娆不由分说地将他送去关小黑屋了！任何一个正常人被拘留半个月，都会生气仇恨吧？”
    跟她有什么关系？
    江澜洲重重地叹息一声，“如果不是你当着江娆的面，和何书杰拥抱在一起，又说那些话刺激何书杰当面和她退婚，还毁了奶奶留给她的戒指，江娆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空口无凭地冤枉你们啊。”
    “归根结底，还是你的不对。你不应该觊觎姐姐的未婚夫。养姐也是姐。”
    最重要的是，那个何书杰除了嘴巴能说会道了些，他真的不知道对方有哪里吸引人的点，为什么江娆和江心语都栽在他手上了？
    现在害的家里变成这个样子，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江心语没办法接受家里人把过错推到她身上，“说白了，还是你们觉得江娆更有价值，瞧不上我这个乡下长大的亲女儿！既然你们这么看重江娆，去把她找回来好了！”
    江心语怒吼了一嗓子，气冲冲地跑开了。
    她要离家出走！
    江澜洲看着她瘦弱的背影，本想去追她，但跑了两步，又堪堪停下了步子，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推开了门。
    “爸妈，我找到工作了。”
    ……
    江文辉被罢职的消息，姜娆是周一早上知道的。
    因为副校长换人了，还是邻居陈老师。
    国旗下，陈副校长展开了激情的演讲，而原本的副校长江文辉，只能站在教师队伍的最末端。
    他和杨允惠夫妻俩，一个站在最左边，一个站在最右边，中间隔了上百个学生。
    回到教室，前排的同学兴致勃勃地和姜娆分享着自己刚刚听来的八卦。
    “我听说原本的江副校长，利用自己的权利，让好些没能力的人进了咱们一中当老师，借此敛财，后来被人找到证据举报，这才被撤职的。”
    姜娆心道，走后门是有的，但江文辉并没有借此敛财。
    这夫妻俩，虽然都不是啥好东西，但有一说一，文人骚客有的那些臭毛病，他们一个不少。
    两人重权不重钱，让人走后门，只是为了多些人脉，方便挤掉周校长自个儿当校长。
    可没想到，副校长的位置才刚坐上半年不到，就被撤职了。
    “也不知道江副……哦不对，是江老师得罪了谁！”
    “听说好像是他女婿？”前排的同学对着江心语贴脸开大，“江心语同学，举报江老师的是你对象不？”
    江心语鼻子正痒着，听到这话，对着问话的同学打了个喷嚏，唾液到处乱飞。
    “你这人怎么这么不讲道理？我就问了你哥问题，不想回答就不回答，朝我打喷嚏干嘛？”
    “我……我不是故意的。”江心语缩了缩脖子。
    她很想告诉大家，何书杰不是她对象，是江娆的未婚夫才对。
    但对上姜娆似笑非笑的眼睛，她不敢说话，生怕姜娆再当着众人的面回怼她一句。
    她现在已经没有依靠了。
    一开始还想仗着自己是副校长的女儿，在班级里享受众星拱月的对待，可同学们压根儿不在乎她是谁的女儿。
    更别提现在，副校长的职务都被撤掉了。
    而且，她那天都委屈巴巴的离家出走了，可包括哥哥在内的家人，没有一个赵她的。
    等她受不了夜晚的黑暗和寒冷回到家时，一家三口都睡了，而且厨房冰锅冷灶，吃过饭的碗筷还堆积在灶台上，显然没人想着给她留饭。
    江心语如今根本不敢拿乔，只想默默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姜娆看到她这副模样，撇着嘴移开了视线。
    还以为原书女主有多厉害，才害的原身落得那样的下场。
    结果就这？
    她还没有完全发力，只不过让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工作出现变动，原女主就不行了？
    她现在合理怀疑，原文作者魅男，给江娆强行降智了！
    至于江家，姜娆不打算再对江文辉和杨允惠做什么。

 第47章 我被盯上了?

    他们给原身造成的伤害，只是无视。
    姜娆动用了些小手段，让他们和自己最在乎的权势试图以及面子名声说拜拜，已经是极大的报复了。
    并非她善良，江文辉再怎么说也是爷爷奶奶的儿子，哪怕是养的。
    她若对夫妻俩“赶尽杀绝”，将来在底下见到爷爷奶奶，她该如何交代？
    不过，江心语，何书杰和江澜洲这三个对原身造成了直接伤害的人，姜娆绝对不会放过！
    这才只是刚开始呢！
    江家的事情，并没有对姜娆的生活造成什么影响，她现在两点一线地生活，偶尔再去新华书店接个活儿，赚钱的同时又丰盈了生活。
    只是，陆为之和钱俞哲一直没有再找过她。
    周二，下了晚自习，姜娆和赵建波赵萍兄妹俩一起回家。
    走到赵家的小巷子，姜娆拒绝了赵建波送她回家的提议，自己一个人往家的方向走。
    刚走到公租房楼下，姜娆就听到身后错乱的脚步声。
    脑海里闪过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有过前科的何书杰。
    她警惕神经，一步一个台阶上了楼梯。
    可身后的脚步声依旧亦步亦趋地跟着。
    在月光的投影下，身后的黑影被拉的很长。
    不止一个人。
    难道书里的情节要提前了？
    虽然她的穿书带来了蝴蝶效应，但有些关键性的节点，应该还是要走下流程。
    就好比，“她”被何书杰和江心语找来的混混毁了清白这事儿，注定逃不脱。
    姜娆在心里想着应对之策。
    可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人，对上好几个正当壮年的男同志，吃亏的只能是她。
    随便敲邻居的门寻求帮助？
    万一邻居跟她和吴燕一样，都是自己一个人住的女孩子，岂不是把对方也拉入了深渊？
    想了好几个办法都行不通，身后的脚步声逐渐逼近，姜娆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直到，一只充满血腥味的手捂住了她的嘴巴，把她带到了楼梯的拐角处。
    “别怕，是我。”
    醇厚的男声经过威风的吹拂飘进姜娆的耳朵。
    陆为之？
    他受伤了？
    兴许是军人带来的安全感，姜娆没有反抗陆为之，和他一起躲在小小的角落里。
    “人呢？我明明看到他们朝着这个方向走的。”
    “公租房的格局我清楚，西边儿有可以藏人的地方，过去找找！”
    姜娆努力减弱自己的呼吸，可藏人的地方就那么丁点儿大，她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靠近了陆为之，除了鼻腔里浓郁的血腥味外，她甚至能听到陆为之规律且强有力的心跳声。
    “这一层没人，再往上走！”
    脚步声走远了。
    但姜娆和陆为之都没有松懈。
    果然，几个呼吸之后，那几个人又杀了个回马枪。
    确实没找到人后，他们才往上一层走。
    不知道过了多久，陆为之忽然松开了姜娆。
    “人已经走了，你暂时安全了。”
    终于可以呼吸新鲜空气了，姜娆大口地喘着粗气，但鼻腔里依旧充斥着血腥味。
    “谢谢你啊，今天要不是你及时赶到，我恐怕就……”
    虽然她有办法护住自己不受伤害，但难免会吃点亏，她只恨自己上辈子因为身体原因没能学点拳脚工夫。
    “这是我的本职工作。”陆为之道：“如果不是我们聘请你当翻译，你也不至于陷入困境。”
    “啊？”姜娆诧异，用汽音问陆为之，“所以那些人虽然是冲着我来，但不是江心语和何书杰找来的？”
    她误会男女主了，他们现在自身难保自顾不暇，应该分身乏术来对付她。
    “不是。”陆为之同样用汽音回应，“今天晚上，我可能需要在你房间里过夜。”
    “啊？”姜娆瞪大眼睛，“你去我房间过夜？你确定？”
    皎洁的月光照着陆为之漆黑的双眸，他的瞳孔里只有严肃，没有一丝其他情绪。
    “我要保护你的人身安全。这些人今天晚上未必不会再来找你。”
    姜娆不知道自己到底闯了什么祸被人盯上了，但出于对华国军人的滤镜，姜娆还是将陆为之带到了自己的出租屋里。
    房间不大，一眼就能看透格局。
    只有一张一米宽的小床和一把凳子，陆为之正襟危坐地坐在凳子上，双膝微微分开，两只手搭在双膝之上，严肃地对姜娆说道：“关于今天的情况，我需要向你解释一下。”
    姜娆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书桌上，同样正襟危坐地坐在床边，“你解释吧。”
    “我们的同志，获得了一份相当重要的资料，目前这份资料还握在军方手中，但你曾替军方翻译过一些资料，因此有人盯上了你，想通过你获取那份资料的情报。”
    陆为之只是笼统地说了一下，但姜娆却知道这其中暗涌的危险。
    她只不过是替陆为之翻译过两次资料，且接触的还不是核心机密，就已经被盯上了。
    那些人可不管姜娆是否接触到了，他们秉持宁可错杀不能放过的理念。
    如果今天陆为之没有及时赶到的话，她恐怕……
    姜娆光是一想就觉得后怕。
    “所以，我这是被人盯上了？”
    陆为之不置可否，“如果可以的话，江娆同志，我希望你能随我去部队，能更好的保护你的人身安全。”
    “我还要上学……”姜娆猛地反应过来，“不对，那些人已经盯上我了，如果我去上学，他们再去学校找我麻烦，岂不是会伤害到无辜的老师同学？”
    虽然姜娆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对上的是个什么组织，但和国家唱反调的，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陆为之没有再劝姜娆，这些事情，得姜娆自己拿决定。
    “那什么，你的血流的有点多，我去找红药水来给你消消毒，包扎完伤口咱们再继续说。”
    姜娆也不想突然打断聊天进程，但陆为之流的血实在是太多了，她没有开窗，她的小房间里都是一股散不开的血腥味，让她压根儿忽视不了。
    房间里只有紫药水没有红药水，姜娆又找了纱布，径直走到陆为之身边。
    “你伤到什么地方了？”

 第48章 我只是过敏

    陆为之撩起了右边胳膊的衣袖。
    里面的衬衣和血水已经粘连在了一起，必须得借助剪刀剪开才行。
    姜娆又拿了把剪刀过来，用酒精消了毒，小心翼翼地将那截衣袖剪了下来。
    害怕那群人去而复返，所以姜娆没有开灯，借着皎洁的月光，能看到几乎可以见骨的伤口。
    姜娆倒吸一口凉气，“怎么会这么深！”
    深也就算了，这个男人却连一丁点儿反应都没有，好像这只是一条假胳膊，他都感觉不到痛吗？
    “已经习惯了。”陆为之语气平淡到好像再说别人的事情，“只要不致命的伤口，都是小伤。”
    “再小的伤也会痛啊。”姜娆用棉球沾了紫药水，“可能会有点痛，你千万别动啊。”
    这点痛感对于陆为之来说，完全在可以忍受的程度。
    可姜娆大滴大滴落在他胳膊上的泪珠，反而让陆为之有些说不出的不自在。
    “我真的不痛。”陆为之生硬地安慰姜娆，“只是伤口深，流血多，看起来比较可怕。”
    “不是。”姜娆吸了吸鼻子，把紫药水瓶子连同刚刚团好的棉球，一股脑的塞到了陆为之那只完好的手里，“我对紫药水里的甲紫过敏，一碰到就忍不住流眼泪。我的眼泪要是掉你伤口上了，可能还会有感染的风险，所以只能你自己抹药了。”
    姜娆转身走向窗边，把窗户拉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冷风对着眼睛吹了好一会儿，那股子刺眼的感觉才逐渐消散。
    陆为之可能经常受伤，他包扎伤口的手法已经相当娴熟。
    里衣被剪断了袖子不要紧，他用外套遮挡住，外人也瞧不出来。
    “你考虑好了吗？暂时搬去部队住。”
    话题又绕了回来，姜娆犹豫了一下，还是同意了。
    原因无他，她刚才站在窗口吹风的时候，看到公租房楼下还蹲了几个一看就不怀好意的人。
    虽然她觉得那伙人盯上她纯属有病，可小命重要。
    陆为之将刚才包扎用过的东西规整好，对坐在床边的姜娆道：“很晚了，你睡觉吧，我去外面。”
    “去外面干坐着？”姜娆反问陆为之，“你直愣愣地坐在那儿，岂不是告诉那些人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儿？你要在别处，万一那些人找过来，你没办法及时赶过来怎么办？”
    陆为之：……
    姜娆所说的问题他不是没想过，可深更半夜，他和姜娆两个异性同志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多少有些不适合。
    “你今天晚上住这儿，我去找我朋友挤一挤。”姜娆从柜子里抱了一床干净的被褥出来，把自己的被褥团起来抱着，和陆为之说了一声，就下楼去找吴燕了。
    陆为之不近不远地跟在她身后，目送她下了两层楼，敲响一扇门，走进去以后，才回了她的房间。
    被褥将姜娆随意扔在床上的被褥折叠好，放在床头，自己坐在凳子上干坐了一夜。
    男女有别，他不能睡姜娆的床。
    而被吴燕收留的姜娆，也没能睡个好觉。
    她打着哈欠看着正在算账的吴燕，慵懒地说道：“你和丽丽不是五五开吗？所有收入对半就行了，怎么算的这么仔细？”
    吴燕一边拨着算盘，一边回应姜娆的问题，“我们现在分成了两个摊儿，每个摊儿的收入情况不一样，所以得合拢再分开。”
    “再一个，炉子和煤炭都是丽丽提供的，虽然成本不多，但我不能白白占便宜，毕竟丽丽的哥哥团煤炭也怪费劲儿的，这笔钱也得单独拎出来。”
    过了好一会儿，吴燕总算算出了总账。
    “阿娆，你知道我们这周挣了多少钱吗？”
    看着吴燕眼底藏不住的亮光，姜娆试探着问：“五十块钱？”
    一周五十块钱，一个月就是两百块，两个人对半分，再除过炉子煤炭的钱，吴燕再怎么着也能挣到九十多块钱。
    已经很多了。
    “啊？”吴燕愣了一下，脸颊微红，“没有那么多！一个烤红薯才一毛钱，五十块钱，我们俩得卖五百个呢！”
    一周卖五百个，一天就得七十多个，怎么卖得出去？
    “那你们挣了多少钱？”
    “四十五，整整四十五块钱！”吴燕欢呼雀跃，“我刚才算了笔账，用鸡蛋换红薯的成本差不多在三块钱，煤炭凑整的话也得有一块了，买绿豆是个大开支，足足花了六块钱呢！”
    所有成本加起来得有十块钱，所以净利润是三十五。
    如果一直按照这个进度，一个月就有一百四十块钱，她再和何丽丽平分这笔钱，每个人可以挣七十块钱！
    她之前在饭店打工，虽然管饭，但除过房租后，一个月累死累活也才能落下二三十块钱。
    现在卖烤红薯，虽然吃饭得自个儿解决，但一个月也花不到几块钱，再除过房租，她至少能攒下五十块钱呢！
    五十块钱，对于进京务工的吴燕来说，已经是一笔相当大的收入了。
    “我爸妈在大队挣工分，两人拼死拼活挣满工分，可一年到头换了粮食后，也剩不下几个钱。我现在一个月能挣五十块钱，我自己留一部分攒起来，再给家里寄一点，都能过上好日子了。”
    姜娆看着吴燕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模样，有些不忍心打击她，烤红薯也只能卖冬天。
    翻过三月中旬，京市就没那么冷了，烤红薯就没什么市场了。
    不过问题不大，卖不了烤红薯，她们还可以做点别的营生。
    “你还不睡觉吗？”姜娆继续打哈欠，“我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我还得记账呢，阿娆你先睡。”
    姜娆也没跟她客气，爬到床上去以后，贴墙睡着，给吴燕留了一半的床铺。
    翌日天刚蒙蒙亮，姜娆就被吴燕的动静给吵醒了。
    她打着哈欠看了眼手表，“现在才六点钟，你这么早就起床了？”
    烤红薯又没什么技术含量，下午再去电影院支摊子就行。
    吴燕道：“烤红薯就做半天生意，还有一半儿的时间不就浪费了吗？所以我和丽丽找了个糊火柴盒的活儿。”

 第49章 灾星

    “糊一个火柴盒能挣多少钱？”
    “二十个一分钱。”吴燕道：“但这个没什么技术含量，只要手快，我一分钟能糊三个呢。”
    一分钟糊三个，一个小时就是一百八十个，能挣九分钱。
    每天干上两三个小时，也能有两毛多的收入，看起来不多，但能买多半捆挂面，一天的伙食就有了。
    姜娆第一次感受到了七十年代的贫富差距。
    原身虽然可怜，但在物质上真没受过太多苦，即便自己本身没有多少零花钱，但从小到大的消费在那儿摆着，哪怕在江文辉家里吃不饱饭的时候，她也没想过靠糊火柴盒挣钱。
    九块钱的公租房住着，二十个一分钱的火柴盒糊着，何丽丽和吴燕，都在竭尽所能地活着。
    吴燕出门时，姜娆也不好再留着，也跟着一起出门了，刚好碰到了何丽丽。
    何丽丽瞧见姜娆从吴燕的屋子里出来，还有些奇怪，吴燕解释道：“阿娆家有亲戚来了，是个男孩子，她待在家里不方便，就过来跟我挤一挤。”
    “哦哦。”何丽丽问吴燕，“我们的事儿，你跟阿娆说了没？”
    吴燕摇了摇头，右手搅动着衣角，“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什么事儿啊？怎么这么神秘兮兮的？”姜娆主动问。
    何丽丽和吴燕对视了一眼，还是何丽丽开口说道：“我和燕子的房租就在这两天就到期了，我们打算搬到别出去住，不住公租房了。”
    “之前选择住公租房，是因为招待所太贵，长期住不合算，除了公租房我们也租不到别的房子。但眼下好些房子都往外出租，价格比公租房便宜至少一半呢。”
    “我和燕子看好了个房子，是一个独栋的小院子，里头有三间房，一个月房租才六块钱，刚好我们加上我哥三个人，每人住一间房，每个月能省几块钱的房租呢。”
    吴燕拽了拽何丽丽的衣袖，“我们只是看了房子，还没有完全定下来呢。再说了，我们要是走了，公租房里就阿娆一个人了。”
    邻居很多，但姜娆合得来的却只有何丽丽和吴燕。
    一边是好朋友，一边是几块钱差价的房租，何丽丽和吴燕也很为难。
    姜娆笑道：“只要你们觉得那房子可以租，就租呗，你们两个人加起来，一个月能省十多块钱呢，一天得糊多少火柴盒才能挣出来十多块钱啊。”
    “我也有我自己的安排，你们不用考虑我！”
    姜娆分别在何丽丽和吴燕的肩膀上拍了拍，“祝愿我们都有美好的未来。”
    跟何丽丽吴燕分开后，姜娆又回了自己房间的楼层。
    她从口袋里拿出了钥匙，还没插进锁孔里，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早上好。”姜娆像个招财猫似的和陆为之挥手。
    一大清早就看到一张如此明媚的小脸，饶是向来淡然的陆为之，也不禁回应了个笑脸，“早上好。”
    “我先换件衣服。”
    姜娆把陆为之扒拉开，把他关在门外面，洗漱过后，换了身干净的衣裳，这才和陆为之一起出门。
    “我需要先去一中请假。”姜娆道：“以来住部队不方便，二来，我也怕那些人恼羞成怒之下对做些什么不好的事儿，再伤害了一中的同学。”
    陆为之颔首，“我认识你们周校长，我和你一起去。”
    校长办公室。
    周校长本来不想给姜娆批假。
    眼看着还有几个月就高考了，时间就是金钱，哪儿能让姜娆这样磋磨时间？
    可陆为之就明晃晃地站在那儿，周校长想拒绝都拒绝不了。
    他在姜娆的请假单上签了字，语重心长地说道：“姜娆同学，替集体出力是我们应该做的。但同时你要记得自己学生的身份，眼看着高考在即，要想考出一个好成绩，一天都不能耽搁。”
    “周校长请放心，我每天会抽出固定时间用来学习。”
    周校长摆摆手，示意姜娆和陆为之赶紧离开。
    眼不见为净！
    “我还得回教室拿点东西。”姜娆道：“不过现在还在上课，我得把这堂课听完再收拾，要不你在大门口等我？”
    否则这么一尊大佛跟着她一起去了教学楼，被同学们看到后，指不定要在背后怎么议论她呢。
    陆为之颔首，“好，我在学校门口等你。”
    高一四班，姜娆打了报告进了教室，听了小半堂课，等到下课铃声响起，她这才收拾东西。
    “淑颖，我有点急事需要请假几天，最近的试卷你帮我留一份，课堂上老师如果讲了新内容，也麻烦比帮我标注一下，等我回来后好及时复习。”
    闻言，蔡淑颖关切地问道：“江娆，你的事情麻不麻烦，需不需要帮忙啊？”
    “不麻烦，我自己能解决。那我先走了，拜托你了。”
    姜娆生怕陆为之等得久了，和蔡淑颖打完招呼就急匆匆地走了。
    她们俩的对话，坐在后排的杨婷婷和江心语听的一清二楚。
    杨婷婷戳了戳江心语的胳膊，“江娆突然请假，你知道什么原因吗？”
    江心语正在想自己的事情，突然被人打断了思路，没好气地说道：“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我怎么知道？”
    “她该不会是被亲生父母给认回去了吧？”杨婷婷小声嘀咕：“我听姑姑说，她之前送我的玉葫芦吊坠，是江娆她亲生父母给她的。要是玉葫芦还在我这儿，我也能借着玉葫芦找她们讨点好处了。”
    想到这儿，杨婷婷就气不打一处来，“都怪你！要不是你那养父母非得要一千块钱才让你认亲，姑姑姑父不至于求到江娆头上，玉葫芦就还是我的！”
    “呵。”江心语冷嗤一声，“以江娆的性格，你以为她能任由玉葫芦被你拿着？就算我妈不找你要，她也有千万种方法拿回来！”
    “反正都怪你！”杨婷婷怒道：“要不是你回来，姑姑姑父也不至于被撤职，你就是个灾星！”
    灾星！
    这两个字在江心语耳边炸开。

 第50章 列强竟是我自己

    她不是灾星。
    真正的灾星是江娆才对。
    是她搅得整个家不安生！
    校门口，江娆和陆为之碰头。
    “我已经把最近要用到的课本都拿上了，咱们走吧。”
    “稍等一下，钱俞哲马上过来。”
    话音刚落，钱俞哲骑着一辆二八大杠过来，直接停在了陆为之和姜娆面前。
    “小江同学，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钱俞哲和姜娆打过招呼后，就把陆为之拉到了一边。
    “我们研究所那边也有动静，我领导分析，估计是同一伙人。总之，务必要保护好小江同志的安全，只有她才能翻译出我们需要的内容。”
    “嗯，我知道。”
    陆为之把钱俞哲的手扒拉开，从姜娆手里接过她的课本，将绳子绑在了横梁上，“坐上来，咱们走吧。”
    姜娆轻轻一跳，坐在了后座上，右手紧紧抓住座椅，左手和钱俞哲挥手，“如果我姑姑打电话联系你，请务必不要告诉她我如今住在部队里。”
    钱俞哲不解，“为什么不能让他们知道？”
    为组织做事儿，多光荣啊！
    可陆为之的大长腿踩着自行车已经走远了，姜娆好像说了什么话，但他却听不真切。
    “得，我还得自己走回去！”
    部队离得有点远，光是骑车就用了四十多分钟，姜娆感觉自己的屁股都快被座椅烙出印记了，总算看到了部队大门。
    这是姜娆第一次见到七十年代的部队。
    部队大门的门柱方正厚重，顶部还挂着一颗红色的五角星，旁边还有“八一”军徽。
    大门左右两侧的柱子上各挂着一个牌匾，四周的围墙上用红色的油漆写着标语：备战备荒为人民，军民团结一家亲。
    大门往外延伸一点，设立了岗亭，有两个持56式半自动步枪的哨兵在站岗，身上的军大衣是74式军装。
    陆为之单手推着自行车，带着姜娆走到了岗亭，另一只手拿着自己的军官证，以及一封上级领导手写的信，递给了哨兵。
    姜娆赫然注意到，陆为之的军衔是连长。
    他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的年纪，就已经是连长了？
    “可以进去了。”
    陆为之小心翼翼地将军官证收了起来，带着姜娆进了部队。
    刚一踏进去，庄严肃穆的感觉顿时扑面而来，姜娆不禁抖了抖身体。
    明明没做什么亏心事，可一进入部队，她却很心虚。
    部队是阳气最旺盛的地方，自己这一缕异世魂魄，会不会被照得无所遁形？
    这种忧虑一直持续到姜娆见到军区司令，悄然瓦解。
    “你就是江娆同志？”
    军区司令是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皮肤黝黑，方正的国字脸上眼神锐利，眉毛浓密，整个人都透露着军人的严肃。
    姜娆不禁站直了身体，回应的声音掷地有声，“回领导，我是姜娆，但不是大江大河的江，而是葱姜蒜的姜。”
    军区司令对姜娆的情况有所了解，知道她和养父母分割离席，改名换姓也是正常。
    她姓什么叫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此子能力是否真如陆为之所说那般，以及她是否忠诚可靠。
    关于忠诚，目前时间太短，尚且不能得出肯定答案，至于能力，倒是可以一探究竟。
    “相信陆连长已经告知你来部队的目的，一来是为了保护你的人身安全，二来，希望你能用最短的时间，帮我们翻译一份相当重要的资料。”
    谭司令拉开办公室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张纸，递给了姜娆。
    姜娆一眼就看出来，这应该是誊抄的那份重要资料，因为这一部分无头无尾，且笔迹生硬，一看就是生手写的。
    姜娆习惯性地大致浏览了一遍，虽然无头无尾，但其中几个关键的词语，令姜娆顷刻间瞳孔放大。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谭司令，“领导，这……这是……”
    谭司令锐利的目光停留在姜娆脸上，不错过她一丝一毫的细节变化，“对，这是军舰的一些详细数据。姜娆同志，你能准确无误地翻译出来吗？”
    姜娆拿着纸的手都在颤抖。
    大哥是军事迷，海陆空的军事信息，但凡是官网放出来的，他都了如指掌。
    在他的耳濡目染下，姜娆对一些重要节点的军事信息也有所了解。
    而她手里的这份资料，极有可能是曙光号海洋调查船的一些数据。
    如今七十年代末，华国尚且没有成为海洋领域的霸主，就连制造军舰的某些材料，也需要依靠进口，更别提具体数据了。
    所以她手上这份数据，极有可能是潜伏在国外的华人同胞，冒着被发现的生命危险传递回来的。
    所以她手上的这张纸，不只是轻飘飘的一张纸，这上面的每一个字母，都倾注了多少同胞的心血。
    姜娆穿书之前，华国已经成为了世界最强国之一，哪怕是曾经的列强，在某些特定环境下，也不得不听去华国的意见和建议。
    在网上，总能看到网友留言，列强竟是我自己。
    姜娆不喜欢这个自称。
    再过去的很多年里，列强一直都是霸凌者。
    华国变得强大，是十几亿华国百姓同心协力的结果，是亿万先辈用自己的血肉之躯筑起了保护百姓的围墙。
    所以，我们的强大是自强，是生生不息，而不是充满讽刺的列强二字可以囊括的。
    姜娆深吸一口气，像是允诺般，一字一句地说道：“领导请放心，我会仔仔细细认认真真地翻译这份资料，不会出现一丁点儿错误。”
    “好。”
    谭司令从姜娆的眼睛和表情看出了很多情绪，却唯独没有他不香看到的那些。
    考核暂时通过。
    “小陆，你让张一倩来，先安顿好姜娆同志，让她好好调整状态。”
    这份资料非同小可，若是出现丝毫偏差，影响的不单单是这艘船投入使用的时间，还有船上人的性命。
    姜娆知道自己肩膀上的担子很重，但她绝不胆怯，绝不退缩。
    她要用自己的方式，来为集体和组织效劳！

 第51章 小陆调查过，可信

    姜娆被张一倩带走后，谭司令问陆为之，“她的背景调查清楚了吗？”
    “姜娆同志虽然是被收养，但养育她长大的是江涛齐老同志和陈素珍老同志。江涛齐老同志曾担任一中校长多年，桃李满天下，我父亲也曾是江涛齐老同志的学生。陈素珍同志，是汝河战役中的其中一位英雄。”
    “虽然目前尚未查到姜娆同志的亲生父母，但我相信，江涛齐和陈素珍两位老同志教出来的孩子，差不了。”
    谭司令微微颔首，“既然这样，等姜娆同志安顿好以后，就准备让她工作吧。时间紧迫，我们耽误不得。”
    “是！”陆为之敬了个军礼。
    这边，姜娆已经在张一倩的带领下到了自己的宿舍。
    “姜同志，暂时要委屈你住在我们女兵宿舍楼了。”张一倩用手中的钥匙打开了女兵宿舍楼一楼最左边的房间，“这是一间单间，你不用和其他人挤在一个房间里，但洗漱还得去公共水池。”
    “张班长，能和大家住在一起是我的荣幸，根本谈不上委屈。未来这段时间，我可能要时常麻烦你们了。”
    “姜同志你别客气，要是有什么需求，你尽管跟我说，我就住在你隔壁的隔壁，我叫张一倩。”
    “好的张同志。”
    两人礼貌地交谈几句，张一倩就让姜娆先回了房间。
    房间的面积要比公租房大一些，摆了一张八十厘米的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简易衣柜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所以整体显得有些空荡。
    “姜同志，你先坐着歇歇，我去拿被褥那些。”
    很快，张一倩和另一个女兵一起，替姜娆拿来了被褥，脸盆毛巾，牙刷水缸，还有暖水瓶饭盒这些生活必需品。
    把这些东西归置好以后，屋子里显得没那么空荡，有了些生活的痕迹。
    姜娆铺好床，刚抬起头，就透过窗户看到了站在宿舍楼外面的陆为之。
    “张班长，陆连长找我好像有事儿，我出去看看。”
    张一倩也归置完了东西，把房门钥匙给了姜娆，“姜同志，你是客人，不需要和我们一起遵守宵禁的时间。钥匙给你，你随时都可以回来。”
    “谢谢张班长。”
    姜娆将门锁好后，径直走向了陆为之，微微仰头看着他，“你来找我？”
    “嗯。”陆为之问：“对宿舍还满意吗？”
    “部队的条件相比较有些简陋，如果你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说出来，我们会根据情况来满足你。”
    “别的都没有问题，我就想问下，我去食堂吃饭的话，是用饭票还是怎么着？”
    这个问题张一倩刚才没有说，姜娆想了下，还是得问清楚，毕竟吃饭这么大的事儿，不填饱肚子怎么能行？
    “有专门的饭票，等会儿我拿给你。”
    “哦。”
    两人相顾无言。
    姜娆看出了陆为之的欲言又止，直截了当地说道：“陆连长，现在我已经来部队了，有什么话你直说就行。”
    “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能尽快开始翻译。那些数据早一天翻译出来，我们就能早一天动工。”
    那些潜伏在国外的同胞，也能早一日回到祖国母亲的怀抱。
    “好啊。”姜娆答应的爽快，“我随时都可以。”
    于是，姜娆再次被带到了谭司令的办公室。
    这一次，除了谭司令之外，还有另外一个年岁差不多大的中年男子。
    他的皮肤比谭司令还要黑一个度，右眼角到耳垂有一条明显的伤疤，他哪怕只是坐在那儿，什么话都没说，肃杀之气就不受控制地往外泄露。
    一看就知道是真正见过血的。
    哪怕对方一直盯着她看，姜娆也不露怯，除了她是异世魂魄穿来七十年代外，姜娆没有做过错事，不心虚，也就不害怕。
    她对着谭司令二人鞠了一躬，“两位领导好，我可以随时工作。”
    谭司令见身旁的人一直盯着小同志看，出声提醒道：“小陆调查过，可信。”
    “嗯。”
    “老姜，你别这么盯着人小同志。小姑娘胆子本来就小，你再把人吓着了，我去哪儿找这么好的翻译来？”
    只是随便看了几眼，就能猜出些什么的小姑娘，可不好遇啊！
    姜副司令这才收回自己的视线，示意谭司令将需要翻译的内容拿给姜娆。
    姜娆接到资料后，习惯性地先整体浏览了一遍，这一看，问题就出来了。
    这一次的应该是原版，一共有六页纸的样子，但其中好些句子不知道是不是被水泡过的原因，字迹有些散开，很难分辨。
    姜娆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两位领导。
    “外语不同于咱们汉语。汉语哪怕少一个偏旁部首，甚至是一个长句中少两个字，我们也能根据前后语境分析出那是个什么字儿，不会影响到整体的意思。”
    “可外语不一样，哪怕只是一个字母出错，整个单词就变成了另一个意思，极大的影响了阅读体验，这种情况下，即便翻译出来了，也很有可能出错。”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知道资料被水泡过，但没想到问题居然这么严重。
    姜副司令眉头紧锁，“有补救的法子吗？”
    姜娆仔细地把资料从头到尾地看了一遍，又跟谭司令要了纸笔，自己拿着坐在一旁的书桌上开始写写画画。
    办公室里很安静，安静到只能听到钢笔鼻尖在纸上摩擦时发出的声音。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连大气都不敢出，生怕会惊扰到姜娆。
    因为这份资料，对于他们来说，太过重要。
    过了许久，外头天都已经黑了，办公室里的四个人，依旧保持着之前的姿势。
    直到，姜娆把最后一行字翻译完，活动了一下已经酸胀到快要抬不起来的手腕，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黑黢黢的。
    “咦，天都黑了？”
    “啪嗒。”
    姜副司令将台灯打开，办公室里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
    等姜娆适应了这个亮度后，他才示意陆为之将大灯打开。
    “两位领导，你们先看看这个。”

 第52章 我爱华国

    姜娆将自己已经翻译好的内容拿给了两位领导。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的两颗脑袋靠在一起，“你这是……翻译完了？”
    “可以这么说。”姜娆道：“我把能看得清的内容都翻译出来了，空出来的那些空格，都是被模糊了的字迹，我在不清楚的情况下，不敢擅自动笔，以免给出错误的信息，造成更大的损失。”
    谭司令和姜副司令对视一眼，两张看起来就唬人的脸上，满是震惊的神色。
    这才过去两个多小时，就翻译完了？
    “陆为之。”姜副司令将陆为之叫到跟前，把姜娆的翻译内容拿给他，“这件事一直都是你在跟进，有些数据你最了解。你配合小姜，尽快地把这些空格填满。”
    “是！”
    外面哨声响起，谭司令道：“小陆啊，你先带小姜去食堂吃点东西。自打进了咱们部队，小姜还没吃过饭呢。”
    谭司令不说还好，他一说，姜娆立刻感觉自己的肚子唱起了空城计。
    食堂，陆为之替姜娆打了饭菜。
    “每天的餐食都一样，不能挑选。今天我们来得比较晚，只剩下这些了。你先将就吃一口，等改天出部队了，我再请你去国营饭店吃饭。”
    姜娆看着面前的餐盘，极为不赞同地反驳，“陆连长，你的思想觉悟有问题。”
    陆为之挑眉。
    他？
    思想觉悟有问题？
    “如今很多百姓尚且处于吃不饱饭的阶段，我们能吃上一顿饱饭已经极其难得了，所以不要挑剔好不好吃，我们比起大部分人来说，已经很幸福了。”
    说完，姜娆咬了一口大馒头。
    脸上的笑容微微僵住。
    这跟她想象中蓬松暄软的口感不一样，一口咬下去，只觉得口感紧密，可想而知这个大馒头压得有多实。
    她赶忙把馒头掰成两份，没咬过的那一半放在餐盘上，“这个馒头太大了，我吃不完，先吃一半，剩下的一半留到明天早上再吃。”
    姜娆咬一口馒头，再吃一口菜，吃的不亦乐乎。
    部队的伙食算不上多好，但是绝对不差，毕竟战士们要吃饱才有力气每天训练，随时都已最佳的状态迎接战斗。
    味道嘛，也不比国营饭店的差，至少姜娆吃的很满足。
    吃过晚饭，天色已经完全暗沉。
    哨声伴随着战士们训练时发出的声音，姜娆非但不觉得吵，反而感觉安全感满满。
    “你不用送我回去，我知道女兵宿舍楼怎么走。”
    姜娆道：“明天还是在谭司令的办公室集合吗？”
    她需要陆为之配合，才能把那些看不清的单词一点点复原成原本的意思。
    “谭司令明天有事，我们去姜副司令的办公室。”陆为之补充道：“就在谭司令的办公室隔壁。”
    “行，那明天见。”
    说罢，姜娆也不管陆为之是什么反应，转身就朝女兵宿舍楼走。
    陆为之站在原地，看着姜娆渐行渐远的背影，耳畔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她看起来好像很适应部队的生活。”
    “副司令。”
    “一般初次来部队的女同志，总会因为这样那样的缘故而变得胆怯，她看起来却好像回到了自家后花园似的。小陆啊，你确定这位姜同志，真的信得过？”
    陆为之站直身体，如实回应姜副司令，“从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她确实信得过。因为她的人生履历没有可以让她叛变的因素。况且，她的外语水平比我们认知中的还要强一些，除了她之外，我们暂时找不到合适的翻译员。”
    姜副司令的目光也随着陆为之，看着姜娆背影消失的地方，耳边是陆为之的解释，“总之，要务必时刻盯紧了。如果能彻底发展成我们的战友，那固然好。如果发现对方有任何不当的心思，小陆，你知道该怎么做。”
    “阿嚏！”
    姜娆刚刚走到宿舍门口，就用力打了个哈欠。
    她裹紧身上的衣服，嘴里呢喃着：“低估了倒春寒的威力，这两天得想办法回去拿两件厚衣服才行。感冒的滋味可不好受。”
    回了宿舍，姜娆端着刚发下来的新洗脸盆，一手拿着暖水壶，去了水房。
    这个点，女兵们刚结束训练，原本还算宽敞的水房，这会儿却挤了不少人，彼此之间有说有笑，气氛很是融洽。
    姜娆出现时，最外边的几个女兵不由多看了她几眼，交头接耳：“这个女同志面孔好生，不像是咱们营的人。”
    “会不会是上级派下来监督我们的？就像十一月份那一次？”
    “可看她的样子，就是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感觉不大像。”
    女兵们性格都很爽朗，即便是咬耳朵的声音也委实不小，姜娆站的不算远，听的一清二楚。
    她不经意间挺直身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大一些，“大家好，我是新加入咱们京市部队的。不过我不是女兵，而是翻译。”
    虽然没有正式入伍，但她已经来部队住女兵宿舍了，四舍五入一下，怎么不算是京市部队的一员呢？
    “翻译？这么年轻的翻译？”
    “那你外语一定很厉害吧？”
    “外语听起来是什么感觉啊？同志你能给我们说两句吗？”
    女兵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奇的事儿，一个个争先恐后地像姜娆发问。
    “好啊。”姜娆爽快地答应下来，清了清嗓子，说出了一句十分地道的外语，“i love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
    女兵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实在听不懂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姜娆耐心解释道：“这句话的意思是，我爱中华人民共和国。这里我们国家的称谓用的是全称，说起来比较书面语。如果想要更简洁一点的话，可以用简称。”
    “i love china.”
    “我爱华国。”
    “i i……love……china？”
    “i love china.”
    “i love china.”
    不大会儿工夫，整个水房都飘荡着一句话。
    i love china。
    虽然只是很简单的一句话，但女兵们却说的十分激情，从一开始不熟练的试探，到后面好像比赛似的，一个个儿的扯着嗓子大声喊，总有人比前一个人的嗓门大。

 第53章 新军装

    “姜娆，外国人也会这么说吗？”
    姜娆摇摇头，“外国人会把华国换成他们自己的国家。”
    顿了顿，她语气严肃道：“但是我相信，有朝一日，外国人来咱们华国时，都会说上一句i love china。”
    这并非是奢望，而是几十年后的国际格局，华国已然成为了超强大国，其他国家在崇拜的同时又十分向往，而热爱华国的外国人不计其数。
    而面前这一张张鲜活的脸，因为姜娆看似不靠谱的一句话，纷纷欢呼雀跃着。
    “我就说我们华国是最厉害的！现在不强怕什么？只要咱们团结一心，以后华国会成为所有外国人都忌惮的大国！”
    “那肯定没问题。咱们华国华夏几千年历史，可不是那些小国能比得过的！咱们这头雄狮只是暂时眯眼睡一觉，等我们睡醒了，看谁敢争锋！”
    姜娆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
    她背过身，用手背擦拭着湿润的眼眶，水房里的气氛依旧激昂，姜娆的情绪也被调动起来，和一群初次见面，连彼此名字都不知道的年轻女兵们，一起呐喊着。
    而这样的行为造成的最直接后果是，姜娆感冒了。
    第二天早上睡醒来，她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住了一个两个剑客在上演武侠片，每咽一次口水都是一次刀光剑影。
    她费力地从床上爬起来，往杯子倒了点热水，喝完以后并没有丝毫的缓解。
    无奈之下，她只好拖着虚弱无力的身体先去水房洗漱。
    “姜娆同志早上好。”
    “姜娆你好啊。”
    “你们……好。”姜娆一张口，发出的声音就像是鸭子叫一般嘶哑，她快被气哭了。
    “哎呀，这是生病了吧？”女兵自来熟地把手搭在姜娆的额头上，“还好没发烧。你先洗漱，我去军医那儿给你拿点药。”
    “那我去帮你打早饭，吃了早餐才能吃药。”
    “哎不……用……”
    姜娆的话还没说完，两个刚洗漱完的女兵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她无力阻止，只能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好，站在宿舍门口等着。
    不多一会儿，两个女兵先后返回来，一个手里拿着药，一个拿着饭盒。
    “这个是我的饭盒，我洗干净的，你先用着，我傍晚训练完以后再来找你拿。”
    “这是药，军医只给你开了两次的量，喝完以后要是病情没有好转，你得自个儿去军医那儿，让他给你对症下药。”
    “谢……”
    “说不出来话就别说了，保存点体力。”
    哨声响。
    “我们先去训练了，下午见。”
    姜娆眼瞅着女兵们都从宿舍往训练场跑，生怕她们再和自己打招呼，所以急忙退到了屋里。
    部队的早饭比较简单，一个大馒头，一碗粥，外加一些小菜，虽然简单，但分量不少，姜娆吃的饱饱的。
    吃过饭，她准备拿着饭盒去水房洗，刚一开门，就看到陆为之站在宿舍楼外。
    听到开门的动静，陆为之转过身来，一眼就看到了姜娆手里的饭盒，“你吃过早饭了？”
    “嗯，战友帮我打的。”
    陆为之拧眉，“你的嗓子怎么了？”
    昨儿晚上太费嗓子，喊哑了呗！
    “可能有点感冒，不过战友帮我拿了药，我已经吃过药了。”
    姜娆扬了扬手里的饭盒，“我先去洗碗，洗完跟你去办公室。”
    姜副司令办公室。
    副司令看着耷拉着脸的姜娆，和蔼地说道：“要是身体不舒服，就先休息一天。”
    “不用不用。”姜娆连连摆手，“我翻译只用笔和纸，不说话，不需要休息。”
    军医的药很管用，虽然嗓子还是痛，但身体没有什么不舒服的。
    要把空白格补全，工作了不可谓不大，因为外语单词，一个字母的变化，就有可能造成整个句子的意思变得截然不同。
    偏偏被水泡湿的那一部分，少的不是某个单词或字母，而是一个句子里的好几个单词都受了影响，甚至有些整个句子都看不完整。
    姜娆把自己需要的内容写在纸上，再让陆为之根据她的提示找相关资料。
    但进程依旧很慢，一个上午过去了，他们只拼凑出了一个完整的句子。
    而这样的句子，至少有十多个。
    姜副司令显然对这个进度有些不大满意，但看着姜娆上下眼皮都耷拉在一起了，还是让陆为之先送她去食堂。
    “翻译固然要紧，但身体更要紧。先去吃午饭，吃过以后回宿舍休息，如果下午的状态依旧这样，今天就不用工作了。等身体恢复好以后，再把落下的进程补起来。”
    “谢谢领导。”
    去食堂的路上，姜娆试探着问陆为之，“我可以回我的公租房拿两件衣服吗？或者，你帮我去拿？”
    “目前不能离开部队。”陆为之看着姜娆身上的棉袄，确实有点单薄，估计抵御不了倒春寒的寒气，“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帮你拿一套军装你先穿着。”
    “可以吗？”姜娆激动地问陆为之，“我不是军人，也能穿军装？”
    “虽然不是军人，但你也是我们的同志，更何况现在我们都在部队里，自然可以。”
    姜娆瞬间感觉开心了。
    吃过饭后，刚回宿舍不久，陆为之就拿着一套崭新的军装来找姜娆。
    一整套军装，从里到外全都有，包括女孩子的贴身衣服也准备了，而且尺码和姜娆的差不多。
    她顾不上衣服还没洗，从里到外换好以后，就在镜子前转身。
    镜子很小，站得近照不了全身，站得远却看不清楚。
    但姜娆脑补了自己穿军装的样子，一定和女兵们一样英姿飒爽！
    姜娆吃过药以后，把除了军大衣之外的衣服都洗了一遍。
    好在她来部队前多拿了两套换洗的衣物，倒也不担心换不过来。
    在水房，姜娆又碰到了同样利用休息时间来洗衣服的女兵们。
    “你还生着病呢，不要碰冷水洗衣服，你放在那儿，我给你洗。”
    “不用不用，我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姜娆礼貌拒绝战友的好意，“军医的药很管用。”

 第54章 你一定会活着

    “是吧？我特意给你拿了安乃近，好的快一些。”
    姜娆手上的动作一停顿。
    安乃近？
    是她想的那个安乃近吗？
    “其实，只是普通的感冒外加嗓子疼，也不是非要吃安乃近。”姜然弱弱地开口。
    “可是你看，你的嗓子已经恢复正常了啊。如果普通药物的话，那得多久才能恢复？”
    姜娆：“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现在确实感觉自己浑身充满了力量，已经恢复到生病之前的状态了。总之，谢谢你。”
    对方得知她生病后，第一时间就去帮她拿药，这份情谊姜娆得记着，怎么能怪对方呢？
    更何况，她知道安乃近药效好但副作用大，可战友不知道啊。
    综上，姜娆决定不再纠结吃了安乃近这事儿，一边洗着衣服一边和战友聊天。
    当她看到战友的衣角处绣了名字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问道：“你的名字，是自己绣在衣服上的吗？”
    “对啊。我们每个人都要在衣服上绣东西，可以是名字，也可以是代表自己身份的花草动物什么的，这样可以避免衣服被拿错。”
    军装都是一个款式，除了尺码有些区别外，基本上区分不开。
    姜娆不会绣花，只能窘迫地找战友帮忙。
    “没问题，包在我身上。等衣服干了以后我就给你绣，你是要名字还是想要什么特定的图案？”
    姜娆想了下，“你帮我绣生姜的图案吧。”
    “生姜？”
    “对，我姓姜，生姜的姜。”
    生姜图案不复杂，相反的，姜娆这个名字笔画可不少，姜娆已经找人帮忙了，就尽可能地减少些麻烦。
    等洗完衣服，差不多到了战士们训练的时间，姜娆也没休息，回房间放好东西后，穿着陆为之给的军大衣，直接去了姜副司令的办公室。
    陆为之还没过来，办公室的门大开着，姜娆站在门口，能听到姜副司令打电话的声音。
    “她既然要唱歌，让她唱就是了。孩子好不容易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情，为什么非得让她按照你们的目标做事儿？”
    “当歌星没什么不好的，说不定娆娆在电视上看到她，自己找回家呢？”
    “我们姜家的儿郎，不需要女儿牺牲自己的喜好和人生，来替哥哥弟弟们铺路！”
    电话那头的人不知道说了什么，姜副司令的语气逐渐暴躁。
    “不用再说了，如果被我知道你们谁敢拦着她，别怪我翻脸！”
    放下听筒，姜副司令才注意到站在门口的姜娆。
    “来很久了？”
    姜娆赶忙解释，“领导，我并非有意听您打电话，这门开着，我……”
    姜副司令抬手，“家里来的电话，没什么见不得人的内容，听了就听了，不碍事儿。”
    他观察着姜娆的脸色，倒是比上午那会儿好了些，“没有不舒服吧？”
    “吃过药了，现在已经不觉得难受了。”
    “嗯，你先进来。”
    姜娆前脚刚进，陆为之也过来了，两人很快进入了工作模式。
    因为摸索到了方法，下午的效率比上午要高一些，翻译了两个句子，直到夜幕深沉，才结束了今天的工作。
    “小陆，你等会儿带着姜同志去小食堂，以我的名义，让炊事班给她烧一条鱼。做这种脑力工作，营养一定得跟上。”
    “是，副司令。”
    姜娆和陆为之走后，姜副司令拉开办公桌的抽屉，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个小小的相框。
    相框里夹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家四口的合照，父亲怀里抱着个两三岁的小姑娘，小姑娘扎着两个麻花辫，脖子上还有一条项链，项链的吊坠是一个葫芦。
    姜副司令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照片上的小姑娘，呢喃道：“娆娆，你现在过的好不好？三叔遇到个小同志，名字和你一模一样。如果你还活着，应该和她差不多大了。”
    “不，你一定会活着。我一定要赶在大哥大嫂回来前把你找到！”
    宿舍。
    姜娆吃饱喝足，哼着小调回宿舍。
    她今天回来的有些晚，女兵们基本上都已经洗漱完了。
    姜娆端着水盆去水房时，都没有碰到几个人。
    她刚洗漱完回到宿舍，就见战友抱着几件衣服在门口等着。
    “姜娆，你回来啦！”黄玉琴朝着姜娆挥手，“你的衣服下午就干了，我收了以后就替你绣了花儿，你看看怎么样？”
    每一件衣服的衣角处都有一个生姜的图案，生姜旁边是一个娆字。
    娆的笔画不算少，尤其是用针线绣出来，更加麻烦，但黄玉琴却绣的十分规整，姜娆很满意。
    “谢谢你黄玉琴，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黄玉琴道：“今天很晚了，你又生着病呢，早点休息吧，我也回宿舍了。”
    “对了，明天要不要我帮你打早饭？”
    “不用不用，等你们吃过以后我再去食堂，不耽误你们用餐。”
    黄玉琴以为她不想同时和太多人一起用餐，也就没坚持，和姜娆说了会儿话就走了。
    一夜好眠。
    翌日早上，姜娆等到大家都开始训练了，这才拿着饭盒和陆为之给的饭票去了食堂。
    “小姜同志来了。”炊事班的老兵乐呵呵地和姜娆打着招呼，还不等姜娆说要吃什么，老兵就已经替她打好了饭菜。
    “这俩肉包子是姜副司令特意交代给你留的，还有这个煎蛋也是给你的。多吃点，吃饱些。”
    姜娆有些不好意思，“我和大家吃一样的就行，下次不用给我开小灶了。”
    老兵依旧乐呵呵，“这儿哪是开小灶？你是咱们军区唯一的翻译，作用大着呢！又是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当然得吃好些了！你要有啥想吃的，提前跟我说，等我忙完以后就抽空给你做。”
    “那我就不客气了。”
    “客气啥，咱们都是战友！”老兵东张西望了下，发现食堂没有几个人，于是探出个脑袋，小声问姜娆：“小姜同志，我能拜托你件事儿吗？”
    姜娆立刻站直了身体，“请讲，只要是我能办到的，我一定帮忙。”
    老兵却忽然害羞了，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微微发红。

 第55章 你知道姜娆吗

    “那个，你能教教我，我爱华国用外语怎么说吗？”
    “那些女兵昨天来吃饭的时候，一直在说这个呢，可是哎什么那什么的，我们也听不明白。但用外语说我爱华国，听着就怪让人振奋的，你能劳神抽空教教我不？”
    姜娆没想到老兵要让她帮的忙居然是这个，当即就同意了。
    “可以啊，我现在就能教你。”
    姜娆话音刚落下，老兵身后突然冒出了好几个脑袋。
    姜娆合理怀疑，炊事班的其他人刚才就在这儿待着。
    “i love the people’s republic of china.这个是书面语，翻译过来就是我爱中华民族共和国。我们一般说简称，i love china,我爱中国。”
    i love china。
    i love china。
    炊事班的人争先恐后地学着说这句话，但因为每个人都或多或少有些方言，说的并不标准。
    但大家学习的热情很高涨。
    “小姜同志，谢谢你教我们。你赶紧去吃饭吧，别饿坏了，我们自个儿再学会儿。”
    “行，有啥事儿随时找我，大家都是战友嘛！”
    “对对对，都是战友！”
    姜娆吃过饭后，洗了饭盒，就急忙去了姜副司令办公室。
    陆为之已经到了，两人正说着话，见姜娆过来，默契地止住了话头。
    “抱歉领导，刚才有点事情耽搁了会儿，我马上开始工作。”
    姜娆从姜副司令那儿拿到了资料，叫上陆为之一起，很快又进入了工作状态。
    等到开饭的哨音响，姜副司令让两人停下手头的工作，先去吃饭。
    句子的翻译到了尾声，姜娆坚持到把其翻译完，又结合前后语境确定没出错，这才和陆为之一起去了食堂。
    这会儿食堂的人很多，但部队就连吃饭都是军事化管理，不允许交头接耳地交谈，所以整个食堂除了吃饭的咀嚼声，以及碗筷碰撞的声音，基本上听不到别的声音。
    一拨人吃完，另一波人再续上。
    姜娆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完午餐，就回宿舍休息了。
    姜副司令说的没错，大量脑力劳动确实消耗精力，姜娆又怕自己出错会导致整个资料分崩离析带来不可磨灭的影响，所以精神一直高度紧绷着。
    现在放松下来了，姜娆很快就睡着了。
    与此同时，一中门口。
    江心语磨蹭到同学们都走的差不多了，这才磨磨唧唧地出了校门。
    她不想回家。
    回到那个压抑到让人想要逃离的地方。
    可父母没有给她零花钱，连饭钱都没给，她只能回家吃饭。
    至少家里有粮食。
    江心语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地往家走，刚走到一中家属院附近，就被人拦住了。
    “小同志，我想跟你打听个人。”
    “没空。”
    江心语没兴趣搭理别人，可她不管是往左走还是往右挪，这个人都跟着她一起挪动，一直挡着她的路不让她走。
    江心语强压着怒火，“你想打听谁？”
    “姜娆，你知道姜娆吗？”
    江娆？
    江心语顿时来了精神，“你打听江娆干什么？她是不是犯了什么错？”
    “可能是吧，我们需要找她解决点事情。小同志，你可以详细跟我们说说姜娆的情况吗？”
    这人说话的同时，还拿了一张大团结出来，直接塞给了江心语。
    感受到手里纸币的触感，江心语的心情更加激动了。
    “姜娆啊，这个人不大好相处。”江心语道：“她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白眼儿狼，她养父母收养了她十几年，可她非但不知道感恩，还在养父母的亲生孩子找回来后，跟养父母决裂了。”
    “决裂也就算了，她还害得哥哥丢了工作，养父母也被撤职。这种人啊，最好别跟她深交，以免什么时候被她反咬一口就有意思了！”
    那人微微眯眼，“你好像很了解姜娆？”
    江心语眼神躲闪，“我和她是同班同学，她做的这些事儿在我们班里都传开了，想不知道都难！”
    “那你知道她现在去哪儿了吗？”
    那人又拿出了两张大团结在江心语眼前晃了晃，江心语下意识要伸手去拿，那人却把手抽回来了，“只要你能带我找到姜娆，我可以给你五十块钱当报酬，怎么样？”
    五十块钱，对于刚回江家的江心语来说兴许不算什么，毕竟有江澜洲给她兜底，她想买什么都可以。
    可对于现在的江心语而言，这可是一笔巨款。
    她可以拿着这些钱去吃些好的，不用天天硬着头皮在厨房里做饭。
    “我知道姜娆住哪儿，我带你过去！”
    江心语将人带到了公租房楼下。
    “她住哪个房间？”
    江心语却摇头，“我只知道江娆现在住公租房，我不知道她具体住哪一间啊！”
    上次她和杨婷婷来公租房找江娆，江娆压根儿就没让她们上去！
    “废物！”那人低骂一声，“除了这儿，你还知道姜娆其他落脚处吗？”
    江心语继续摇头，“她没有亲人，除了公租房还能去哪儿啊？”
    王奶奶和顾欣曼倒是对姜娆亲近，可人家也不可能一直让她住啊！
    “你叫江心语是吗？”
    “对啊，我是……不对，你怎么知道我……”
    江心语的话还没说完，忽然感觉后脖颈一痛，整个人就失去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江心语只觉得自己浑身酸痛，本想爬起来，却发现手和脚都被捆住了。
    而之前找她打听江娆情况的人，正坐在一旁的凳子上假寐。
    兴许是她的动作惊醒了那人，他睁开眼，瞥了江心语一眼，“你还真是废物，居然昏睡了这么久才醒过来。”
    没用的人，做什么都没用！
    “你到底是谁！”
    江心语费力地把身体蜷缩在一起，警惕又惊恐的看着对方，“你要找的人不是江娆吗？你抓我干什么？”
    “据我所知，你是姜娆的妹妹。我们找不到她，当然要找你了。”
    这人果然和江娆有仇！
    可冤有头债有主，和江娆有仇，抓她干什么？她和江娆关系又不好！
    “同志，我想你误会了，我和江娆没什么感情，你抓我也威胁不了她啊！”

 第56章 我是一名军人

    男人嗤笑一声，起身走到江心语跟前，弯下腰，脱下自己脚上的臭鞋子，用力拍着江心语的脸颊，“想跟我玩儿心眼，你还嫩了点儿！”
    “要是不能用你威胁到姜娆，你也没有活着的价值了！”
    鼻腔里充斥着刺鼻的臭味，屈辱的眼泪止不住地从眼眶里流下来，江心语心里恨死了江娆！
    江心语失踪的事情，姜娆并不知情，她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翻译资料上，大约用了三四天的时间，可算把所有资料都翻译完毕了。
    而姜娆，也完全适应了部队的生活。
    被陆为之告知她可以离开部队时，姜娆还有些舍不得。
    “我出去会不会再遇到那群人啊？”姜娆问：“上次我还没有翻译这么重要的资料，都被人盯上了，现在他们更不会放过我了。”
    陆为之，“你要相信华国军人的能力，我们不可能在明知道有人会伤害你的情况下，还让他们逍遥自在。”
    那伙人，早在姜娆进部队的第二天就被一窝端了。
    姜娆现在出去，很安全。
    前提是她翻译了这些资料的事情并没有泄露出去。
    “那我以后还能回部队吗？”
    陆为之一愣，下意识回答：“部队随时欢迎你，只是这一次，有些事情需要你解决，所以你不得不离开部队。”
    “我？”姜娆反手指着自己鼻尖，“需要我解决的？什么事儿啊？”
    陆为之道：“你的妹妹，也就是江心语，三天前莫名失踪，江家寻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人，所以希望你可以帮忙找找。”
    姜娆一开始还听的很认真，但听到后头，她不由冷笑，“我可没有妹妹。再说了，她失踪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和江心语关系不好这事儿，但凡是认识我们的人都知道，连她的家人都找不到她，我出面又有什么用呢？陆连长，你太高看我了！”
    姜娆转身就往宿舍走，“如果是因为这事儿要我离开部队的话，那我的回答是，我不走！”
    走了两步，姜娆猛然想到一个问题，又急忙折返回来，问陆为之，“江家人怎么知道我在部队？不是说要保护我的隐私吗？”
    陆为之解释道：“电话是周校长亲自打给我的，他们通过周校长，希望能找到你。我说过，你是我们军方要护着的人，必然不会泄露你的隐私，你大可放心。”
    姜娆这下子安心了，心安理得地回了宿舍。
    至于江心语？
    如果不是她突然来部队，就算江心语自己不失踪，姜娆也会想方设法地把原身前世的遭遇，丝毫不差地让江心语也感受感受。
    夜里，姜娆睡得迷迷糊糊，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她打着哈欠打开门，却见张一倩站在门口，还不等她询问，张一倩便道：“陆连长在宿舍楼下等你，好像有急事儿，你快去看看。”
    “我知道了。”
    姜娆回屋里批了件外套，这才借着月光走出了宿舍楼，一眼就看到了陆为之。
    被深夜的冷风一吹，姜娆感觉自己脑袋清醒了不少，她大跨步走向陆为之，“陆连长，发生什么事儿了？”
    “有江心语的下落了。”陆为之看着姜娆的眼睛，“可她的状态不大好，而且……”
    “陆连长，有话你直说就行。”
    “挟持江心语的人提出了要求，必须得由你出面，他们才会放了江心语。”
    姜娆紧皱眉头。
    她到底得罪了什么人，才让人宁可冒着被军方突突了的风险，也要挟持江心语找到她？
    “陆连长，你确定之前那伙人已经被一窝端了？这个人会不会是漏网之鱼？”
    陆为之摇头，语气很笃定，“不会。根据我们的线报，那伙人已经全都落网，绝不可能有漏网之鱼。”
    不是看中她翻译身份，想窃取机密的人，还能是谁呢？
    姜娆仔细搜寻着原身的记忆，原身自小到大都是个乖乖女，从来没有得罪过什么人，尤其是那人一副非找到她不可的样子，显然仇恨值不低。
    难道是原身亲生父母那边的仇人？
    如果真的是，姜娆该感到开心才对，因为有人替她找到了父母！
    但眼下，姜娆需要解决的是另一个问题。
    “陆连长，我下午的时候，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确了，我和江心语之间的矛盾很深，我不可能在明知道前方有危险的情况下，还大度地以身涉险去解救她。”
    她不落井下石都是好的！
    夜幕之下，陆为之眉头紧蹙，言语间也是满满的不赞同，“我知晓你们之间有矛盾，可这是一条生命，我们不能不管。至于你说的以身涉险，请你相信军方的力量，我可以跟你保证，绝对不会让你遇到任何危险。”
    姜娆看着陆为之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是军人，救死扶伤是你的天职，我能理解，可我姜娆就是个普通人，我把自己的性命看的很重要，我还要活着去找我的亲生父母。”
    “陆连长，你一直强调让我相信军人的力量，既然你们已经找到了江心语，为什么不直接将她救出来，非得让我走一遭？难道就因为我和她是名义上的姐妹，而挟持她的人要找的是我，我就必须得出面？”
    “我也是华国公民，为什么你们不能把我的安危放在首位呢？”
    姜娆凝视着陆为之，陆为之也一直看着她。
    四目相对，但空气中却涌动着无可名状的气息。
    最后，姜娆和中午一样，直接转身离开。
    她不可能去找江心语，绝对不可能！
    回到宿舍，姜娆躺在床上，却已然没有了睡意。
    她瞪眼看着天花板，忍不住呢喃，“姜娆啊姜娆，既然要当坏人，就要坏的彻底一点。你占用了江娆的身体，就一定得替她报仇，不可以擅自替她原谅残害她的凶手！”
    这一世的江心语还没来得及做那些事，只是因为姜娆的穿书带来的蝴蝶效应，导致原文中应该发生的情节并未发生。
    但这不意味着，江心语变好了。

 第57章 争取考上国防大

    她只是没能找到机会去做伤害姜娆的事儿。
    在之前的接触中，江心语可是不遗余力地陷害姜娆了好几次，只是每一次都被姜娆巧妙化解了而已。
    姜娆甚至有理由怀疑，这一次江心语被绑架，也是她想算计在先，结果反被算计了。
    姜娆捂着自己的胸口，“有良心不是件好事儿，我得学会心狠，就像江心语对江娆那样心狠！”
    姜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翌日清晨醒来，窗外已经艳阳高照，哨声口号声不绝于耳。
    她慢吞吞地爬起床，换了身衣裳，端着盆准备去水房，可一拉开门，就看到一个暖水瓶和一个饭盒，放在她的门口。
    饭盒下面还压了一张纸。
    “姜娆，见你早上没有吃早饭，所以特意替你打了一份。暖水瓶也是我的，我下午训练完再来找你拿。”
    落款是张一倩。
    部队的热水供应有时间段，现在已经九点钟，热水早就没了，三月初的天气，张一倩的这瓶热水帮了姜娆大忙。
    她吃过早饭后，就去了姜副司令的办公室。
    “领导，今天还有需要翻译的资料吗？”
    姜副司令正在看报纸，听到姜娆的声音，猛地一抬头，诧异道：“姜娆，你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姜娆解释道：“陆连长确实打算让我离开部队回去处理点事情，但那件事情比较棘手，我帮不上忙，索性就留在部队了。领导，今天还有需要翻译的资料吗？”
    姜副司令深深地看了姜娆一眼。
    周校长打电话的事儿他也知道，但姜娆没有回去，倒是让她意外。
    “被绑架的是你妹妹，而且绑匪提出要见你才会放了她，哪怕你和她之间有再多矛盾，人命关天的事情，你真的不为所动？”
    姜副司令的话和眼神，全都是打探。
    姜娆能感受得到。
    但她并未退却，而是认真回应道：“我知道我的观念和部队有所出入，但我还是坚持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为了江心语冒险。”
    “不管是陆连长还是领导您都在强调，江心语被绑架是因为我，只要我出面，绑匪就会放了她，可换个角度想，如果不是她被绑架，我好好儿地待在部队里，绑匪怎么也找不到我，我一直都是安全的。”
    “至于我和江心语之间，不单单是有矛盾这么简单。多的话我不想再说，如果领导您觉得我观念有问题，那就当我有问题吧。”
    反正她又不是军人，舍己为人那套理念，暂时不能往她身上套用。
    姜娆理不直气也壮。
    她和江心语之间，隔着原主的一条性命。
    前世江心语和何书杰两个渣宰设计陷害毁了原身清白，又磋磨了她一条性命的事儿，姜娆不能堂而皇之地公之于众，所以只能顶着被人误会的黑锅，坚持不救江心语。
    至于别人怎么想？
    他们为难她的时候，也没想过她啊！
    姜副司令眼睁睁地看着姜娆从一开始的坚定演变成委屈，实在不明白这短短的时间里，她的情绪经历了怎么样的波动。
    “作为军人，我认为你应该暂时摒弃成见，救江心语。”
    “但除了是军人外，我还是一个父亲，你说的没错，这件事情你也是受害者，并且面临着危险，你不愿意冒险也正常。”
    姜娆没想到姜副司令会这么说，试探着问道：“您不生气？”
    “我为什么要生气？”姜副司令反问，“你又不是军人，我们不可以以军人的准则来要求你。更何况你也没说错啊。”
    “至于小陆那孩子，他十六岁就被他爷爷丢进了部队，两年新兵阶段后，就加入了特战小队，一直奔赴在一线。他是一名出色的军人，也因此，一直在以最高标准要求自己。他缺乏社会经验，所化做事儿太过规范化，你也别放在心上。”
    姜娆并不在意陆为之的所作所为，反正她不会去救江心语就是了！
    “别的问题咱们现在不讨论了，你先跟我说说，现在部队里流行的那句话，是不是你教的？”
    姜娆一时之间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道：“领导指的是哪句话啊？”
    “i……”
    姜副司令说了好几次，也没把拗口的外语说出来，脸色难免有些涨红，幸亏皮肤黑，暂且看不出来。
    “就是我爱华国的外语。”
    “是我教的。”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是华国部队！姜娆同志，你在部队里教外语，你这不是……不是崇洋媚外吗？”
    虽然那句话听起来是挺振奋人心，可影响不好啊。
    姜娆却道：“我们华国人能用外语说出我爱华国，可外国人却不会用华语说出同样的话，这难道不能证明我们华国更胜一筹吗？”
    “领导，学习外语并非是崇洋媚外，熟练地掌握一门语言就和掌握一门技巧一样，总会有派上用场的时候。就比如需要翻译的资料，如果咱们华国军方找不到能准确翻译的人才，那我们的同胞冒着生命危险传送回来的资料，岂不是变成了废纸？”
    人才本才姜娆表示，掌握一门外语，在国家发展的这个阶段，重要性不言而喻。
    这并非是她自夸，事实确实如此。
    姜副司令战略性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对姜娆说道：“这几天没有要翻译的资料，你先回去好好复习，不要因为翻译就忘了自己还是高三学生，要好好迎接高考。”
    “争取考上国防大，正式成为我的战友。”
    姜娆：她如果现在告诉姜副司令她要考华清，会不会被撵出办公室？
    防止这种情况的发生，姜娆主动离开了，至少走的体面些。
    接下来的几天，姜娆除了洗漱和吃饭，基本上都在宿舍里待着。
    阔别学堂好些年，哪怕七十年代高考的试卷比起后世简单许多，可很多知识点还需要重新捡起来，所以姜娆的复习并不轻松。
    她“闭关”了好几天，把因为翻译而落下的课程都补了回来。
    还没来得及好好放松一下，陆为之就再次找上她了。

 第58章 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几日不见，再见陆为之，他的第一句话就是，“江心语已经获救了。”
    “只是受了些惊吓，并没有大碍。”
    “那可真遗憾啊。”
    虽然不道德，但姜娆确实设想过，借着这个绑匪，让江心语感受一下江娆曾遭受过的屈辱。
    只是可惜，让她逃过一劫。
    但没关系，她会亲自出手！
    听着姜娆充满遗憾的语气，陆为之不禁皱了皱眉，他想说点什么，但想到姜副司令的话，到底还是没说。
    “你必须得离开部队了。”
    姜娆：“是谁又出幺蛾子了？”
    陆为之，“周校长打来电话，近期会有一次联考，面向群体是整个京市的所有高三学生，可能会影响到后期的高考。”
    “那我明天就回学校！”
    事关高考，确实耽搁不得。
    陆为之再次看向姜娆，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姜娆：“陆连长，我之前就同你说过了，有什么话直说就行，你总是让我猜你心里的想法，我很难办哎！”
    她又不会读心术，不要一上来就整这么高难度的好不好！
    陆为之被姜娆哽了一句，直接开门见山，“我调查清楚了，那个人找你的目的，是想要你手上的一样东西。”
    “我能调查到的信息有限，只知道和你爷爷奶奶留下的遗物有关，更具体的暂时查不出来。”
    “那个人是孤军奋战，没有同盟，但不代表不会有其他人萌生和他一样的想法，总而言之，外头不比部队，哪怕有人暗中保护你，但你也要小心谨慎。”
    说罢，陆为之道：“你早些休息吧，明天一早我送你回学校。”
    翌日清晨，吃过早饭后，姜娆就拎着自己的行李，准备回学校了。
    女兵们知道姜娆要走，都有些舍不得。
    “姜娆，你还会不会回来啊？”
    “只要组织有需要，我会立刻赶回来！”
    “我听说你是高三学生，再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可一定要加把油啊！”
    “我会努力考上大学，再和你们当战友！”
    陆为之站在女兵宿舍楼不远处，看着被女兵们包围着，正依依不舍地道别的姜娆，实在有些不明白，她才来几天，怎么就这么受欢迎？
    难道就因为那句外语？
    姜娆好不容易杀出重围，拽着陆为之就跑。
    “再不赶紧跑就赶不上今天的早读了！”
    陆为之借钱俞哲的自行车还在部队门口的车棚里停着，在姜娆的不断催促下，原本四十多分钟的车程，硬生生地被陆为之缩短到了半个小时。
    姜娆争分夺秒地冲进教室，早读铃声刚好响起。
    “幸好没迟到。”
    姜娆坐在座位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蔡淑颖帮她从一堆课本里找到了今天早读的内容，看着姜娆气喘吁吁的样子，关切道：“你默念也可以，不用非得背出来。”
    “没事儿，大声念才能记得快。”
    大声念其实并不能帮助记忆，但却可以更好的融入集体。
    等到早读结束，下课铃声响，姜娆整个人已经瘫软在凳子上了。
    在部队呆了一个星期，她的体力怎么不见好呢？
    “我这儿有莲子银耳汤，是我爸早起特意给我炖的，我还没喝呢，你要不嫌弃的话，我分你一碗。”
    不等姜娆开口，蔡淑颖就已经拿出了自己的饭盒，再把保温桶的盖子拧开，往饭盒里倒了些银耳汤。
    姜娆看到炖的胡嘟嘟的银耳汤，两条眉毛却紧紧地皱成了一团。
    “淑颖，咱们的全市联考是哪一天？”
    “就是今天啊。九点半就要开考了。”蔡淑颖道：“我看你今天急匆匆地赶回来，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姜娆只是从陆为之那儿得知近期要联考，还真不知道具体哪一天。
    得知是今天，她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姜娆在蔡淑颖震惊的表情中，把饭盒里的银耳汤又倒进了保温桶里，并紧紧地抱着保温桶，“这一桶都给我喝，行吗？”
    蔡淑颖非但不觉得姜娆这么做太过自私霸道，反倒心疼。
    银耳莲子羹也不算什么稀奇玩意儿，至少以江家的条件，一周喝一次不成问题，可看姜娆这稀罕劲儿，可想而知她以前在江家很少喝。
    再想到姜娆被江家赶出家门，现在自己一个人租房住，蔡淑颖就更加不会拒绝了。
    “当然可以啦，你要喜欢喝，明天我还让我爸给咱们炖，我到时候把保温桶装的满满的，咱们俩分着喝。”
    “谢谢淑颖。”
    “谢什么啊，咱们是好朋友嘛。”
    “谁家好朋友光抢别人东西啊！”身后，杨婷婷正阴阳怪气，“姜娆，你这个人怎么这么没良心？你妹妹失踪了好几天，你这个当姐姐的怎么一点也不着急啊！”
    江心语脸色发白的扯了扯杨婷婷的衣袖，“婷婷，求你别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杨婷婷一把甩开江心语的手，扬着下巴瞪江心语，“难道我说错了不成？你妹妹可是因为你才被绑架的，你怎么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呢！”
    姜娆转过身，饶有兴致地看着像个长颈鹿似的扬着下巴的杨婷婷，“江心语被绑架了？我的天哪，她失踪了好几天，该不会……”
    “江娆！”一直装鹌鹑的江心语猛地抬起头，腥红着眼咬牙切齿地冲姜娆低吼，“我什么事情都没有遇到，你不要胡言乱语毁我清白！”
    姜娆双手一摊，“我想说的是，你失踪了这几天，该不会家里找你都忙翻天了吧？正常爱孩子的家庭都会这样，我只是发出正常的疑问，你想哪儿去了？江心语，心脏的人看什么都是脏的，你说说你，怎么能把我的意思曲解成这样呢？”
    “江娆！”
    “我耳朵没聋，用不着叫的这么大声。”姜娆假装掏了掏耳朵，“我听说那人绑架你，是为了拿到爷爷奶奶留下的遗产中的某个东西。拿到爷爷奶奶遗产的又不止我一个人，你为什么非得跟别人说你是因为我才被绑架的呢？”
    “我知道了，你肯定是想坏我名声！”

 第59章 联考

    看着江心语气鼓鼓的模样，姜娆却心情大好。
    怪不得总有人喜欢犯贱去逗别人，这种你看不惯我又干不掉我的感觉，还真不赖。
    江心语百口莫辩，姜娆却还在嘚吧嘚，“江心语，我知道你不喜欢我，我也同样不喜欢你。我已经从江家搬出去，并且连户口都迁走了，足以证明我不想抢你的身份，也不想再和江家牵扯上关系，你何必陷我于不义呢？”
    说完这话，姜娆就闭嘴了，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江心语的眼睛。
    就是这种凝视，让江心语流下了委屈的眼泪。
    明知道姜娆是个得理不让人，无理搅三分的人，她为什么非得想不开要跟姜娆对上呢？
    也不对，她这次被绑架本来就是被姜娆害的，姜娆是罪魁祸首，可她凭什么这么若无其事？
    这不公平！
    “真没用！”杨婷婷冲江心语翻白眼，“这么好的机会都没能给江娆泼脏水，你还有什么用啊！”
    “你能耐你上啊！除了在背后耀武扬威，你还能做什么？明明觊觎着江娆的玉葫芦，可自己不敢找人要，还指望我替你冲锋陷阵？我欠你的？”
    “你再说一句！”
    “我说了又怎么了？”
    两人三言两语不和，居然当着全班同学的面大打出手，姜娆和蔡淑颖赶忙将桌子往旁边挪了挪，生怕殃及池鱼。
    蔡淑颖拍着自己惊魂未定的胸口，“她们不是表姐妹吗？怎么能因为几句话就打起来呢？好可怕啊。”
    “可不是嘛。”姜娆有样学样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我以前还没有被江家撵出去的时候，一直过着这种水深火热的生活。”
    “你以前真的好可怜，幸好江家不要你……不是，我是说，幸好你离开江家了，这才过上了好日子。”
    谁说没有父母的日子就不是好日子了？
    姜娆现在的日子可太好过了！
    话音落，班主任吴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了教室。
    刚一进来就看到扭打在一起的两个学生，以及周遭的一片狼藉。
    “江心语，杨婷婷，你们俩要是不想参加今天的联考，就收拾收拾东西回家去，反正坐在教室里也只会影响别的同学学习！”
    吴老师不怒自威，江心语和杨婷婷也不敢再打了，彼此间恶狠狠地瞪着对方，又很默契地把两张合在一起的桌子搬到了两边，彼此不挨着。
    只可惜一中用的凳子是一整条的长凳，没办法从中间分开，两人实在没有办法，只能又重新坐在一起。
    “把地上的书都捡起来！三分钟之内不能让桌椅复原，你们俩就出去！”
    等到教室恢复安静后，吴老师才站在讲台上讲话。
    “同学们，这次联考的重要性我已经强调过很多次了，这相当于是各个大学对你们进行的第一次摸底考试。你们将来会不会被自己心仪的大学和专业录取，看的不单单是高考成绩，平时的联考成绩也是很重要的参考。”
    “尤其是第一次联考，更是重中之重，如果这一次的成绩不过关，哪怕未来几个月逆袭，依旧有很多好的大学会把你们刷下来，所以，每一个想考大学的同学，都要重视这次联考，务必拿出你们最好的状态来！”
    吴老师的话说完后，这才开始分发试卷。
    和之前由第一排往后传不同，这一次由吴老师亲手，一张一张地发下去。
    除了吴老师外，还有另外两个外校的老师负责监考。
    再加上现在的学生都相对老实，作弊的少之又少，所以哪怕没有换座位，课本就在桌洞里放着，也几乎没人会想着去翻看课本。
    第一堂考的是政治。
    对于姜娆来说，政治是她几门科目中最拖后腿的，因为现在的政治试卷，大多考的是时政，她每次刚背好一个时间节点，新的政事再出来，又得重新背。
    再加上各种红色语录，错一个字，整个句子都得错。
    所以姜娆一直对政治头疼。
    可在部队呆了几天后，切身感受到了红色文化的熏陶，姜娆像是被打通了任督二脉似的，
    一下子找到了学政治的诀窍。
    试卷发下来后，姜娆先整体浏览了一遍，把有把握的内容都写上，之后再查漏补缺。
    不说考高分，但及格肯定没问题。
    下午考的是语文，是姜娆的强项，一百二十分钟的考试时间，她只用了三十分钟就答完了试卷，又用了二十分钟写完了作文，剩下的时间一直在思考一个很严肃的问题。
    她该如何在不伤害蔡淑颖的情况下，告诉她银耳汤的事儿？
    一直到铃声响，吴老师亲自收试卷，姜娆也没想到个委婉又有效的法子。
    蔡淑颖整理好自己的书包，见保温桶还在姜娆的脚边放着，她忍不住催促道：“姜娆，你快点喝银耳汤啊，放到下午就不好喝了。”
    “淑颖，我有件事儿想跟你说，但你要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姜娆神秘兮兮的样子勾起了蔡淑颖的好奇心，“什么事儿啊？”
    “等会儿。”
    等到教室只剩下她们两个人了，姜娆这才拿出保温桶，倒了一碗银耳汤出来。
    “除了银耳和莲子外，你还能看出里面放了什么东西？”
    蔡淑颖仔细地辨别了好一会儿，才依稀看出了山楂和葡萄干的影子。
    “这个是不是茶叶啊？看起来跟我爸平时喝的茶叶差不多。可是银耳汤里放茶叶干什么？”
    姜娆叹息一声，“银耳汤里放茶叶，可以让你腹泻从而没有办法参加今天的联考呀。不只是茶叶，山楂和葡萄也是一样的原理。”
    蔡淑颖一脸蒙圈，“姜娆，你在说什么啊？我爸怎么可能不让我参加联考呢？”
    姜娆语气严肃，“可事实就是，银耳里含有很多胶质，和鞣酸结合的话，很大概率会导致人腹泻。而富含鞣酸的食物有柿子，浓茶，山楂和葡萄。”
    “茶叶和葡萄干能不能替代浓茶和葡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一碗正常的银耳羹里绝对不会同时出现这三种食物。”

 第60章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有区别

    姜娆的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我很希望这件事只是我自己的猜测，可淑颖，这个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太多巧合必定是认为。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希望你可以好好思考一下这件事。你要是拿不定主意的话，晚上回去和蔡姨说道说道。”
    联考的重要性，吴老师已经在班里强调了很多次，蔡淑颖也回家和爸爸妈妈说过。
    如果这次成绩不好，哪怕高考分数再高，很大概率她会被自己喜欢的院校刷下来，再不济，也只能在那个学校挑选一个冷门的专业。
    蔡淑颖并不怀疑姜娆，因为她和姜娆没有利益冲突，姜娆更是没见过她爸，不可能莫名其妙地挑拨他们父女之间的情谊。
    再一个，蔡淑颖也觉得可疑。
    她爱喝银耳汤，所以妈妈买了好些银耳和莲子，只要工作不忙就给她炖银耳汤。
    爸爸从来只喝现成的，从来没想过给她炖。
    可今天早上，爸爸特意起了大早给她炖银耳汤。
    为什么偏偏是今天？
    为什么偏偏是银耳汤？
    为什么偏偏银耳汤里加了可能会使人腹泻的东西？
    “淑颖，你没事儿吧？”
    姜娆看蔡淑颖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回家，只能送她回家。
    蔡淑颖一家住在财务部的家属院里，因为蔡淑颖的妈妈是领导也是骨干，所以分的房子挺大，在人均几平米蜗居的情况下，蔡淑颖家分到了两室一厅的房子，还带独立的卫生间和厨房。
    虽然是两室一厅，可蔡家的房子和江家三室一厅的房子面积差不多。
    姜娆搀扶着蔡淑颖的胳膊，刚把她送到门口，门却被人从里面打开，蔡母脚步踉跄地出来了。
    “妈，您怎么了？”蔡淑颖一看到母亲惨白的脸色，顿时慌了神。
    蔡母摆摆手，“妈没事儿，你先回去写作业……”
    “写啥作业啊！”
    姜娆走上前挎上蔡母的胳肢窝，手上一用力，人就被架起来了，“蔡姨，您现在这样子必须得立刻去医院，一秒钟都不能耽搁。淑颖，锁门，咱们抓紧时间去医院！”
    “我回去拿自行车钥匙，让我妈坐在自行车上，咱俩推着车走，我看她这样子应该走不动路。”
    “行！”
    好在财务部距离医院不算远，十多分钟后，三人总算到了医院。
    “有点轻微食物中毒，但不严重，我开了催吐的药，等会儿让她把胃里的残渣吐出来，再好好地休息会儿就行。另外，病人现在肠胃正虚弱，尽量不要给她吃任何食物，如果病人实在饿得不行，得先找过医护人员，询问过以后才能入口，否则病情要加重。”
    “我记住了，谢谢医生。”
    病房里，蔡母神色恹恹地半靠在病床上，刚才吐了一通，她感觉自己的胆汁都要吐出来了。
    蔡淑颖倒了一杯温水端给蔡母，“妈，您先喝口水润润嘴巴，我问过医生了，白开水可以喝。”
    蔡母轻抿了一口，就说什么都不喝了。
    蔡淑颖把杯子放桌上，拉着蔡母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妈，您吃了什么啊，怎么会食物中毒呢？”
    蔡母用另一只手暗了暗隐隐作痛的胃，轻声说道：“是你爸早上给你炖的银耳汤。我下午下班回来，刚好看到炉子上还温着银耳汤，就盛了一碗。”
    “全喝了？”
    “就喝了一碗。”
    “那一碗全喝了？”
    “全喝了。”
    “喝完就肚子疼？”
    蔡母的脸色又白了一分，“你们回来之前，我已经在厕所蹲了好一会儿了。后来胃和肚子实在疼的受不了，所以准备硬撑着去医院看看，没想到就碰到你们了。”
    蔡淑颖和姜娆对视了一眼，她的脸色也和蔡母一样惨白。
    蔡母敏锐地察觉到蔡淑颖的脸色不大好，猛然意识到什么，急忙问道：“你是不是也喝了银耳汤？是不是闹肚子了？有没有影响到今天的联考？”
    蔡淑颖摇头，“我本想着分姜娆一些银耳汤，她早就发现了异常，所以把银耳汤都要走了，没让我喝，等到考试结束，她才跟我说银耳汤有问题。”
    “妈，我怀疑爸是故意的！”蔡淑颖红着眼眶，“他不想让我参加联考，可是为什么？我是他女儿，他唯一的女儿！”
    她要是考出个好成绩，她爸脸上也有光啊！
    为什么要害她呢？
    姜娆冷冰冰的说出了真相，“因为你考出好成绩，脸上有光的是你姥姥姥爷和你妈妈，甚至你的几个姨妈，因为你们都姓蔡。”
    “你爸不姓蔡。”
    蔡淑颖泪流满面，小声呢喃：“姓氏有那么重要吗？难道就因为我姓蔡，我就不是他的女儿了？”
    姜娆一步到位，戳穿了蔡淑颖的所有期盼，“对于某些想要吃绝户的凤凰男来说，还是挺重要的。重要的不仅仅是血缘的继承，更重要的是，孩子跟妻子姓，每叫一次你的名字，都在提醒他，他是靠着妻子和娘家上位的。”
    “这大大打击了他作为男性的自尊心。更何况你爸明显有些重男轻女，蔡姨又不愿意再生第二个孩子，他家又有好几个随了他姓的侄子，你这个女儿，真的没那么重要。”
    “可我是他亲生的！”
    “亲生的和亲自生的有本质上的区别。因为他没有经历十月怀胎和一朝分娩的痛苦予风险，他注定了不会像蔡姨一样爱你。不信你问蔡姨，如果你跟你爸姓，不姓蔡，她会不会像现在这么爱你。”
    见蔡淑颖的目光投向自己，蔡母轻轻地叹息一声，随后反握住蔡淑颖的手，“你是妈妈生的孩子，姓甚名谁不重要，只要你是妈妈的孩子，妈妈就会永远爱你。”
    蔡淑仪吸了吸鼻子，依旧不死心地自讨苦吃，“可其他的都只是侄子啊。”
    “侄子那也是他爸妈的孙子，是他兄弟的孩子，身体里至少流淌着他一半的血脉啊。不仅仅是侄子随他姓，最重要的是，侄子崇拜他。”

 第61章 要是我妹妹没被拐走

    姜娆的话虽然真实，但是残忍。
    蔡淑颖知道爸爸其实一直不怎么爱自己，可没想到他会残忍到害她不能参加如此重要的联考！
    姜娆看到蔡淑颖失魂落魄的样子，恍惚意识到自己说的有些太过分了，下意识地看了眼蔡母，“蔡姨，对不起啊，我嘴太快了。”
    蔡母摇了摇头，“阿姨知道你是好心，不怪异，淑颖这孩子从小被我过度保护，以至于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哪怕是亲生父母，也有可能不爱自己孩子的这个事实，她需要明白。”
    “比起将来哪一天不经意间被人狠狠地伤害，我认为她现在遭受些打击，反倒是一件好事，至少这傻孩子能长点心眼。”
    姜娆赶忙提出告辞，“蔡姨，那我就先回家了，您好好休息，好好安慰安慰淑颖。”
    蔡母道：“阿姨今天不方便，就不留你了，等改天我痊愈出院，我让淑颖邀请你到家里吃饭，到时候千万别拒绝。”
    等姜娆出了医院，天已经暗沉下来，她摸了摸空瘪的肚子，在医院门口，花两毛钱吃了一碗江心语心心念念很久的肉丝面。
    吃完以后，姜娆才回了自己的公租房。
    然而在公租房楼下，却见到了一个熟人。
    “然姐！”
    姜娆飞奔着朝着姜然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她，“我以为你再不回来了呢！不是说好过完年就回来吗？”
    姜然抱着姜娆，并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你先撒开，我快被你搂的喘不过气了！”
    “你现在住这儿？”
    姜娆猛点头，“然姐，外面冷，先去我家坐坐吧。”
    到了公租房里，姜娆给姜然冲了一杯麦乳精，让她抱着暖手。
    姜然手里捧着杯子，眉眼间都是笑意，“阿娆，我家人同意我唱歌了。”
    “真的？”姜娆的语气比姜然好高兴。
    几年前江娆和姜然认识，就是偶然间被姜然的歌声吸引，后来发现两人对写歌都很有兴趣，慢慢地发展成了好朋友。
    原本，姜然和江娆写的那些歌，都是要拿给季枫演唱，结果江娆脑子抽风，全都给了江澜洲，他靠着“原创”这一噱头，成功进了歌舞团，并且小有名气。
    姜然之前就是因为江娆这事儿做的不地道，所以生她的气，两人好久都没联络，直到姜娆穿来以后，代替江娆去看了她最喜欢的然姐。
    江娆之前还好奇过，姜然嗓音那么好听，为什么不自己唱，得到的答案是，父母家人不希望她抛头露面。
    “伯父伯母终于想通，愿意让你做自己喜欢的事儿，实在是太难得了！”姜娆忍不住替姜然感到开心。
    姜然却撇嘴，语气当中明显有怨气，“我爸妈压根儿不同意，得亏了我三叔打电话说了他们一通，他们这才松口让我唱歌。但是也提了要求，不允许我唱那些什么情情爱爱的，说要是被别人知道了，还不够丢人的。”
    姜娆听着姜然的形容，莫名觉得这一幕很熟悉。
    “然姐，你三叔……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啊？”
    姜然对姜娆不设防，如实说道：“他是军人，如今就在京市军区。我爸妈能放心我从沪市来京市，就是因为有我三叔在。”
    京市军区，三叔，唱歌的侄女儿，姓姜……
    全都对上了！
    原来然姐就是姜副司令电话里提到的那个侄女儿啊！
    “你咋了？发什么呆？”姜然见姜娆眼神都空洞了，不由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姜娆很快回过神来，对姜然道：“然姐，你爸妈不想让唱那些普罗大众的歌，要不你试试唱军歌？”
    “唱军歌？”
    姜娆用力点点头，“实不相瞒，我前段时间因为某些不可抗拒的因素，去部队呆了几天。我很喜欢部队的氛围，不管是男兵还是女兵，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都有着旺盛的生命力，在部队待的时间久了，我感觉自己整个人心态都变得不一样了。”
    “可部队的军歌，推陈出新的速度很慢，耳熟能详的就那么几首。咱们写一首军歌由你演唱，既能填补这个空缺，又能向伯父伯母证明，唱歌不一定非要和感情有关系，同时还能用歌声来表达对你三叔的感谢。”
    “你觉得呢？”
    姜娆的话，让姜然很是心动。
    “行，咱们就唱军歌！”
    姜娆道：“我明后两天还要联考，等后天下午我考完试以后，我去你那儿，咱们先把词曲写出来怎么样？”
    “好！”
    姜然晚上没走，和姜娆挤在一张床上，俩人彻夜长谈了一番，直到天快亮，姜然才催促着姜娆赶紧睡觉，“你白天还得考试，这次联考这么重要，可别因为没休息好导致考试出错。”
    “知道了然姐。”姜娆打着哈欠，“那我先睡会儿，等我考完了再好好陪你。”
    话音落，不过几个呼吸的时间，姜娆就已经沉沉地睡了过去，可见她早就已经困到了极点，只是为了陪姜然说话，一直硬撑着。
    姜然替姜娆掖了掖被角，看着她熟睡的容颜，轻声叹息，“要是我妹妹没有被拐走，也该有你这么大了，不知道她是长成了一个温柔的大姑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调皮又话多。”
    翌日早上，姜娆还在睡梦中，就被姜然叫醒了。
    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两人去国营饭店吃了包子，姜然陪着姜娆一起去了学校。
    “今天我就不来找你了，你好好应付考试，明天下午考完试以后我过来接你。”
    “知道了然姐，那咱们明天见。”
    姜娆心情大好地进了教室。
    但是当看到趴在桌上的蔡淑颖时，姜娆赶忙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她动作放缓，轻轻地落座，可还是惊到了蔡淑颖。
    蔡淑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牵强的笑容，“姜娆你来啦。”
    “你怎么挂着这么大的黑眼圈？昨天晚上没睡好？”
    “不是没睡好，而是压根儿没睡。”
    看蔡淑颖垂着眼睑，姜娆的愧疚之情登时达到了巅峰，“淑颖，真的很抱歉。”

 第62章 姜娆的好朋友

    “我应该再忍忍，忍到联考结束再跟你说。”
    蔡淑颖却摇了摇头，“没关系。我会用我最好的状态面对这次联考，我要用我的好成绩向他证明，谁说姑娘就比不上儿子了？我才不会用他来惩罚我自己呢，不值当！”
    蔡淑颖对父亲的感情本身就没有对母亲那么深厚，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血脉相连的父亲这么算计她，不过昨晚被母亲开导了一番，现在已经好很多了。
    姜娆和蔡淑颖聊天的工夫，江心语一直恶狠狠地盯着她。
    如芒在背，姜娆不是没感觉到，可她不想一大清早就和江心语吵架，晦气不说，还容易影响到其他同学应考的状态。
    一直到今天的两场都考完以后，姜娆把钢笔往笔袋里一放，转过身看着江心语那张晦气的脸，压低声音问道：“江心语，回去跟你哥说一声，他的报应很快就来了。”
    江心语顿时提高警惕，“江娆，你什么意思？”
    姜娆只是勾唇笑了笑，并没有回答江心语的问题。
    可她越是营造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江心语就越是容易胡思乱想。
    但这些，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姜娆哼着歌回了自己的公租房。
    离开部队，听不到准时准点的哨声，以及战士们训练的口号，感觉还有些不大适应。
    但姜娆没有时间伤春悲秋，她还得给姜然写歌呢！
    翌日下午，最后一门课考完后，高三年级就放学了。
    姜娆第一个冲出教室，隔着铁门，看到了门口等着的姜然。
    “然姐！”
    姜然扬了扬手里提着的饭盒，“知道你喜欢吃全聚德的烤鸭，我买了半只，咱们回去边吃边聊。”
    姜娆挽上姜然的手臂，两人有说有笑地离开了。
    江心语慢了一步，只看到姜然和姜娆的背影。
    那个女孩子是谁？怎么和姜娆的感情这么好，就好像亲姐妹一样？可她从来没听家里人提过，姜娆有关系这么好的朋友啊。
    “想什么呢？”杨婷婷见江心语站在原地看着大门口的方向，不耐烦地催促着：“赶紧回家，我肚子都饿了！”
    “我今天下午不去你家。”
    杨婷婷顿时眼冒亮光，“你去不去我家，伙食费都不会退给你！你确定你不去？”
    江心语没搭理她，背着书包就走了。
    杨婷婷对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以为自己还是江副校长的闺女呢？摆什么架子啊！要不是澜洲哥给钱让家里管你饭，谁乐意搭理你啊！”
    “不吃就不吃，我一个人多吃点儿！”
    江心语没有去杨家那个让她感觉浑身不自在的地方，也没回江家，而是穿过一条条七扭八拐的小道后，敲开了某一家的门。
    来开门的是个眼睛狭长，满脸刻薄像的老婆子，她只把门拉开了一小条缝隙，看到江心语后，眼神冷冰冰，“书杰不在，你改天再来找他。”
    “婶子，我找书杰真的有很重要的事儿，您能让我见见他吗？”
    江心语一边说话，一边从书包的隔层里摸出来了一枚钻石发夹塞给了老婆子，“我就跟他说几句话，很快就出来。”
    这枚钻石发夹，还是江心语刚回来时，鼓着让江澜洲买给她的，当时买了一对，要四十块钱，江澜洲的钱不够，还是找江娆要了点钱。
    另外一枚钻石发夹，早在她被绑架前，就已经找人换成钱了，折算下来二十块钱一个的钻石发夹，她只换了八块钱。
    但聊胜于无，毕竟江家现在已经不给她零花钱了。
    “进来吧。”
    那老婆子掂量着手里的钻石发夹，虽然依旧没给江心语好脸色，但至少没再撵人。
    一座小院子被分成了两部分，一部分是卧房，另一部分兼具了杂物间，厨房和厕所。
    何书杰的房间就是用其中一间杂物间改造的，不大，只有一扇很小的窗户，不开门的情况下，整个房间逼仄又昏暗。
    门一打开，就能闻到一股因为不通风而造成的腐朽的气味。
    何书杰正躺在床上，听到开门的声音，他只是掀了掀眼皮，没有起身，直到江心语整个人扑在了他怀里。
    “何大哥，你怎么住在杂物间里了？你之前的房间呢？被你婶子给收回去了？”
    江心语看着消瘦了一大圈的人，心疼的直掉眼泪。
    “我不过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废物，现在又没有了利用价值，他们收回房间不是理所应当的吗？”何书杰一开口，声音晦涩沙哑地犹如许多年没有播放过的磁带，难听至极。
    江心语却从何书杰的语调中听出了他的不得志，她哽咽着道：“都是因为江娆！”
    “如果不是她，你何至于落得这样的下场！”
    何书杰一听到江娆这个名字，就已经有了应激反应，他一把将江心语推开，全然不顾摔了个屁股蹲的江心语，恶狠狠地冲她说道，“与其怪江娆，倒不如怪你！”
    “那天在江家，如果不是你勾引我，我怎么可能抱你，又恰好被江娆发现？”
    “我原本可以进一中，前途无限好，可就是因为你！江心语，你就是个丧门星！扫把星！”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在和江娆有婚约的情况下还跟你勾搭在一起！”
    如果不是江心语，如果不是江娆恨极了江心语抢了她的父母家人，江娆又怎么可能因为连带责任让他也丢了进步的希望？
    都怪江心语，他现在的悲惨生活，都是江心语造成的！
    江心语不可置信地看着何书杰，显然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只会推卸责任的男人，是那个曾经满眼都是她的少年郎！
    “何书杰，你听听你在说什么！”
    何书杰把头偏向一边，不看江心语，也不和她说话。
    似乎这样就能证明他是无辜的，他还有骨气。
    江心语被气到心口发疼，她恨不得立刻转身离开，也好过在何书杰这受气。
    可想到自己的计划，江心语只能放软自己的态度。
    “何大哥，我知道我有错，我已经在努力弥补你了。”

 第63章 女兵的歌

    “为了见你一面，我连自己最贵重的钻石发夹都给了你婶子。”
    “我也知道你心里有气，可我们共同的敌人是江娆啊！我们现在难道不应该同仇敌忾，一起对付江娆吗？”
    江娆！
    何书杰心里默念着这个名字，神色狰狞地问江心语，“你想怎么对付她？”
    江心语从地上爬起来，靠近何书杰的耳朵，低语呢喃了一番。
    何书杰没想到江心语居然想出了这么个龌龊的主意，震惊地看着她，“江心语，再怎么说江娆也是你姐姐……”
    “什么姐姐啊，我们又没有血缘关系！再说了，江娆对付我的时候，可没想过我是她妹妹！”
    江心语咬牙切齿，“只有看到江娆成了一个烂人，我心里才能舒坦。何大哥，难道你不想找江娆报仇吗？如果不是她，你也不至于蹲篱笆子，还被记上了处分，以后找工作……”
    “闭嘴！”何书杰急吼着打断江心语的话。
    “我可以帮你，但找人要花钱，你也看到我现在的情况了，身无分文，没有钱，你觉得谁能帮我们。”
    钱钱钱，一天到晚都只知道要钱！
    江心语嫌弃死了何书杰，可现在还需要他出头，又不能真的和他撕破脸，只能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我来想办法，你先联系人，等找好人以后，我再想法子把江娆引出来。”
    “何大哥，这是我们报复江娆的最佳时机，这次一定要让她也感受这种深入骨髓的痛苦！”……
    “阿嚏！”
    姜然倒了一杯热水给姜娆，又拿了件外套披在她身上，“今天天气已经暖和了，怎么还在打喷嚏啊？”
    “不知道。”姜娆揉了揉鼻头，“鼻子有点痒，可能是有人在背后骂我吧。”
    姜然不以为意，“好端端的，谁脑子有病骂你啊。”
    姜娆撇嘴，“不好说，比方说江心语和何书杰，他们可巴不得我去s……”
    突然一只手伸过来捂住了姜娆的嘴鼻，“闭嘴吧你！”
    姜娆被捂得喘不过气，赶忙把姜然的手扯掉，从书包里把自己昨晚上写好的词拿给了她。
    “然姐，你看看能不能根据这个词来谱曲？”
    姜然看着歌词，情不自禁地唱了起来。
    “绿军装，红领章，晨曦里号角正嘹亮。背包一打上征程，姑娘啊心向边疆，钢枪虽重肩能扛，风雨里练就铁脊梁！”
    “嘿！谁说女子不如郎？战旗映红我脸庞。山高水长何所惧，脚踏浪花守海疆！若问青春何处放？一颗红星向太阳……”
    一首歌唱下来，姜然感觉自己整个人都燃了起来。
    “你别说，军歌唱起来的感觉和那种爱情歌曲确实不一样，唱的我心潮澎湃！”
    “那可不，军歌唱的是大爱，爱情歌曲只是小情小爱，比不得比不得！”
    姜然反复看了好几遍歌词，“所以，这是专门写给女兵的军歌？”
    姜娆点头，认真地说道：“我在部队呆了几天，每天都能听到战士们唱军歌，有专门写给部队的，也有特指男兵的，但好像没听到有专属女兵的军歌。”
    “虽然女兵人数不及男兵的十分之一，可女兵的力量也不容小觑。训练场上矫健的身影，有男兵有女兵，战场上冲在最前方的，同样有男兵有女兵，不能因为女兵的数量少，就漠视这个群体。”
    “虽然写一首专属女兵的歌并不能改变什么，但我希望那些姑娘们知道，她们和男兵比起来，丝毫不差！”
    姜然听着姜娆的解释，瞬间感觉自己肩上担子很重。
    如果她唱不好这首歌……
    不，不会有这种如果，她一定能唱好这首歌！
    “我现在就来写曲子，争取今天晚上把词曲都定下来，明天去找季枫，让他帮忙想办法把这首歌录制出来。”
    “好嘞！”
    姜娆擅长写词，姜然擅长谱曲。
    姜娆用了一晚上的时间写好了朗朗上口的歌词，姜然用了半晚上的时间，写好了铿锵有力的旋律。
    “然姐，我觉得结尾的这一部分，咱们可以找女兵一起录制，来大合唱，声音低吟一些，象征着咱们已经奔向了新生活。”
    姜然试着降了两个音调，“果然，这样一改效果会好很多。不过要找女兵合唱的话，得经过军区领导的同意才行。”
    她三叔只是副司令，上头还有个谭司令呢！
    “那咱们先给领导唱唱？”
    正好第二天是周天，一中放假，姜娆不需要上学，所以一大早，她和姜然就到了部队。
    姜然提前打了电话，和姜副司令约好了。
    她们没能进部队，姜副司令在军去招待所的食堂见了他们。
    早在决定让姜娆当部队翻译时，她的生平就已经被调查了个彻底，姜副司令自然知道姜娆和姜然是感情很好的朋友，因此看到她们俩一起出现，并没有意外。
    “三叔，谢谢您。”姜然一看到姜副司令，就忍不住红了眼眶，“要不是您帮我，我爸妈肯定不会再让我来京市。”
    姜副司令语重心长道：“然然，你得理解你的父母，当年那件事是咱们全家人心里的痛，我们谁都无法再承受一次这样的痛苦。你爸妈想让你留在他们身边，也是出于这个目的。”
    姜然撇嘴，“才不是呢，他们就是觉得我没有继承他们的衣钵学医，而是想唱歌这事儿太丢人了。”
    姜副司令叹息着道：“然然啊，你还是太年轻，不知道父母的用心良苦。等你将来自己当了母亲，就能理解你父母如今的决定了。”
    姜然闷闷不乐的坐在凳子上，“三叔，我们不说这个了。我跟阿娆今天来找您，是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姜然也没废话，直接把写好了的词曲拿给了姜副司令。
    “三叔，您看看这个，这是我我和阿娆一起，给女兵们写的一首歌。我们唱下来感觉最后这两句话，最好让女兵们一起来录，效果会更好。您看看方不方便让女兵们配合我们？”

 第64章 小堂妹

    姜副司令没听清姜然后面的话，只记住了她前面说的，“你是说，这是你们俩写给女兵的歌？”
    姜然往凳子上一靠，戳了戳姜娆，“你跟我三叔说吧。”
    姜娆只好又把昨天和姜然说的那番话，同姜副司令说了一遍。
    姜副司令看不懂五线谱，只是把词来回看了两遍，最后往姜然面前一推，“你给我唱一遍。”
    “……煤油灯，夜未央，家书里藏着泪两行。想娘时望望星，想家时擦擦枪，战友情比炉火旺，风雪夜同站一班岗……一颗红星向太阳！”
    “等那春风吹过山岗，请代表我吻一吻故乡的麦浪……”
    姜然唱完了。
    姜副司令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需要女兵合唱的是哪一部分？”
    姜然指着最后两句，“初步计划是这里，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副歌部分也能一起合唱，出来的效果会更好一些。阿娆你觉得呢？”
    “然姐说的有道理。”
    两姊妹同时看向姜副司令，等待着他的回答。
    “你们也知道，我只是副司令，文娱这事儿得政委管。这样，我呢，就先把这个拿去给政委看看，要是他觉得没问题，那基本上就定下来了。如果他觉得有问题，那我就想办法让他同意，再定下来。你们俩耐心等我消息。”
    “谢谢三叔！”
    “谢谢领导！”
    姜副司令都已经站起身了，又坐了下来，问姜娆，“你联考考的怎么样？”
    “整体感觉还算不错。”
    “有把握考上国防大吗？”
    姜娆：“领导，我想考华清大学来着。”
    姜副司令，“你现在可以转变你的想法，考国防大。实在不行，我过段时间再来问你。”
    会流利的外语，又会写歌，关键是思想觉悟高，格局大，这样的人才必须得进部队，不能流失咯！
    “快到饭点了，我让招待所给你们俩送些饭来吃，吃完你们就早些回去吧。”
    姜副司令走后，姜然立刻对姜娆说道：“我建议你就考华清大学，千万别考国防大！”
    “不仅仅是因为华清大学是华国最高学府，最重要的是，国防大不适合女孩子。”
    “我很崇敬女兵，可当兵真的太苦了。我家人最多的就是军人出身，可还是不能护住我的小堂妹。”
    这不是姜娆第一次听姜然提起她的小堂妹，好奇地问道：“然姐，你的小堂妹是怎么走丢的啊？”
    姜然道：“我们一家以前都在东部军区住着，小堂妹是我大伯家的小女儿，比我小了两岁，生下来白白软软胖嘟嘟，就像个大白馒头似的，可招人喜欢了。我懂事以后，最喜欢带着我小堂妹在军区大院里乱跑，哪怕是再调皮的孩子也不敢惹我们。”
    “平时长辈们都忙着工作，我和小堂妹基本上在托儿所散养着长大，只有我哥和几个堂哥，每天放学以后再去托儿所接我们俩回家。那个时候我们多幸福啊，可是小堂妹三岁的时候，却被拐走了。”
    姜然还沉浸在妹妹走丢的痛苦之中，姜娆却抓住了她话里的重点。
    “拐走？不是自己走丢？”
    姜然点点头，“有些话我不方便跟你说的太清楚，但当时小堂妹，确实是被人恶意拐走的。”
    在没有家中长辈陪同的情况下，她和小堂妹从未离开过军区大院，可小堂妹却在托儿所被人拐走了。
    虽然后来查出了内鬼也给予了处罚，可小堂妹，却一直没有找回来。
    “说起来，你跟我小堂妹还挺有缘分的。我小堂妹也叫姜娆，这个名字还是我给她取得。因为我叫然，她刚生下来时，大伯母让我给她取名字，那会儿我才两岁，想让妹妹跟我叫一样的名字，可我咬字不清楚，把然说成了娆。”
    要是，姜娆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
    “而且你跟我小堂妹的年龄也差不多大，要不是出生月份不一样，我都要怀疑，你是否就是我被拐走的小堂妹了。”
    姜然虽然笑着，可笑容很是苦涩。
    小堂妹被拐走的时候，她也在托儿所，她却没能护住小堂妹，这是她心里永远的痛。
    可姜然忘记了，那个时候的小小姜然，也才五岁多一点儿啊，她自己都还是个需要大人保护的孩子呢！
    姜娆心却猛地一跳。
    她的生日，其实不是真正的生日，而是她被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送到爷爷奶奶家的日子。
    因为三岁的她也不知道自己生日是哪一天，爷爷奶奶就把那一天当做了她的生日。
    “然姐，那你有没有想过，其实我就是你的小堂妹呢？”
    姜然笑着摇摇头，“怎么没想过？生日就不说了，毕竟你也是被收养的，很容易弄错。可小堂妹是在黑省走丢的，而你却是在京市被收养。这两个地方隔得实在是太远了。”
    所以，不论是姜然，还是调查过姜娆的姜副司令，都将同名同姓当成了巧合。
    姜娆却觉得，这世上没有那么多的巧合。
    原身的记忆里没有关于三岁以前的记忆，所以姜娆也不能确定她是否就是姜家走丢的孩子。
    如今又没有dna检测技术，要想查出来属实不容易。
    最重要的是，姜娆也没办法解释，黑省和京市的跨度。
    她之所以会有这样的猜测，属实是她觉得，江娆的原生家庭一定很爱她，而姜然的话也佐证了这一点。
    恰好服务员端着饭菜上来，姜娆和姜然都默契地结束了这个话题，转而讨论起了新歌。
    “说起来，咱们还没给新歌取名字呢。你打算叫什么啊？”
    姜娆想了想，“就叫《红装踏浪行》怎么样？”
    “我觉得可行！”
    两人碰了碰水杯，“现在就能等三叔那边的信儿了。”
    而此时，姜副司令正在和政委进行激烈的征讨。
    “怎么就不行了？怎么就不行了？不就是一个海疆，怎么就成海军的歌了？”
    “这里的海疆它就不是指大海，是泛指，泛指咱们祖国的大好河山，你懂不懂？”
    政委看着言辞激烈的姜副司令，“我懂，我懂，老姜啊，你先冷静下来。”

 第65章 三军专属歌

    “首先，我很支持咱们女兵能有属于自己的战歌。其次，我也不是认为这首歌有海疆，就得让给海军。我就是单纯想炫耀炫耀嘛。”
    原本气呼呼的姜副司令突然一愣，“炫耀？”
    “你想想看，同问三军，咱们陆军却能替海军写一首吟诵女兵的歌，他们海军却不能给咱们写，这不是恰恰证明了，咱们陆军，咱们京市军区，就是比他们厉害一些？”
    军人很团结，但这是一致对外的时候。
    对内，军种和军种之间，军区和军区之间，都存在着较量。
    海陆空海陆空，这些年来，海军一直压陆军一头，他们虽然服气，但也想从某些角度超越一下。
    就比如，文娱领域。
    “写这首歌的是你侄女吧？我相信以她的才华，还能给咱们陆军的女兵写一首更好的歌，所以这首，咱们就以礼物的形式，送给海军吧。”
    “至于让女兵合唱，这是小事儿，我准了！”
    政委脸上的笑容怎么都遮挡不住，“正好下个月，咱们有文艺汇演，到时候就让你词曲作家和演唱者一起登台，在咱们的大礼堂唱这首歌，怎么样？”
    政委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姜副司令感觉自己再拒绝也不合适。
    于是同意了。
    等他去给姜然打电话时，谭司令乐呵呵道：“能让老姜这个犟驴同意，也只有你了！”
    “我这还是跟他学的。他跟我解释咱们的兵说外语，不就用的这个理由吗？别说，不但有道理，还很好用！”
    姜然和姜娆才刚回到家，就接到了姜副司令打来的电话。
    “三叔，政委同意了吗？”
    姜副司令哽了一下，才试探着道：“然然，你老实回答三叔，写这首歌，你和姜娆用了多长时间？”
    “没多久啊。”
    “没多久是多久？”
    “她用了一晚上写词，我用了一晚上谱曲，加起来就是两个晚上。三叔，是不是政委觉得歌曲质量不大好？我们可以改？”
    哪儿是歌曲质量不大好？是歌曲质量太好了！
    姜副司令没想到自家侄女的天赋这么高，才两个晚上就写好了一首歌。
    他接下来的话也好说些。
    “是这样的，政委看了你们的歌，觉得很满意，并且提出，为了三军之间的和谐，想把这首歌送给海军，至于咱们陆军，你们俩能再写一首吗？”
    姜然没料到姜副司令说的是这个，捂着话筒和姜娆商量。
    姜娆下意识问道，“那咱们需要给空军也写一首吗？”
    话筒漏音，姜副司令听到姜娆这话，立刻说道：“只要你们精力和时间充沛，那就顺便替空军也写一首。对了，政委说，咱们军区下个月有文艺汇演，到时候你们俩和演唱者一起登台表演！”
    演唱者是姜然，但不仅仅是姜然，还有合唱的女兵呢。
    姜娆想到部队里那些兴趣广泛的女兵，毫不犹豫就同意了。
    挂断电话，两人就开始忙了起来。
    “其实军歌的辞藻不用太华丽，曲调也不用多变，主打一个朗朗上口，哪怕是五音不全的人也能跟着唱。但因为海陆空三军的属性不大一样，所以咱们除了在歌词上突显每个军种的特色外，在曲调上也稍微变一变。”
    曲调姜娆不懂，只能让姜然去想办法，她则负责写词。
    姜娆提笔，又停下来和姜然商量：“然姐，我打算重新再写一首送给海军的歌。至于咱们的《红装踏浪行》，就是送给全体女兵的军歌，没有属性限制。”
    她写词简单，可姜然还得重新谱曲，所以得和姜然商量着来。
    姜然道：“可以，你先写词吧，写好以后我再来作曲。”
    两人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把海陆空三军女兵的歌，全都写出来了。
    当姜副司令接到姜然电话时，还有些诧异，“这就写好了？”
    “对，写好了。三叔，趁着阿娆今天还有时间，我们再去招待所，把词曲拿给您。”
    姜副司令回头看了眼政委，见政委点头，便道：“你们直接来部队，我在门口接你们。”
    政委办公室。
    谭司令，政委和姜副司令看着三首新鲜出炉的歌，表情是如出一辙的震惊。
    “一下午的时间，你们写了三首歌？”
    姜然戳姜娆，示意她回答。
    姜娆清了清嗓子，“其实我们先定好了歌词的框架和曲的基调，再往里面填充，就容易很多。”
    “你们俩谁负责唱歌？”政委问。
    姜娆往后退了一步，把舞台让给了姜然。
    姜然也没露怯，挨个儿把三首歌都唱了一遍。
    第一首，是写给陆军的歌曲，《芳华印战旗》。
    “晨光里，绿军装飞扬。齐耳短发，印着红袖章。背包带咋进青春行囊，铁脚板踏破山路霜。嘿！姑娘们歌声亮！钢枪在肩心向党，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旗上有我血滚烫！”
    “煤油灯，照家书几行，想娘时，望望北斗光。电话班接转千钧令，卫生院救死扶伤。嘿！姑娘们……”
    唱完后，姜然停下来，开始朗诵。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最后一段，姜然和姜娆一起唱，“等那凯旋号角响，再把那军功章，轻轻别在，母亲胸膛。”
    歌声落下，办公室里一片寂静。
    好半晌后，谭司令才率先鼓掌。
    “唱得好，写的更好！”
    “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女兵的付出，并不比男兵少，她们也应该站到台前，让全国百姓都见见咱们女兵的风光！”
    在此之前，几乎没有人想过，要为女兵写一首专门的军歌。
    大家都默认，男兵女兵是一个集体，有军歌就好。
    可，笼统的军歌里，歌词更偏向的是男兵。
    这又怎么不算是一种无视呢？
    姜然和姜娆的歌曲，把女兵的辛苦付出也展现了出来，让大家都能知道女兵的风采！
    政委拿着另外两首歌的词曲，“我已经可以想象得到，当海空两军收到各自的歌时，会引来怎样的震撼。”

 第66章 不公平的拔河比赛

    女兵本来就少，海空两军的女兵少之又少。
    而这三首歌颂不同军种女兵的军歌，一旦唱出来，很难不引起轰动。
    政委同意了让女兵和姜然一起录制大合唱的部分，但参与合唱的人数有限，因此需要先去女兵队伍里挑选几人。
    于是，姜娆和姜然得到了政委，谭司令和姜副司令的允可，大大方方地出现在了女兵的训练场。
    训练场上，女兵和男兵一样挥汗如雨，并未因为她们女性的身份就减少训练的步骤。
    就在姜娆和姜然赶到训练场时候，男兵女兵之间正在比赛。
    “拔河？”姜然数了数粗绳子的两端，男兵女兵的人数各有十六人，“不是，男兵的数量怎么能跟女兵一样多呢？”
    姜娆正在给女兵加油打气，耳边传来姜然这话，她猛地回过头去看姜然，“然姐，男兵的数量为什么不能和女兵一样多？”
    “男女力量天生悬殊，男兵的力量要比女兵大很多，但男女兵的数量一样，从某种程度来看，这是对女兵的不公平！”
    赛场上，许是为了印证姜然的这句话，男兵突然一齐发力，将女兵拉动了好几厘米的距离。
    这几厘米，预示着女兵已经占了下风。
    伴随着赛场上的欢呼雀跃，姜娆声音清脆，“然姐，我知道你的出发点是好的，可比赛，从来都没有那么多公平可言。女兵的力气是比男兵小，但如果我们一直强调这个，并且因为这一点，给女兵增加人，造成表面的公平，实则才是对女兵的不公平。”
    “其实自古以来，上战场的女兵都少得可怜，以至于大家都形成了一个刻板印象，女兵就是不行。但放眼咱们华国数千年的历史，女性为战争的胜利所做出的牺牲，并不少。”
    只是区别于男性，女性更多的是站在幕后，所以，大家只能记住那些勇往无前，舍身为国的战士。
    就好比江娆的奶奶，汝河战役中，如果不是数百上千个娘子军以牺牲自己生儿育女的权利，用肩膀搭建起了那座长桥，汝河战役能胜利吗？
    虽然汝河战役只是战争中一场很小的战役，但若是失败，又是否会对整体局势产生负面影响？
    奶奶是运气好，遇到了疼惜她尊重她的爷爷，哪怕一辈子没有亲生孩子，两人也相濡以沫。
    可其他奶奶们呢？她们在冰冷刺骨的河水里泡了那么久，她们的身体留下了病痛，家里人又是否能理解并尊重？
    就在姜娆和姜然说话的工夫，拔河比赛已经结束。
    毫无意外，女兵输了。
    姜娆用手扩成喇叭，扯着嗓子冲比赛场上的人喊道：“张班长，你们虽败犹荣！”
    “输了就是输了！”有男兵道：“承认你们女兵没有我们男兵厉害，其实也没那么难。”
    女兵不服气，撸起袖子就要开干，张一倩赶忙将人都拦在自己身后，“我们认输。”
    “但不承认女兵比男兵差！”
    姜娆趴在看台的栏杆上，依旧手做成喇叭状，声音清晰的传来：“拔河比赛，本来就有输有赢，就算你们男兵之间比赛，也总会有输的一方，你们不能因为女兵输给了你们，就默认女兵比男兵差。”
    “可女兵就是比不过男兵！”
    “那女兵让出位置，再找十六个男兵跟你们比一场，最好跟你们不同连不同营不同班的，这次赢了的人是不是可以跟输了的人说，你们某某连某某班就是比不上我们？”
    “你……你这是强词夺理，挑拨离间，引起内讧！”
    “你看，同为男兵，只是班级不一样，你们就认为我是在挑拨离间，可换为男女兵之间的对立，你们所有男兵默契地认为女兵比不上男兵，难道你们不是在内讧？”
    “咱们女兵是没上过战场吗？咱们女兵上战场的时候是临阵逃脱了吗？咱们女兵平时的训练是偷懒了吗？都没有吧？咱们女兵做到了一个合格军人该做的所有事情，就因为天生体力悬殊，你们就认为女兵不如男兵了？”
    姜娆的小嘴嘚吧嘚，但偏偏她说的又十分有道理，在场的男兵居然无一人敢反驳。
    因为他们害怕自己反驳带来的后果就是，姜娆更加疯狂的输出。
    这个时候，提出比赛的班长猛地反应过来，质问姜娆，“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们训练场上？”
    姜娆撇嘴又咋舌，“瞧瞧你们这反应能力，我都已经在这儿说了这么久的话了，你们才反应过来我不是部队里的兵？就你们这样的，要是上了战场，指不定怎么被敌人当风筝一样遛呢！”
    那班长脸色涨的通红，脖子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这是部队，不可能让别有用心的人进来！”
    所以姜娆和姜然的出现，他们一开始并没有觉得有太大的问题。
    “这话说得，你能保证在战场上，你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你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对方的战友吗？我记得提高警惕是入伍学的第一课吧？你怎么能因为我出现在部队并没有人驱逐我，就这么放心我不是坏人呢？”
    不远处的办公楼上，陆为之站在自己办公室的窗户看着底下的动静。
    “这小同志就是你寻来的翻译？别说，她不单外语说得好，鼓动人心的能力也不差。”
    陆为之的目光落在姜娆身上，淡淡地开口，“他们的思想觉悟确实有问题。不管男兵还是女兵，都是咱们华国的兵，他们应该把精力放在应付敌人上，而不是推崇男女对立。从今天开始，我们二连所有人的训练都增量。”
    坐在凳子上的人猛地站起来，“不是，陆为之你来真的？他们现在的训练量已经很大了，再增加训练量，你就不怕有人受不了身体出问题？”
    陆为之：“训练不单是体能训练，还有思想觉悟和警惕性。我不希望我的兵，在外患尚未彻底解决之前，先内讧！”
    男女兵搞对立，问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第67章 女兵不比男兵差

    但今天姜娆当面戳穿以后，让陆为之意识到，好些男兵的思想觉悟已经出了问题，不及时纠正过来，后果不堪设想。
    他又深深看了眼姜娆，便把目光收了回来，同时把窗户关上了。
    而比赛场上，姜娆也没管男兵队伍怎么想，她把几个女兵班组织到了一起。
    “咳咳。”姜娆清了清嗓子，“是这样的，谭司令，葛政委和姜副司令，觉得咱们京市军区没有一首专属女兵的军歌，正好我姐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手，所以姜副司令就找到了她，希望能替咱们女兵写一首歌。”
    “不单单是咱们陆军的女兵，海军和空军的女兵也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但今天咱们在陆军军营了，就只能先教你们唱了。”
    姜然站在一旁听着姜娆瞎忽悠，默默地不说话。
    她只是写了几首原创曲，还被之前的姜娆拿去给江澜洲演唱了，什么时候成了小有名气的歌手？
    而且，这事儿分明是她们主动提出来的，怎么就成了几个领导的决定了？
    这些问题在姜然的脑海里转了两圈，很快就想到了答案。
    她不由多看向姜娆，这小姑娘，看起来单纯天真没心眼儿，实际上心眼儿比谁都多！
    但女孩子有城府是好事儿，不用担心被人欺负了。
    女兵里会唱歌的人不少，最后姜然和姜娆一起，选出了一些嗓音条件不错的，组成了一个小小合唱团。
    “然姐，现在你先给她们唱一遍咱们的陆军女兵之歌吧！”
    姜然也没扭捏，大大方方地开口，“这首歌的名字叫《芳华印战旗》。
    “晨光里，绿军装飞扬。齐耳短发，印着红袖章。背包带咋进青春行囊，铁脚板踏破山路霜。嘿！姑娘们歌声亮！钢枪在肩心向党，谁说女儿不经风浪？战旗上有我血滚烫！”
    “煤油灯，照家书几行，想娘时，望望北斗光。电话班接转千钧令，卫生院救死扶伤。嘿！姑娘们……”
    唱完副歌部分，姜然停了下来，“接下来的分为两部分，一句是朗诵，还有一句是合唱。”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女兵们彼此间互望，异口同声地开口，“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风雨打不散姐妹情长，战火淬炼出玫瑰铿锵！”
    “风雨……”
    声音一声比一声大，慷慨激昂的诗朗诵，很快传遍了整个训练场。
    陆为之办公室的窗户虽然关上了，但女兵们的声音依旧清晰的传入了他的耳中。
    “等那凯旋号角响，再把那军功章，轻轻别在，母亲胸膛。”
    陆为之再次打开窗户，一眼就看到了正在比赛场上指挥着的姜娆。
    她指挥的手势稍微有些不对，可现在，谁还能在乎这个小细节吗？
    陆为之的目光始终定格在姜娆身上，三月明媚的阳光洒在她身上，照得她整个人熠熠发光。
    “姜娆，你们姐妹俩简直太厉害了，怎么能写出这么好的歌！”
    “这是我们的歌，是我们的歌啊！我们女兵也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了！”
    “风雨中的彩虹，铿锵里的玫瑰，我们女兵不比任何人差！”
    “对，我们不比任何人差！”
    有些女兵情绪上头，忍不住嚎啕大哭。
    她们选择入伍，家人不理解，战场也不能上。
    虽然平时在部队感觉不明显，可但凡遇到大小战事，她们女兵只能当后勤，冲锋陷阵只能是男兵的事儿。
    她们好想向所有领导说一声，她们女兵不比男兵差，她们也可以在战场上洒头颅抛热血！
    只是一首歌，让女兵们一直以来压抑的情绪都得到了一个宣泄口。
    姜娆这一刻总算理解了，文娱传输的重要性。
    而另一旁的男兵，虽然人数比女兵多不少，可此时的她们稍显落寞。
    “女兵都有自己的专属军歌了，我们男兵没有吗？”
    “政委司令也太偏心了吧？”
    “是啊，政委司令也太偏心了，部队里的军歌，基本上都是以咱们男兵的角度来写的，所有歌词里都没有出现任何女兵的影子，并且一直流传了这么多年。这难道不是一种偏心吗？”
    男兵们再度沉默。
    “其实，我觉得女兵真的不差。男女力量悬殊这个问题，不管在哪儿都存在，可我们却因为她们是女兵，而放大了这个问题。”
    和男兵的气氛低沉不同，女兵那边堪称一派欣欣向荣。
    哪怕没有被选中诗朗诵或者大合唱的，也都一直学着唱歌，本来就朗朗上口的军歌，只用了小半天的时间，就已经传遍了京市军区的每一个角落。
    尤其是女兵们训练时，也会一起大合唱一遍新学会的军歌，训练的劲头都更足了些。
    而这样做的最直接后果，就是几个连长营长，直接找到了政委和谭司令。
    “司令，女兵都有军歌了，可咱们男兵都没有，这太不公平了！”
    “想要公平啊？”谭司令乐呵呵道：“女兵的军歌是人家两位同志主动写的，至于你们，也可以找擅长这方面的人才替你们写一首，我和你们政委一点意见都没有。”
    “可我们每天都待在部队，基本上接触不到外面的人，去哪儿找这方面的人才？”
    “这就是你们需要担心的事情了。”
    送走这些人后，谭司令忍不住叹息，“这个小姜同志，将会以一己之力让咱们京市军区现有的格局进行调整。”
    “我反倒觉得这是好事儿。”葛政委道：“更何况小姜同志说的也没错，女兵本来就不比男兵弱，冲锋陷阵的时候女兵也没有退缩，可我们总是不让女兵上前线只让她们稳固后方，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她们的安全着想，实际上，这又何尝不是一种不公正呢？”
    “咱们作为京市军区的最高领导人，也该变变我们的思路咯！”
    姜娆并不知道自己在京市军区掀起了怎样的腥风血雨，周一下午放学后，姜然在学校门口接到她，两人一起去找了季枫。

 第68章 作词:姜娆

    “你还知道来找我。”季枫一看到姜然，眼神满是控诉和哀怨。
    姜然都回来这么多天了，却一直和姜娆待在一起，压根儿不记得他这个还没正式上位的“对象”！
    “哎呀，我这不是有事耽搁了吗？你看，我正事一忙完不是立刻来找你了？”
    季枫语气幽幽地开口，“是来找我帮忙的吧？”
    “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季枫，我想录几首歌在磁带里，你能帮帮我吗？”
    季枫家有门路，江澜洲当时能那么快出歌并加入歌舞团，就是走了季枫的门路。
    季枫原本还有些生气，可听到姜然这话后，他的喜悦激动立刻取代了微不足道的怒意，“然然，你家人同意你唱歌了？”
    “对。所以我现在急需要表现，你能帮帮我吗？”
    “小事儿！你等我一下，我回家打个电话，我们马上去歌舞团。”
    看着季枫飞速爬上楼梯的身影，姜娆戳了戳姜然，“然姐，你和季枫哥打算什么时候见家长啊？”
    姜然原本笑着，听到姜娆这话后，脸上的笑容沉了下来，化作了惆怅，“我大伯一家，如今远在海外还没回来。我们姜家如今也已经四分五裂，所以我短时间内不打算结婚，至少要等到大伯一家回来再说。”
    姜娆表示不理解，“你大伯一家去了海外，跟你结不结婚有什么关系？难道你们家里人感情不好？”
    姜然却摇头否认，“正是因为我们一家人感情太好太过团结，所以我才不能在这种时候说结婚的事情。我……”
    姜然的话还没说完，季枫就急冲冲地冲下了楼，“我已经跟我大姨说好了，咱们现在就能去歌舞团录磁带。”
    姜娆深深地看了一眼季枫，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少年的婚缘被自个儿斩断咯！
    歌舞团，负责演唱部分的孙立清主任接待了姜然和姜娆。
    “葛政委已经提前打电话说过了，一共录制三首歌曲，分别送往三军，所以这三首歌要分别录在不同的磁带里。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咱们现在就去录制吧。”
    孙立清直接无视了自己的大外甥，把姜然和姜娆迎进了录制厅。
    姜然之前和季枫一起来过，对这里的环境和道具并不陌生，稍微熟悉了一下，很快就进入了状态。
    季枫刚听了第一句，立刻转过头看姜娆，“是军歌？”
    “准确地说，是女兵的歌。一共三首歌，分别是给陆海空三军所有女兵的。”
    季枫没再说话，专心地听着姜然唱歌。
    姜然的嗓音多变，不论是低吟的情歌还是气势磅礴的军歌，她都唱得很好听，整个录音棚里的人都听呆了。
    等到三首歌都录制完，孙立清拿着已经完成的磁带，笑呵呵地对姜然说道：“这三盘磁带我都留了备份，备份会送往军营。等到领导们都听过以后，咱们歌舞团就可以发布这三首歌了。”
    孙立清的笑意怎么都遮掩不住，“我们京市歌舞团，还从来没发布过军歌呢。”
    虽然录制过，但录制完，那几首军歌就送往了部队，并未对外发布演唱过。
    而姜然演唱的这三首，葛政委说了，必须要面向所有电视和报纸媒体。
    他们要好好宣扬一下女兵精神！
    让所有瞧不起女兵的人都看看，女兵不比男兵差！
    姜然从录音棚里出来，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浊气，“阿娆，我成功了。”
    姜娆不停地点头，“我早就说了，我然姐是最厉害的，你肯定能成功！”
    季枫也想夸姜然，可姜然却已经和孙立清走了，只留下他和姜娆站在原地面面相觑。
    “瞧我，把这事儿都给忘了！”姜娆猛地一拍脑袋，把自己的歌词本拿给了季枫，“这上面有三首歌，都是然姐过年的时候写的曲，我这两天刚把词填上。趁着现在正好在录音棚，你赶紧去录制吧。”
    季枫捧着姜娆的歌词本，眉眼弯弯，“然然对我真好，哪怕在沪市过年，也没有忘了我。”
    姜娆一言难尽地看着季枫，她简直不想说，这几首歌一开始其实是姜然给自己准备的，只是她唱了军歌，就用不上情歌了，连夜让姜娆改了其中一些比较偏女生口吻的歌词，改好了才拿给季枫。
    她怕自己说出真相，会戳破一个少年郎的美好幻想。
    ……
    三天后，各大广播都开始播放《芳华印战旗》这首歌。
    姜娆走在京市的大街小巷上，总能听到有人跟唱。
    一直到进了教室，原本喜欢凑堆聊天的同学们，今天也只是聊着这首歌。
    蔡淑颖更是拿到了《芳华印战旗》的磁带。
    “我二姨是百货大楼的主任，她一收到这批磁带就赶紧给我留了一盘。江娆，你看这个写词人的名字，跟你同音呢。”
    作词：姜娆。
    作曲：姜然。
    演唱：姜然，京市部队全体女兵。
    “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姜娆，指的就是我呢？”姜娆手指摩挲着磁带上自己的名字。
    以词作者的身份被印在这盘磁带上，姜娆突然感觉有种划时代的意义。
    蔡淑颖还没说话，身后的杨婷婷就开始阴阳怪气，“别以为都叫一个名字你就可以假装别人了！别忘了，人家姓江你姓姜！”
    姜娆挑眉，“谁给你说我现在还姓江了？”
    姜娆默默地拿出了自己的户口本，户主那一栏，写着的名字赫然是“姜娆”。
    而年龄性别住址等等都能对得上！
    “你……你什么时候改姓了？”
    姜娆的白眼都快飞出天际了：“多新鲜呐！我好不容易脱离了江文辉和杨允惠，还不允许我改姓了？”
    “那你为什么不改别的姓氏，偏偏改成同音的姜？”
    “多新鲜呐！你一个攀附着江家吸血的杨姓蚂蟥，居然还管起我改什么名字了？”
    “姜娆，你是故意的，你一定是故意针对姑姑姑父的！”
    “多新鲜呐！”姜娆继续翻白眼，“他们算什么，值得我故意针对他们？”

 第69章 你的实话我不爱听

    她的针对，可不单单只是改变个姓氏这么简单！
    蔡淑颖反复看着词曲作者的名字，忽然问姜娆：“你是不是因为这个叫姜然的歌手，才改姓姜的？那个每天再学校门口接你的，就是姜然吗？”
    姜娆故意做作地摸着自己的鼻尖，“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本身就姓姜？”
    关于自己是不是姜然的走失已久的小堂妹，姜娆已经有八成的把握。
    她只需要拿着关键性的“信物”那个小葫芦项链去姜然面前转一圈，所有真相都会揭开。
    可现在还不是时候。
    姜娆不知道，自己父母和哥哥为什么会去海外，以及，她们如今是否面临着什么危险？
    还有，她当年究竟为何被人拐走，又是如何从黑省到了京市？
    只有把这些谜题一一揭开，姜娆才敢和姜然认亲。
    否则她怕自己的鲁莽行事，会给家人带来不可磨灭的伤害。
    姐姐说了，一家人的感情很深厚，而且团结友善，她更加不能贸然行事了。
    “姜娆？”蔡淑颖轻轻戳了戳姜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每天来学校门口接你的那个温柔的姐姐，就是姜然吗？”
    至于姜娆愿意姓什么，蔡淑颖根本不在乎这个问题，不管她姓什么，都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对！”姜娆用力地点头，“那个就是我然姐。你想不想让然姐给你签名？”
    “签名？”
    蔡淑颖和身边的同学对视一眼，显然不大理解为什么要让姜然签名。
    在她们固有的观念里，签名是考完试以后，老师让父母看完试卷的证据。
    还有爸爸妈妈工作当中留下的证据。
    以及书信的落款。
    可是为什么要让一个陌生人签名？
    “这你们就不懂了吧。”姜娆道：“我然姐一次性演唱了三首歌，如今只是放出来了一首，半天的工夫大家都能跟着一起唱了，这说明我然姐有火爆的潜力！”
    “你们可以拿出笔记本或者相片海报什么的让我然姐签名，再过上几年，这签名肯定能价值千金！”
    姜娆打算将姜然打造成全华国家喻户晓的歌星！
    身后，依旧是杨婷婷的阴阳怪气，“不就是唱了一首歌吗？得意个什么劲儿啊！”
    “哐当—”姜娆转身，一脚踹翻了杨婷婷的书桌，她一把提溜着被吓坏了的杨婷婷的衣领，暗暗咬牙，“我给你脸了？”
    骂她可以，凭什么骂她然姐？
    “我……我就是实话实说。”
    “你的实话我不爱听。你这张小嘴淬了毒，我很不喜欢。杨婷婷，我一而再再而三得忍让你，让你误以为我是个好脾气的？嗯？”
    杨婷婷都被吓哭了。
    天地良心，谁敢说姜娆是个脾气好的人？
    全天下都没有比姜娆脾气更差的人了！
    都怪她，她为什么最贱，非要去招惹姜娆啊！
    是江心语，一直都是江心语在撺掇着她和姜娆吵架，对都是江心语的错！
    “是江……”
    杨婷婷的话还没说完，姜娆忽然松开她，转眼间，就已经正襟危坐地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还不忘把两只小臂压放在桌上。
    看起来倒像是个乖乖学生。
    只是，姜娆的变化太大，杨婷婷反倒不安心。
    直到，吴老师抱着一摞试卷进了教室。
    吴老师一进门就看到了倒在地上的书桌，厚平底眼镜下的眼睛露出不满的神色，“杨婷婷，你怎么把课桌弄翻了？”
    “吴老师，不是我，我……”
    姜娆微微偏过头看着杨婷婷，脸上挂着笑容，可那笑容怎么看都像是恶魔的笑容。
    杨婷婷浑身打了个激灵，忙道：“我刚才不小心把课桌绊倒了，我马上就扶起来。”
    她敢揭穿姜娆吗？
    她不敢！
    她只能把这份羞辱记在江心语身上。
    吴老师没再管杨婷婷，抱着试卷站在讲台上。
    这一次京市联考的成绩已经下来了，现在把卷子发下去，你们先看看各自的成绩，姜娆，你跟我出来一下。”
    姜娆起身，跟着吴老师去了教室外头。
    刚刚站好，她就迎来了吴老师一顿劈头盖脸的痛斥，“这一次京市联考的第一名，居然不是出自我们一中！”
    吴老师恨铁不成钢地问姜娆，“你知不知道你这次考了多少分？”
    姜娆考完以后大概估算了分数，此时胸有成竹地开口，“应该在四百二十分上下。”
    “四百二十一分，你的联考分数是四百二十一分！你知道这一次第一名的分数是多少吗？四百二十三分，仅仅只是两分之差！”
    吴老师手里拿着两份成绩单，分别是姜娆和第一名的。
    “你除了政治之外，其余单科成绩皆为第一，而且每门课的成绩都要比第一名高出不少。可偏偏你政治落分，只考了六十三，虽然及格了，但就是这三十多分的差距，把你成体的成绩都拉低了。”
    “我记得你以前政治成绩也不差啊，这次怎么只考了这么点分数？”
    姜娆有些心虚的摸着鼻尖。
    她总不能告诉吴老师，因为这具身体里换了一个灵魂？
    “吴老师，您也知道寒假这段时间，我遇到了很多事情，一时之间没有调整好心态。您放心，我从今天开始就抓紧补补政治，下次联考，我一定考第一给您争光！”
    吴老师看姜娆态度如此，便道：“老师不需要你考第一给我争光。但高考关系到你的前途，所以一定马虎不得。我现在就怕，你这个政治成绩，很多学校都……哎，我尽量想想办法吧！”
    与此同时，京市军区。
    海空两军刚刚收到磁带，这时正在跟政委和司令打电话。
    “成司令，你的意思呢我明白，可其中一位小同志她如今是高三生，再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时间怕是不允许啊。”
    “是，我知道。这样吧，我先和她们沟通一下，能不能行，明天之内给你回话。”
    “好好好，我会尽快安排下去。”
    葛政委放下听筒，嘴巴都快合不拢了。
    “海军的成司令说了什么？”

 第70章 家喻户晓的大歌星

    “他想邀请姜然姜娆两位小同志去一趟他们军区，教会海军的女兵唱她们的专属军歌。我没有立刻答应下来，总要问问两位小同志的想法嘛。”
    谭司令却一下子猜中了葛政委的想法。
    哪儿是要问问两位小同志的想法？分明是借此拿乔！
    不过在不确定两位小同志是否愿意去偏远的海军军营的前提下，确实不能立刻答应下来。
    他看向姜副司令，“我记得小姜同志离开部队，是回学校参加联考了吧？她的联考成绩出来了吗？”
    如果成绩好，就可以报考国防大了！
    姜副司令没有关注过这个，只好把陆为之叫了来。
    陆为之显然已经知道了姜娆的联考成绩，神色有些复杂，“她的成绩不错，四百二十一分，是京市的第二名。”
    “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小陆啊，有话你直说。”
    “她的政治只考了六十三分。”
    此话一出，办公室里一片安静。
    如今的政治，大部分题目是时政，很多填空题都是红色语录，与其说是政治，倒不如说是考验一个人的思想觉悟。
    姜娆却只考了六十三分，这……
    “哈哈，一次考试失败不能代表什么，至少我们在和小姜同志的接触中，能感受到她的思想觉悟绝对没问题！”
    “没错，要是有问题，也不会主动为女兵写歌了。”
    陆为之看着三位领导，总觉得他们在强颜欢笑，自我找补。
    谭司令结束了这个话题，亲笔写了一张批假条给陆为之，“小陆，你去找小姜同志，告诉她们，海军有意邀请她们去海军军营演唱。这件事的决定权在她们俩，不管拒绝还是同意，都要尊重她们的意愿。”
    “是，保证完成任务！”
    教室里，蔡淑颖指着数学试卷的最后一道大题，神秘兮兮的对姜娆说道：“我听说这次数学考试的最后一道大题，咱们全京市的高三生，只有一个人做出来了。这道题耗费了我大半个小时，我连已知条件都没读懂，你说那个人得厉害成什么样子，居然答对了？”
    姜娆默默地把自己的数学试卷翻到了最后面，看着最后一道大题上红色的对钩，沉默住了。
    这道题，对于写过无数套五三的高三生来说，只是最入门级别的难题，要是理科的高考试卷上出现这道题目，那妥妥就是送分的。
    姜娆没想到，到了七十年代，全京市几十万的高三生，居然只有她一个人答对了？
    姜娆又默默地把试卷翻过去，看了自己的物理和化学试卷，问蔡淑颖，“那你觉得物理和化学难吗？”
    “难啊！我物理只考了六十七分，化学高一点，可也只有七十多分。对了姜娆，你数理化考了多少分？”
    姜娆默默地把自己的试卷压住，“和你差不多。”
    “不过我姐知道学数理化的好方法，要不要我教你？”
    姜娆想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教给蔡淑颖以及班级其他同学。
    可蔡淑颖却拒绝了，“你分数跟我差不多，可见那个方法不大实用，还是算了吧。不过还是谢谢你。”
    吴老师径直走向杨婷婷，并把江心语的试卷给了她，“你将试卷拿给江心语，她的成绩整体来说还可以，让她再接再厉，希望下次联考，能考进前一百名。”
    这个统计，自然是按照全京市的高三学生来讲。
    江心语到底是江文辉和杨允惠的女儿，也继承了她们的高智商，虽然在养父母家的时候没有系统的学习过，但能在第一次联考，就考出三百八十多的高分，已经相当不错了。
    “知道了吴老师。”杨婷婷再看看自己的试卷，带着泄愤的心理，把江心语的试卷都塞进了桌洞里。
    下午放学，姜娆和蔡淑颖以及其他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一起出了校门。
    果不其然，姜然就站在大门口等着。
    “然姐！”姜娆朝着姜然挥了挥手，拉着蔡淑颖几人一路小跑了过去。
    蔡淑颖眼睛亮晶晶地看着姜然，“姜娆，你没跟我们说，你姐姐这么漂亮啊！”
    之前只是远距离见过她和姜然一起走，今天面对面瞧见了，才发现姜然长得相当好看。
    只比她们大一两岁，可周身的气质却截然不同。
    姜娆与有荣焉，“那可不，我然姐不光长得好看，唱歌还好听呢！蔡淑颖，别忘了你的目的是什么！”
    “对对对，要不是你提醒，我真的差点都忘了。”蔡淑颖从书包里将自己的笔记本拿了出来，还特意把钢笔的笔盖打开后，才双手递给了姜然，“然姐，能拜托你给我签名吗？”
    “签名？”姜然莫名其妙。
    蔡淑颖解释道：“是姜娆说，你将来肯定会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到时候再想让你帮我们签名就不容易了，所以我们想趁现在就先把签名拿到手！”
    虽然不知道要这个签名有什么用，但看姜娆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蔡淑颖觉得自己可以要一个。
    其他同学自然也是一样的想法。
    姜然冲着姜娆挑眉，“阿娆，解释一下吧。”
    “没什么好解释的啊。”姜娆道：“我又没说错，等到另外两首歌再一放出来，然姐你肯定能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你先给她们签名吧。”
    姜然认为这个行为没有意义，可又不想在姜娆的朋友同学面前落了她的面子，只好在笔记本的扉页签上了自己的名字，还写了一句鼓励的话语。
    一共六个同学，每个同学的鼓励语都不一样。
    蔡淑颖激动道：“姜娆，你姐姐写的字也好好看！”
    “我知道我知道，我然姐哪儿哪儿都好。”
    姜娆将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借力让她转过身，“你们该回家了，不然家长该担心了。咱们明天见！”
    送走几人后，姜娆很自然地挽上了姜然的手臂，“我们先去吃饭吧，我好饿。”
    “好，去国营饭店？”
    路上，姜然问道：“你们联考的成绩出来了？考的怎么样？”
    姜娆试探着问，“然姐，你说如果总成绩很好，但某一科的成绩很差，高校会录取吗？”

 第71章 我又不是华国人

    “一般情况下看的是总成绩，除非你报考的专业和院校对那一门课程要求相当高，可能会稍微有点影响。但高考前的联考一共有三次，最后看的也是最后的高考成绩以及这三次联考的平均分值。”
    姜娆心道，她的政治成绩这么差，国防大应该不会录取她吧？
    稍微安心了点，姜娆的心情更好了。
    去国营饭店吃过饭后，姜然要去找季枫，姜娆先去了趟新华书店，领取了这段时间的工作。
    老板一看到姜娆，犹如看到了久违的家人，“小姜啊，你可算来了！你再不来，我都想去找陆同志要人了！”
    不等姜娆有何反应，老板直接从书架上抱了一摞书下来，“这些都是最近要翻译的内容，考虑到你如今高三，时间比较紧张，所以你在月底前给我三分之一的量就可以了。”
    一共十来本书，如今已经三月中旬，相当于每五天需要翻译一本书出来，对于姜娆来说，压力算不上太大。
    她可以找赵建波兄妹俩帮忙。
    姜娆接了这个活儿，正打算抱着书离开，却被书店老板叫住了。
    “小姜同志，其实我这儿还有另外一个工作，希望你能考虑一下接下来。你放心，薪资报酬方面肯定不会少了你的，咱们合作了这么久，我的为人你也应该了解。”
    书店老板不说这话也罢，偏偏他说了，让姜娆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
    “您先说说是什么工作，我再根据实际情况来决定要不要做。”
    书店老板下意识地看了眼身后的贵宾包厢，压低声音对姜娆说道：“是有几位外商想来了解一下咱们华国的风土人情，上头把这个接待的任务安排给了我。可你也知道，我对外语那简直是七窍通了六窍，一窍不通啊！”
    书店老板稍微夸张了点，他并非对外语一窍不通，但确实做不到对答如流，无障碍沟通。
    姜娆知道，根据历史进程，如今华国已经展开了对外贸易，并且对外汇的需求十分强大。
    即便如此，依旧有许多外商瞧不起华国。
    姜娆体内的爱国之情熊熊燃烧，当即就应了下来，“我可以胜任这份工作。”
    书店老板喜出望外，“我就知道小姜你一定可以！来来来，这是上头的要求，你先熟读一下，然后想办法和外商进行友好交流，尽可能地拉一些外汇订单。”
    姜娆的脑海里闪过一排问号，“我难道不是只需要和外商友好交流就可以？”
    这任务，是上头指派给书店老板的，现在居然变成了她的？
    姜娆表示肩膀上的担子太重，她扛不动。
    书店老板显然也知道自己有些不地道，忙道：“这样，我给你开工资，十块钱一天，怎么样？”
    十块钱一天的工资，即便是在京市，也算是高工资了。
    可姜娆看着任务单，依旧选择了拒绝，“我毕竟是高三学生，即将高考，恐怕不能随叫随到。”
    “小姜同志，你说说这……”
    “我说过了，我不想留在这个落后的国家！这里没有时髦的衣服，也没有高楼大厦，更没有随处可见的小汽车，出行不方便，不论做什么都不方便！”
    贵宾室里，一道蛮横的女声透过门传入姜娆耳中。
    她的脸色往下一沉，一把抽过了书店老板手中的任务单，“这个活儿我接了！”
    说罢，她径直走向了贵宾室，抬手在门上敲了敲，用流利又地道的外语询问，“你好，我是你们的随行翻译，请问我可以进来吗？”
    贵宾室里沉默了片刻，随后门被人拉开了一半，一个精神抖擞的老人出现在姜娆面前。
    居然是华国人！
    不对，应该是华裔！
    姜娆立刻挂上礼貌又公式化的笑容，冲老先生说道：“您好，我叫姜娆，是你们此行的随行翻译。如果你们有什么需求的话，可以尽管告诉我，我们会尽量让你们的华国之行感到满意。”
    老人身后，方才那道蛮横骄纵的女声再次发出声音，“你是哪个国家的人？”
    姜娆微笑脸，“华国人，血统纯正的华国人，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不可能！”一个和姜娆年岁差不多的小姑娘从沙发上跳起来，径直走向了她，用挑剔的眼光将姜娆从上到下，又从下到上来来回回打量了好几次，“华国人怎么可能说说出这么流利的外语？”
    而且发音还这么标准。
    姜娆依旧微笑脸，“可能是因为，外语比较简单吧。”
    眼瞅着对方要生气了，姜娆故意说道：“毕竟外语单词是用二十六个外语字母组成的，学起来远没有汉语这么难。”
    “明明汉语才是最简单的！”
    “那你会说汉语吗？”
    “我……”
    打扮摩登的小姑娘被姜娆的问话噎住了。
    “我又不是华国人，我为什么要学汉语？”
    “哦。”姜娆故意拖长音，似笑非笑地看着对方。
    “你这是什么意思？你们华国人难道就是这样接待外宾的吗？”
    姜娆双手一摊，做出一副很困扰的表情：“是你先说，并非华国人，不需要学汉语，我只是附和你罢了，难道这也能挑出错出吗？”
    “还是说，你想象中的华国人，应该对你们外宾毕恭毕敬，做什么事情都已你们为先？虽然我们华国是礼仪之邦，可这种行为明显不符合常理，你觉得呢？”
    “你……你这分明就是强词夺理！”
    “戴安娜。”老者忽然开口，阻止了姜娆和戴安娜继续争吵下去。
    他的目光落在姜娆身上，笑容和蔼，“小同志，我这孙女儿自幼在米国长大，因为一直接受那边的教育，所以性格有些跳脱，不拘小节，你不要介意。”
    “我当然不会介意，戴小姐的性格很可爱，我很喜欢。”姜娆回应道：“但有一说一，戴小姐的某些想法略有偏差，我认为我应该强调一下。”
    姜娆直接贴脸开大，“我们华国并非没有时髦的衣服，只是你们没有碰见而已。”

 第72章 戴老先生

    “相比较米国大都市里的高楼大厦，我们华国的建筑没有那么高耸，可历史悠久，许多名胜古迹都融合了匠人的巧思和智慧，并非比不过高大的建筑。”
    姜娆将戴安娜之前说华国不好的地方，都一一反驳了回去。
    至于小汽车？
    在汽车制造的领域，华国目前确实比不上米国，但这不代表出行会不方便。
    总之，在姜娆的描述下，戴安娜意识到自己对于华国的了解太过片面，她不禁对姜娆所描述的画面产生了向往，“真的有那么神奇的建筑？你可以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我荣幸至极。”姜娆道：“但今天已经很晚了，我先陪你们去下榻的招待所，等明天，我带你仔细感受华国的风土人情，如何？”
    戴安娜不禁看向了自己的爷爷。
    “可以先让姜小同志陪你在京市四处转转，爷爷正好处理点事情。”
    书店老板一直在门口翘首以待，当看到姜娆和贵宾室里的两位外宾一同出来时，他立刻迎了上去，“小姜，你帮我告诉戴老，招待所已经安排好了，我现在陪他们过去。”
    戴老先生其实会说汉语，但姜娆见他对于老板的话没有反应，只好又用外语翻译了一遍。
    戴安娜紧紧抓住姜娆的手，“我要她陪我去！”
    招待所，姜娆扒拉开戴安娜的手，“明天早上七点四十，我准时在招待所门口等你。咱们明早不见不散。”
    等姜娆走后，戴安娜敲响了戴老先生的房门。
    “爷爷，您为什么非得让我和那个女孩儿接触？”戴安娜撇撇嘴，“我不喜欢她，她总是违背我的意愿说些我不爱听的话。”
    刚才在书店，要不是爷爷朝她使眼色，戴安娜也不会和姜娆亲近。
    自从踏入华国领土以后，她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众星拱月，这是她在米国从未有过的感受。
    可遇到姜娆后，她一下子又回到了在米国时的状态。
    戴老先生语气淡然，“她和你年岁差不多，却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这并非是寻常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孩子。”
    “难道就因为这样，我就必须得跟她接触？爷爷，我不喜欢她！”
    “安娜。”戴老现在叹息着开口，“如今局势大变，我们要想顺利回国，必须得做出牺牲，你没有任性的资本。”
    戴安娜闷闷不乐的坐在单人沙发上，“为什么非得回华国？华国到处都比不上米国，难道就因为这是爷爷您的故乡，我们就只能回来？”
    戴老现在没有回答戴安娜的问题，他一直盯着手里那张泛黄的老照片。
    戴安娜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回应，只能闷闷不乐地回了自己的房间。
    与此同时，姜娆已经顺利走到了公租房。
    并且看到了在楼下等着的陆为之。
    “你怎么在这儿？”
    “找你。”
    陆为之双手插在裤兜里，迈着两条大长腿走向了姜娆，“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我如今不在部队，做什么事情用不着向组织汇报吧？”
    “现在已经八点半，这么晚了，你一个女同志独自在外面，并不安全。”
    姜娆拧眉，只是几天没见而已，陆为之怎么开始爹系发言了？
    “陆连长，你特意在这儿等我，就是为了找茬？”
    陆为之不懂，他只不过是表达了对姜娆的关心，怎么就成找茬了？
    他发现自己和姜娆的思路无法同频，索性直接说明了来意，“海军那边希望你和姜然同志，可以去他们的军营里慰问演出，唱你们写的军歌。政委和谭司令让我来问问你们的意见。”
    “如果你们不反对的话，就可以先协商沟通时间了。如果你们认为不方便，也没关系，可以直接告诉我。”
    去海军部队慰问演出？
    看来这三首歌带来的冲击，远比她想象中还要大。
    “我这边没意见，但我需要问过然姐的意思才能给你答复。另外，我这两天恐怕没时间。”
    姜娆想了想，还是把戴老先生的事儿告诉了陆为之，“章老板接到了组织的任务，安排好华裔外商戴老先生。章老板不会外语，就把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交给了我。”
    “与戴老先生同来的是他孙女儿，和我年龄相仿。戴安娜小姐对我们华国的误会毕竟深，我打算用几天时间扭转戴小姐的这种思维。”
    陆为之想了想，“你说的，可是戴笠庭戴老先生？”
    姜娆在戴老先生的身份证明上看到了他的名字，确实是戴笠庭。
    “戴笠庭于1963年移民海外，距今已有十五年了。他本来就是京市人，如今华国的动荡已经结束，他想回国也是情理之中。”
    姜娆：“你的意思是，戴老先生并非是想做生意，而是想回国？”
    那岂不是拉不到外汇订单了？
    “在不耽误你学业的情况下，你可以暂时充当他们的翻译。至于海军部队的慰问演出，至也要半个月以后了，时间能错的开。”
    姜娆点了点头，抬手朝着陆为之摆手，“很晚了，我上楼了，改天再见。”
    陆为之目送姜娆上楼梯。
    姜娆住五楼，可陆为之等了两分钟，也没等到她房间的灯亮。
    黑黢黢的窗口，似乎在向他彰显着危险。
    陆为之抿着嘴唇，迈着大长腿跨上了楼梯。
    与此同时，姜娆正和几个小混混对峙。
    兴许是被尾随的次数多了，姜娆刚一踏上楼梯就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在转弯的时候，顺手抄起了某一家邻居的火钳，还不忘在炉子里戳了几下，直到火钳的尖端冒着红光。
    等到这几个小混混追上来时，姜娆直接挥舞着手里的火钳。
    三月中旬的天气，已经脱下了厚重的棉袄换上了薄外套，姜娆无差别攻击，小混混都被姜娆手里的火钳伤到了。
    “娘希匹的，姓何的也没说这小娘们这么厉害啊！”
    “老子的虎口居然被烫了个泡！不行，事成以后必须得让姓何的加钱！”
    “你们俩去她后面，咱们前后包抄，看她能不能逃得了！”

 第73章 他们给的实在太多了

    几个小混混仗着自己人多，丝毫没掩饰自己来这儿的目的。
    姜娆也敏锐地抓住了重点。
    姓何的。
    肯定是何书杰那个渣宰！
    原文中的剧情，提前了大半年的时间，终究还是来了！
    知道这伙人的目的是什么后，姜娆整个人都呈现出了防御姿态。
    “何书杰和江心语给了你们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们双倍。”
    姜娆道：“之前何书杰尾随我，被我送去派出所蹲了几天笆篱子，这事儿不是秘密，你们稍微打听一下就能知道，我在派出所有熟人！”
    “你们的目的是要钱，只要给的钱足够，你们想做什么做不了呢？何必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对不对？”
    几个小混混面面相觑，“还真被姓江的猜中了，她果真会这么说！”
    “那咱们……”
    为首的小混混摸着自己胡子拉碴的下巴，眼里满是贪婪的光芒，“看样子这小娘皮有不少钱，我们直接抢过来不就是了？”
    “老大英明！”
    姜娆一只手紧紧抓住火钳，另一只手悄悄地摸上了上衣口袋。
    等到几个小混混一窝蜂涌上来的时候，姜娆直接掏出了自己的秘密武器，对着几个人一阵疯狂的喷洒。
    “啊我的眼睛……”
    陆为之急冲冲赶上来时，只看到姜娆一个人站在那儿，而在她的脚边，几个二流子打扮的人蜷缩着身体在地上不停地怂恿着，不停地哀嚎着眼睛痛。
    姜娆看到陆为之，顿时眼眸发亮，“陆连长，你来的太及时了，这几个人想抢劫，你快把他们都抓起来！”
    虽然知道这几个小混混是何书杰和江心语派来毁她清白的，但姜娆不可能明晃晃地告诉陆为之。
    这个男人虽然爱爹味发言，但不能质疑他的专业能力。
    “你没事儿吧？”公租房的楼梯间实在是太过昏暗，只有隐约的月光，却不足以让陆为之看清姜娆的状况。
    姜娆摇摇头，“他们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就被我制服了。可抢劫的行径实在太过恶劣，必须得抓起来才行！”
    姜娆不忘把自己的自制武器拿给陆为之看，“这里面是辣椒水，我装了一个喷头，只要对着他们的眼睛喷一下，他们就没办法对我动手了。”
    自从离开部队后，姜娆就悄悄准备了辣椒水，可惜一直没机会使用，今天恰好派上了用场。
    派出所，陆为之亲自审问了这几个人。
    “冤枉，我们真的冤枉啊，我们根本没打算抢劫！”
    “没打算抢劫，为什么会出现在公租楼里？”
    “是有人给了我们钱，让我们把一个叫姜娆的小娘……女同志绑起来，我们真的没打算抢劫啊！”
    陆为之做笔录的手突然停顿，面无表情地看着正哭诉的小混混，“让你们把她绑起来，然后呢？”
    出于对公安的天生敬畏，小混混压根儿没打算替何书杰和江心语瞒着，陆为之一问，他们就争先恐后地把自己知道的消息都说了出来。
    “……我们也不知道他们咋就对这个女同志有这么大的恨意，让我们要了她的身子还不行，还得把这事儿宣扬的人尽皆知。女同志被强暴的事儿被人知道了，那还有活路吗？”
    “可他们给的实在是太多了啊！”
    “我们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做呢，谁知道这个女同志这么滑不溜秋，我们压根儿没抓住她不说，自个儿还弄了一身伤……”
    陆为之从审讯室出来，就看到坐在长椅上的姜娆，已经靠着墙睡着了。
    她的睡颜很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灯光昏暗的投射下形成了两道阴影。
    陆为之站在距离姜娆几步远的地方，心里有些说不出的滋味。
    明知道她在江家的日子过的不好，和江心语那个名义上的妹妹也没有几分感情，他之前怎么可以逼着她，以身涉险去救江心语？
    明明，她也是个需要被呵护的小姑娘。
    姜娆其实并没有睡熟，陆为之落在她身上的眼神让她感觉有些不大自在。
    她打了个哈欠，慢慢睁开眼睛，“已经审讯完了？他们除了我之外，还抢劫了几个人？”
    “住在公租房里的条件大多不好，如果他们抢了钱，一定得让他们一分不少地还回去，万一那些都是救命钱，那就害人性命了！”
    陆为之静静地看着小嘴不停嘚吧嘚的姜娆，忽然开口问：“你肚子饿不饿？”
    “嗯？”姜娆有些不懂陆为之的这个转遍，但还是如实说道：“我不饿啊，下午吃过饭了。”
    “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
    回公租房的路上，陆为之犹豫再三，还是和姜娆道歉了。
    “对不起。”陆为之的声音带着些沉重，“之前在部队，我不该在明知道你意愿的情况下，就要求你以身涉险去救江心语。”
    乍一听到陆为之的道歉，姜娆还有些不好意思。
    “没关系没关系，你不是也没成功嘛！”
    “其实，我们一直有在寻找你的亲生父母，只是年代久远，再加上某些原因，当年的很多线索都找不到了，所以寻亲之路一时半会儿没有进展。”
    借着夜色，陆为之看着姜娆恬静的面庞，“只要有线索，我一定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姜娆侧眸看着陆为之，明知故问，“陆连长，我感觉你今天怪怪的。你老实告诉我，刚才审讯那几个小混混时，你是不是问出了什么东西？”
    “我感觉他们好像是直接奔着我来的，而且听他们的口气，好像是特意堵我的。可我也没得罪过什……不对，我好像得罪过人，该不会是她……”
    姜娆故意用手捂住嘴巴，“不会的不会的，虽然我和她关系一直不好，可她心地善良，又怎么可能对我做出这种事情呢？一定是我想多了。”
    “其实……”
    姜娆张开自己的另一只手，堵住了陆为之没说完的话，“陆连长，求你别告诉我，就让我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后一丝美好的幻想吧！”
    陆为之似乎听出了姜娆的哽咽，心里更加愧疚了。

 第74章 在华国，就得入乡随俗

    堵住了陆为之没说完的话，姜娆赶忙转过了身去。
    她怕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
    江心语大概也没想到，就是这么巧合，那些小混混行凶的时候恰好被有过审讯俘虏经验的陆为之给撞见了。
    面对陆为之，连俘虏多要从实招来，更别提那几个骨头并不硬的小混混了。
    相信这会儿，江心语已经受到了公安的友好传唤。
    公租房楼下，“陆连长，今天谢谢你啊，要不是你及时出现，我恐怕……”
    陆为之看到姜娆这副模样，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她做错了什么事情？
    她不过是一个被强行收养的小姑娘，养父母并没有怎么养过她，反倒是爷爷奶奶将她养大。
    亲生女儿回归后，她不受待见被排挤，被撵出家门也就算了，居然要遇到被毁清白的遭遇？
    她何其无辜！
    陆为之为自己当初以军人的立场劝她解救江心语而感到懊恼和后悔。
    而这种懊恼后悔，此刻转变成了对姜娆的愧疚。
    “你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任何动了坏心思的人，都应该受到应有的惩罚。”
    姜娆第一次感觉到陆连长的霸道有些可爱。
    “那就拜托陆连长了。”
    和陆为之道别后，姜娆脚步轻快的回了自己的房间。
    陆为之一直站在楼下，直到看到姜娆房间的灯光点亮，这才回了部队。
    与此同时，江家。
    装病的江心语将自己蜷缩在被窝里，听着外面父母的争吵声，用被子将脑袋捂住。
    “为什么，为什么我回家以后，面临的是这样的局面！”江心语在被窝里发出哀嚎声。
    下一秒，她的卧室门被人敲响，“心语，你睡了吗？”
    江心语听到江澜洲的声音，赶忙装睡。
    她现在不想面对家里的任何一个人。
    江澜洲没有听到动静，又抬手敲了敲门，“心语，你睡了吗？”
    依旧没有任何反应，江澜洲只好对公安说道：“我妹妹她习惯早睡，要不，等她明天睡醒以后再……”
    “江同志，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公安的态度丝毫不为所动，“我们需要江心语同志配合调查，才能定案。如果她还是不开门的话，我们就只能强行破门而入了。”
    客厅里，江文辉和杨允惠早就没有吵架了，所以公安的声音清晰的传入了江心语的耳中。
    她的心骤然一跳。
    公安怎么会来找她？
    难道说她做的事情败露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她都没有露面！
    可公安就在门外，江心语不可能一直假装睡着，只能起身去开门。
    “哥，我刚才好像听到公安说，需要我配合调查，发生什么事情了啊？”
    公安向江心语出示了自己的证件，“江心语同志，我们抓捕了几个实施犯罪的人，根据他们的证词，他们的行为是受到你的教唆。为了方便调查，请你配合我们去公安局做笔录。”
    悬着的心总算死了，江心语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到派出所的。
    她脑海里残存的最后的意识，是她的亲生母亲在扯着嗓子大声辱骂她，“江心语，你这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你到底要把我们家祸害成什么样子！”
    审讯室里，江心语哭诉着自己的委屈，“公安同志，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一定是有人在冤枉我，你们一定要还我清白啊！”
    隔壁的审讯室，何书杰说着和江心语差不多的话，“我是冤枉的，这一切都是江心语指使的，我有证据可以证明！”
    派出所的一切，和姜娆没有关系，她难得睡了个好觉，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
    起床后，姜娆先简单地吃了点早饭，就去招待所报道了。
    房门被人疯狂的敲着，戴安娜顶着乱糟糟的头发，不满地冲姜娆发泄起床气，“姜娆，现在还不到八点钟！你不睡觉难道别人也不睡觉吗！”
    姜娆双手一摊，“我以为我昨天说的很明白了，早上七点四十，我会准时来招待所找你，陪你感受华国的风土人情。还是说，过了一个晚上，戴安娜小姐已经忘记了你现在身处华国，而不是米国？”
    姜娆的声音还带着笑意，但却让戴安娜浑身打了个激灵。
    她时刻铭记着爷爷昨天说过的话，要想举家搬迁至华国，就不能得罪姜娆，更不能任性！
    “你稍等我一下，我换身衣服马上收拾好。”
    “好的。”姜娆面带微笑，“我在楼下早餐厅等你。”
    戴老先生和戴安娜爷孙俩住的是涉外招待所，是目前京市最好的招待所之一。
    姜娆径直走向后厨，“今天给外宾准备的早餐，就按照咱们华国的标准早餐来，不用特意准备西式餐点。”
    后厨有些为难，“可他们毕竟是外宾，华国的早餐，能吃得惯吗？”
    姜娆：“在国外呆了几十年，可骨子里毕竟流淌着华国血液，刚开始吃不惯，难道还能一直吃不惯吗？你们按照我说的准备就好，我是他们的翻译，会及时告知你们外宾的需求。”
    后厨的几个工作人员商量了一下，打算听从姜娆的安排，做了中式早餐，但早餐的种类很丰富。
    戴安娜洗漱穿戴好，和戴老先生一起来了餐厅。
    餐桌上摆了琳琅满目的早餐。
    粥类一共有三种，白粥，八宝粥和皮蛋瘦肉粥，搭配了咸菜，酱瓜和腐乳。
    面点有肉包，菜包和豆沙包，还有奶香馒头，葱油饼。
    另外还搭配了油条，麻球，糖糕，豆沙春卷，酒酿圆子等。
    每一碗的分量都不大，但架不住量多。
    让姜娆遗憾的是，这么多早餐，居然没有地道的老京市豆汁儿！
    她还蛮期待戴安娜喝到豆汁的奇妙反应。
    戴安娜在姜娆对面坐下，看着满桌琳琅满目色香味俱全的早餐，依旧不满地撇嘴，“为什么没有汉堡包？”
    “这桌上的馒头，花卷，葱油饼，糖糕，哪个不比那个汉堡包营养好吃？”戴老先生用筷子敲着碗的边缘，“咱们如今在华国，就得入乡随俗！”

 第75章 中式早餐没有汉堡

    戴安娜被当众呵斥了，尤其是当着姜娆的面，她委屈地掉着金豆豆。
    这个时候，一只纤细白嫩的手递到她面前，手上还有一个白馒头。
    准确地说，是夹了菜和肉的白馒头。
    “中式早餐没有汉堡包，但馒头加菜的口感并不比汉堡包差，相反更加丰富，不信你试试？”
    戴安娜没有尝试过馒头加菜，只以为姜娆是在替她解围，不由有些感动地接过了姜娆递过来的食物。
    她试探性地咬了一口，发现虽然没有像姜娆说的那么夸赞，但居然真的不难吃。
    看戴安娜大快朵颐地吃着，姜娆眯眼笑，“我没说错吧？我们华国毕竟上下几千年的历史，关于美食的记载更是数不胜数，区区一个汉堡包，我们华国有的是替代品。”
    戴安娜瞬间感觉手里的馒头不香了。
    她泄愤似的又大口咬了一口，姜娆顺势递了一杯豆浆给她，“馒头加菜虽然好吃，可吃快了也容易噎着，喝点豆浆压一压吧。”
    戴安娜闷闷不乐的接过豆浆喝了一口，神色复杂地瞥了眼正在专心吃着糖糕的姜娆。
    她实在弄不清楚姜娆的性格，怎么让人又爱又恨的？
    姜娆其实已经吃过早饭了，奈何招待所准备的太过丰盛，戴安娜和戴老先生两个人明显吃不完，岂不是有些浪费？她只能被迫帮个小小的忙。
    吃饱喝足后，姜娆问戴安娜：“现在可以出发了吗？”
    “去吧，让小姜同志陪着你，好好地领略一下华国的风土人情。”
    ……
    一中门口。
    戴安娜听着朗朗书声从每间教室里传出来，字句铿锵，节奏分明。
    她下意识地看向姜娆，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震惊，“爷爷让你带我领略华国的风土人情，你居然带我来学校？”
    “戴安娜同志，你也许听过我们华国的至理名言，少年强则国强，第一站我之所以选择带你来学校，就是想让你感受一下我们华国莘莘学子的努力。”
    戴安娜……同志？
    用外语这样称呼，怎么这么奇怪？
    而且，她合理怀疑，姜娆之所以带她来学校的目的，就是为了方便她自己上课！
    而这个猜测，在周校长的办公室被证实了。
    “周校长，这位是戴安娜小姐，她的爷爷是戴笠庭老先生。戴老先生于1963年举家搬迁至米国，至今已经有十五年了。他在国外经营着一家公司，规模么，和米国本土的产业不能比，但却能为咱们华国拉来不小的外汇订单。”
    “如今我是戴安娜的随身翻译，按照戴老先生的要求，要让她好好地感受一下华国的风土人情，我打算先让她来咱们学校上几堂课，切身感受一下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的不同。”
    因为姜娆用的是普通话和周校长交流，戴安娜只能隐约听见自己和爷爷的名字，却不知道姜娆和周校长到底说了什么。
    关于姜娆担任外宾翻译的事情，周校长也从章老板那儿知道了，并且给予了支持。
    “你的计划可行，就按照你的想法先让戴安娜同志上几堂课。但姜娆同学，切记不能太过影响同学们的正常学习，毕竟你们已经高三，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
    “校长请放心，我有分寸。”
    从周校长办公室出来，姜娆对戴安娜说道：“我们周校长念着你外宾的身份，特允你跟我一起去教室上一堂课，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教育。”
    戴安娜总感觉姜娆的话怪怪的。
    怎么感觉她能进华国的教室上课，是对她的一种施舍？
    姜娆特意选择早读课结束后，课间活动的时间，带着戴安娜进了教室。
    “咱们班又来新同学了？”
    “这个新同学的打扮怎么怪怪的？看着跟咱们不大一样。”
    “新同学看起来好像不太开心啊。”
    “姜娆，这个新同学是你朋友吗？”
    同学们叽叽喳喳七嘴八舌，偏偏说的都是汉语，戴安娜听不懂，只觉得分外聒噪。
    她轻轻地拽了拽姜娆的衣袖：“我们要不别上课了，我不喜欢这种环境。”
    “咦，新同学说的是哪里的方言，我怎么听不太懂啊。”
    “什么方言啊，这是外语！”
    “新同学是外国人？可是她长得和咱们一模一样啊！”
    教室里炸开了锅，姜娆强行拖拽着戴安娜走上了讲台，将黑板擦用力地往讲桌上一拍，“请大家安静下来！”
    姜娆的嗓门足够大，刚才还争相讨论的同学们，这会儿都乖乖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跟大家介绍一下，这位同学名叫戴安娜，是来自于米国的华裔。”
    居然真的是外国人！
    虽然懂外语的同学不多，但在一中念书的，家里多多少少都有点关系，对于华裔这个词，他们不陌生。
    虽然身体里还流淌着华国血液，可他们已经是米国公民了。
    只是不同于蓝发碧眼的真正的外国人，她长得和华国人看起来一样，可打扮又明显区别于土生土长的华国人。
    总之，在戴安娜身上可以看到一种扭曲的和谐。
    姜娆继续在讲台上大谈特谈，“戴安娜同学对咱们华国有一些误解，所以希望接下来的时间，各位同学能和我一起，充分地让戴安娜小姐感受到咱们华国文化的熏陶！”
    蔡淑颖高高举起自己的右手，“可我们不会说外语怎么办？”
    就凭她们刚才说了那么多，可戴安娜一点反应都没有，就足以证明她不懂汉语！
    可整个高三四班，也只有姜娆一个人会说外语，难道他们每说一句，都要让姜娆翻译？
    姜娆笑眯眯，“戴安娜同学不会说咱们汉语，是因为她这些年一直在国外，没有机会说外语，可她现在既然已经回国，咱们班同学受累，让她先适应适应。”
    姜娆的话音刚落下，上课铃声响了，她这才拖着戴安娜回了自己的座位。
    “让新同学跟你坐吧。”蔡淑颖动作利索地整理好自己的课本，“江心语最近一直请假，我先坐她的位置上。”

 第76章 异父异母的亲姐妹

    这堂课是金老师的物理课。
    金老师提早知道今天班里来了一位华裔同学，并且顺利地在姜娆身边看到了。
    但为了不影响课堂进度，金老师只是看了戴安娜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咱们今天继续来讲联考的试卷，同学们把试卷拿出来，咱们看最后一道大题。已知……”
    一整堂课下来，戴安娜感觉自己整个脑袋都是嗡嗡嗡的。
    “姜娆，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去别的地方？”
    “我看看时间啊。”姜娆指着手表的表盘，“现在才早上九点钟，我们十二点下课，还得三个小时呢，不过接下来是语文课，我想你应该感兴趣。”
    戴安娜……
    她听不懂，完全听不懂！
    等十二点钟，中午放学的铃声一响，戴安娜几乎是逃似的冲出了教室。
    可一中很大，戴安娜毫不意外迷路了。
    “这位同学，你站住！”
    “前面那位金头发穿短裙高跟鞋的同学，你站住！”
    “你再不站住，我就要给你记大过了！”
    顶替了杨允惠职务的葛主任，一出教室就看到了奇装异服的戴安娜，可偏偏他叫了好几声都没能将人叫住。
    无奈，满腔怒火的葛主任，甩开腿狂奔，直到拦住了戴安娜。
    “你是哪个班的？难道不知道学校对着装有要求？你穿奇装异服也就罢了，怎么还把头发染成这个颜色？还有你脚上的鞋子，穿这么高跟的高跟鞋还跑的这么快，万一扭伤了脚怎么办？”
    戴安娜看着面前的葛主任嘴巴一张一合，净说着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话。
    好在姜娆来得及时，戴安娜就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紧紧地抓住姜娆的手，“他在说什么，我完全听不懂。”
    姜娆拍了拍戴安娜的手背，同时对葛主任说道：“葛主任，这位同学是我带来的华裔同学，她从小在米国长大，听不懂汉语。至于服装，我回头说说她，下次再来学校就不这么穿了。”
    “原来是这样啊。”葛主任点点头，“行吧，那你们先放学回家。记住了，既然是学生，着装就得有个学生样儿，不管是不是华裔，都得按照学校的规章制度来。”
    “葛主任，我们知道了。”
    等葛主任一走，戴安娜迫不及待地问道：“刚才那个老师是不是在骂我？”
    “你想多了，葛主任人很和蔼，他只是担心你穿的高跟鞋鞋跟太高，又跑得太快，不小心崴伤了脚。”
    戴安娜下意识地低头看了眼脚上的鞋子。
    她今天特意穿上了自己最喜欢的衣裙和鞋子，就是为了向姜娆彰显她的时髦，可来了学校以后，发现这里的同学穿的都很朴素，可并不丑，相比较之下，精心打扮的她反倒像是个小丑似的。
    戴安娜不喜欢这种感觉。
    “为什么华国的衣服那么丑，可穿在你们身上，却显得没那么丑了？”
    还有鞋子，高跟鞋固然好看，可她在教室里走路时，鞋跟和地面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太过尖锐刺耳，让同学们的视线不由聚焦在她身上，反倒不自在。
    好像从小到大，还没有人这么关心过，她穿高跟鞋跑步，会不会扭伤了脚。
    “可能是因为，我们每个人都有朝气和生命力吧。”
    这种蓬勃的生命力，在几十年后的年轻人身上，已经感受不到了。
    “你一直在强调我们华国的衣服丑，对此我并不赞同。这样吧，下午我们不上课了，我带你去做衣服。”
    下午的四节课，分别是两堂数学课和两堂政治课。
    对于数学满分的姜娆来说，她的翘课，吴老师压根儿不会说什么。
    而对于政治勉强考及格的姜娆来说，她选择翘课，是为了保护自己。
    出了校门，姜娆一眼就看到了姜然，她拖着戴安娜走了过去。
    “这位就是戴小姐吧。”姜然用流利的外语和戴安娜打招呼，同时伸出了自己的右手，“你好，我叫姜然。”
    又一个外语说的这么流利的！
    爷爷对华国的评估还是太片面了！
    戴安娜的目光在姜然和姜娆身上打转，“你们俩是亲姐妹吗？”
    “我们其……”
    “对，我们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姜娆挽着姜然的胳膊撒娇。
    她们是堂姊妹，不同父不同母，可却又血脉相连，说是异父异母的亲姐妹，一点毛病没有！
    姜然本来就惯着姜娆，更何况戴安娜对于她来说是陌生人，也就没有解释的必要了。
    “咱们先去吃饭吧。我已经联系好了裁缝，等吃过饭后，咱们就可以去做衣服了。”
    昨天在公安局，借着陆为之的面子，当着他的面，姜娆给姜然打了电话，说了去海军慰问演出的事情，又提到了戴安娜，是以，姜然才会特意在学校门口接他们。
    国营饭店，姜然点了一盘红烧肉和糖醋鲤鱼，还点了一份水饺和两碗面条。
    以她们三个女生的食量，这些菜足够吃了。
    戴安娜原本兴致缺缺，虽然早上的馒头加菜不难吃，但因为对华国有先入为主的负面印象，所以戴安娜并不觉得华国的饭菜有多好吃。
    然而，在吃了一口红烧肉以后，戴安娜的眼眸发亮，“这个就是爷爷经常说的红烧肉吗？”
    “对。你在米国没吃过吗？”
    戴安娜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爷爷带我们在唐人街吃过，可不好吃。这个红烧肉，好吃。”
    姜娆知道原因。
    米国那边养猪的方法和华国有些不一样，再加上杀猪时候的处理手法不同，以至于肉的口感也不一样，米国那边的肉吃着，带着点膻丑味，要想把这股味道压下去，就得用很多调料。
    可调料放多了，肉本身的味道和口感都会被遮掩，吃起来好像是在吃调料的味道。
    但国营饭店的红烧肉不同，从戴安娜一口接一口地吃就能看出来。
    “别光顾着吃红烧肉，再好吃这也是肉，吃多了容易腻。”姜然用公筷夹了一个饺子放在戴安娜面前的碗里，“这个是荠菜馅儿的饺子，你尝尝。”

 第77章 我的眼睛就是尺

    戴安娜风卷残云般地吃了十个饺子和半盘红烧肉，还吃了不少糖醋鲤鱼，直到吃撑到再也吃不下去一口，她才逼着自己停下了筷子，靠在椅背上摸着自己圆滚滚的肚子。
    看着对面两姐妹如出一辙的表情，戴安娜疯狂替自己辩解，“你们别误会，我就是太久没吃饭，肚子饿了！”
    “可我记得你早上吃了一个馒头加菜，还吃了油条，糖糕，豆沙春卷，喝了一碗豆浆，半碗……”
    “你别说了！”戴安娜试图用手捂姜娆的嘴，奈何两人之间隔着一张桌子，她捂嘴失败，只能气呼呼地看着姜娆。
    姜娆乐不可支，“我知道，你只是比寻常女孩子胃口大一点，这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在我们华国人看来，能吃是福，吃的越多，证明你的福气越旺盛。当然，前提是不能浪费食物。”
    戴安娜感觉心里熨帖了不少，决定不和姜娆一般见识。
    等她缓了一会儿，三人才一起出门，姜然直接带着她倒了一个老裁缝铺。
    “周爷爷，麻烦您给这位同志量身定做件衣服。”
    周爷爷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脖子上挂着一个老花镜，听到姜然的话后，将老花镜往鼻梁上一戴，上下打量着戴安娜，“小同志想做什么款式的衣服啊？对于布料的颜色花纹有没有要求呀？”
    戴安娜表示听不懂，求助的眼神投向姜娆。
    姜娆耐心地翻译了一遍。
    戴安娜震惊，“私人订制？”
    姜娆微笑：“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周爷爷为你做出来的这件衣服，全世界仅此一件，绝对不会撞衫。”
    私人订制和不撞衫吸引了戴安娜，但她对依旧对华国审美存疑。
    可姜娆和姜然都在边儿上看着，为了不露怯，她微微扬起下巴，“我要连衣裙。”
    “这个季节穿裙子恐怕还有些冷，这样吧，我给你做一个穿起来和连衣裙差不多的套装。小同志，咱们先来量一下尺寸。”
    翻译娆上线，“周爷爷是京市最好的老裁缝，他的手艺绝对信得过。现在先量尺寸吧。”
    周爷爷拿着卷尺往戴安娜身上一搭，嘴里念了几个数字，徒弟立刻迅速记了下来。
    只是眨眼的工夫，尺寸就量好了。
    戴安娜撇嘴，“这就是你们华国的老师傅？量尺寸都这么敷衍，能做出什么好衣裳啊。”
    “我的眼睛就是尺！”周爷爷冷不防地开口，“要不是为了让你好好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传统制衣，我甚至不需要这个步骤，就能做出合身的衣服。”
    戴安娜再次受到了冲击，她右手食指指着周爷爷，质问姜娆：“为什么一个做衣裳的老裁缝也会说外语？”
    虽然没有姜娆说的那么标准悦耳，可也不妨碍双方交流。
    爸妈不是说，米国话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只要学好了米国话，走到全天下都不怕吗？
    可谁能告诉她，姜娆姜然会外语也就罢了，一个做衣服的裁缝也能跟她无障碍交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戴安娜还在怀疑人生，周爷爷却寥寥几笔画出了衣服的版型，“小同志，看看这个款式你喜欢吗？”
    戴安娜暂且将周爷爷会外语的震惊放到一边，看了看款式图。
    她在米国的时候也穿过私人订制，但那些店里提供的款式图和这个不一样，坦白讲，她看不懂。
    “还可以。但我喜欢明媚一点的颜色，不要给我用那种看起来死气沉沉的花纹。”
    “放心吧。”周爷爷乐呵呵道：“明天中午你们再过来那衣服。”
    作为京市出名的老裁缝，周爷爷的生意向来很好，一般情况下，做一件衣服至少也要等三五天的时间。
    但现在情况不一般，哪怕没有问过姜娆，周爷爷也能感觉到这个华裔小姑娘对华国不大满意，他宁可加班加点，也要让对方瞧瞧华国手艺人的本事！
    出了裁缝店，姜娆和姜然又带着戴安娜去了趟天安门和故宫。
    “你看看这些建筑的细节，我们华国老祖宗的智慧是超然的，不用钢筋棍凝土，只需要榫卯结构，我们就能建出这么宏伟的建筑，且至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
    “你再看看这些精美的雕花，这些都是我们华国的匠人一下一下凿出来的，还有这里……”
    故宫很大，每一处建筑都展露着老祖宗的智慧，姜娆一开始还跟戴安娜讲解，到后来，戴安娜自个儿沉浸在了历史的熏陶当中，压根儿不需要姜娆的介绍。
    等到把故宫逛完，戴安娜内心的震撼无以言表。
    她意识到，自己对华国的了解和见解实在太过片面。
    “教痛不痛？”耳边是姜然关切的声音，“我刚才去百货大楼买了双鞋子，款式比不上你的高跟鞋，但这种鞋子哪怕穿着暴揍一天脚也不会痛，要不要换换？”
    戴安娜看着姜然手里的平底皮鞋，款式确实有些老土，但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就觉得很舒服。
    她没有矫情，和姜然道谢后，就把平底鞋换上了，用纸盒子将自己的高跟鞋装起来，单手拎着，“走吧，咱们再去下一处地点。”
    姜娆默默地看了眼姜然。
    她累了。
    她现在感觉双腿已经不是自己的了。
    戴安娜看着小小一个人，怎么怎么能走？
    姜然笑笑，“今天已经很晚了，我们先送你回招待所，明天早上，阿娆依旧陪你去学校，中午咱们去拿衣服，下午我们再带你去个好玩儿的地方。”
    听到还要去学校，戴安娜满腔激情瞬间被泼了冷水，她打了个激灵，试探着问姜娆，“明天能不去学校了吗？”
    “那不行，你还没有感受到我们中式教育呢。”
    “感受到了，我真的感受到了！”戴安娜列举了好几点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的不同，“平心而论，我还是更喜欢西式教育的氛围，中式教育太压抑，我实在是融入不进去！”
    这个姜娆无法反驳，因为中式教育和西式教育确实有着极大的区别。

 第78章 四合院

    可压抑并非是坏事。
    答应了戴安娜不再带她去学校，姜娆和姜然一起将她送到了招待所。
    站在招待所们可以，戴安娜冲着姜娆姜然挥手，“明天见。”
    “我很期待我的新衣服。”
    转身进了招待所，戴安娜差一点撞在戴老先生身上。
    “爷爷，您走路怎么一点声音都没有啊？”戴安娜拍着自己的胸口，“您吃过晚饭了吗？”
    戴老先生敷衍的点了点头，问戴安娜，“今天姜娆小同志带你去了什么地方啊？”
    戴安娜像是找到了倾诉的对象，忍不住向戴老先生埋怨姜娆今天的所作所为，“爷爷，您知道她今天带我去的第一站是哪儿吗？居然是她的学校！她居然带我去教室上课！”
    那漫长的三个多小时，对于戴安娜来说，无比的煎熬。
    除了老师说的话她一个字都听不懂之外，最让人难受的是，她感觉自己像是动物园的猴子似的，被姜娆的同学围观，探讨。
    “你在课堂上，可有什么收获？”
    戴安娜眨巴着自己化着浓郁彩妆的眼睛，眼里满是质疑和迷惑。
    她连最简单的华语都听不懂，又怎么能听懂课堂上的内容？
    “罢了。”戴老先生又问：“除了学校，你们还去了什么地方？”
    “国营饭店，裁缝铺，天安门广场，故宫，香山公园……”戴安娜掰着手指头，如数家珍般，将今天去过的地方，都和戴老先生说了一遍。
    “可有什么收获？”
    “地道的红烧肉很好吃，华国的老裁缝很敷衍，故宫的建筑很宏伟。很多东西都和爸妈跟我描述的不一样。爷爷，我能感觉得到，华国的经济确实不发达，可真的切身感受过华国的文化以后，又觉得和落后的国家完全不一样。”
    “虽然我接触到的华国，都是姜娆带我去见识的，但我却能感觉到，只要再给华国一些时间，它肯定能壮大起来。”
    听着自家孙女儿的感触，戴老不由红了眼眶，“你能有这些见识，不枉费我独自带你来一趟华国。”
    “你感受的没错，目前的华国就是一头沉睡的雄狮，假以时日，一定会迅猛发展，直到比米国还好。到那个时候，我们这样的华裔，想要拥有华国公民的身份，可就不容易了。”
    戴安娜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这么想。
    华国却是有好的地方，毕竟数千年的历史摆在那儿。
    可从经济和发展等角度看，即便再有上百年，也不可能赶超米国。
    戴安娜蜷缩在柔软舒适的沙发里，“爷爷，我还是不想更换自己的国籍，华国固然好，可我更喜欢米国。”
    戴老先生幽幽地开口，“但你不要忘了，你骨子里流淌着的，可是华国血液。”
    戴安娜不以为然，“爷爷，我不理解。既然您如此热爱华国，当年为什么要举家搬去米国呢？”
    为什么？
    当然是为了避免那一场动乱带来的家破人亡。
    如今全家人的性命保住了，可他失去的东西更多，有生之年还不知道能不能再找回来。
    翌日早上，姜娆没吃早饭，直接来了招待所。
    和昨天一样，招待所的大厨准备了一桌丰盛的中式早餐。
    戴安娜没再像昨天那般挑剔，选了几样合眼缘的食物，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该说不说，她体内的华国血液体现在了对食物的品鉴上，只是吃了几顿华国食物，她现在感觉米国的食物过于贫瘠，还是华国的东西吃起来有满足感。
    吃过早饭后，姜娆继续带着戴安娜行走在京市的大街小巷。
    “这就是四合院，是华国传统居民建筑的代表之一，京市的四合院尤为典型。”
    戴安娜站在一处四合院的门口，朝里面张望，“这院子看起来方方正正的，没什么特色。”
    “可是在古人看来，方正的房子才是最好的。你看这个四合院，它是三进的，有好几处院落，形成了目字的格局。北边的是正房，一般是家中长辈居住，东西两边的是厢房，子女和晚辈居住。”
    “南边儿的是倒座房，一般是客房，书房以及仆人的住所。最后面还有后罩房，一般是储藏室……”
    姜娆将四合院的格局以及一些基本信息介绍给了戴安娜，“看似平平无奇的四合院，实际上在分配房屋的时候，反应了华国自古以来长幼尊卑的理念。一座房屋却能将历史人文等等结合在一起，你还认为它普通吗？”
    戴安娜忽然说不出话来。
    米国城里才多少年，虽然大城市里高层建筑不少，可却不像华国这样，有着厚重的历史底蕴。
    “姜娆，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戴安娜道：“我想感受一下华国的历史。”
    “稍等，我先和房主沟通一下。”
    这座四合院的房主是一个和戴老先生年龄相仿的老人家，姜娆找到他，说有个华裔小姑娘想近距离瞧瞧四合院，爱国情怀之下，房主欣然答应了。
    趁着戴安娜进四合院的时候，姜娆主动和房主攀谈了起来。
    “吴爷爷，您知道这条胡同里，有哪家的四合院往外卖吗？”
    四合院啊，年代文穿书女主必买的四合院！
    前世姜娆出生在富裕人家，每个月的零花钱七位数起步，可姜家也没能在京市拥有一座四合院。
    如今改革开放的风才刚刚吹起来，政府也刚开始允许房屋买卖，这会儿买四合院是最便宜的。
    吴老爷子显然是个喜欢攀谈的，姜娆一问，他立刻对答如流：“西边儿张家那户，他家的四合院往外卖，是个二进的院子，卖八千块钱，这价格可是实打实的实惠，可问题是，他家院子早些年被收走，分给了好几户人家住。”
    “现在房子是还回来了，可那些租户赖着不乐意搬。你要是想买的话，就得自个儿想法子把租户撵走！”
    八千！
    姜娆倒吸一口凉气。
    不算爷爷奶奶留下的存折，她手头的积蓄满打满算也才两百来块钱。

 第79章 华国不兴小费

    虽然过几天翻译完还能在新华书店老板那儿再领取一笔工资，可比起买四合院的八千块，无异于杯水车薪。
    她的穿书走的是技术流，不像别的女主那样可以靠着做生意发家致富，囊中羞涩的姜娆只好买四合院的想法暂时强压了下去。
    等考上大学，有机会站在风口上挣到钱了，她高低得买一套四合院！
    刚想到这儿，戴安娜也从四合院出来了。
    “这院子卖吗？”戴安娜张口就问。
    可惜吴爷爷听不懂她的话，翻译娆立刻上线，“吴爷爷，她说您的四合院保存的真好，她很喜欢！”
    “那可不！”吴爷爷得意的一挺胸膛，“上头还给我以后，我可是重新休憩过的！大话不敢说，但我敢保证在这条灯花胡同里，没有谁家的院子比我的还好！”
    “您说的没错，您的院儿是这个！”姜娆竖起了大拇指，又说了几句好听的话逗乐了吴爷爷，这才拉着戴安娜走了。
    戴安娜一步三回头，“他还没有回答我这房子卖不卖呢！”
    “你知不知道这一座四合院得多少钱？”
    按照吴爷爷的说法，寻常二进的院子怎么着也得上万块，八千块钱的那家是特殊原因着急出售才会这么优惠。
    三进的院子和二进院子的差距，可不仅仅只是多了个庭院而已，布局什么的都不一样，价格自然也要翻两倍不止。
    “我有钱。五万块钱够吗？”
    戴安娜所说的五万，可不是华国币，而是米国货币。
    按照七八年的汇率，五万块钱米国币相当于八万两千多华国币了。
    在如今人均工资不过百的七十年代，八万多华国币无异于是一个天文数字，但却轻飘飘地从戴安娜的口中说出来，姜娆感觉自己心脏有些疼。
    “如果有一天，你正在家里乘凉，突然来个人拿了一大摞钱要买你家的房子，你会是什么想法？”
    “那个人脑子肯定有问题，我会让我爸妈将他赶出去！我自己家的房子，怎么可能说卖就卖？”
    “吴爷爷的想法和你一样。戴安娜同志，财不露富的道理，我有必要跟你科普一下。”
    时间一晃，又到了中午。
    姜娆带着戴安娜去国营饭店，照例是一份红烧肉，以及一份荠菜馅儿的饺子，戴安娜依旧吃的很满足。
    吃过饭后，两人到了周爷爷的裁缝铺，姜然已经在那儿等着了。
    “来啦。”周爷爷掀了掀眼皮，抖了抖手里刚刚做好的衣服，在戴安娜的身上比划了一下，“看起来还蛮合身，你换上试试吧。”
    “这什么衣服？怎么这么丑？”戴安娜有些嫌弃，不愿意穿。
    “丑？”周爷爷被气笑了，“就你的审美，敢点评我做的衣服丑？赶紧的换上试试，你要还觉得丑，老头子我以后收山不做咯！”
    周爷爷一边用流利的外语回应戴安娜，一边手指着试衣间的位置。
    戴安娜很不喜欢周爷爷说话的语气，可姜娆和姜然摆明了要看热闹，压根儿没人帮她说话，她只好气呼呼地进了试衣间。
    当穿好衣服，照到镜子的那一刻，戴安娜才意识到上身试一试这几个字的含金量。
    “我以为这个颜色的花纹和款式，会是妈妈辈们穿的衣裳，所以不喜欢，没想到穿上身居然这么好看。”
    她拽了拽宽大的裤腿，“这个裤腿的设计也很新奇，不走动的时候看起来就和裙子一样，但做成裤子，丝毫不妨碍行动，真好看！”
    周爷爷丝毫不意外戴安娜的反应，他当裁缝这些年，早就练就了“火眼金睛”，什么人适合穿什么衣服，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不过一个刚成年还没什么心眼儿的小丫头，如果不能做出让她满意的衣服，他这些年就算白活咯！
    周爷爷喝了一口浓茶，见戴安娜还在臭美地照镜子，忍不住说道：“别照了，再照也变不出一朵花儿出来。”
    “老先生，这条裙子多少钱，我付钱给您。”
    戴安娜从小受到的教育，让她无法心安理得占别人的便宜，更何况她也不差钱。
    周爷爷语气淡淡：“这套衣服用的布料是上好的香云纱，这布料贵，一尺得三块钱。你这个款式也费布料，一共用了十一尺布，布料的费用是三十三。”
    “我的手工费，量身定做一件衣裳的费用是三十块钱，一共六十三。”
    “才六十三？”戴安娜惊呼，“怎么可以这么便宜！”
    姜娆无奈地以手扶额。
    戴安娜也真是的，怎么能用米国的消费和七十年代的华国比呢？
    在她看来六十三不贵，可要知道，京市至少有一半儿的百姓，目前一个月的收入也没有六十三。
    花六十三块钱做这套衣服，已经算相当奢侈了。
    当然，周爷爷也没多要，香云纱的布料确实贵，而他的手艺，也确实值这个钱。
    戴安娜大方的给了一张百元面值的米国币，“剩下的是小费，不用找了！”
    周爷爷冷呵一声，“我们华国可没有给小费的习惯，你要入乡随俗，这种臭毛病就得改！小姜啊，你给爷爷算算，我得找她多少钱？”
    以最近的汇率，一百米国币相当于一百六十四块多的华国币。
    四舍五入一下，相当于周爷爷还要再找一百块钱给戴安娜。
    周爷爷从抽屉里抽了十张大团结放桌上，“这是找零，你拿着钱可以走了，别再妨碍我做生意。”
    这华裔小孩儿，不太招人喜欢！
    戴安娜来华国两三天，除了屡次在姜娆那儿碰壁，还是第一次被人明确表示不喜欢。
    以至于离开裁缝铺的时候，戴安娜的心情还是有些闷闷的，“我本来打算再让那个裁缝替我做几件衣裳。这一套不够我换洗。而且我想穿回米国去给我的朋友们看，我总要有几套不同花纹的，最好款式在细节上也稍微变化一下……”
    戴安娜絮絮叨叨罗里吧嗦地说着自己的诉求，姜娆和姜然默默地对视了一眼。
    华裔小姑娘，在她自个儿都没发现的时候，已经默默接受了华国文化对她的“侵蚀”。

 第80章 送上门的业绩

    下一站，姜娆和姜然带着戴安娜去了歌舞团的录音棚。
    季枫正在录他的新歌。
    像是被岁月打磨过的声音，从录音棚里传了出来。
    姜娆听得津津有味，和身边的姜然探讨，“我有一种直觉，季枫哥这几首歌发布以后，肯定会轰动整个京市，借着这几首歌成为家喻户晓的大歌星也指日可待！”
    跟季枫的嗓音比起来，江澜洲充其量只是唱歌不跑调罢了，乍一听好像还不错，但唱歌没有投入感情，音色也没有层次，和季枫一对比，高低立见。
    怪不得原文中季枫轻易就取代了江澜洲。
    “这个就是你们华国的歌手吗？”戴安娜问姜娆：“虽然听不懂歌词，但这个曲调很好听，如果搭配上一段大提琴演奏的话，会更加丰富。”
    如今西洋乐器还没有广泛传入华国，即便是家境良好的姜然，也只是听说过钢琴，小提琴和大提琴，并没有见过实物。
    但她相信，她和姜娆所写的词曲，搭配上季枫的嗓音和唱功，即便没有那些复杂的搭配，也一样会受到全国观众的喜爱。
    “今天带你来这里的目的，是希望你能感受一下我们华国的本土文化。”姜娆道：“不可否认，米国的歌坛如今已经有了不少能叫得出姓名的歌星，也唱了很多脍炙人口的歌曲。”
    “但我们华国，只是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文化输出罢了，但这不代表我们华国在这个领域很糟糕。”
    戴安娜下意识地看向姜娆，在触碰到她认真的眼神后，戴安娜小声嘀咕道：“我那天就只是随口一说，并没有真的瞧不起华国的意思。”
    姜娆用不着一而再再而三地用事实向她证明，华国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差吧？
    一次又一次接憧而至的打脸，戴安娜感觉自己的脸颊都要肿起来了。
    而姜娆也相当不给面子，“不，你有。越是不经意之间说出来的话，往往更能代表人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但这并不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你只要在意识到我们华国并没有你想象当中的那么糟糕后，彻底扭转你对华国的看法，就足够了。”
    戴安娜嘴巴微张，她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姜娆的观念，可一时半会儿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好半晌后，她才瓮声瓮气地说道：“我现在知道了，华国并不差。”
    只是没有米国那么强大繁荣而已。
    姜娆从戴安娜的眼神中猜出了她的想法，知道她现在依旧没能完全扭转对华国的看法，姜娆也不气馁。
    毕竟戴安娜的这种念头早已根深蒂固，如果短短两天时间内就让她彻底转变，那才出问题了呢！
    傍晚，把戴安娜送回招待所以后，姜娆立刻回了自己的公租房，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瘫在了床上。
    短短两天时间，她走了以往两个月走路的量，刚才泡脚的时候，发现她的脚后跟都已经磨出了水泡。
    只要一想到明天还得再陪着戴安娜四处走动，姜娆就想摆烂。
    彼此陪戴安娜暴走，好像学政治也没那么难受了。
    接下来的几天，姜娆依旧陪同着戴安娜穿梭在京市的大街小巷。
    她带着戴安娜看了很多老京市人才知道的景点，带她吃了京市的传统小吃，也如愿让戴安娜喝上了豆汁儿，可让姜娆遗憾的是，戴安娜居然对豆汁儿接受良好！
    丝毫不像她第一次喝豆汁儿时，被戴上了痛苦面具。
    招待所里，戴老先生叫住了准备离开的姜娆。
    “小姜同志，可以耽误你几分钟，我们聊聊吗？”
    “当然可以。”
    戴安娜的房间里，戴老先生和姜娆面对面地坐着。
    “这几天感谢你对戴安娜的陪同，我有一个不情之请，希望你可以答应我。”
    “您请说。”姜娆道：“但如您所见，我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能勉强照顾好自己已经是极限了，我未必有能力能帮到您。”
    别看戴老先生面目和蔼，但能在第一时间嗅到风险，并带着全家移民海外，又在生意场上浮沉了十多年的人，怎么可能真的没心眼儿？
    姜娆看似礼貌，实则坚定的态度，也只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免得不经意之间就被老狐狸绕进去了。
    戴老先生也没有绕弯子，直接开口道：“我因为一些特殊情况，不得不暂时离开华国回米国。我此番回去要处理一些相当重要的事情，路途遥远，再加上来回奔波，一直带着戴安娜属实有些不大方便。”
    “所以我想，拜托你帮我照顾戴安娜一段时间。你放心，这期间的所有花销均有我来承担，不会让你花钱。”
    “作为回报，我以米国商人的身份和华国签订的外汇订单，会在合同项目书签上你的名字。”
    签上姜娆的名字，意味着这笔外汇订单的促成也有她的功劳，对于她的履历而言，会留下相当漂亮的成绩。
    姜娆目前还没有完全定好自己将来的发展之路，但送上门的业绩，只有傻子才往外推。
    “戴老先生您请放心，您不在的这段时间，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戴安娜。”
    “你办事儿，我自然放心。”戴老道：“我明天中午两点钟的飞机，希望你可以赶在十二点半之前来招待所陪戴安娜。”
    这也意味着，明天早上的时间，姜娆是自由的。
    她爽快地答应了下来。
    翌日早上，姜娆久违的回了趟学校。
    蔡淑颖看到她，犹如看到了久违的亲人。
    “姜娆，你要是再不来学校，我都打算去你家找你了！”
    “我没来的这几天，学校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蔡淑颖摇摇头，旋即又点点头，“学校没发生什么事儿，但我遇到事儿了。”
    “蔡姨和你爸离婚了？”
    蔡淑颖瞪大眼睛看着姜娆，不可置信道：“你……你怎么知道？我妈打电话跟你说了？”
    蔡母当然不可能特意和姜娆说这个！
    毕竟离婚，也不算是什么光彩的事儿。

 第81章 离婚

    “猜的。”姜娆一边将课本从书包里往外掏，一边回应蔡淑颖，“我已经很长时间没听你提过你父亲的事儿了，他犯了那么严重的错，肯定不可能装作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轻拿轻放，所以只能是蔡姨一直在和他博弈。”
    而父母离婚对于蔡淑颖这个刚刚成年的高中生来说，无异于是人生中最大的事情之一，她找不到靠谱又信任的人诉说心里的委屈和忐忑，只能将最先戳破窗户纸的姜娆当成救命稻草。
    “你的抚养权归蔡姨？”
    蔡淑颖点了点头，“谈离婚的时候，我爸压根儿没打算要我。他的原话是，他都有好几个同姓的侄子了，我这个不随他姓的女儿，他根本没打算要。但他一直对我的抚养权不松手，就是想从我妈那儿多要些好处。”
    不管是哪个年代的凤凰男，手段都是那些，蔡淑颖的父亲还没有胆大到对妻子动手吃绝户，只能竭尽所能地为自己和家人谋好处。
    可蔡淑颖的家人又岂是好拿捏的？
    他故意给蔡淑颖煮会引起腹泻的银耳汤的事儿被戳穿，他所有的阴谋诡计无所遁逃。
    而他的工作也是依靠蔡家人才拥有的，所以，蔡母当机立断，断了给他及其家人提供的一切便利，于是他乖乖地同意离婚了。
    “偷鸡不成蚀把米，说的就是这种行为。”蔡淑颖叹息，“我没想到，我居然拥有这样的父亲。”
    “不过也好，我妈跟他离婚，我们母女俩也算是脱离苦海了。”
    蔡淑颖从小就和父亲不亲近，如今得知对方心里压根儿没她这个女儿，她也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舍弃这个父亲。
    姜娆的右手搭在蔡淑颖的肩头，“别高兴的太早，你的苦日子过几年就会回来的。”
    蔡淑颖：？
    “姜娆，你咒我！我们还是不是好朋友了？”
    面对蔡淑颖的控诉，姜娆不疾不徐地说道：“我只是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和你分析将来可能会发生的情况。虽然你父母离婚了，可你们是亲生父女，你有给他养老的责任和义务。”
    “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将走上一条康庄大道。而他没有了你外祖一家的挟持，他和他的家人只会在原地踏步，甚至越过越差，两者一对比，他赖上你是早晚的事儿！”
    血脉亲情不比别的，想断都断不了！
    而且这年代，提倡的还是孝顺，哪怕是愚孝，也比不孝来的好一些。
    如果蔡淑颖心不够狠耳根子软，早晚要被那一家子吃的死死的。
    姜娆并非危言耸听，她只是预判了未来几年可能会发生的事情。
    说不定当蔡淑颖名义上的几个堂哥堂弟结婚时，她的渣爹就会找上她，帮衬自己的侄子一把。
    蔡淑颖瞬间耷拉着脸，“那你说，我到底该怎么办才能彻底摆脱他们？”
    “除非远走高飞，去一个他找不到你的地方，或者生离死别，否则是摆脱不了的。不过你也不用害怕，你只需要遵循一个原则，凡是和他有关的事儿，都要和蔡姨汇报，并且一切都听蔡姨的安排，可以最大程度地帮你规避可能会遇到的危机。”
    毕竟蔡母能不畏惧世人的眼光，当机立断地选择离婚，拥有这种魄力的人，头脑一定清晰，知道该如何摆脱困境。
    蔡淑颖看向姜娆的眼神充满了哀怨。
    她原本只是想找姜娆吐槽一下，顺便被姜娆安慰安慰，结果可倒好，她现在心情越发沉闷了。
    姜娆没在意蔡淑颖的少女心事，她转过身看了眼江心语的座位，依旧是空着的。
    “江心语一直没来上学？”
    蔡淑颖摇头，“自从上次请假，都已经一个多星期没来上学了。我前几天还听杨婷婷跟别的同学说，江心语这辈子都毁了。姜娆，你知道发生什么事儿了吗？”
    姜娆耸耸肩，无所谓道：“谁知道呢？我跟她又不熟！”
    她倒不是想替江心语隐瞒，只是这些话，不能从她的嘴里说出来，否则有损她的形象！
    自从上次陆为之陪着她去了公安局，陆连长亲自审讯了那些小混混后，姜娆就没再管江心语的事儿。
    小混混都已经将她供出来了，她以为自己能逃脱得了法律的制裁？
    可如今的法律对于这方面的规定界限比较模糊，要想让江心语蹲大牢不现实，但被拘留十天半个月，并且被记大过是逃不掉的。
    这也意味着，以后的好工作都和她无关了，如果没有人帮忙走动关系去掉这个处分，她的子孙后代要想考公考编入伍，首先政审都过不了。
    姜娆丝毫不愧疚，这可是江心语自己作出来的结果。
    而这，远远没有达到姜娆替原身报仇的目标！
    上了一早上课，姜娆拖着饥肠辘辘的身体去了招待所。
    戴老先生已经整装待发了，他拒绝了戴安娜要送机的提议，朝着她挥了挥手，“爷爷只是回米国几天，很快就回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到时候你的父母哥哥也会跟着一起来华国，咱们可以在华国团聚。”
    戴老先生一走，意味着戴安娜要孤苦无依地在华国待一段时间。
    尤其是在语言不通的情况下，戴安娜更是将姜娆当成了救命稻草。
    “你今天晚上留在招待所陪我好不好？我一个人住着害怕。”
    毕竟得了戴老先生应允的好处，姜娆答应过要好好照顾戴安娜，陪伴孤身一人的她也在任务之列。
    “行，但我下午还得回学校上课，你先跟我一起……”
    “我白天一点也不害怕！”戴安娜抢先一步说道：“你下午五点放学以后直接来招待所，你等会儿去学校之前和后厨说一声，下午帮我准备几道华国特色菜，我想请你和姜然一起吃饭。”
    “可以。”姜娆丝毫不扭捏地答应了下来，“放学以后我还得回家收拾点东西，六点钟我准时来招待所找你。”
    姜娆不在的时间，戴安娜独自一人待在招待所的房间里，没有跨出过房门一步。

 第82章 感谢词曲作家

    下午，姜娆带着书店老板给的外文书籍和自己的课本以及换洗衣物来了招待所，带着戴安娜在招待所附近转了一圈，赶在天黑之前，两个人又回了招待所。
    简单的洗漱过后，姜娆就打开了课本，写今天课堂上留下的作业。
    写完作业，她又开始翻译外文书籍。
    因为这几天要搬来招待所和戴安娜一起住，所以姜娆不方便再去找赵家兄妹，只能自己一个人干这份工作。
    戴安娜看着一直伏案工作的姜娆，有些不大理解，“你们为什么要把外文书籍翻译成你们自己的文字？”
    姜娆没有停下自己手中的笔，却也耐心回应，“这些书籍都是国外比较有名的名着，翻译成我们自己的文字，可以方便不懂外语但却想拜读的人更好地阅读。”
    “难道华国没有名着吗？”
    戴安娜的语气里丝毫没有嫌弃，只是满满的疑问。
    姜娆放下手里的钢笔，看着戴安娜的眼睛，耐心解释道：“谁说我们华国没有名着了？最有名的四大名着姑且不提，还有《金瓶梅》《儒林外史》这些比较偏向于小说性质的名着，除此之外还有《史记》《资治通鉴》这些历史与哲学经典。”
    “作为目前仅存的古国，华国历史悠久，名人更是数不胜数，怎么可能没有名着呢？我们之所以要阅读别国名着，单纯是因为我们华国是一个比较包容的国家，我们愿意接受别国的文化。”
    不像有些国家，一提到华国的文化，第一反应就是抵制。
    姜娆也能理解，那些存在的年头还没有华国几千年历史的零头长的国家，害怕华国文化入侵。
    泱泱大国的包容性，可不是什么国家都能比的。
    戴安娜似懂非懂，但难道没有反驳姜娆的话。
    日子不紧不慢地过着，直到季枫唱的新歌面世，走到大街小巷上都能听到他淳厚的嗓音演唱着青春岁月的故事。
    “季枫的声音真好听。”戴安娜毫不吝啬自己的夸赞，眼睛亮汪汪地看着姜娆，“姜娆，你和姜然也替我写一首歌吧？我觉得我嗓音挺适合唱歌，我可以支付你们费用！”
    姜娆不忍心扫了戴安娜的兴致，“等你学会并且能流利地说汉语的时候，我和然姐可以考虑给你写歌。”
    虽然她们都会外语，可给戴安娜这个华裔写外语歌在华国演唱，是不是有些到反天罡了？
    而季枫凭借着三首新歌，迅速地火了起来。
    如今广播里播放的不仅仅有季枫的新歌，还有他接受采访时和主持人的对话。
    也就是如今媒体网络不发达，也不是家家户户都有电视机，否则季枫一定会迅速蹿红，各个平台都能看到他的身影。
    但，季枫如今的名气，已经彻底掩盖了昙花一现的江澜洲。
    ……
    “那么请问季枫同志，你所演唱的这几首歌曲，灵感来源是什么？”
    季枫战术性微笑，“这就得感谢这三首歌的词曲作家了，是她们写出了这么好听并且有深意的歌曲，因为歌曲本身就很有深度，所以怎么唱都不会难听。”
    主持人笑道：“歌曲本身就很好，而经过季枫同志的演唱，这首歌更是达到了一个原本就该有的高度。让我们把掌声送给季枫同志……”
    下午五点半，刚下班的江澜洲拖着沉重的身体走出了玻璃厂大门，就听到了广播里季枫和主持人的谈话。
    虚伪！
    这是江澜洲的第一反应。
    随之而来的便是满满的失落。
    明明，本该坐在主持人身边接受采访的人是他才对，现在却变成了季枫！
    都怪江娆，把原本属于他的都给了季枫！
    不就是找回了亲妹妹以后对她这个养妹不再上心吗？江娆怎么可以狠心到把家里害成如今这个样子？
    爸妈被撸下来，虽然还在一中任教，可往后要想再往上爬一步，会比登天还难！
    而他，之前好歹也是个歌星，在歌舞团那种风光又体面的单位工作，可接外活儿的事儿被领导发现，他不但被辞退，还被记过，如今只能在玻璃厂做流水线的工人。
    他们一家现在的生活，和之前简直天壤之别！
    还有心语，她甚至被公安带走并拘留，至今已经十天了……
    江心语！
    江澜洲脑子忽然清醒，今天心语就要放出来了，他居然忘了去接她！
    江心语是以教唆别人寻衅滋事的罪名被拘留的，因为没有对姜娆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只是拘留了十天。
    可她的档案上依旧留下了痕迹，往后好大学和好工作，甚至好婆家，都已经跟她无缘。
    没有家属签字，即便已经到了时间，江心语也不能离开公安局。
    等江澜洲姗姗来迟，江心语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泪顷刻间流淌了下来，“哥，你怎么现在才来啊……”
    别人都被接走了，只有她和何书杰，因为没有人来接，都不能离开。
    看到江心语的眼泪，江澜洲突然惊觉自己非但没有像之前那么心疼，反而有些烦躁。
    他办完了各种手续，签了好几次名字，见江心语还默默地坐在那儿掉金豆豆，有些不耐烦道：“走了，回家。”
    江心语赶忙用手背抹了把眼泪，“哥，何大哥还没有放出来，他没有亲属，你能不能替他签字啊？”
    江澜洲脚步一顿，不可置信地回过身看着江心语，眼里满是不可置信的神色，“江心语，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可是……哥，你就帮帮何大哥吧！”
    江澜洲不知道江心语的脑袋是怎么想的，他压着声音低吼，“江心语，你要弄清楚，你这次被拘留就是何书杰害的！命非但不恨他还想帮他？我怎么有你这么愚蠢的妹妹？”
    江心语将头偏向一旁不敢去看江澜洲的眼睛，只是一再坚持让江澜洲帮何书杰。
    江澜洲气到直接拂袖离开，“我帮不了他！要帮你自己帮！”
    江心语只好一脸歉意地看着何书杰。

 第83章 医院哪儿有不正规的

    “何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哥他不愿意帮忙。我也帮不了你，你再自己想想办法吧！”
    说完，江心语扭身就去追已经冲出公安局的江澜洲。
    脚步飞快，丝毫没有为何书杰停留。
    江澜洲说得没错，她都恨死何书杰了，怎么可能真心实意地帮他？只是出于某些原因，她只能暂且在何书杰面前表现出自己对他情根深种的模样。
    只有这样，何书杰才能真切地感受到，真正对他好的人是谁，从而把满腔的怒火都倾注在江娆身上。
    江家。
    江心语还没跨进家门就有些露怯了。
    她至今还记得十天前自己被公安带走时，母亲那声嘶力竭的咆哮。
    她被拘留了十天，这对于向来爱好面子的父母来说，无异于是天大的耻辱，那个家，还欢迎她吗？
    “怎么还不进来？”江澜洲见江心语还在门口磨蹭，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
    江心语敏锐地感知到江澜洲对她情绪上的变化，勉强笑了笑，跟着他进了门。
    但紧紧抿着的嘴唇，泄露了她此时最真实的想法。
    沙发上，江文辉和杨允惠分别坐在两端，两人之间还隔着一个人的距离。
    江文辉和杨允惠各自抱着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着，听到开门的动静，江文辉只是掀起眼皮看了看，很快又把目光落在了书本上。
    “爸妈，我回来了。”
    江心语站在客厅正中间，跟江文辉和杨允惠打着招呼。
    “嗯。”杨允惠淡淡地应了一声，虽然和江心语说着话，但眼睛却始终没有离开过手里的书，“今天晚上好好休息休息，明天随我去见个老朋友。”
    江心语眼里闪烁着亮光。
    妈还愿意带她去见她的朋友，说明自己还没有完全被放弃！
    “嗯，那我先去洗个澡！”
    等江心语抱着换洗的衣物进了洗手间，江文辉“啪”地一下把手里的书合上，“你真的要这么做？”
    杨允惠翻了一页，“她现在仅存的价值就是联姻了。只有她嫁得好了，我们才能攀附着这层关系更进一步，不然我们俩就只能在一中坐一辈子的冷板凳！”
    江文辉拧眉，“她到底是咱们的亲生女儿！”
    “从小没养在身边，就算是亲生的，又有多少感情呢？”杨允惠的语气没有丝毫情绪上的起伏，“更何况，我给她挑选的那可是有权有钱有优势的富贵人家，她嫁过去只要乖乖听话，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不会吃苦。”
    江文辉想再说点什么，可到底什么也没说。
    他早该知道，杨允惠就是一个未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哪怕是亲生儿女，都有可能成为她攀附权贵的牺牲品。
    如果没有这些手段，她怎么能从偏远落后的地方嫁到京市来，还顺带着把娘家全家人都安顿在了京市？
    周末，姜娆不需要去上学，姜然也不用天天陪着季枫在录音棚里，于是两人一合计，打算带着戴安娜往稍远的地方走走。
    三个年轻女孩子的旅程很美好，在旅途中，戴安娜甚至跟着姜然和姜娆学了几个简单的汉语发音。
    直到旅途结束，当天晚上，戴安娜躺在床上哀嚎不止。
    “别耽误了，我现在立刻送你去医院。”姜娆用最快的速度换好了衣服，正想给戴安娜换衣服，却被她拦下了，“我没关系的，你帮我买点药，我吃了药很快就能好。”
    “我这种情况，去医院也得排队等医生做检查，与其在医院浪费时间，不如我就待在招待所里，至少不用闻消毒水的味道。”
    戴安娜的语气看似轻松，但仔细听的话，她已经疼到说话的时候都有颤音了。
    姜娆压根儿不搭理她，强行给她套好外套，扶着她出了门。
    刚一下楼梯，招待所的工作人员就发现了戴安娜的异常，急忙走过来询问，“姜娆同志，戴安娜同志生病了吗？”
    “她肚子痛，我得赶紧陪她去医院看看。你们招待所有自行车吗？我想借用一下你们的自行车可以吗？”
    “可以的，我跟同事交接一下，我陪着你们一起去医院。”
    工作人员很快推了一辆自行车出来，和姜娆一起，把戴安娜抬起来放在后座坐着，姜娆一直搀扶着她，工作人员在前面推着车子。
    因为照顾病患，所以走得很慢，二十多分钟后才到医院。
    姜娆找到了医护人员，很快给戴安娜安排好了病房。
    “以目前的检查结果来看，可以确诊为阑尾炎。她这种情况应该已经持续有一段时间了吧？”
    姜娆向脸色惨白的戴安娜翻译了医生的话，又问道：“你肚子痛有多久了？”
    戴安娜勉强地比了个耶，“差不多有两年了。也不是一直疼，一个月也就疼一两次的样子，但一般情况下吃了药就能缓解很多。”
    姜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阑尾炎的痛，只有得过的人才知道，可戴安娜居然持续两年了，这是何等的毅力！
    “医生，她这种情况，需要做手术吗？”
    “如果是急性阑尾炎的话，就必须得做手术。她疼了两年之久，虽然不是急性阑尾炎，但肯定已经病变，我的建议是要尽快手术，以防阑尾炎带来的并发症。”
    对于后世的医疗技术来说，阑尾炎只是很小的一个微创手术。
    可七十年代的医疗技术相对落后，阑尾炎的手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还是伴随着一定的风险。
    医生没有强制要求戴安娜必须手术，只是说让她好好考虑一下。
    “做手术？”戴安娜不可置信，“我今天就能做手术把这个东西割掉？”
    “准确来说，应该要明天早上才能做了。虽然阑尾炎手术不算很大，但毕竟要动刀子，所以术前不能吃喝。你如果确定要做手术的话，我现在去给医生说一声，今天晚上先给你用上消炎的药水。”
    戴安娜的手紧紧抓住姜娆的手腕，“姜娆，你带我来的是正规的医院吧？”
    “你开什么玩笑！”姜娆无奈：“医院哪儿有不正规的啊！”

 第84章 阑尾炎手术

    现在国家管得严，黑诊所还有那些医术良莠不齐的私人医院都还没有冒头呢，况且她带戴安娜来的，可是京市中心医院，是目前京市最好的医院之一。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只要愿意，我明天早上就能做手术，把这个折磨了我两年的阑尾割掉？你确定你没有跟我开玩笑？”
    姜娆当然知道戴安娜在顾虑什么，她反握住戴安娜的手，语重心长地说道：“戴安娜，你现在身处华国。哪怕你不是华国公民，但只要你进了华国的医院，所有医护人员都会尽心尽力地保住你的性命。”
    “只要你愿意，明天，折磨了你许久的阑尾，就要彻底跟你说再见了。”
    米国的医疗技术目前已经是世界前端，但对于普通百姓来说，看一次病比登天还难。
    就好比戴安娜的阑尾，从发病到现在，已经反复折磨了她两年之久，可她的手术时间已经排到了三年以后，到那个时候，不是阑尾自己有眼色地恢复健康，就是戴安娜被疼死，被各种并发症折磨死。
    戴家在米国当地也算有点势力，但戴安娜连自己的阑尾都治不好！
    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明天就能把阑尾割掉！
    “姜娆，我会不会死在手术台上？”
    姜娆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你这句话倒是提醒我了，哪怕阑尾炎手术再小，可也是一台手术，还是必须得通知你的家属一声。”
    可戴老先生已经回了米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华国，姜娆要想给他们打电话，就必须得打越洋电话。
    可米国和华国之间有时差不说，寻常的电话也大不了越洋电话。
    “要不，你想想办法联系上你父母家人？”
    “不用联系他们！”戴安娜语气坚定，“这个手术我非做不可！”
    顿了顿，她对着姜娆祈求，“要不你还是给我准备纸笔，我写一封遗书吧！”
    万一她真的死在手术台上下不来了呢？
    姜娆没搭理她，让她先自个儿休息，随后去借了电话。
    “陆连长，是我。”
    “姜娆？”电话那头，陆为之应该是刚刚结束训练，说话的声音还带着点喘，“你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是这样的，戴安娜同志的阑尾炎犯了，根据她的描述，她患阑尾炎已经两年多了，这两年多一直反复发作，所以医生建议她做手术割掉。这毕竟是台手术，我觉得还是得知会她的家人一声。可我大不了越洋电话，你能想想办法吗？”
    姜娆接触过权利最大的人就是谭司令，葛政委和姜副司令。
    可几位大领导日理万机，戴安娜这点事情不至于让他们跟着操心，所以找陆为之最为合适。
    电话那头，陆为之几乎没有犹豫就答应了下来，“好，我会亲自告知戴老先生。你们现在在哪里？”
    “中心医院。”
    挂断电话后，姜娆又回了病房。
    正好护士拿着液体来病房，戴安娜一想到等会儿要扎针，整个身体都绷紧了。
    “好了，这只手不要轻易动，否则滚针的话会出血，还得再扎一针。”
    戴安娜听不懂护士说什么，当看到她已经开始收拾东西，当即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好……好了？我还没有感到疼，就好了？”
    姜娆被她的话逗得哭笑不得，“护士同志的技术很好所以疼痛感也没那么明显，你没觉得疼那就再好不过了。护士刚才说了，不要随便动你的右手，不然滚针……你在干什么！”
    姜娆的话还没说完，戴安娜就已经高举起了右手，因为动作幅度太大，刚刚才粘好的针头被扯掉了。
    她一脸歉意地看着护士，“抱歉啊，这位小同志可能是疼傻了，还得麻烦你再扎一次。”
    “我扎针都是小事儿，可问题是她得再受一次疼。”
    姜娆：“她说了，你扎针的技术好，她一点儿都没觉得疼。这次你力气大一点，让她感到疼了，她就不敢乱动了！”
    护士惊讶的看着姜娆，打趣道：“你真的是她朋友而不是仇人？”
    姜娆但笑不语。
    护士拽过戴安娜的手，将她的手按压在床上，换了根血管，又重新扎了一针。
    她听取了姜娆给的建议，这次力气稍微大了点儿，可戴安娜只是兴致勃勃地看着，哪怕针尖扎入了手背，她也没有给出一丁点儿反应。
    也是，和阑尾谈发作时候的疼痛比起来，扎针的那点疼，就像是被蚊子咬似的，不足为惧。
    护士扎好针就走了，姜娆搬了把凳子坐在病床前，手里拿着一本小学一年级的语文教材，给病床上的戴安娜教知识。
    “汉语拼音用到的字母和外语中的二十六个字母基本一致，但读音却大不一样。我先把声母韵母这些最基础的知识教你一遍，你不需要一下子学会，先感受一下这个语境。”
    戴安娜：“姜娆，我生病呢！”
    “我没让你跟着我一起学，你只需要听着就可以了。”
    陆为之来医院时，正好听到姜娆在跟戴安娜讲一年级的课本。
    一直到她念完喝水，陆为之才抬手敲门。
    “陆连长，你怎么来了？”姜娆赶忙放下喝了一口的水杯，径直走向陆为之，“你联系上戴老先生了吗？”
    陆为之颔首，“已经联系过了，戴老先生十分相信华国医生的医术，并且同意戴安娜同志做手术。因为他和戴安娜同志的父母暂时不方便来华国，所以明天的术前通知单，会由我来签字。”
    姜娆松了口气。
    有官方背书就好，就不需要她冒什么风险了。
    “我已经和医生约好了时间，明天早上八点半的手术，我会提前过来。”
    “好，那咱们明天见。”
    陆为之点了点头，又冲姜娆说道：“江心语已经放出来了。”
    他并不是八卦，只是想着姜娆最近一直在陪着戴安娜，可能没时间管江家的事儿，正好自己又知道这个消息，索性趁机告诉她了。
    “都已经十天了？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第85章 没有如果

    江心语和何书杰被拘留了十天，留下了案底，不知道她回去江家以后，江文辉和杨允惠那两口子会怎么对她。
    姜娆最近需要忙的事儿太多，暂且抽不出手故意针对江心语和何书杰两个渣宰，但靠着她俩作死的能力，这段时间他们自己也不会好过。
    等她忙完了正事儿，再送他们一份大礼吧！
    陆为之把话带到后便离开了。
    他没有回部队，而是径直去了灯花胡同的一座四合院里。
    来开门的是一个长着大众脸的男人，看到陆为之后，敬了个军礼，“陆连长好。”
    “戴老先生这两天在做什么？”
    “一直在写名单，这几天戴老先生从未和外界联系过。”
    除了陆为之下午打的那一通电话，戴老先生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每天到点吃饭，到点睡觉，偶尔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其余时间，一直待在书房里。
    这座四合院有好几个战士守着，足以确保这里头的任何动静都传不出去。
    “我去看看戴老先生。”
    “咯吱—”年久失修的木门发出晦涩的声响，正在伏案的戴老先生抬头看了眼，当瞧见陆为之时，他并不意外，“陆连长来了，我孙女儿现在情况怎么样？”
    “已经替她约好了医生，明天早上的手术。主刀的是中心医院最好的外科大夫，这点你可以放心。”
    陆为之径直走向书桌，看着平摊在桌上的纸，密密麻麻的写满了名字。
    很多名字，陆为之小时候就听说过。
    有一些没熬过那十年，早早离世了，还有部分，如今依旧在各个领域掌握着实权。
    这些名单只是看上一眼，就让人感觉心头压抑，已经可以预料到会掀起怎样的波涛，而京市，即将迎来一场大地震。
    戴老先生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陆为之，“名单写好以后，我就可以离开了吗？”
    “需要我们确定，您所写的名单是否真实有效，又是否有遗漏。”
    “已经过去这些年，有些人名……”
    “戴老先生。”陆为之冷冰冰的打断了戴老先生没说完的话，“不要以已经过去太多年，您的记忆迷糊来搪塞我。我不相信您在国外的这十多年，不会复盘当初的事情。”
    “如果您一直待在米国，我们自然不会对您做什么，但您若想重新拥有华国的国籍，务必要教出您的投名状。”
    “至于您的孙女，她的安全问题你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您把这份名单写完，我们确定没有问题后，您就能和您的孙女团聚了。”
    戴老先生听着陆为之的话，不禁苦笑。
    想他戴笠庭风雨几十载，如今却被一个小辈唬住了。
    可偏偏，陆为之拿捏住了他的软肋。
    不论是华国的国籍还是戴安娜，都是他目前最关心的。
    如果没有冒出离开米国回华国的念头……
    不，没有如果！
    他没有做过亏心事，并且在国外的这些年也为祖国谋得了不少利益，他一定要回来！
    一定得回来。
    “很晚了，我需要早点休息，只有保证充足的睡眠，我的大脑才能想起一些被我遗忘的东西。”
    陆为之颔首，“这是自然。反正时间还很漫长，我们会一直等着您写出完整的名单。”
    翌日早上，天刚蒙蒙亮，姜娆就醒来了。
    戴安娜还在睡着，姜娆没有打扰她，自己去食堂买了早饭吃，等回来后，戴安娜也醒来了。
    “今天就要做手术了吗？”
    “对，手术时间是上午八点半，但八点开始就要做术前准备了。”姜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现在才七点二十分，你要不要再睡会儿？”
    戴安娜摇了摇头，“我睡不着。姜娆，我真的不会发生意外吗？”
    姜娆耐心解释，“阑尾炎手术很简单，而且今天操刀的是中心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你大可放心。”
    七点四十，姜然也来医院了。
    戴安娜一看到姜然，就忍不住红了眼眶，“然姐，我害怕，姜娆都不安慰我。”
    “这是我然姐！”姜娆咬牙，“戴安娜，你怎么能告黑状呢？我什么时候不安慰你了？”
    她就是嘴毒了些，可她明明也很关心戴安娜！
    看着戴安娜和姜然凑到一起，姜娆很想将她扒拉开。
    这人不讲武德，居然跟她抢姐姐！
    “看在你马上要做手术的份儿上，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看着两人如同小学生吵架，姜然哭笑不得，“阿娆吃过早饭了吗？”
    “然姐你吃了没？要不我们一起去食堂吧。”
    “你分明已经吃过了！”戴安娜一脸幽怨，“你刚才还拿着从食堂买来的包子逗我呢！”
    “我没吃饱，想再吃两个行不行？”
    “好啦好啦！”姜然充当和事佬组织了两人的争吵，“马上就八点了，先做好准备吧。”
    八点钟一到，医护人员进了病房，开始给戴安娜做一系列检查。
    等她被送去手术室后，姜然和姜娆也一并过去了。
    等她们到的时候，陆为之已经在了，并且签好了术前通知单。
    手术只持续了半个小时就结束了，当戴安娜从手术室被推出来，陆为之道：“手术很成功，我先回部队，给戴老先生打个电话报平安。”
    “陆连长，辛苦你来回奔波了。”
    “这是我应该做的。”
    回了病房，戴安娜才悠悠转醒。
    好歹做了手术，她的精神状态明显没有之前好。
    “我饿了，我想吃红烧肉。”
    “哪有刚做完手术就吃红烧肉的？”姜娆没好气地说道：“医生交代了，你这几天饮食必须得清淡些。我去食堂看看还有什么吃的，给你买点上来！”
    戴安娜：“可我只想吃国营饭店的红烧肉。”
    “哦，那你就想着吧。”
    戴安娜又委屈巴巴地看着姜然，姜然的安慰虽然温柔，但也带着不容拒绝的坚定，“阿娆说的没错，你刚做了手术，不能吃太油腻的食物，这几天先吃清淡些，等伤口恢复的差不多了，我和阿娆再带着你去吃好吃的。”

 第86章 护士叫的是陈曼

    姜然都已经这么说了，戴安娜不好再坚持，只好同意了这个提议。
    “然姐，你要吃东西吗？”
    “不用了，先给安娜买点吃的填填肚子。季枫说了，他中午来给咱们送饭。”
    医院走廊上，姜娆手里提着给戴安娜买的皮蛋瘦肉粥，碰上了鬼鬼祟祟的顾欣曼。
    “曼姐，你怎么在医院？”
    姜娆挡住顾欣曼的去路。
    顾欣曼也没想到会在医院碰上熟人，下意识地将手里的检查单藏在身后，见姜娆手里提着饭，问：“谁住院了？是你身体不舒服吗？”
    “是一个朋友，刚刚做了阑尾炎手术，我给她买了点清粥。曼姐，你怎么来医院了？”
    “没事没事。”顾欣曼伸出右手朝着姜娆挥了挥，“你朋友还等着你的饭呢，你先去找她吧，回头咱们再……”
    “陈曼，你的检查结果已经出来了，确实是炎症，你来这边我给你放药。”
    “陈曼！你怎么还不过来！”说话的护士朝着顾欣曼走来，她抬脚就要跑，但右手却被人紧紧抓住了。
    “曼姐，护士好像叫你呢。”
    顾欣曼用力地挣扎，可姜娆抓的实在是太紧了，她根本挣脱不开，“你听错了，护士叫的是陈曼，跟我顾欣曼有什么关系？”
    话音落，护士已经走到了顾欣曼身边，“陈曼，你怎么没听到我叫你呢？你的炎症很严重，再不及时治疗，以后影响生育怎么办？赶紧跟我来操作室，我给你放药！”
    顾欣曼都快哭出来了。
    她能感觉到，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都在用有色眼镜看她。
    姜娆感觉到顾欣曼的无助，顺势握住她的手，问护士：“我朋友第一次做这种检查，很害怕，我可以陪她一起吗？”
    护士看了眼姜娆，“走吧走吧，给她放完药我还有下一个病人呢！”
    “你说说你，检查结果都不拿就要走，也不怕身体出问题？”
    顾欣曼不敢说话。
    操作室里，护士让顾欣曼脱掉裤子，她的手却紧紧抓住裤腰带不松，一张脸涨的通红。
    护士手里拿着擦了药水的棉签，不耐烦地催促着：“你赶紧的！不要再耽搁时间了！”
    “曼姐。”姜娆把粥放在地上，走过去牵着顾欣曼的手，“没事的，我在这儿陪着你。你要觉得实在不好意思，我等会儿转过身去不看你。我把右手给你，你抓住我的手就行了。”
    “有病咱就治病，讳疾忌医可要不得。”
    顾欣曼在心里进行了一番天人交战，到底还是脱掉了裤子，以一种她认为很屈辱的姿势躺在了操作台上。
    “我没有乱搞男女关系。”顾欣曼的声音犹如蚊子叫一般，很小，但在安静的操作室里，却听的一清二楚。
    护士把用过的棉签扔进垃圾桶里，又换了一根新的，“我也没说你乱搞男女关系啊！”
    “咱们女同志的那里本来就很脆弱，生病也正常。有的时候不注重卫生也会引起炎症，并不是只有做那种事情才会有。”
    护士又换了根干净的棉签，把药水擦干净，“有病就来医院看病，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再耽误了病情，最后痛苦的是你。”
    “行了，赶紧把裤子提起来出去吧。明天还是这个时候，记得再来上药。”
    顾欣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操作室的。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人已经在医院的公园里了。
    呼吸着新鲜空气，鼻腔里不再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耳边也没有人来人往的喧嚣，顾欣曼这才感觉自己活过来了。
    她偏过头看着姜娆，眼尾还带着红晕，“阿娆，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
    “我相信你。”姜娆牵着顾欣曼的手坐在长椅上，“曼姐，刚才护士同志也说了，咱们女孩子那里生病很正常。妇科病，是每个女性都可能会遇到的，并非是结婚女人的专属。”
    “只是一般情况下，没结婚的小姑娘害羞，也怕别人说什么，所以不敢来医院做检查。病情轻的时候不检查，等到后头严重了，那遭罪的还是自己。”
    “你都已经想到用假名字来做检查了，为什么不能等到放完药再走呢？”
    顾欣曼红着眼眶，瓮声瓮气地说道：“我前几天就感觉不舒服，直到痒的受不了，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决定来医院做检查。我不敢用真名字，我怕被人看到后乱造谣。”
    可她能用假名字，却不能给自己换脸，做检查的时候，那些婶子大娘们看她的眼神，让她恨不得找个洞立刻钻进去。
    明明已经鼓起勇气来医院了，可还是碍于别人的眼光，又不敢再进一步。
    要不是今天恰好碰到姜娆，她肯定已经悄悄离开了。
    “我也没有不注重卫生。”顾欣曼小声说道：“就算不洗澡，我也每天晚上都洗……洗那里。奶奶从小给我养成的好习惯，我到现在还保留着呢。”
    “不注重卫生，不单单是没有及时清洗这一件事儿。你想想看，你每次难受，是不是都在生理期过后？坦白说，月事带并不是很卫生，而且一条月事带要用很久，哪怕清洗干净了，也会有残留的血渍在上头，久而久之，对我们的小花园会造成一种负担。”
    想到这儿，姜娆忽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要不，她想办法生产卫生巾吧！
    不单单是为了赚钱，更重要的是，她想呵护女性的私处健康。
    根据历史进程，华国女性第一次使用卫生巾，也要八十年代初期了，因为是国外进口，所以价格极其昂贵，只有极少数的人才能用得起。
    卫生巾普遍使用，也要在二十一世纪初期了。
    姜娆越想越觉得这件事可行，可问题是，她没有本钱。
    “哎！”
    她忍不住重重地叹息了一声。
    顾欣曼立刻看向她，“阿娆，你是不是也不舒服？”
    “那倒没有。对了曼姐，明天你还是这个点来医院换药吧，到时候我陪着你一起。有我陪着，你就不害怕了。”

 第87章 纸扎娃娃成精了

    姜娆将顾欣曼送到了医院门口，这才拎着买给戴安娜的皮蛋瘦肉粥回了病房。
    戴安娜到底没能等到姜娆的粥，已经睡过去了。
    姜然正在看书，听到开门的动静，抬头看了眼姜娆，当瞧见她眼底的疲惫后，柔声道：“昨天守了一晚上，估计也累了，去睡会儿吧，这儿有我，不必担心。”
    最真切的关怀，往往比华丽辞藻堆砌的情话更让人心里熨帖。
    “那我去睡一会儿，然姐你有事儿叫我。”
    与此同时，顾欣曼回到了一中的家属区。
    她刚走进楼梯间，就碰到了杨允惠和被她打扮的很精致的江心语。
    江心语身上穿着一件深粉色的硬挺外套，头发用发胶梳的一丝不苟，脸上也化了妆，但给她化妆的人明显技术很一般，脸像是被糊了一层腻子似的，白确实白，但却不显气色。
    显然化妆的人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所以往她的脸颊上涂抹了两抹红晕，红是红了，但……
    “你跟人打架打输了？”
    江心语一愣，“我没跟人打架啊。”
    顾欣曼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揶揄道：“没跟人打架，你的脸像是被人揍成猴子的红屁股了？”
    江心语立刻看向杨允惠。
    脸上的妆是妈妈帮她化的，她说要照镜子却不被允许，所以江心语也不知道自己现在到底是什么模样。
    杨允惠拽着江心语的胳膊将她拉到了自己身后，语气不善地冲顾欣曼说道：“欣曼，我想你家中的长辈应该教过你，背后说人是非是非常不礼貌的行为。”
    顾欣曼的脸上带着礼貌的笑容，“可我是当着江心语的面说的啊，况且，我只是说了实话而已，还是说杨老师觉得，不好听的实话也不能说？”
    杨允惠发现了，跟姜娆关系好的，没一个好人，说话一个比一个难听！
    杨允惠现在着急忙正事儿，不想跟顾欣曼废话浪费时间，拽着江心语的胳膊就走。
    下了楼梯，江心语另一只手抓着杨允惠的手腕，说话的声音带着些恳求，“妈，您让我回家照照镜子好不好？”
    “照什么镜子照镜子？你宁可相信一个外人的话也不相信我这个做母亲的？”
    “妈不是的，我只是……”
    “赶紧走，别墨迹了，第一次见面就迟到，你还想不想给人留下好印象了？”
    江心语不情不愿地跟再杨允惠身后，去经历她人生当中的第一次“相亲”。
    昨天晚上父母跟她说起这事儿，江心语的第一反应就是拒绝。
    如果是她刚回来，父母对她有愧疚所以想对她好的时候提出这事儿，江心语说什么都会答应。
    可如今，父母被撤职，以前的人脉估计也不能用了。而且经历过那么多事情后，她能明显感觉到，父母对她的感情已经不像之前那么深，甚至隐约还带着点埋怨和嫌弃。
    在这种前提下，父母介绍给她的对象，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并不傻，很多事情稍微一分析就能得出结论。
    这场相亲的目的，是利用她为父母谋取利益，至于她是否真的能嫁得好？可能连父母自己都不知道。
    可江心语没办法拒绝。
    因为她还得依附父母才能存活下去。
    江心语知道，自己不像姜娆那般有魄力，可以说走就走。
    如今她身上背负着处分，要是不依靠父母，她一旦离开江家，连养活自己都成大问题。
    顾欣曼站在楼梯间没有上楼，不小心偷听到了杨允惠和江心语之间的对话，虽然只有寥寥数语，却也透露出了重大信息。
    想了想，顾欣曼抬脚跟了上去。
    大街上，江心语能感觉到路人投放到她身上的眼神，带着看热闹看笑话的打趣，还有不理解的眼神，她越发相信顾欣曼刚才说的话，她这张脸现在怕是没办法见人！
    国营饭店，江心语一跨进门槛就低着头，生怕别人看清楚她现在的模样。
    杨允惠没有关注江心语的小心思，拽着她的胳膊，径直走向了最里头靠窗的位置。
    “立荣，真是不好意思，路上耽搁了点时间，来晚了。”
    “没关系，我们约好的是十一点钟，现在才十点五十，你们不算迟到。”
    孙立荣的目光落在江心语身上，当看清她的装扮时，饶是教养极好的人也不免露出诧异的神色，“这位……就是心语吧？”
    江心语？
    正在埋头打盹的季枫听到这个略显耳熟的声音，瞬间清醒过来。
    他倒是想看看，挤兑地阿娆让她被迫离开江家的人到底长什么样！
    但是当看到江心语那张“过度包装”的脸以后，季枫明显被吓了一跳，试探着问道：“这位，是纸扎娃娃成精了吗？”
    不是说，建国以后不许成精吗？
    江心语感觉自己受到了极大的屈辱。
    好歹顾欣曼还说她是猴子屁股的脸颊，怎么到了这人口中，就变成了纸扎娃娃？
    江心语又不是没见过纸扎娃娃是什么样儿的，她真的那么丑吗？
    “季枫！”孙立荣低声呵斥道：“不可以对女同志这么无礼！”
    季枫耸耸肩膀，看着流着屈辱泪水的江心语，相信了姜娆之前说过的，她是主动离开江家的话。
    跟这种看起来像是脑子有问题的人相处，她早晚也会变得脑子有问题。
    杨允惠笑笑，“心语这孩子平时也不这样，今天想着是个特殊的日子，所以特意打扮了一下。但不小心用力过猛了。”
    江心语在心里咆哮。
    这不是她的本意，她是被逼的！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季枫，又很快地低下了头。
    如果不是她脸颊上刻意点缀的红晕太明显，还能看到她因为害羞而通红的脸颊。
    如果她相亲的对象是这个叫季枫的人，她愿意嫁！
    别的不说，季枫是她来到京市以后，见过长得最好看的人！
    正想着，季枫看了眼时间，“妈，诚哥来了。”
    话音落，季枫高举自己的右手挥舞着，“大姨，诚哥，我们在这儿！”
    大姨？诚哥？

 第88章 我才不跟纸扎娃娃结婚!

    江心语下意识地看过去，只看到一个比孙立荣气质还好的女同志，和一个胖得像头猪的男人正缓步走来。
    杨允惠这个时候也站起身了，极尽谄媚地和孙立清打招呼，“孙姐，今天真是辛苦你了，还得麻烦你跑一趟。”
    孙立清只是对着杨允惠点了点头，没有接她的话茬。
    将手提包拿给孙立荣放好后，孙立清问季枫，“考虑好了没有，到底要不要来我们歌舞团？有大姨在，我可以给你一些便利。”
    季枫的头摇成了拨浪鼓。
    歌舞团是好，但各种条条框框太多，他向来自由散漫惯了，不喜欢被约束。
    一旦加入歌舞团，连谈恋爱和结婚都得向组织报备，经过上级领导的层层审批以后才可以，否则就会犯错，后果不堪设想。
    “再给你几天时间好好考虑一下。马上就要到五四青年节了，我会跟上头申请让你参加慰问演出，对你将来有好处。但慰问演出不适合唱那些情情爱爱的歌，最好能唱军歌。”
    “回头你找姜然姜娆帮你也写首军歌。”
    “再说吧，阿娆现在上高三，每天课程紧张，不一定有时间。”
    江心语敏锐地捕捉到了两人话里的重点。
    季枫认识江娆？
    而且他不但亲昵地称呼江娆为阿娆，还设身处地地为江娆着想，难道他们之间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孙立清跟外甥寒暄够了，这才把注意力放在杨允惠和江心语身上。
    即便是之前身为一中教导主任的杨允惠，都不一定有资格和孙立清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更别提现在只是一个普通老师的杨允惠了。
    孙立清向来不喜欢市侩的杨允惠，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便看向了江心语。
    她微微蹙眉，指着自己的脑袋问杨允惠，“你这闺女，是不是脑子不大好啊？”
    江心语：“啊？”
    孙立清没搭理她，视线在国营饭店环顾了一圈，没瞧见姜娆的身影，不禁问身旁的孙立荣：“姜娆呢？”
    “你不是说，是杨允惠的闺女来和阿诚相亲吗？”
    孙立荣有些尴尬，“我说的，就是心语，她就是允惠的女……”
    “不是姜娆？”孙立清拧眉，“你跟我说要阿诚和杨允惠的闺女相亲，我还寻死就阿诚这样的，哪儿配得上姜娆啊。但又想着万一呢？这才厚着脸皮带阿诚来了，结果你跟我说要和阿诚相亲的，是这个脑子有问题的？”
    “我家阿诚是不太聪明，但有我跟他爸给他积攒下来的家业，哪怕他一辈子不上班也没关系。我跟他爸辛辛苦苦挣钱，可不是让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来享福的。”
    孙立清说的直白，江心语的脸色却很难看。
    如果换做姜娆，她就心甘情愿，是她的话，就成不想让无关紧要的人享福了？
    她到底哪里比不上姜娆？
    杨允惠的脸色也不大好看。
    她不相信孙立清会不知道姜娆是她养女，而江心语才是亲生的这回事儿，但对方却当着她的面直言不讳，这是瞧不上江心语吗？分明是借着江心语的借口落她的面子！
    心里充斥着一腔怒火，但杨允惠非但不能发泄出来，还得强颜欢笑，“孙姐，心语和阿诚年龄相仿，不如让他们先接触接触，万一两个人之间很有共同语言呢？”
    还不等孙立清说话，周诚就一脸嫌弃，“我才不跟纸扎娃娃结婚！”
    江心语：纸扎娃娃是过不去了吧！
    气氛一时之间有些僵持，作为组织者的孙立荣只好站出来缓和气氛，“别的先不说，咱们先吃饭，先吃饭，不然等会儿饭菜凉了，怪糟蹋食物的。”
    一顿饭结束，孙立清连招呼都没和杨允惠打，直接带着周诚走了。
    “允惠啊，也怪我没跟你说清楚，我姐中意的对象是阿娆。今天真是对不住了，等下次有机会，我再介绍好的后生给心……给你闺女。”
    杨允惠心里不舒服到了极点，可孙立荣和孙立清姐妹俩的职务都比她高，手里也有实权
    她就算心里再不舒服，也不敢真的得罪人，只能咬碎了银牙往肚子里咽。
    “那就麻烦立荣你多操心了。我家心语她命苦，从小受了不少委屈，也因为没有在我身边长大，所以有些地方确实不如城里长大的姑娘，要是她有不得体的地方，我代她道歉。”
    季枫幽幽地开口，“农村长大的姑娘也不见得会狠心到要找小混混毁人清白啊！这不是有没有教养的事儿，这是纯坏啊！”
    孙立荣拧眉，问季枫，“怎么回事儿？”
    “妈，杨老师可能没跟您说，她亲闺女前段时间找小混混要毁阿娆的清白，被公安抓去拘留了十天，好像昨天才刚刚放出来吧？”
    “你说的是真的？”孙立荣的神情忽然变得严肃，“这么大的事儿，你怎么不提前告诉我呢？”
    季枫苦笑：“瞧您这话说的，在今天之前，我也不知道您给诚哥介绍的就是这个人啊！”
    孙立荣又质问杨允惠，“允惠啊，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把你当成很好的朋友，你说要给自家闺女找对象，我就把我大外甥介绍给你，可是你也不能这样坑我吧？”
    被拘留了，意味着有了污点，别说他们这样的家庭了，就算是普通家庭也不会选择这样的儿媳妇儿。
    这不是妥妥的坑人吗？
    孙立荣本来就因为姜娆的事情对杨允惠不满，得知她居然隐瞒了自己这么重要的事情后，对她的感情一下子变成了厌恶。
    “以后别再联系了！”孙立荣毫不留情面地冲杨允惠说道：“咱们朋友一场，是我瞎了眼！能教出这种姑娘，可见你自己是个什么品行！”
    “季枫，咱们走！”
    江心语不是第一次被人下面子，可今天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事情，无异于将她的面子踩在地上狠狠地摩擦。
    江娆江娆！
    江娆成了她生命中跨不过去的梦魇！
    凭什么所有人都站在江娆那头！

 第89章 我值得被爱

    “啪！”
    还不等江心语在心里给姜娆定罪，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她的脸颊上。
    江心语感觉到自己脸上火辣辣的疼，毫无防备的她，就连脑袋都被打得偏向了一边，可想而知杨允惠到底用了多大的力气。
    江心语捂着自己的脸颊，不可置信地看着杨允惠，“妈，您干嘛打我？”
    “你这个不省心的东西！”杨允惠磨着牙咒骂江心语，“自从把你带回来以后，咱家过过一天安生日子吗？连孙立清那傻子儿子都看不上你，你还有什么用！真是个扫把星！”
    骂完以后，杨允惠转身就走，根本不管已经愣在那儿的江心语。
    她是扫把星？
    难道江家变成如今的样子，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明明，江娆的离开是所有人一起促成的，凭什么现在只怪她一个？
    就因为她被拘留了十天，她就注定低人一等？
    ……
    “所以，江心语到底回没回江家？”
    顾欣曼无语至极，“江心语被周诚嫌弃成那个样子，以后她别想再找条件好的对象了。难道这个不是重点吗？”
    “姑且先不说她那扎眼的装扮，单单是她被拘留十天这事儿，但凡是条件稍微好点的人家，都不可能娶她进门当儿媳妇儿！”
    “更别提，江文辉行贿受贿被撤职，江澜洲违反单位纪律被记过并开除，就这样的家庭，除非是瞎了眼或者别有目的，不然谁能娶江心语这倒霉玩意儿啊！”
    而且江心语当面和自己姐姐的未婚夫深情相拥的事情，被家属院里善良的邻居老师们传的早已不是秘密，哪个好人家庭乐意娶这样不省心的儿媳妇儿？
    所以姜娆压根儿不担心江心语嫁得好。
    她得和何书杰锁死，接受属于她们的惩罚！
    姜娆只关心，现在江家到底还认不认江心语。
    “反正我回家的时候，江心语还没回去呢。我今天早上出门路过江家，特意趴在门上听了会儿，他家可安静了，也听不出来什么动静，所以我也不知道江心语有没有回去。阿娆，你怎么这么关心这个问题？”
    “因为……江心语要是没了家，就要迎来她的报应了。”
    死？
    姜娆作为根正苗红的华国公民，不可能主动让自己的双手沾满鲜血。
    但原身的仇不能不报，所以姜娆要“借刀杀人”。
    所为报复，不一定要让江心语和何书杰以命换命，有的时候，活着比死了还让人痛苦！
    顾欣曼看着姜娆脸上之间阴恻恻的笑容，紧紧地抱住了弱小的自己。
    “你最近都守在医院里，耽误了学习怎么办？”
    姜娆耸耸肩膀，无奈地说道：“华裔小姑娘在华国只有我跟然姐两个熟人，她爷爷临走前特意把她托付给我，她做了手术住院，我总不能不管吧？”
    “至于学习，其他几门课程我都有把握能考出好成绩，现在唯一担心的就是政治，不过在病房里也能复习，不碍事儿。”
    顾欣曼道：“你必须得考出好成绩，将来有大成就，这样找到父母以后，他们才会对你好。”
    经过江心语的事情，顾欣曼很担心姜娆的亲生父母，会不会对她好。
    都说血浓于水，可还有说法，生恩不及养恩。
    从小没在身边长大的孩子，又能有几分真感情？
    如果姜娆一事无成，她的父母会真心实意接纳她吗？
    姜娆却道：“曼姐，我有一种预感，哪怕我没有大成就，只是这沧海一粟中最平平无奇的一个，我的父母也会很爱我。很爱很爱。”
    然姐说了，姜家是一个团结的大家庭，她从未遗忘过小堂妹，而三叔也从未放弃寻找自己的侄女儿，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
    只是她现在还不知道，父母和哥哥到底去了哪儿，又在做什么工作，是否安全。
    她当年从军区大院被带离，从黑省到了京市，除了变成小花猫外，没有缺胳膊断腿，也没有别的伤痕，身体依旧健康，是不是可以说明，那些绑架她的人，目的只是为了给姜家造成麻烦？
    只是，这些都是姜娆的猜测，十多年前的她只是一个三岁的小孩儿，而且当时时局正好动荡，她的猜测可能合理，也可能不合理。
    在没有弄清楚这些关键问题之前，姜娆不会贸然和家人相认。
    她不希望自己因为一时冲动，给家人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说的没错。”顾欣曼道：“我们阿娆这么好，你的父母家人疼爱你，本来就是情理之中的。”
    “那是，我值得被爱！”
    顾欣曼没好气地送了姜娆一记白眼儿，“夸你两句，你还真就上天了？”
    “这年头，说实话也不行了？”
    两天后。
    顾欣曼的炎症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不用每天来医院换药，姜娆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病房里，偶尔陪戴安娜说说话，但更多时候在专心地学习政治。
    大学肯定要考，并且不能因为政治成绩拖后腿，影响到她将来选自己喜欢的专业。
    戴安娜一开始有些待不住，虽然住的是单人病房，但空间就那么大，长时间不出门，她感觉自己快要被憋疯了。
    可看到姜娆在专心学习，戴安娜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也静下心来，学习汉语拼音。
    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几天的刻苦学习，戴安娜已经能说些简单的词语了。
    “我是不是很棒？”戴安娜用生涩的普通话问姜娆。
    虽然句子说的断断续续，但毕竟刚开始学，能说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难得了。
    姜娆夸奖道：“你很棒，学的就比托儿所的小朋友慢一点点。”
    “我是外国人！”
    “嗯，骨子里流淌着华国血液的外国人。”
    戴安娜：……
    她说不过姜娆，闭嘴还不行吗！
    正说着话，戴安娜的主刀大夫来查房了。
    “今天感觉怎么样？伤口处有没有疼？”
    戴安娜摇头，语气间难掩激动，“我感觉，我已经康复了。”
    虽然说的很慢，但她依旧选择了用普通话和医生交流。

 第90章 不谈，滚!

    主刀医生了解戴安娜的情况，见她像个刚牙牙学语的小朋友似的生涩地说着普通话，由衷地为她感到开心，“好歹开刀做了手术，康复起来没那么快。回家以后要切记，发物的食物不能吃，辛辣油腻的最好也别吃。”
    “这期间要是还有哪里不舒服，随时来医院，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拖着，不及时治疗的话，小病也会被拖成大病。”
    这么长的句子，戴安娜听起来还有些费劲，但她能感受到医生的好意，所以不停地点头。
    “我，可以，出院了吗？”
    “可以，去办理一下出院手续，今天就可以出院了。”
    招待所，姜娆把医院带回来的东西放在角落里，拿着换洗的衣服进了洗漱间。
    在医院的这几天一直没能洗澡，现在回了招待所，有这个条件，姜娆不希望自己脏兮兮的。
    等洗完澡出来，姜娆对戴安娜说道：“我得回去一趟拿点东西。我走之前会让食堂准备好饭菜，到点给你送进来。记住了，我要是没回来的话，不管谁来找你，都不能离开你的房间，知道吗？”
    “知道了。”戴安娜有些嫌弃，“姜娆，你好啰嗦。”
    “呵！”姜娆冷笑，并且撸袖子，“不得了啊，连啰嗦都会现学现用了。”
    “那可不，我可比托儿所的小朋友强多了！”
    看着她那得意的表情，姜娆没好意思说，托儿所都是一群两岁到五岁的小朋友，成年人和小朋友比，到底有什么可骄傲的？
    公租房。
    姜娆还没靠近，就看到了几个不速之客。
    “晦气！”
    她翻着白眼转身就走。
    江澜洲眼尖地看到她的身影，立刻追了上来，“江娆，你等等我！”
    他跑得快，姜娆走的更快。
    奈何除了江澜洲外还有江文辉和杨允惠，三人从不同的方向包抄，把姜然的路堵的死死的。
    “干什么干什么！”姜娆警惕地看着这一家三口，“光天化日之下，你们想做什么违法乱纪的事情？”
    “江娆，我们什么事情都没做，你不能一上来就给我们盖棺定论。”
    “多新鲜呐！”姜娆没好气道：“俗话说得好，黄鼠狼给鸡拜年，不安好心！你们一家三口找事儿的表情都已经刻在脸上了，我没瞎，我看得到！”
    “江娆。”杨允惠微微蹙眉，用不赞同的语气问姜娆：“你从小爷爷奶奶就是这样教你的？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不礼貌？”
    居然敢拿爷爷奶奶说事儿？
    很好，杨允惠触碰到她的逆鳞了！
    “爷爷奶奶教我的时候，谁不夸我一句阿娆是最好的孩子？自从我去了你们家，天天被你们打压且接受你们的磋磨教育，我如今没有发疯还好端端地站在这儿，就是因为小的时候爷爷奶奶教得好，给我奠定了良好的基础。倒是你……”
    姜娆故意停顿了一下，用打量的目光将杨允惠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好几遍，嫌弃的眼神溢出眼眶，“俗话说得好，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歹竹出好笋的概率实在是太低太低了，而你很不幸，没有这个荣幸。”
    “你爹妈没把你交好，以至于你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而你生的俩孩子，一个敢堂而皇之地背着单位违反纪律，另一个更是胆大包天，将法律视作无物居然敢找小混混玩儿绑架那一套。”
    “杨允惠，你自己做人这么失败，哪来的脸指控我爷爷奶奶？”
    “就你这样的人，怎么好意思教书育人呢？我都怕被你教过的那些学生，出去都不敢说你是他们的老师！”
    姜娆的攻击一如既往地难听又直戳人肺管子，杨允惠已经气到面容扭曲。
    江娆怎么越来越讨厌了！
    要不是她还有点利用价值，自己说什么也不可能主动上门找她！
    身边，江文辉正用威胁的眼神看着她，生怕她爆发。
    杨允惠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把那股子劲儿给强压下去。
    她尽量放软声调，“阿娆，之前是我做的不好，不应该因为心语的回归而改变对你的态度。我已经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个机会，咱们还和之前一样友好相处，怎么样？”
    姜娆好整以暇地双手环胸，懒散地问道：“是打算让我跟谁相亲？孙大姨家的周诚？”
    “你怎么知道周诚？”杨允惠下意识脱口而出。
    说完以后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急忙欲盖弥彰地用手捂嘴。
    “难道你不知道，我跟季枫哥从小一起长大，他是我异父异母亲哥哥一样的存在，他能瞒我？”
    不出意外的话，季枫会成为她的堂姐夫，再加上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的情谊，四舍五入一下，称他为异父异母的亲哥哥也不过分！
    “阿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甭管哪样，我跟你们之间的缘分早就断了！杨允惠，你最好离我远远的别在我眼前晃悠，不然我还得腾出手来收拾你，怪麻烦的。”
    “江娆，你眼里到底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哪儿来的狗在叫啊。”
    杨允惠气到感觉胸口堵着一口气，不上不下，让她快要窒息。
    姜娆却佯装没看到，直接从她身边擦肩而过。
    “阿娆，我们谈谈吧。”
    江文辉再次将姜娆叫住。
    姜娆的手紧紧握成一个拳头，冲着江文辉挥舞了两下，“不谈，滚！”
    “有关于你爷爷奶奶的事情，我想你有兴趣知道。”
    见姜娆的神情有所松动，江文辉又下了一剂猛料，“你也该知道，我比江文淇早收养近十年，所以很多事情，她并不知情，如今你爷爷奶奶不在了，知情者就只剩下我一个。”
    “当然了，如果你不想知道的话也没关系，就当我没说。”
    姜娆没有立刻回应他，而是盯着他的脸看了很久。
    不同于杨允惠的满脸算计，江文辉的表情好歹真挚一些。
    他固然有算计的成分在，但只要他能提供给姜娆有用的信息，那她可以不追究他的算计。

 第91章 过往

    “等我上楼拿点东西，我们去涉外招待所谈。”
    公租房肯定不可能让他们进去，太不安全。
    而招待所的大厅是最好的场地，要是江文辉敢动什么歪脑筋的话，招待所的员工就能帮她把人赶出去。
    姜娆回屋拿了自己的必需品后，拎着网兜下了楼，见一家三口都在，直言不讳道：“我不想看到杨允惠，如果她在，你就别跟我谈了。”
    杨允惠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姜娆，为什么一家三口，她唯独只针对她？
    如果姜娆知道杨允惠的心声，一定会说，她不是针对某一个，而是针对江家的每一个人。
    但没办法，江文辉现在还有点“利用价值”，等她从他口中套出话以后，他也逃不过被她针对的下场。
    涉外招待所，姜娆先拎着东西回了房间。
    戴安娜正在看书，一边看一边小声念着。
    听到开门的动静，她回头看了眼，发现是姜娆，诧异地问道：“你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我还有事儿得出去趟，你继续学习，我晚点回来了，陪你四处走一走。”
    不等戴安娜有什么反应，姜娆直接下了楼。
    大厅的沙发里，姜娆手捧着一杯刚刚冲好的麦乳精，用并不在意的语气问江文辉，“说吧，你要跟我说什么事儿？”
    “最好别废话，我耐心有限，废话太多我会将你赶出去。”
    江文辉没在意姜娆的态度，而是对江澜洲说道：“澜洲，你去外面等我。”
    “爸，难道我不能听吗？”
    “你这倒霉孩子！”姜娆嫌弃道：“特意把你支开就是不想让你听，问问问，就问你脸疼不？”
    “姜娆，我是你哥！”
    “侮辱谁呢？”姜娆翻白眼，“跟你当了几年兄妹，是我一生当中最耻辱的事情之一，求求你别说了，我还要脸！”
    “你……”
    “出去！”
    江文辉的威亚在，江澜洲不敢造次，只能带着满腔怒火愤而离开。
    当大厅变得安静后，江文辉才重重地叹了口气，刚一开口，就是王炸。
    “其实，当年并不是杨允惠要收养你。而是有人主动把你送到了我们手上。”
    “啊？”姜娆心道，莫非是她冤枉了杨允惠？
    不可能！
    绝对不可能！
    “杨允惠这个人，与其说情感淡漠，倒不如说她是极致的自私，她对澜洲这个儿子都没太深的感情，更何况是心语这个女儿……”
    “江叔叔，你可闭嘴吧！”姜娆没好气地打断了江文辉的话，“杨允惠爱不爱江心语，跟江澜洲有啥必然关系？为什么是儿子就必须得爱，是闺女就不能爱？组织都倡导男女平等，你还搁这儿玩儿重男轻女这一套呢？信不信我举报你哦。”
    江文辉被姜娆呛的半晌不敢说话，见她不再追究这事儿，才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当初江心语走丢，杨允惠确实难过了一阵子，但不到三个月的工夫，她就投身到了工作当中，并没有为了江心语的走丢而难受很久。”
    “直到半年以后，我昔日的一个好友找到我们，说知道我们女儿走丢了，恰好他又捡到了一个迷路的小女孩儿，可以交给我们养，弥补我们没有女儿的空缺。”
    “那个小女孩儿就是你。”
    姜娆不接话，等着江文辉接下来的话。
    顿了顿，江文辉又继续说道：“我和杨允惠都不想收养孩子，比起养孩子，我们俩更希望拥有一份稳定的工作。”
    六三年，大动荡还没开始，但作为权利的中心，当时的京市已经相当混乱了。
    再加上几年饥荒，江文辉一家三口在江爷爷陈奶奶的帮衬下，虽然不缺吃喝，但对于两个嗜权如命的人来说，没有一份有前途的工作，比丢了孩子还让人难受。
    而江文辉的那个“朋友”，以给他们夫妻俩安排工作为条件，让他们收养了小姜娆。
    “当时我还有些犹豫，因为我们俩都不擅长照顾孩子，又要忙于工作，怕照顾不好你。但是他说，可以把你送去我爸妈，也就是你爷爷奶奶家。那个时候他们已经退休，有大把的时间，我和杨允惠一合计，就把你送过去了。”
    姜娆理清楚了前因后果，“所以，我被你们收养，并送去爷爷奶奶家，其实是有人在背后推动着？”
    那将她送给江文辉杨允惠两口子收养的人，会不会就是冒着风险将她从黑省带来京市的人？或者是一伙的人。
    见江文辉点头，姜娆又问：“那个人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住在什么地方，你们什么时候相识……”
    姜娆像是查户口似的，接连问了好些问题。
    江文辉却只能苦笑，“他是我上夜大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不过只有几面之缘而已，但因为彼此的某些理念契合，所以相处的还算融洽。”
    但他知道的，也只是对方最基本的信息。
    当年对方将小姜娆交给他们以后，人就走了，他再没能联系上。
    姜娆恨铁不成钢，“你说说你，空有抱负却没有城府，和一事无成有什么区别？”
    但凡江文辉能提供点有用的信息，姜娆现在也不至于两眼一抹黑。
    “我不知道那个人这么做的真正目的是什么，但我猜测，可能是奔着你爷爷奶奶去的。好像是为了一份什么名单。那名单就埋在你爷爷奶奶当初住的那个院子里。”
    江文辉总算说出了自己此行的重点，“阿娆，你爷爷奶奶最疼的就是你，所以，他们把那座院子留给你了对不对？你放心，我不是觊觎房子，只是我认为，我们有必要把房子里藏着的东西拿出来。有了这个，你就能找到自己的家人了。”
    “难道你不期待和亲人相遇吗？我想，他们一定会很爱你。”
    姜娆：“你是觉得我愚蠢，还是觉得爷爷奶奶愚蠢？”
    “什么意思？”
    “爷爷奶奶那么聪明，而我被收养的过程那么顺利，难道爷爷奶奶就没有怀疑？”
    “一旦有怀疑，又怎么可能真的对我掏心掏肺？”

 第92章 戴老回归

    姜娆的话并没有打消江文辉的怀疑，“阿娆，你爷爷奶奶最爱的人是你，他们不可能什么都没给你留下。”
    姜娆反问，“照你这么说，爷爷奶奶因为太过爱我，所以为了保护我，不让我陷入你们大人世界的纷争，所以什么都不告诉我，这也是情理之中的。”
    “阿娆，这件事事关重大，还牵连到了你的身世，难道你就不想尽快找到自己的家人，不想弄清楚你当初被人从父母身边带走的真正原因是什么吗？”
    想，当然想了！
    可，这和江文辉有什么关系？
    不管江文辉说什么，姜娆的反应始终只有一个。
    她不知道爷爷奶奶留下了什么东西，对于找到自己亲生父母这件事，表现的也并不热衷。
    眼见着从姜娆这儿找不到什么突破口，江文辉只好退而求其次，“要不，你给你姑姑文淇打个电话，说不定她知道呢？”
    “江文辉同志。”
    姜娆幽幽地开口，“我不管你打着什么主意，但看在你告诉我这件事儿的份儿上，我好心提醒你最好不要抱有目的地去打扰姑姑的生活。我姑父可是把姑姑疼在了骨子里，要是你跟你家那些糟心事儿让我姑姑心里难受了，你说最后遭殃的人是谁？”
    江文辉不说话，但微微抽搐的面部表情却泄露了他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姜娆看着江文辉这样，心里不禁猜测，爷爷奶奶有没有后悔过收养江文辉？
    他将血脉里的自私和恶演绎的淋漓尽致，爷爷奶奶几十年的教诲，只是让他学会了做表面功夫，实际上，并没有让他变成一个好人。
    姜娆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不早了，我要休息了，你走吧。”
    江文辉慢吞吞地站起来，借着身高的优势，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姜娆，“总而言之，这件事事关你的身世，你要是想起来什么有用的信息，一定要及时告诉我。不管怎么说，我们好歹父女一场，也算是缘分……”
    “被人刻意安排的，算什么缘分？”
    江文辉气的甩着袖子走了。
    他就不该跟姜娆说这些！
    是夜，招待所房间里。
    等戴安娜睡后，姜娆将姑姑替她讨要回来的铁盒子拿了出来。
    除了她每年“生日”那一天，和石榴树的合照外，还有一张房契，是她小时候住过的院子，爷爷奶奶留给她了。
    上次跟着姑姑回去时，院子因为常年没人居住，早已被荒草覆盖了，房间里也都布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当时因为时间紧张，姑侄俩只是简单地清理了一下。
    姜娆并不知道，那座院子里，是否真的藏有什么重要的东西？
    如果有的话，又是什么呢？
    低不可闻地叹息了一声，又把东西收进了铁盒子里，还不忘将锁子锁了起来。
    两天后，戴老先生从米国回到了华国。
    在招待所里见到戴老先生时，姜娆不知道是自己产生了错觉，还是这一路风尘仆仆太折磨人，戴老先生明显比之前消瘦了一圈，就连精气神跟之前比起来都差了不少。
    “姜娆同志，这段时间真是太谢谢你了。如果不是你陪伴安娜，我也无法安心地做自己的事情。”
    姜娆礼貌微笑，“安娜的性格很好，我很喜欢跟她相处。与其说这是任务，不如说是我们朋友之间的友好相处。”
    戴安娜撇嘴，姜娆说的轻松，可她这段时间真的好难熬！
    在姜娆的威逼利诱下，她居然学会了好几首古诗，并且现在张口就是普通话，戴安娜坚信，要是爷爷一年半载不回来，她一直跟姜娆待在一起的话，她都要忘了外语怎么说了！
    姜娆注意到戴安娜的表情，依旧一副微笑脸，“戴安娜同志，你并不赞成我说的话，对吗？”
    “不不不，我十分赞同你所说的，和你相处的这段时间，我相当愉快。”
    “既然戴老先生回来了，那我就卸任成功了。戴安娜，虽然我不能像之前那样时刻陪着你，但我们始终是朋友，你有需求的话，随时去一中找我。”
    姜娆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离开了招待所。
    她一走，戴安娜就急忙问戴老先生，“爷爷，您这次回米国，见到我爸妈了吗？”
    “我回去是办正事儿，并没有去找他们。怎么了？”
    “我爸妈好像并不是很喜欢华国。我们来华国之前，我爸妈就说过他们不会离开米国。我以为，您这次说通了他们，他们会跟着您一起来华国呢。”
    但让戴安娜失望的是，只有爷爷一个人回来了。
    戴老先生语气淡然，“他们是成年人了，可以自己决定不管是留在米国还是回华国，我不会强迫他们。”
    “但以咱们家的情况，能重新拥有华国身份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错过了，我就再也不能回华国了。”
    “戴安娜，你是爷爷亲自带大的，所以我希望你能跟我一起，留在华国。”
    “米国固然好，但到底不是咱们的家。”
    戴安娜撇撇嘴，有些不赞同戴老的说辞，“可这样的话，我岂不是要和爸爸妈妈分开了？爷爷，为什么我们一家人不能在一起呢？”
    “因为……”
    戴老只说了两个字，就停了下来，目光看着窗外明媚的太阳，低低地叹息一声，“爷爷和你爸妈都犯了错，不可饶恕的错误。”
    “安娜，你是爷爷最疼爱的孙辈，不管怎么样，爷爷都得为你谋一条生路。所以你不要任性，要乖乖听爷爷的话，知道吗？”
    戴安娜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从一年多以前她就能感觉到，父母和爷爷之间似乎吵架了，双方之间有着不可逾越的鸿沟。
    她虽然是爸爸妈妈的孩子，但一直都是爷爷带着她，所以戴安娜更倾向于站在爷爷这边。
    只是这一次情况到底有些不一样。
    如果这次她真的听了爷爷的话，和他在华国定居，那么以后，是不是就不能再和父母见面了？
    戴安娜不喜欢这种分别。

 第93章 毛毛虫

    可，如果不听爷爷的话坚持回米国，父母那里，未必能容得下她。
    因为父母一直只爱哥哥和弟弟，并不爱她。
    在内心经过了一番天人交战后，戴安娜还是决定，听爷爷的安排，留在华国。
    翌日早晨，姜娆刚一踏进教室，就被吴老师叫去了办公室。
    “你看看这份资料，有什么疑问的话，现在就可以问我。”
    “作文大赛？”姜娆看着资料抬头的一行字，震惊道：“还是全国性质的作文大赛？”
    吴老师道：“没错。这次作文大赛，是京市和沪市几所重点中学一起筹备举办的。因为倡导者是沪市一中，所以这次比赛的地点选在了沪市。而参加这次比赛的同学，是每所学校第一次联考，作文最高分的同学。”
    姜娆的作文只扣了一分，是一中作文的最高分，所以一中派出的学生，毫无意外就是姜娆。
    “整个学校只有我一个人参加比赛？”
    吴老师给出了肯定的答案：“每个学校都只派出一个同学。”
    哪怕联考时作文得分一样，也会让分数相同的同学再比一场，选出最后的人选。
    因为是全国性质的作文比赛，所以各个省份都会派出学生，要是人数太多的话，现场管理会相对比较麻烦。
    “每个学校都会派出一个带队老师，我们一中的带队老师是周甜甜周老师。你先回去跟家……你先回去好好考虑一下，今天下午放学之前告诉我你要不要参加，我好上报给教育局。”
    这场比赛，原文中并没有提及。
    毕竟按照原文的故事发展，这个时间节点，江娆正在被江心语和何书杰合力算计，她连上学都不被允许，又从哪儿得知作文大赛的事儿呢？
    姜娆对这种超脱了原文情节的事情相当感兴趣，因此并没有考虑，直接就答应了下来。
    “吴老师，这个机会如此难得，我当然要去了。”
    “好。那你先回教室上课，等课间休息的时候再过来，我给你和周老师讲一些注意事项。”
    姜娆回到教室时，已经开始上课了，她悄悄地进了教室，刚走到自己的座位上正准备坐下，就看到了桌洞里蠕动着的东西。
    毛毛虫！
    数十条柔弱无骨的毛毛虫，在她的桌洞里缓慢蠕动着。
    也不知道这些毛毛虫是不是刚从土壤里被挖出来的缘故，身上脏不拉几的，被它们爬过的地方，留下了一连串泥土色的痕迹。
    姜娆面不改色地将那本承载着十多条毛毛虫的书从桌洞里拿出来，放在了脚边。
    蔡淑颖注意到姜娆的动作，不由回头望了一眼，当看到地上十几条毛毛虫时，她瞪大眼睛，同时嘴巴也长得老大，眼看着就要吼出来了，姜娆眼疾手快地用手捂住了她的嘴巴，“别打扰老师上课。”
    要是蔡淑颖喊出来，今天这堂课同学们都别想上好，如今正在高三复习的关键节点，姜娆不希望因为自己的缘故，耽误了同学们对知识的汲取。
    蔡淑颖用手捂住胸口，同情地看了眼姜娆，又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她也害怕毛毛虫，所以只能通过看黑板来转移注意力。
    一直到下课铃声响起，蔡淑颖才迫不及待地问道：“姜娆，你的桌洞里怎么会有这么多毛毛虫？”
    “毛毛虫？什么毛毛虫？”
    “就在这儿，你们看！”
    “哎呀，这毛毛虫怎么爬到我脚底下来了！”
    “谁能把这些虫子都弄走，实在太恶心了！”
    因为姜娆的不作为，所以重归自由的毛毛虫利用半堂课的时间，爬的满教室到处都是。
    姜娆以手托腮，装作不经意地问道：“咱们班今天最早来教室的同学是谁啊？”
    “是我。”西北角的一个男同学高举自己的右手，“我负责开教室门，所以每天我都是最早来教室的。姜娆，你改不会怀疑是我把毛毛虫放在你桌洞里的吧？”
    “咱们俩无冤无仇，你就算是恶作剧也不可能针对我嘛！”
    无冤无仇？
    男同学很快抓住了姜娆话里的重点，很快指证江心语，“我是第一个进教室的，江心语是第二个！咱们班里同学都知道江心语和姜娆你一直都有矛盾，如果说有谁恶作剧把毛毛虫放在你桌洞里，那就只有江心语了！”
    毕竟全班只有江心语有这个作案动机和作案机会！
    “天哪，该不会真的是你吧。”姜娆故作惊讶地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心语，你之前还胆大到找小混混去我家偷东西，现在就只有放毛毛虫吓我这点小手段了吗？”
    江心语脸色格外难看。
    在她的计划中，惧怕毛毛虫的姜娆看到桌洞里爬的到处都是的毛毛虫，一定会惊声尖叫。
    虽然对姜娆造不成实质性的伤害，但却能让她心里奔溃。
    击溃姜娆的心理防线，是江心语重新制定的对付姜娆计划的第一步。
    她还是从何书杰那儿知道，姜娆惧怕毛毛虫这一类没有骨头的东西。
    可现实怎么跟她想象当中不一样？
    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就在江心语思考这个问题时，就听到姜娆说：“你之前胆大到找小混混去我家偷东西，现在就只有方毛毛虫吓我这点小手段了吗？”
    “我没有！”江心语的右手用力地拍着桌面，冲着姜娆磨牙，“没有发生的事情，你怎么可以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了吗？”姜娆眨巴着自己的眼睛，眼神里满是迷茫，“可你被公安拘留了十天，这是不争的事实啊，还是说公安判错案，其实冤枉你了？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咱们必须得上诉，一定要还你清白，千万不能留下污点！”
    姜娆一副义正辞严，替江心语考虑的姿态，让江心语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承认姜娆所说的，是公安判错案了？
    真要这样，她会“死”的更惨！
    江心语简直都要气死了，姜娆怎么就跟块儿滚刀肉似的，怎么都伤不了她？
    而姜娆的话，在班级里掀起了一片惊涛。

 第94章 开除

    “什么？江心语找小混混去偷姜娆的东西，结果她自己被拘留了？”
    “她前段时间没来上学，原来是被拘留了啊！”
    “这种品行不正的人怎么可以跟咱们坐在一个教室啊！”
    “我也害怕，她跟小混混那么熟，万一咱们得罪了她，她找小混混报复咱们怎么办？”
    同学们七嘴八舌地议论着江心语的遭遇，这场由毛毛虫引发的战争，就这么烧到了江心语自己身上。
    看着江心语急不可耐想替自己辩解，却压根儿没有人听的样子，姜娆只是无奈叹息。
    脑子是个好东西，她希望江心语也能拥有一个。
    果然是她，善良的她！
    蔡淑颖戳了戳姜娆，“姜娆，江心语真的找小混混去你家偷东西了？”
    “可不嘛！如果她没做这事儿，怎么可能被公安拘留十天呢？”
    蔡淑颖想不通，江家条件又不差，总比被撵出家门的姜娆要好一些，江心语到底是怎么想的，居然要找人去偷姜娆？
    难道她们江家一家四口，就这么见不惯姜娆过得好？
    姜娆真是太可怜了！
    “对了姜娆，我妈说为了感谢你，想邀请你去我家做客。你今天下午有时间吗？”
    姜娆想了想，“我等会儿还得去吴老师那儿一趟，等我回来以后给你答复，要是下午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跟你去。”
    蔡姨已经让蔡淑颖邀请她好几次了，只是之前姜娆一直陪着戴安娜，实在抽不开身，这两天还不容易空闲下来，要是再拒绝，总归是不好的。
    这边，姜娆和蔡淑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交谈着。
    那边，江心语已经和同学们骂成了一团。
    教室的氛围，嘈杂到了极点。
    吴老师刚进教室，就听到了含妈量极高的脏话，再一看，说出这些话的居然是江心语。
    “都给我安静一点！”吴老师用板擦用力地拍着桌子，教室总算安静下来了。
    “虽然刚才是课间，但对于如今的你们来说，最珍惜的就是时间，别小看这十分钟，足够你们背一首古诗了！”
    “眼看着马上就要高考了，可你们却把心思放在跟同学吵架上，要是考不上好大学，对得起之前辛勤读书的你们吗！”
    吴老师的一席话，让班里的同学都羞愧地低下了脑袋。
    蔡淑颖作为班长，这个时候却主动站了起来，“吴老师，同学们之所以和江心语吵架，是有原因的。”
    “我们刚刚才得知，江心语前不久因为教唆犯罪被拘留了十天。吴老师，您说的没错，我们现在就应该争分夺秒好好学习，争取考个好大学，但跟这样的犯罪分子待在同一个空间里，我相信包括我在内的同学，都无法静下心来好好学习。”
    蔡淑颖这话一说出来，立刻得到了同学们的一致认可。
    “是啊吴老师，江心语她跟小混混们关系可好了，万一我们哪句话说的不对得罪了她，她找小混混报复我们怎么办？”
    “反正自从她来了咱们班以后，咱们班就再没有评过先进集体了，流动红旗都多久没有在咱们班挂过了？反正有她在，我们都无法静心学习！”
    “吴老师，我们为了高考有多努力，您一直看在眼里，所以恳请您能跟学校求情，把江心语调走吧，我们实在不想跟她做同学了！”
    有这样一个有犯罪记录的同学，是她们的耻辱，同时也伴随着无尽的风险。
    吴老师没想到，江心语请假的这些天，居然闷不做声的做了这么件“大事儿”！
    “江心语，同学们说的是不是真的？”
    “吴老师，我……我没有犯罪，我只是……”
    “没有犯罪，为什么会被拘留啊？难道你不知道教唆也是犯罪吗？你应该庆幸那些小混混没有造成实质性的伤害，否则就凭你教唆犯罪这事儿，不说关你个十年八年，两三年肯定是要的！”
    而拘留和坐牢又完全不一样，一旦坐牢，江心语这辈子就彻底毁了！
    江心语还想再说什么，但吴老师已经抬手，打断了她，“行了，这节课大家先上自习，有不懂的问题就找姜娆同学替你们解答。江心语，你跟我去校长办公室。”
    “这事儿我还真不知情。”
    吴老师找过来的时候，周校长也一脸懵。
    “小吴啊，你去把江老师和杨老师叫过来，要是确定有这事儿的话，咱们再想办法解决。”
    江文辉和杨允惠这会儿都有课，但听说是江心语的事情被学校知道了，两人交代了学生两句，就聪明赶来了校长办公室。
    “周校长，这事儿就是个误会，心语她怎么可能教唆犯罪呢？”
    周校长面无表情：“误会？你的意思是公安办事不利，没有找到充足的证据就把江心语同学给关起来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们学校必须得出头为江心语同学讨回公道！对了，你是在哪个看守所被拘留的？我这就去找他们所长问问清楚！”
    江心语不语，只是一味地掉眼泪。
    杨允惠看着她这副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索性破罐子破摔，“周校长，这事儿您看该怎么办？”
    “开除，必须得开除！”吴老师的态度无比强硬，“作为江心语的班主任，我很想知道你们平时都是怎么教她的？自从她来到我们班上，一直都不消停，班里的同学都被她得罪了个遍！”
    “之前看在你们两口子的面子上，同学们来我这儿告状的时候，我都尽力压了下来，想着反正就几个月的工夫了，大家忍一忍就过去了。可我没想到，我让我的学生们忍一忍，换来的居然是这样的结果！”
    “总而言之，我们高三四班绝对不要这样的学生！如果校长您还强行要把她留下来，那我就辞职不干了！”
    见吴老师越说越激动，周校长赶忙安抚他的情绪，“吴老师，你不要这么激动，你先冷静下来，我这还什么话都没说呢，你就把自个儿气成了这样？”

 第95章 姜娆能惹吗?不能!

    话毕，他又看着江文辉和杨允惠，“江老师，杨老师，今天这个情况呢，实在是有些特殊。我也不知道江心语同学到底经历了什么，可她被拘留这是不争的事实。”
    “如果她是其他年级，我兴许还能想想办法把这件事压一下，可她是高三年级的。如今已经三月底，距离高考仅仅一百多天的时间，我总不好因为她一个人，耽误全班四十多个同学的学习啊。”
    “你们作为老师，应该知道高三的学生为了迎接这次高考，都付出了多少努力，我是真的不希望看到她们的努力白费。所以，你们能理解我的这个决定，对吗？”
    周校长的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要是江文辉和杨允惠再不同意给江心语退学，那简直就是胡搅蛮缠！
    而周校长软硬兼施的话，确实让江文辉和杨允惠说不出拒绝的话来，于是两人被迫带着被开除的江心语回了家。
    临走前，杨允惠试探着问周校长，“校长，心语可以不回教室，不影响同学们的学习，但，能不能让她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心语的情况您也知道，她一直在农村长大，养父母不喜欢她，从来没有让她进过学堂进行系统的学习，可她依旧在第一次联考中取得了很优异的成绩，证明她确实有读书的天分。如果不让她参加高考，岂不是白白浪费了她的天分？”
    杨允惠说话的工夫，周校长已经在吴老师的帮助下，找到了江心语联考时候的试卷。
    平心而论，江心语的成绩还算过得去，但也仅仅如此。
    不差，但能不能考得上好大学，这个就不好说了。
    但秉持着不放弃任何一个同学的念头，周校长还是答应，保留江心语的学籍，让她参加七月份的高考。
    不过高考前的这段时间，她就只能在家里复习了。
    待江家一家三口走后，周校长指着吴老师道：“你呀你！闹得这是哪出？”
    “校长啊，您是不知道，这个江心语简直就是个刺头！别看她表现地好像挺文静的，但早就跟班里的同学都吵过架了，她简直就是一颗老鼠屎，害了我们高三四班的学习氛围！”
    “而且她还总是给姜娆制造麻烦。也就是姜娆的心态好，底子足够硬，要不然早就学崩了！她一走，我们高三四班的学习氛围都要好很多！”
    江心语在教室里弄的那些小动作，吴老师并非不知道，只是碍于各方面的原因，一直没办法管。
    现在江心语走了，吴老师总算能对同学们有个交代了。
    周校长叹息着摇头，“这被拘留过，情况确实不同，总之，你要多关注同学们的心理状况，切记不能因为江心语的缘故，影响到其他同学的学习状态。”
    “这个您放心，我肯定会关注到班里的每一个同学。”
    江心语和吴老师前后脚进了教室。
    江心语先一步进去，她刚一踏进教室，原本都在专心复习的同学们，又开始窃窃私语低声交谈。
    “她怎么又回来了？难道吴老师失败了？”
    “如果非要把她留下来，那我就申请换别的班！”
    大家的议论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足以让江心语听的一清二楚。
    她眼含热泪，回到座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
    杨婷婷诧异道：“你真的被开除了？”
    她问的过分直白，江心语面子上挂不住，只能用力地装东西，以此来发泄自己的不满。
    杨婷婷缩了缩脖子不敢再说话。
    江心语都被开除了，那她这个借着姑姑姑父的面子才得以在一中念书的人，岂不是更得夹起尾巴做人了？
    她下意识地看了眼姜娆，姜娆正在给同学讲题，似乎并没有关注到身后的闹剧。
    杨婷婷坚信，惹谁都不能惹姜娆！
    瞅瞅江心语，早上还得意洋洋地跟她说，这次一定会让姜娆丢脸，结果姜娆脸还在头上，她自个儿被开除了。
    姜娆那是一般人吗？
    不是！
    姜娆能惹吗？
    不能！
    等江心语收拾好东西离开了教室，吴老师才进来。
    “周校长知道江心语同学的情况后，考虑到大家的心情，所以让江心语同学回家复习，以后就不跟大家一起上课了。”
    “太好了！”
    底下，是同学们的欢呼雀跃。
    吴老师赶忙制止了大家的吵闹，“其他教室都还在上课，咱们也要保持安静。刚才大家复习的怎么样了？这节课上自习，有不懂的问题，可以拿上来问我。”
    “吴老师，刚才姜娆同学交给了我们一个学习方法，特别好用，我之前看不懂的几何题，现在也知道该怎么画辅助线了！”
    说话的这位同学，一直是班里的数学老大难，其他科目的成绩都不差，每次都要被数学拖后腿。
    现在听到他这么说，连吴老师都很惊讶，“姜娆，可以跟我讲讲你的那个学习方法吗？”
    “当然可以！”
    姜娆落落大方地走上讲台，掰了半截粉笔，干净利落地在黑板上画了一个不规则的几何体，“已知条件……”
    姜娆讲题的时候，大家听的都很认真，包括吴老师。
    一直到姜娆通过这道题目的掩饰，将做题思路教给大家后，吴老师才感慨道：“我当数学老师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想过，居然还可以从这个角度来解题。”
    姜娆看着吴老师溢于言表的激动，心道，她会的这些解题方法，也都是先辈老师们用自己的经验一点点总结出来，再教给学生们，后来又一直延续下去的。
    她只不过是将几十年后的解题思路，提前告诉了现在的学生们。
    “我的这个学习方法，也是我的一个老师交给我的。吴老师，不如我抽时间整理一下，然后再有各科老师教给同学们。我只会做题，不会讲题，老师们来讲的话，同学们能汲取的知识会更多一些。”
    吴老师没想到姜娆会这么说，不禁有些诧异，“姜娆，你愿意把你的学习方法分享给同学们？”
    “为什么不呢？”姜娆道：“大家都考出好成绩，咱们祖国的人才就多了。”

 第96章 你是不是对我有意见

    “少年强则国强，祖国的人才多一些，又何愁不昌盛呢？”
    “说得好！”
    伴随着姜娆话音落下，在吴老师的带领下，高三四班的教室里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隔壁班的老师带着满腔怒火过来，“你们高三四班到底在干吗？一节课都快结束了，愣是不安静一点儿，再耽误了我们班同学复习，别怪我跟你拼命啊！”
    “老张，别生气，来来来，我带你看个好东西！”
    吴老师强行将张老师拽进了教室里，指着黑板上的立体几何图，“你仔细看看这个解题思路，有没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张老师一开始不以为意地看着，但看着看着，表情立刻严肃，整个身体都紧绷了。
    “这……老吴，你想到了这么好的解题思路，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虽然咱们俩教的不是一个班，但咱们都是老师，本职工作都是希望学生们能考上大学，有这么好的解题思路，你不可以藏着掖着，一定得跟我分享分享，我也得叫我们班里的同学学会！”
    吴老师苦笑道：“咱俩办公桌面对面，我要真琢磨出了这么好的答题办法，我能瞒得过你？这是我们班的姜娆同学发现，并交给我们班同学的。”
    “并且姜娆同学说了，她会把其他的答题思路都整理出来，到时候交给咱们高三年级组的老师，再由老师教会同学们。”
    张老师不可置信道：“就……就这么分享出来了？”
    他们是老师，不说大公无私舍己为人，但总归是希望自己教出来的学生都能考出好成绩，为此，肯定不会藏着掖着，自己会什么就教什么。
    可姜娆不一样，她也是高三的学生，会和其他同学一起坐在高考的考场上，和几百万人一起竞争。
    她却能把自己的学习方法无私地分享给大家，这种胸襟，怎么不让人感动？
    看着两个中年男老师热泪盈眶的样子，姜娆感觉自己起了好些鸡皮疙瘩。
    “吴老师，张老师，要是没什么事儿的话，我就先回座位了，我还得去整理学习方法呢。”
    “去吧！”吴老师抹了把湿润的眼眶，“从今天开始，数学作业你就不需要再写了，把复习数学的时间都用来好好学习政治吧！”
    姜娆联考数学满分，这次更是提出了好的解题思路，清晰易懂，连数学成绩最差的同学都能学的懂，足以证明姜娆的数学成绩有多好。
    与其浪费时间来巩固这门她本来就擅长的科目，不如把更多的精力放在薄弱的政治上。
    姜娆：不嘻嘻。
    中午大课间，姜娆去食堂吃了饭，就去了吴老师的办公室。
    “姜娆来了呀！你们吴老师这节课有课，现在还没回来呢，来来来，先在老师的座位上坐一会儿……”
    “姜娆啊，老师有一个问题，你帮老师解答一下呗……”
    姜娆就像是福娃娃似的，一进办公室，就被各科老师给围了起来。
    没错，除了数学教研组的外，还有物理化学两门课的老师。
    语文老师也来了两个凑热闹的，但没有主动上前。
    因为语文这门课，和政治一样，主打的是死记硬背，没有那么多的技巧。
    不像数理化，各种公式很多，不但要把公式全都背熟了，还得知道每个公式适合套用到怎样的题目当中。
    姜娆经过了短暂的不适应之后，很快调整好状态，一一回答了各科老师们提出来的问题。
    “老吴和老张确实没夸张，姜娆的解题思路角度清奇，我之前从来没有想过从这个角度来答题。”
    “可不嘛！我一直以为公式套用的模板是固定的，看来是我想的太死板了。”
    “姜娆啊，你看看，能不能把物理和化学两门课的解答思路也整理一份出来啊？”
    “好。”姜娆回答的毫不犹豫：“但我要先把数学的整理出来，因为我已经答应了吴老师。另外我这几天要去沪市参加全国作文大赛，所以只能等到比赛完回来以后才能整理。”
    物理老师乐呵呵道：“来得及！距离高考还有一百来天呢！只要能在高考前让他们掌握一到两个答题思路，分数最少能提升五分！”
    一门课五分，三门课就是十五分！
    千万别小看了这十五分，很大程度能影响到考不考得上大学。
    政治老师金老师见姜娆和其他科目的老师相谈甚欢，忍不住问道：“姜娆啊，你是不是对老师有什么意见？”
    “你要是对老师有意见，你尽管提出来，老师一定想方设法地改正！但咱们不能拿考试成绩来开玩笑啊！”
    姜娆知道，金老师指的是她联考政治拖后腿的事情。
    “金老师，您误会了，我对您没意见，非但没意见，我还相当敬佩您。至于政治没考好这件事，纯属是个意外。您放心，下次联考，我的政治成绩肯定能考到七十分！”
    金老师：纯属意外？肯定能考七十分？
    这两者能这样摆在一起吗？
    他确定了，姜娆就是在敷衍他！
    可金老师想不通，怎么会有人其他科目学的那么好，唯独政治这么差？
    政治很多题目，那可是送分题啊！
    可是对于穿书而来的姜娆而言，对别人而言的送分题，对于她来说，往往都是丢分题！
    正说着话，吴老师回来了。
    瞧见其他办公室的人都围着自己的学生，吴老师不耐烦地催人，“去去去，都找你们自个儿的学生去！又不是自己没学生，觊觎我的学生做什么？”
    “老吴啊，你这么说可就不地道了！你只是教了姜娆数学而已，那我还教了她化学呢！她也是我的学生！”
    “我是她班主任！”
    “你要这么说，那我也可以申请到高三四班的班主任！”
    “你去找校长说呗，你看看校长会不会搭理你！”
    姜娆两只手捂住脸，缩减自己的存在感。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老师们也可以这么幼稚？
    打趣了几句，老师们也都纷纷离开了。
    吴老师这才把周甜甜喊了过来。

 第97章 蔡家真的不缺钱

    周甜甜是周校长的侄女，去年八月才刚从京市师范大学毕业。虽然是以工农兵的身份上的大学，但她的成绩还不错，再加上周校长的关系在，毕业以后就直接进了京市一中，现在已经是一中的一名正式老师了。
    周甜甜的年龄不大，也就二十二三岁，又因为长着一张娃娃脸，所以一点老师的威严都没有。
    她进了教室后，激动地和姜娆打招呼，“我听说姜然还演唱了另外两首军歌，什么时候才能听到啊？”
    姜娆：“过段时间会去海军部队进行慰问演出，等那两首歌分别唱给海军部队和空军部队以后，就能面向大众了。”
    周甜甜朝着姜娆竖起了大拇指，“你们俩真的好有才华，能写出这么大气磅礴的歌！”
    “咳咳。”吴老师手握空心拳，放在唇边轻轻咳了两声，打断了周甜甜的崇拜后，这才说道：“关于去沪市参加作文比赛的事情，周老师，个中细节就由你和姜娆同学交代了。”
    “暂定的出发日期是后天，比赛需要些提前做好哪些准备。切记，这次姜娆同学代表的是咱们京市一中，一定要取得好成绩。”
    压力扑面而来，但姜娆还是做出了保证，“我会尽我最大的努力来面对这场比赛，但能参赛的都是各个学校最优秀的学生，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一定能取得第一名。”
    吴老师宽慰道：“尽力就好。老师相信你可以的。”
    话音刚落，上课的预备铃又响了。
    这堂课正好是吴老师的数学课，他索性让姜娆听周甜甜讲比赛重点，没有让她去上课。
    吴老师走后，周甜甜带着姜娆去了自己的办公室。
    “相信吴老师已经跟你说了，这次比赛是全国范围内的，除了京市和沪市外，还有其他省份的同学，名单统计至少有四十多个学生。这次作文大赛的内容，是命题作文。但又跟咱们考试时候的作文不一样。”
    “一共有三道题目，每个参赛者在这三个题目当中抽取一个来写作文，最后成绩将由几位评委老师来决定。目前我也不知道参赛题目会从哪个角度来定，但可以确定的是，这次比赛除了考写作能力外，运气也是很重要的一部分。”
    如果恰好抽中的是自己擅长的题目，那拿高分就是手拿把掐，可要是抽中的偏偏是自己最不擅长的，就只能和好名次失之交臂了。
    “不管怎么说，只要你用心应考就是，哪怕考不上好名次也没关系，咱们重在参与嘛，千万千万不要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知道吗？咱们这次的重中之重，还是几个月以后的高考，所以你一定要用平常心来面对这次考试。”
    姜娆只觉得周老师过分可爱。
    到底是年轻的教师，比起学校的名誉而言，她会更在乎学生的心理状态。
    倒不是要批判吴老师只注重比赛成绩而不关注姜娆的内心，老幼两代教师的共同点，都是教书育人，希望自己的学生能拥有一个明媚的未来。
    姜娆如果在这次比赛中取得好成绩，不单单会让京市一中扬眉吐气，对她更是有加持作用，所以吴老师希望姜娆能取得好成绩。
    “我买了后天早上的火车票，因为走的比较早，所以咱们到时候直接在火车上碰头。”
    周甜甜知道姜娆的家庭情况，千叮咛万嘱咐道：“到时候我会带一些吃食方便咱们在火车上食用，你就不用操心这个了，带一身换洗的衣服就可以了。”
    “谢谢周老师，我都知道了。”
    ……
    下午放学，姜娆和蔡淑颖一起回家。
    这个点，蔡母还没有下班，蔡淑颖安排姜娆在沙发落座以后，就从橱柜里拿了好些吃的出来，其中还有一些，包装上面印着外文字，显然是国外来的产品。
    而这些，百货大楼没得卖，得拿着外汇券去友谊商店才能买到。
    蔡淑颖丝毫不小气，将每种零食都拆了一个，一股脑儿地塞给了姜娆：“这些都可好吃了，你尝尝看。”
    姜娆盛情难却，只留下了一块儿巧克力，将其余的都放在了桌上，她轻咬了一口，给予了肯定的回答，“确实很好吃。”
    “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等姜娆把一块巧克力吃完了，蔡淑颖道：“姜娆，我带着你去我卧室看看吧，我有个好东西想给你看。”
    “好……”
    “开门！”
    姜娆一句话还没说完，蔡家大门被人从外面疯狂的敲打着。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毫无防备的两个人吓了一跳。
    “我去看看！”
    蔡淑颖刚刚站起来，就被姜娆拉住了。
    现在的门没有猫眼，要想看清楚外面的情况，必须得把门拉开一条缝隙才行。
    可敲门声这么激烈，显而易见来敲门的人带着很强的情绪，而屋子里又只有她们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子，要是把门打开，那人直接冲进来，她们根本反抗不得。
    “房子不隔音，咱们再等一等，总会有邻居出门查看，到时候咱们有帮手了，也就不怕了。”
    许是为了回应姜娆的话，果然，对门邻居把门打开，质问敲门的人，“你找谁？”
    “我找蔡媛婷！她欠钱不还，我现在急需用钱，只能来家里找她了！”
    “你是说蔡部长欠钱不还？开什么玩笑！”对门的邻居显然是蔡母的邻居，“谁不知道我们蔡部长家里条件好，谁欠钱都不可能是她欠钱！”
    敲门的人被人质疑，恼羞成怒，梗着脖子骂道：“欠条都在我这儿，我还能空口冤枉人不成？蔡媛婷呢？让她出来见我，要不然我就把门拆了，屋里有啥值钱的东西我搬啥！”
    屋子里，蔡淑颖紧紧地抓住了姜娆的手，“姜娆，现在该怎么办啊！”
    “赵叔叔说的没错，我妈不可能借钱！她每个月七十多块钱的工资呢，而且我爷爷奶奶也会给帮补点儿，我们家根本不缺钱啊！”
    虽然蔡淑颖的父亲不往家里拿钱，但蔡家真的不缺钱。

 第98章 借条

    姜娆拍了拍蔡淑颖的手背，“咱们现在得把门打开跟人当面对峙。听这个人的口吻，他手里有指证蔡姨的欠条，这家属院里住着的又都是财务部的同事，要是这事儿闹大了，对蔡姨的影响不好。”
    对方的目的是要钱，只要能先稳住他的情绪，应该不会对她们两个女同志动手。
    但如果现在不能说服对方冷静下来，只怕短短时间内，财务部主任欠钱不还的消息就要传遍整个财务部了。
    如今虽然还没有严打，可公职人员的品性要求依旧很高，而蔡母又是财务部的主任。
    财务部的主任欠钱不还，这个影响有多大，哪怕姜娆没有混迹官场也知道。
    哪怕事后证明这只是个误会，或者说她是被人冤枉的，可又有谁信呢？
    所以第一步，必须得先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儿，还蔡母一个清白！
    蔡淑颖和姜娆对视了一眼，两个年轻的小姑娘，都从对方的眼神当中看出了坚定。
    蔡淑颖做了两个深呼吸，鼓起勇气，把门打开了。
    门外的人还在用力敲门，门却忽然被人拉开，他手上的动作没收住，差点打在蔡淑颖的脸上，好在姜娆反应足够快，将蔡淑颖往边上一拉，才避免了她惨遭毒手的悲剧。
    “抱歉啊，我不知道里面有人。”敲门的人冲蔡淑颖道歉，话说出口才意识到不对劲，急忙又道：“不对啊，既然你们在家，为什么不开门？”
    “你不知道屋里有人，为什么还要来敲门？你来要钱只是个幌子，目的是为了败坏蔡部长的名声吧！”
    周志山赶忙说道：“借条都在我手里呢，我怎么可能冤枉她！你们看看，这是不是蔡部长写的欠条？”
    “不是。”
    周志山：？
    “不是，你都没看呢，怎么知道不是啊！”
    蔡淑颖说话的声音虽然小，却掷地有声，“因为我妈写的字没有这么丑……”
    周志山：……
    “这张借条是我写的，但签字的却是你妈妈！”
    姜娆“哦”了一声，“所以这张纸条，只有落款处的签名是真的，别的都是假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这张借条是我亲笔写的！”
    “是你亲笔写的就是真的了？咱们姑且先不说这张纸条上的签名是不是蔡部长亲自写的，你怎么能证明，借条是真实存在而不是你伪造的呢？你可知道伪造证据是多严重的罪名？小心被关小黑屋哦！”
    周志山的脑海里闪过一排问号。
    什么叫签名是不是蔡部长亲自写的？
    他又怎么证明借条是真实存在而不是伪造的？
    不对，借条就是真实存在的，他没有伪造！
    周志山迫不及待地解释，“我没有伪造证据，这张借条就是真实存在的！”
    周志山说话的时候，姜娆一直在密切关注着他的微表情，看样子他不像是在撒谎。
    “好，那你告诉我，蔡媛婷同志是哪一天，在什么地方在这张纸条上签了名？当时在场的人，除了你之外还有没有其他人可以证明，这张纸条就是蔡媛婷女士亲自签的字？”
    周志山摇头，“当时签这个借条的时候，我和蔡部长都不在场。”
    姜娆：？
    “所以，这张被你称作借条的纸条，你连签名都无法确保是蔡媛婷同志亲自写下的？”
    还真应了姜娆一开始说的那句话，连签名的真假都不知道！
    周志山赶忙道：“就是蔡部长亲自签的，是葛伟亲口跟我说的！”
    姜娆回头问蔡淑颖：“葛伟是谁？”
    蔡淑颖脸色格外难看，她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了几个字：“我生物学上的父亲！我母亲的前任丈夫！”
    哦，原来是蔡淑颖那个入赘又想软饭硬吃的凤凰男父亲啊！
    “他说是就是了？他说他是玉皇大帝你也信？”
    “怎么可能！”周志山义正辞严地反驳姜娆：“玉皇大帝那是天上的神仙头头，葛伟怎么可能是玉皇大帝？”
    姜娆：……
    这位周同志拿着一张连签名都不知道真假的借条来要钱的行为，好像不是那么难以理解了。
    而周围的邻居听到周志山这话后，都知道没瓜吃了。
    “蔡主任早在半个多月前就已经离婚了，是葛伟跟你借的钱，你就该找葛伟要啊！”
    “从专业的角度来说，这张借条是无效的，因为签名很可能是葛伟伪造，蔡主任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不可能认账！”
    周志山听着周围人的话，不可置信地反问，“那我就只能吃这个哑巴亏了？”
    周围人没有说话，但从他们的表情，周志山知道，这笔钱他是要不回来了。
    “可……可我媳妇儿还在医院呢，我得把钱要回来才能交住院费啊！”
    “他欠了你多少钱？”
    楼梯口，蔡媛婷缓步上来，她的声音，对于此刻的周志山来说，无异于是天籁之音。
    周志山赶忙将借条展开，“一百块钱，他跟我借了一百块钱呢！”
    借钱的时候，葛伟信誓旦旦的跟他保证，这笔钱半个月就能还，到时候还能再给他五块钱的利息。
    周志山跟他婆娘两个人攒了好些年才攒了这一百块钱，所以五块钱的利息对于他来说，已经算是一笔大钱了。
    哪曾想，不但利息没拿到，他连借出去的钱都收不回来了！
    蔡媛婷看着周志山手上的老茧和已经结疤的伤痕，问他：“他张口跟你借钱，你都没打听打听过就借给他了？”
    周志山红着眼眶，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强忍着才没让眼泪掉下来，“当时在医院，他老娘需要做手术，他说他身上的带的钱不够。我还拿了他工作的证件给我看，我寻思着这钱是救命的，而且他又有稳定工作，总不会诓我。”
    那会儿妻子的病情还不严重，哪曾想，大半个月过去了，葛伟没还钱，而妻子的情况也到了必须做手术的程度，他不得不来讨要这笔钱。
    姜娆发出了灵魂一问，“既然是葛伟跟你借的钱，你为什么非要来找蔡部长要钱？”

 第99章 我们一定会团聚

    “当时葛伟说了，他工作很忙，每天早出晚归的，恐怕不能经常来医院，倒是他爱人，是财务部的主任，如果他没能及时还我钱的话，就让我找蔡主任要。这张借条，也是在葛伟的建议下写得。”
    他就是个老实的农村汉子，哪儿知道借条怎么写啊。
    更别提借条落款的问题里。
    现在被人骗了钱，也是他活该！
    想着想着，周志山再也绷不住了，蹲在地上，用手捂住脸，默默地流着眼泪。
    钱没了可以再挣，他有的是力气，可他婆娘还在医院里，等着钱救命啊！
    蔡媛婷皱了皱眉，吩咐蔡淑颖，“颖颖，你回去，把你爸的照片拿过来。”
    蔡淑颖不理解，这会儿要她爸的照片干啥，但母亲的吩咐她向来听话。
    虽然父母离婚了，但家里尚且保留着一家三口的合照，蔡淑颖就将照片抱了出来。
    蔡媛婷指着站在右边的男人，“跟你借钱的是这个人吗？”
    周志山用手擦了擦泪眼朦胧的眼睛，盯着葛伟的照片看了好一会儿，随后摇了摇头，“不是他。我当时记得很清楚，跟我借钱的人，嘴角下面有一个痦子。我当时就在想，这人五官长得标志，可偏偏这颗痦子毁了整张脸。”
    蔡淑颖惊呼，“可我爸没有痦子啊！有痦子的是……三叔？”
    蔡媛婷黑着脸，“二十多天前，你大伯三叔确实带着你奶去医院做了个小手术，但当时手术费是你爸全部承担的，我担心他钱不够，还主动给他拿了一百块钱。”
    葛伟每个月的工资有四十多块钱，隔几个月才交一次家用，交的那点钱连蔡淑颖的零花钱都不够，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他每个月雷打不动要给老家寄回去二十块钱，其余的都自己攒了起来，不存在钱不够用的情况。
    但当时银耳汤事件还没有爆发，蔡媛婷没想着跟他离婚，所以出于对婚姻的维护，还是拿了一百块钱出来。
    周志山这会儿已经完全迷糊了。
    他不能找蔡部长要钱，因为蔡部长根本不知情。
    可现在又告诉他，借钱的甚至不是葛伟，而是有人以葛伟的名义借的？
    他这是倒了多大的霉啊！
    “哎。”蔡媛婷不由地叹息一声，回屋拿了十张大团结大团结出来，“按理说，你的损失应该由你自己和借钱的人承担，我不知情，没有义务还你钱。但念着你生病的爱人，这钱我先替他还了。”
    “但仅此一次，如果下次再盲目地借人钱讨不回来，我一概不认。”
    “蔡部长，你居然真的还钱？”邻居大为不解，“咱们都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万一他骗人呢？”
    虽然蔡部长工资高，但一百块钱，也差不多相当于两个月的工资了，她怎么能这么大方！
    蔡媛婷摇摇头，“他没说谎，他身上还有消毒水的味道，衣服和裤脚都有碘伏的痕迹。如果不是长时间呆在医院，这味道不会这么浓郁。”
    周志山拿着钱，千恩万谢地走了。
    蔡媛婷跟邻居们道了谢，推着姜娆和蔡淑颖进了屋。
    一进去，她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我之前是怎么教你的？陌生人，尤其还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来敲门，你怎么敢开门？万一他收上拿有利器，万一邻居们没有及时出现，你知道你将会面临怎样的危险吗？”
    蔡淑颖缩了缩脖子，不敢反驳。
    因为她那会儿确实想开门来着，不过被姜娆阻止了。
    “我们一开始没想出去，后来听那个人说他来找蔡部长要钱，手里还有您亲笔写的借条，我们担心任由事态发酵会坏了您的名声，所以才出面跟她对峙。”
    看着蔡淑颖怯懦的模样，蔡媛婷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恨铁不成钢：“你要是有阿娆一半儿的机灵，我就谢天谢地了！”
    蔡媛婷了解自己的女儿，颖颖就是被她保护地太好，以至于有些单纯到愚蠢，要不是今天姜娆在，指不定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虽然蔡媛婷也有办法解决这事儿，但在家属院里，流言传播的速度太快，或多或少会受到影响。
    姜娆又一次帮了她。
    蔡淑颖并没有因为妈妈的话而对姜娆产生芥蒂，她挽着姜娆的胳膊，与有荣焉地说道：“姜娆是我自己挑选的朋友，她当然好了！”
    “是是是！不说这个了，你们俩肯定已经饿了吧，我现在去做饭。阿娆，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姜娆不挑食，但既然蔡媛婷问了，她还是点了饺子。
    “以前爷爷奶奶在世的时候，会经常包饺子给我吃。可自从来了江家，我再没有在家里吃过饺子。国营饭店的饺子固然好吃，可少了点家的味道。”
    蔡媛婷一听这话，心里不是滋味，不由安慰着姜娆：“阿娆这么好，你的父母不会舍得不要你。她们很快就能找到你了。”
    “我也是这么想得。”姜娆咬了一口饺子，咀嚼吞咽下肚，这才说道：“我能感觉到，我走丢的这些年，我爸妈家人一直都在努力地寻找我。假以时日，我们一定会团聚。”
    氛围一时之间有些低沉，蔡淑颖不喜欢看姜娆这样，索性转了话题，“妈，您知不知道，阿娆要代表咱们京市一中，去沪市参加作文比赛了！”
    “作文比赛？”
    不给姜娆开口的机会，蔡淑颖夸夸其谈，“是几所高校一起筹备举办的，每个省份都会派学生参加，咱们京市的选拔标准，是联考作文得分最高的学生。阿娆就是其中一个。”
    “这么厉害？”蔡媛婷毫不吝啬自己对姜娆的夸赞，并道：“那去沪市要待几天啊？”
    “带队老师说，后天一早出发，算上来回路程，应该至少要一个星期的时间。”
    “一个星期啊。”蔡媛婷若有所思，旋即又夹了个饺子放在姜娆的盘子里，“快吃，免得等会儿黏在一起就不好吃了。”
    “谢谢蔡姨。”
    在蔡家吃饱喝足后，姜娆婉拒了蔡媛婷要送她回家的提议，一个人溜达着回了公租房。

 第100章 何书桓?

    隔天，火车站。
    入站口，姜娆和周甜甜顺利会师。
    周甜甜背了一个硕大的背包，里头塞得鼓鼓囊囊的。
    “呐，这个是车票。咱们的座位挨在一起，会方便些。”
    如今的火车票不用实名制，但姜娆看到卧铺两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些诧异，“居然买了卧铺票？”
    “周校长说了，你是代表咱们一中去的，苦了谁都不能苦了你！”
    而她，除了是周校长侄女外，还是这次的带队老师，师生两个都是女孩子，总不能一个在卧铺车厢，一个在硬座车厢吧？
    关系是一次找的，但周甜甜的卧铺票，是周校长自掏腰包买的。
    “走吧，咱们该……”
    “阿娆，等一下！”
    身后传来呼唤，姜娆回过头，居然看到了行色匆匆的蔡媛婷。
    “蔡姨，您怎么来了？”
    蔡媛婷手里提着个布袋子，里头不知道塞了什么，看着和周甜甜的双肩包一样，鼓鼓囊囊的。
    “这些都是我早上起来才做的，你拿着路上吃，还有这些……”蔡媛婷将一个巴掌大的布钱包塞给了姜娆，“穷家富路，你一个姑娘家自个儿去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蔡姨实在不放心，给你装了些全国通用的票据。”
    “你也别着急拒绝我，要是用不完了，再拿回来给我就是了。这一路上路途遥远，可得注意安全，一定要时刻跟老师待在一起，知道吗？”
    叮嘱完姜娆，蔡媛婷又以家长的身份同周甜甜说道：“周老师，这一路上得麻烦您照顾姜娆。”
    “这是应该的，您放心，除了进考场之外，我们俩会一直待在一起，不会分开。”
    “那就好，那就好。”
    眼看着火车就要发车了，蔡媛婷这才离开。
    周甜甜凑近姜娆，好奇地问道：“刚才那位，是你什么人啊？”
    “是我一个同学的母亲。”
    周甜甜不可置信地张大嘴巴，“你同学的妈妈？她怎么这么关心你？”
    可能是因为，姜娆替蔡淑颖规避了几次风险，前天又帮了个小小的忙。
    当然，最重要的原因是，蔡媛婷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人。
    而和葛伟的婚姻，是她顺遂人生中唯一的黑点。
    进站口，好不容易排到姜娆和周甜甜，周甜甜刚把自己的车票递给检票员，一股弱小的力道突然将她拽了一下。
    “甜甜，好巧啊，居然在这儿碰到你了！”
    周甜甜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眼神入钻地瞪着拉她的人：“何书环，你发什么疯！”
    何书桓？
    姜娆的小马达瞬间发动，八卦的目光扫向正在和周甜甜说话的人，只一眼，就意兴阑珊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长得可比何书桓差远了！
    何书桓虽然是个摇摆不定的渣男，但富贵人家出身的公子，自带贵气，而这个人，一股小家子气。
    何书环没理会周甜甜的不耐烦，舔着脸道：“相逢即是缘，咱们居然在火车站碰见了，等会儿就一起走吧，路上也好有个伴儿，可以互相照应。”
    “你们到底走不走？没看到后面还排着这么多人吗？别耽搁了别人赶车！”
    检票员不耐烦地催促了一句，周甜甜趁机甩掉了何书环的手，反手拉着身后的姜娆，快步离开了。
    “姜娆我跟你说，这一路上要是碰到刚才那个人，一定得离得远远的！”
    看着周甜甜这一副避如蛇蝎的样子，姜娆问道：“周老师，刚才那个人是谁啊？”
    周甜甜一脸嫌弃，“那个人叫何书环，是二中的一个老师，也是我大学同学。”
    “这个人当初上大学就是抢了别人的名额，在学校里也不认真学习，反而总是拉帮结派，要是遇到那些家境好的同学，上赶着讨好人家，他能去二中教书，也是走了别人的门路。”
    “按理说他在二中呆的好好的，但在得知我叔叔是一中校长后，他就一直故意接近我，烦人的要死！”
    看样子，何书环是这一次二中的带队老师。
    一想到接下来的一个星期，时不时地就要看到这个讨厌的人，周甜甜瞬间不想去沪市了。
    正说着话，何书环已经追了上来。
    他佯装没看到周甜甜不耐烦的眼神，拿出了自己的火车票，兀自说道：“我们的车厢在八号，你们在哪儿啊？要是离得不太远，我找人换换座位，咱们四个人坐在一起，也好互相有个照应。”
    “不用了，我们在三号车厢。”周甜甜紧紧抓着姜娆的手，两个人默契地加快脚步，试图里何书环远一些。
    好在三号车厢离得不远，走了几步就到了。
    “我们的床铺在这儿，两张下铺。”周甜甜把背上沉重的背包拿下来，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背包也装了她和姜娆两天的食物，实在太重了！
    姜娆轻装上阵，她的背包里只装了一套换洗的衣物和比赛要用的东西，还有她为数不多的几百块钱的积蓄。
    唯一有点分量的，是蔡媛婷刚才在车站口塞给她的东西。
    姜娆先把布袋子打开，里面有两个卖相还不错的苹果，一些前天在蔡家吃过的零食，还有八个水煮蛋，以及一个铝制饭盒。
    姜娆将饭盒打开，里面是白白胖胖的饺子，饭盒一打开还散发着热气，一看就是早上才刚刚煮好的。
    这些食物，单拿一样，在七十年代来说都是顶好的，但蔡媛婷生怕姜娆不够吃，除了本身就不好买的苹果外，别的都装了不少。
    除了这个布袋子外，还有一个布钱包。
    但姜娆并没有在火车上打开。
    财不外露，万一被人知道她有这么些通用票据，主动偷上门怎么办？
    周甜甜将一个煮鸡蛋拿给姜娆，“你先吃个鸡蛋填填肚子，等火车开动了咱们再吃饭。”
    “谢谢周老师。”姜娆指了指自己的布袋子，“我这儿有饺子，咱们等会儿先把饺子吃了，不然我怕放到中午就不好了。”
    “行，那中午吃我的东西！”周甜甜也不客气，拿了个鸡蛋放在桌子边缘磕了一下。

 第101章 谁稀罕你的保护了?

    “总算找到你们了。”
    身后是气喘吁吁的声音，周甜甜猛地回过头，当看到何书环带着他的学生追来了卧铺车厢，她吓得险些被鸡蛋哽住。
    姜娆眼疾手快地将水杯递了过去，周甜甜猛灌了几口水，这才把鸡蛋给压下去。
    她拧眉，面目不善地看着过道上的两个不速之客，“你们怎么来了？”
    “甜甜，相遇即是缘，咱们既然在火车上碰到了，目的地又都是沪市，当然要一起了。你跟你的学生都是女同志，太不安全了。正好我跟我的学生都是男同志，咱们待在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该说不说，何书环的情商不低，他站在周甜甜的立场，用“利他”的口吻来说话，不知情的人乍一听，真的会误以为他在替周甜甜考虑。
    但实际上，这个人的算计都快溢出来了。
    周甜甜显然没有遇到过这么难缠的人，过道上人来人往，何书环和他的学生往那儿一站，占据了逼仄过道至少一半的位置，每一个路过的人都得骂两句这俩人不长眼。
    但偏偏何书环却一点反应都没有，脸皮之厚，周甜甜都替他臊得慌。
    要不，让他先进来？
    可是进来以后呢？
    等火车开了以后再把人撵出去？
    万一他们赖着不走怎么办？
    周甜甜没遇到过这么棘手的问题！
    姜娆见状，朝着何书环伸出右手，并且掌心朝上，“麻烦把差价补一下。”
    何书环一开始没反应过来，呆愣着问姜娆：“什么差价？”
    “咱们乘坐的这趟列车，从京市到沪市，硬座的票价是23.5元，但硬卧的票价是70.5元，这四十七块钱的差价，你们得补一下吧？两张票就是九十四块钱，请问怎么支付？”
    何书环眉心紧蹙，质问姜娆：“我好心来帮保护你们，你们居然让我补差价？”
    “不会吧不会吧？不会真的有人打着保护的名义来蹭卧铺吧？”姜娆用手捂住嘴巴，用震惊的目光看着何书环，“何老师，你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不会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吧？”
    何书环一副“你是小孩子我不跟你计较”的表情，恶狠狠地瞪了姜娆一眼，随后用不赞同的语气问周甜甜，“甜甜，你这学生有些太不像话了，你还不好好管教管教？”
    周甜甜大方地送了何书环一记白眼，“首先，请你称呼我的全名，或者礼貌地叫我一声周老师。咱们俩不熟，请你不要叫我的小名，很容易被人误会。”
    “其次，我认为姜同学并没有说错什么。我们并不需要你的保护，你非要厚着脸皮蹭我们的卧铺，就得补差价。”
    周甜甜性子向来比较软，被欺负得狠了才会轻飘飘地反驳两句，何书环这几年来没少利用周甜甜性格的优点，也是弱点来为自己谋取利益。
    虽然都是些无伤大雅的事情，但到底让他尝到了甜头。
    而今天，因为有姜娆在，她又打了前阵，给周甜甜做了一个好的示范，周甜甜照本宣科，有力地反击了回去。
    谁稀罕他的保护了？
    卧铺车厢很安全！
    只要何书环不要在她面前晃悠，她的心情都能跟着好一点！
    “甜……周老师，你这么说的话，我会生气。”
    “气就气呗，谁在乎啊！”姜娆冷不防地开口，“你要么补差价，我们让一个卧铺给你，要么你就赶紧回你的车厢。难道你不知道，硬座车厢的乘客不能长时间在卧铺车厢逗留吗？你要是还不走，我就找列车员来赶你了哦。”
    何书杰还想说什么，那个男同学红着脸道：“老师，我们还是回去吧。”
    他实在丢不起这个人！
    “你好，你好得很！”何书杰有些咬牙，“等你们俩遇到危险了，我看你们要不要求我保护！”
    “笑话！”姜娆声音倏地拔高，“咱们长在红旗下，脚踩华夏大地，只是坐趟火车，去沪市参加比赛，怎么可能遇到危险？”
    “只要你这种心思不正的人不冒出些什么不好的念头，我们这一路上安全得很！”
    姜娆的声音很大，再加上她口齿清晰，好些乘客都听到了，好奇的小脑袋瓜都探了过来。
    “小同志，发生什么事情了？需不需要帮助啊？”
    姜娆苦笑，“我跟老师是京市一中的师生，这次要去沪市参加第一届全国作文大赛，这位是二中的带队老师，不知道是他们买火车票的时间晚了没买到卧铺票还是别的什么原因，他们只能坐硬座。”
    “但这位何老师觉得二十三个小时的硬座太难熬，所以打着保护我们师生的旗号，要来跟我们挤卧铺。这两张卧铺票，是我们校长自掏腰包买的，既然我们师生俩不能享受，那让他补差价很合理吧？”
    “可这位何老师又不想补差价，我不过是揭穿了他只想白嫖的真实想法，他居然威胁我要给我点颜色看看。”
    伴随着姜娆春秋笔法的描述，何书环受到了无数指控。
    二中的男同学早已受不了，自己带着行李回了八号车厢。
    他早就跟何老师说了，他们和一中是竞争关系，而且硬座蹭卧铺的行为不好，可何老师说什么也不听，非得舔着脸过来。
    现在好了，丢脸丢大发了！
    何书环靠着自己的厚脸皮一直无往而不胜，这还是第一次失败，面对着这些指控，他只能灰溜溜地离开。
    可何书环走了，他带来的影响却没消散。
    “同志，只要补差价，你们真的愿意让一张卧铺票出来？”
    “可以啊。”姜娆道：“九十四块钱的差价，给了钱我们就能让一张卧铺出来。”
    “小同志，账不是这么算的，一张卧铺票的差价只有四十七，你这算的是两张啊！”
    姜娆反驳，“老同志，账就是这么算的！四十七是一张的差价，但要是让一张出去，我们俩就得挤在这张小床上，这二十三个多小时，我们俩都睡不好，那肯定得弥补我们两个人的损失啊！”
    那人没想到姜娆狮子大开口，果断不换了。

 第102章 荣誉和奖励不挂钩

    姜娆本来也没打算换，这年头的卧铺票，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那得托关系才行。
    周校长好心给她们俩买了卧铺票，要真换出去，岂不是愧对周校长的一片心意？
    但如果对方能补两张票的差价，她和周甜甜挤一张床也不是不行。
    可很显然，那些蠢蠢欲动的人只想占便宜，并不想吃亏。
    说话间，其他几个乘客也陆续上来了。
    睡在中铺的是爷孙俩，两人刚一上车，姜娆就不由多看了两眼。
    孙女儿的年龄跟姜娆相仿，穿着一身民族服饰，脑袋上带着银头饰，伴随着走路的步伐，脑袋上的银首饰也一晃一晃的，发出清脆的响声。
    爷爷约莫有六十来岁的样子，民族风的头巾半包裹着脑袋，露出来的部分能看出来他的头发已经花白，但脊背挺得笔直，走路的姿态也相当矫健，精神抖擞。
    姜娆看了几眼少女的民族服饰，就收回了目光，和周甜甜探讨着何书环的事情。
    “周老师，咱们下榻的招待所定好了吗？”
    周甜甜点头，“我们这次参赛的地点是沪市的交通大学，住宿的话，学校腾出来了几间宿舍。如果觉得宿舍住的人多不方便的话，也可以住在校外的招待所，但费用得自己承担。”
    宿舍条件有限，一间宿舍至少要住六到八个人。
    同一个省份的因为生活习惯大致相同，倒是可以选择住在一起。
    但彼此之间在此之前都不认识，住在一起多少有些不方便。
    如果休息不好，会影响到精神状况，而精神状况会直接影响到参赛者的状态。
    周校长也想到了这一点，因此特意申请了经费，可以让她们住在招待所里。
    虽然是单间，但两个年轻的女孩子一起住，总比住在宿舍强多了。
    “以二中只能坐硬座的条件来看，估计何书环和他的学生需要挤宿舍。这样一来，我们碰面的时间就只剩下比赛前熟悉现场，不用时刻面对那个人。”
    相比起姜娆的乐观，周甜甜唉声叹气，“我总感觉何书环不会善罢甘休！”
    “京市参赛的学校一共有四所，何书环总不好一直骚扰我们。”姜娆看着周甜甜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安慰道：“周老师，请你拿出最饱满的精神来，区区何书环，咱们还能怕了他不成？”
    不怕，但烦人是真的烦人！
    “哐当……”
    正说着话，中铺发出了清晰的撞击声，姜娆和周甜甜同时抬头，就看到那个孙女儿正用手捂住额头，正在龇牙咧嘴，似乎夸张的面部表情，可以让她的疼痛感削减。
    注意到姜娆和周甜甜的眼神，少女咧嘴一笑，“我刚才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床板上。对了，我叫杨阿彩，你们呢？”
    杨阿彩是苗族少女，阿彩在苗族语言中，象征多彩的生活，寓意女儿未来绚丽多姿。
    这个名字在苗族很常见，拥有浓郁的苗族风情。
    姜娆指着自己，“我叫姜娆。”
    又指了指周甜甜，“这位是我的老师，姓周。”
    杨阿彩用手紧紧地抓着护栏，半截儿身子都探了下来，相比较巧言善辩的姜娆，她显然对周甜甜更感兴趣，“你是老师？你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竟然都能当老师了？”
    多冒昧啊！
    老教师也是从年轻教师一点点熬出来的好不好？
    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人以年龄来判断是不是一个合格的老师？
    周甜甜直觉不喜欢杨阿彩的直白，但她性子向来包子，即便不喜欢，她也只是牵强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是预备老师现在跟着老教师学习，等下学期开学，我也能站上讲台了。”
    杨阿彩震惊，“你只是预备老师，你们学校却能派你带领同学参加作文大赛，你家是不是有亲戚是学校的领导啊？”
    周甜甜：……
    好聪明哦，真的猜对了呢！
    她亲戚不止是领导，而且还是校长呢！
    但周校长派周甜甜当这次的带队老师，照顾自己侄女儿的理由只占据了很小的一部分。
    首先，周甜甜和姜娆年龄差不多，两人之间没有代沟，相处起来会轻松一些。
    周校长虽然很看重这次全国作文大赛，但他不希望因为一场比赛，带给姜娆太大的心理压力，再影响到她几个月以后的高考。
    让老教师带队，这一路上，姜娆的耳根子别想清净！
    二来，周甜甜的性格细腻，会照顾人，让她当带队老师，姜娆能轻松一些，从而把精力都放在比赛上。
    三来，这也算是学校给年轻教师的一个机会。
    而一中的年轻教师本来就没几个，其中一多半还是男教师，各种情况综合下来，只有周甜甜是最合适的，于是，周校长就光明正大地“以公谋私”了。
    当然，这些话没必要说给只有一面之缘的杨阿彩听。
    杨阿彩没在乎周甜甜的反应，继续兴致勃勃地问道：“参加了作文大赛，获奖的人可以直接上大学吗？”
    要不是地点不合适，姜娆都想给杨阿彩竖大拇指了。
    毕竟她提出了报送这个超前的理念。
    周甜甜摇头，如实说道：“不可以，但获奖的话，等高考结束报考学校和专业的话，可以有优先选择权，也算是一种加持吧。”
    杨阿彩不理解，却大为震惊，“就算获奖也不能直接上大学，还是得参加高考，那你们参加这个比赛的意义是什么呢？多此一举。”
    “你不懂，这是一种荣誉！”
    “就算是荣誉，但没有带来实质性的奖励，那也没用。”
    “荣誉怎么能和奖励挂钩呢？”
    “没有奖励，荣誉还算荣誉吗？”
    “这两者从根本上就不一样，根本没有可比性，你根本不理解荣誉到底代表着什么！”
    周甜甜接连说了三个“根本”，可见杨阿彩的反驳让她情绪激动。
    杨阿彩双手一摊，“荣誉和奖励怎么就不能挂钩了呢？这两者本来就该是一体的啊。”
    “不一样，这根本不一样……”

 第103章 竹蛆

    眼看着两人就要吵起来了，姜娆不由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但两人却越来越激烈，到最后，周甜甜一把扯掉了姜娆的手，“姜娆，你说荣誉和奖励该不该挂钩？”
    姜娆很无奈，但为了耳根子能清净一点，她还是站在唯物辩证的角度仔细地分析了这个问题。
    “咳咳。”姜娆清了清嗓子，“我认为你们俩都没说错，一个是务实派，一个是写实派，你们说的都有道理。而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一个标准的答案，就算你们俩因此吵得不可开交，也得不到公平公正的答案。”
    周甜甜若有所思，“你说得好像很有道理，可你的政治成绩为什么会那么差？”
    姜娆：？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
    这把火还是烧到她身上了！
    “周老师，我有点饿了，要不咱们先吃午饭？吃了午饭睡一觉，养精蓄税。”
    姜娆不说还好，她一说，周甜甜感觉自己的肚子也唱起了空城计。
    姜娆将蔡媛婷拿给她的饺子打开，用铝制饭盒的盖子当碗，将饺子分成了两份，把多的那一份推给了周甜甜。
    周甜甜也从背包里拿出了自己的吃食，她拿的主食是烙饼，能放，等到下午再吃。
    她拿了一点小菜出来，搭配上饺子，别提多美味了。
    这年头食物紧缺，尤其是用白面和肉包的饺子，对于大部分家庭来说都是顶好的吃食，自然不可能大方的招呼外人一起吃。
    于是，姜娆和周甜甜吃的津津有味，杨阿彩却只能眼巴巴地看着。
    饺子的香味顺着床铺飘进了鼻腔里，杨阿彩委屈巴巴的冲自己爷爷说道：“爷爷，我也想吃饺子。”
    原本再闭目养神的杨爷爷掀了掀眼皮，有气无力地说道：“你先忍忍，等我们到了沪市以后，我就买饺子给你吃。”
    杨阿彩不满地嘟囔道：“您之前也是这么说的，可您从来没有买过东西给我吃。”
    杨爷爷没再接话，闭上眼睛继续假寐。
    周甜甜听到爷孙俩的对话，手里的筷子有些下不去。
    她凑近姜娆，小声问道：“姜娆，反正这些饺子我们俩也吃不完，要不给她送两个？”
    姜娆迅速将嘴里的饺子咀嚼好吞咽下肚，眼睛盯着周甜甜面前的饭盒，“周老师，说实话我没有吃饱，您要是吃不完的话，可以再给我云两个。”
    “哦哦。”周甜甜赶忙用筷子的另一头，夹了几个饺子放在盖子上，“够不够，不够的话我再分你点儿？”
    “您够吗？”
    “我饭量小，再分两个给杨阿彩的话，剩下的刚好够。”
    姜娆：“那我不够，您再给我三个吧。”
    “好。”周甜甜也没含糊，又夹了三个饺子给姜娆：“这下子够不够？”
    “您够吗？”
    周甜甜看着饭盒里仅剩的几个饺子，点了点头，“差不多够了，不够的话我书包里还有别的东西，垫吧垫吧就可以了。”
    这是还没打消要给杨阿彩吃的念头，姜娆索性又要了两个，这次，周甜甜没再问那句话，用手护住自己的饺子，三口一个，迅速地吃了起来。
    等她吃的差不多了，姜娆又夹了几个给她。
    “你吃啊。”周甜甜道：“我这些够了。”
    姜娆不语，只是一味地夹饺子给她，直到周甜甜吃饱了，姜娆才把盖子上的两个饺子吃了。
    周甜甜并不蠢，吃饱喝足后，也回过味儿来了。
    她小声问姜娆，“你刚才是因为不想我给她分饺子，所以才故意找我要的吧？”
    姜娆不置可否。
    周甜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饺子是你的，我却自作主张要分给别人吃，确实有些不合适。”
    姜娆摇了摇头，“并非这个原因。周老师，我爷爷曾跟我说过，在和平年代，但凡是入口的东西，一定不要随便给别人吃。否则真要发生点什么事情，咱们好心都变成了无理。”
    “就好比饺子。我阿姨包的是我最爱吃的韭菜大肉馅儿的，可有些人对韭菜过敏，症状轻一些的可能只是长些容易发痒的红疹子，但症状严重的，可能会引起呼吸不畅，甚至休克。”
    “咱们现在在火车上，要是真遇到这种情况，没有医生及时抢救，可能一条性命就……我并非是小气不舍得这几个饺子，我只是觉得，咱们和她又不认识，千万别好心办坏事儿！”
    这些话当然不是江爷爷说给姜娆听的。
    江爷爷和陈奶奶那辈人，主打的就是牺牲自己成全他人，只要有一口吃的，有同胞需要，他们宁可自己饿肚子也要让出去。
    而且那个时候，有一口能吃的就不错了，谁还管过不过敏？要真吃出问题来了，也只会以一句“他命不好”，“只是吃了口韭菜，谁知道就出事儿”了来涵盖此人悲惨的命运。
    穿越娆只是见过太多类似案例，所以不想冒险罢了。
    善良可以有，但不论在什么条件下，善良必须要以保护自己为前提。
    周甜甜听完姜娆的这些话，难免有些羞愧，“亏我还是老师呢，可所见所闻远不如你。”
    “我爷爷就是我最好的老师，我听的多了，自然也懂一些。但是在其他方面，我肯定没有周老师您懂得多。”
    周甜甜知道姜娆在安慰自己，但心里依旧很受用。
    杨阿彩到底没能等到姜周二人分享饺子，但她却大方地将自己的食物分享了出来。
    周甜甜看着杨阿彩那个干瘪的饭盒里装着的块状食物，好奇地问道：“这个是你们那里的特产吗？我还从来没有见过呢。”
    “这是竹蛆，学名叫竹虫，是长在竹筒里的一种虫子，肉质肥嫩，还带有一种特殊的香味呢。我们那边最爱吃这种竹蛆了。你们也尝尝。”
    周甜甜瞪大眼睛。
    “这……这是虫子？你们居然吃虫子？”
    “大惊小怪。”杨阿彩撇撇嘴，当着周甜甜的面，用手捏了一条油炸好的竹虫塞进嘴里，“虽然是虫子，可它又不咬人，也没有毒，怕什么？而且这个虫子是用油炸过的，除非逢年过节，不然我们一般也不吃。”
    竹蛆常见，可油不常有。

 第104章 他吃了十几条蛆

    周甜甜见杨阿彩一口一个吃的那么香，有些反胃。
    在她所接受的教育和接触的事物当中，还是第一次知道虫子可以吃，而且有人当着她的面表演吃虫子。
    哪怕这竹虫不可怕，可也是虫子啊！
    相比较之下，姜娆表现的就比较淡定了。
    当然，她没吃杨阿彩递过来的竹虫。
    竹虫能不能吃她不知道，但陌生人给的食物不能吃。
    谁知道里面是不是添加了什么东西？出门在外，谨慎一些总没什么。
    杨阿彩见她们俩都不吃虫子，有些不开心，“我不要跟你们交朋友了。你们一点都不诚心！”
    姜娆：？
    周甜甜：？
    她们什么时候说了要和杨阿彩交朋友这样的话吗？
    不过是萍水相逢罢了，何必呢？
    “周老师，你们吃过午饭了吗？我这儿有一个煮鸡蛋，你们俩分着吃了吧。”
    何书环似乎没有受到刚擦的影响，又大大咧咧地出现在了姜娆和周甜甜的视野当中。
    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已经剥好皮的煮鸡蛋，只是原本应该白白嫩嫩的蛋清，被何书环那只不知道多久没洗过的手捏着，已经留下了非常清晰的黑色手指印。
    姜娆想吐。
    周甜甜当着何书环的面直接干呕。
    “甜甜，你没事儿吧！”何书环惊呼一声，把鸡蛋顺手放进上衣口袋里，就要往周甜甜跟前扑，姜娆直接快他一步，将他挡住后，还将水杯拿给了周甜甜，“周老师，先喝口水压一压。”
    周甜甜喝了两口水顺了顺，那股子干呕的感觉总算压下去了。
    她扭头看着窗外，不想看到何书环那张讨人厌的脸。
    何书环又把鸡蛋拿了出来，递给周甜甜，“周老师，鸡蛋。”
    “谢谢何老师千里迢迢，历经千辛万苦从八号车厢挤过来给我们送鸡蛋。”
    何书环将姜娆这话当成了夸赞，刚想说没事儿，就见姜娆从布袋子里摸出来了两个鸡蛋。
    “不过我们带的有煮鸡蛋，我和周老师可以一人吃一个，不用分着吃。何老师的鸡蛋，还是留着自个儿吃吧。”
    有鸡蛋不分给他吃？
    何书环眼巴巴地看着姜娆手里两个明显比他大一些的鸡蛋，想抢。
    杨阿彩一边吃着竹虫，一边看着两方人马，将吃瓜演绎的淋漓尽致。
    但光吃瓜不付出些什么不符合她的性格，想了想，杨阿彩将自己干瘪的饭盒伸到何书环面前：“你要吃一点吗？”
    “这是什么？”虽然看不清食物原本的样子，但表皮炸的金黄酥脆，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杨阿彩本来想说竹虫，但姜娆和周甜甜刚才的反应还历历在目，她生怕何书环也不能接受她最爱的食物，于是给出了委婉的说法，“这也是一种肉类，油炸出来的，很好吃，你要尝尝吗？”
    肉？
    何书环艰难地吞咽着口水。
    他虽然在二中教书，但现在只是预备老师，每个月的工资是最低档，只有十多块钱，还要养活一大家子人，他已经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吃过肉了。
    可他毕竟是老师，又当着周甜甜的面，吃人家的肉是不是不好？
    杨阿彩见他明明想吃，却又不伸手去拿，索性拿了一个炸好的竹虫递到了何书环嘴边，“啊，张嘴。”
    何书环条件反射地张开嘴，下一秒，竹虫飞进了他的嘴里。
    他咀嚼了几下，不由眼眸发亮，“这个很好吃，这是什么肉啊？怎么跟我以前吃过的肉都不一样？”
    “你只吃过猪肉鸡肉鱼肉，当然不一样了。”杨阿彩如法炮制，又喂了何书环几个。
    姜娆和周甜甜眼睁睁地看着一个喂一个吃，难得没有出声阴阳。
    直到，饭盒里的竹虫都被吃完了。
    吃了一肚子肉，何书环感觉自己的胃被填满了，可看到杨阿彩空荡的饭盒，他略显羞愧，“抱歉啊同志，我没想到都吃完了。这样，我拿鸡蛋跟你换，怎么样？”
    杨阿彩看到那个蛋清变黑的鸡蛋，嫌弃的表情溢于言表。
    “不用了，这玩意儿不值钱，我要想吃，回去砍两根竹子抓一点就是了。就是有些费油，不过油可以重复利用，倒也还好。”
    砍两根竹子，抓一点？
    杨阿彩说的是不太标准的普通话，每个字何书环都能听得懂，但连在一起，他感觉自己脑袋有点懵。
    “冒昧地问一句，这到底是什么肉啊？”
    “竹蛆，顾名思义，就是长在竹子节里的蛆，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吃？”姜娆带着恶趣味，半真半假地向何书环解释。
    杨阿彩也没反驳姜娆，“这么说倒也没错，虽然它学名叫竹虫，可它的外观和茅厕里的蛆基本上一样，就是比一般的蛆肥了一圈。不过它不臭，反而香香的。”
    她们吃虫子，可也不是什么虫子都吃！
    她们也很挑的好不好！
    而何书环根本没听到杨阿彩后面的解释，此时此刻，他满脑子只有一句话。
    他刚才吃了蛆，吃了十几条蛆。
    “呕……”何书环一边干呕，一边离开了卧铺车厢。
    杨阿彩不解地问道：“他刚才吃的不是很开心吗？现在这是怎么了？”
    姜娆笑眯眯，“可能是知道自己占便宜了，也怕你反过头来找他要好处，借口干呕离开了，免得还得给你赔虫子。”
    “我才没那么小气呢！”杨阿彩撇撇嘴，把空饭盒往桌子上一放，动作利索地爬上了自己的铺位。
    姜娆和周甜甜对视了一眼，纷纷笑了。
    火车在平稳前行，伴随着一阵阵的鸣笛和叮叮哐哐的声音，姜娆安稳地进入了梦乡。
    睡得正迷糊，她似乎听到有人在她头顶上方交谈。
    “她们一条虫子都没吃？”
    “没吃，我怎么说她们都不吃。”
    “没用的东西！你要是不告诉她们这是虫子，你看她们吃不吃！”
    杨阿彩委屈的缩了缩脖子。
    那个年轻的女老师她不知道，可那个姜娆，根本就不怕吃虫子，她不吃，只是因为给她虫子的人她不熟。
    “爷爷，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啊？”

 第105章 防狼喷雾

    杨阿彩祖孙俩悄悄地离开了，睡在下铺的姜娆也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个竹虫果然有问题！
    她是向来谨慎惯了，所以没有吃陌生人递来的食物，可何书环……
    姜娆猫着腰，看着祖孙俩的身影消失在了车厢里，这才将周甜甜摇醒了。
    “怎么了？”周甜甜用手揉着自己朦胧的双眼，因为还没有睡醒就被叫醒了，整个人还有些懵。
    姜娆生怕隔墙有耳，贴近周甜甜的耳朵，将自己刚才听到的话都告诉了她，同时还不忘用手捂住周甜甜的嘴，生怕她因为震惊发出声音。
    好在周甜甜很配合，虽然很惊讶，却也只是用眼神询问姜娆，这是真的？
    姜娆面色凝重地将手拿了下来，“周老师，你现在有什么想法？”
    周甜甜的表情同样严肃，“虽然何书环这个人很讨厌，但他吃下那些竹虫，也有我们的缘故在。而且听那爷孙俩的意思，他们似乎有什么计划，不知道会不会涉及到人命。”
    “不管怎么样，我们得想办法救下何书环。”
    对此，姜娆不置可否。
    何书环固然讨厌，但罪不至死。
    而且他顶多受到道德层面的谴责，没有任何人有权利定夺他的人生安全。
    可，现在姜娆和周甜甜都不知道那爷孙俩到底是什么来历，况且她们和八号车厢相隔甚远，挤过层层人群去救何书环，可能还没见到人，就已经打草惊蛇了。
    谁也不能确保，这趟列车上还有没有他们的同伙，同伙又有多少人。
    姜娆和周甜甜默默对望，表情是如出一辙的无奈。
    她们只是两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同志，对上绝对的力量根本没有胜算。
    而且敌在暗她们在明，不知道对方做了什么的情况下，她想做点什么都没有办法下手。
    “再等等，看看他们有没有什么行动再说。”
    两人干坐在座位上，面前摆了不少吃食，可谁也没有胃口去吃，这种感觉就好像是悬在头顶的一把刀，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砍下来，却偏偏什么都做不了。
    突然，火车停了下来。
    车站上挤了层层人群，姜娆下意识地看向窗外，恍惚间似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上了火车。
    “周老师，我看到了个熟人，我想想看能不能找他帮忙。你坐在这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哪儿都不能去，切记切记！”
    丢下这话，姜娆也不管周甜甜是什么反应，把随身的挎包背上，就急忙挤了出去。
    可人实在太多，姜副司令上车的车厢和姜娆并不是同一节，姜娆的声音被淹没在人潮中，姜副司令并没有听到。
    姜娆也不着急，她刚才看清楚姜副司令上的是四号车厢，就在她的隔壁，等人流趋于稳定以后，她再去四号车厢一个一个地找。
    刚这样想着，突然一只粗糙的大手伸过来抓住了姜娆的胳膊，用力之大，让吃痛的姜娆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闺女，你咋跑这儿来了？我都交代过你好几回了，火车上人多又杂，千万不能乱跑，万一跑丢了咋整？走走走，赶紧跟爹回去！”
    姜娆顺着这只手往上瞧，只看到一张老实巴交的脸，脸被晒得黢黑，上头也爬满了皱纹，那张抓着她的手更是布满了疤痕，一看就知道是劳动人民的人。
    而在汉子身边，还有一个身材肥硕的中年妇女，她圆乎乎的脸上挂着两条粗粗的眉毛，再搭配上一双上扬的吊梢眼，还没说话就已经有了三分凶相。
    这俩人绝对不是夫妻！
    不对，她压根儿不是他们的闺女，这是碰到拐子了！
    姜娆一开始有些惊慌，但很快地反应过来，反握住汉子的手，“爹，咱们是要去沪市看病吗？”
    汉子不知道姜娆为啥这么说，跟身边的中年妇女对视一眼，随后决定顺着姜娆的话继续往下演。
    “对，咱们就是要去沪市看！你这孩子，生病了还到处跑……”
    汉子的话还没说完，姜娆突然用另一只手捂住自己的心口，脸色突然间变得煞白，“药，快给我药！”
    “什么药啊！”
    汉子还没反应过来，姜娆就已经倒在了地上，小小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抱在一起微微抽搐着。
    周围都是刚上车的旅人，瞧见姜娆这副模样，热心群众立刻冲汉子说道：“你家闺女这是发病了，赶紧给她吃药，要不然能不能挺到去沪市都不一定呢！”
    药，哪儿来的药啊！
    汉子被姜娆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束手无策，只能看向身边的中年妇女求助。
    中年妇女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从包里拿出来了几颗糖丸就要往姜娆嘴里塞。
    鼻尖闻着甜腻的味道，姜娆立刻干呕一声，睁开眼睛瞪着中年妇女，“拿糖丸当药，你这和恶意杀人有什么区别？”
    “你这孩子，你自个儿要药吃，妈给你拿药，你还挑三拣四？不能因为药苦就不吃啊，快吃！”
    说着，中年妇女手上用力，非要把糖丸往姜娆的嘴里塞。
    姜娆的手早就从斜挎包里摸到了自制的防狼喷雾，趁着中年妇女不注意，直接按下了喷头，辣椒水悉数喷在了她的眼睛里。
    “啊好痛……”
    中年妇女捂着自己的眼睛在地上打滚儿。
    汉子见状，生怕姜娆再生出反抗的隐私，从中年妇女的背包里拿了一个手帕，就要往姜娆的脸上捂。
    姜娆如法炮制，对着汉子的眼睛也喷了一下。
    两人双双倒在地上哀嚎。
    姜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起来，秀气的小脚不停地踹着两人，“骗子不得好死！”
    “拐子死全家！”
    人群中，一道清脆的女声求助地看向她身边的男人，“赵程，这个女同志实在太残忍了，怎么可以这么对待自己的父母？你去帮帮叔叔阿姨好不好？”
    赵程是一个人高马大的年轻男人，即便身上穿着薄外套，但还是能看出起伏的肌肉线条。
    他将袖子撸起来，正欲走向中年妇女和汉子，姜娆已经举起了防狼喷雾。

 第106章 他们俩就是人贩子

    她一脸警惕地盯着赵程，“你们俩跟人贩子是一伙儿的吧？”
    “人贩子，什么人贩子？”赵程身边的女同志微微蹙眉，“同志，我知道你因为生病导致身体不舒服，所以心情也比较糟糕，但咱们为人子女的，怎么能这么对待自己的父母呢？你这是不好的行为。”
    姜娆冷笑一声，“要不你别去沪市了，买一张车票去川省的乐市。”
    女同志不解，“我为什么要去乐市？”
    “噗嗤……”人群中，有人领悟到姜娆的意思，笑着解释，“乐市有一座大佛，你可以代替那座大佛来福泽百姓了。”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这俩是人贩子，怎么小同志你非得要指责这位女同志呢？”
    “因为她们是一伙儿的呗。”姜娆冷笑着，从汉子手里夺过了帕子，随后又用帕子捂住了他的嘴鼻，不过三息的工夫，那汉子就已经失去意识昏迷了过去。
    而这张帕子，很好的佐证了他们是人贩子的事实。
    她也没放过中年妇女，同样有手帕让人昏迷了过去。
    “各位大哥大姐叔叔阿姨，有没有人能帮帮忙，帮我把乘务员找来啊？”
    “小同志你等着，我这就去找乘务员！”
    热心人很多，不大会儿工夫，乘警和乘务员都来了。
    热心群众们七嘴八舌地跟乘务员讲述着刚才惊心动魄的一幕。
    在乘务员即将将人带离之际，姜娆手指赵程和那个年轻的女同志，“同志，我合理怀疑这俩人和人贩子是一伙儿的，请你们将他们也带走接受调查！”
    “我不是，我没有！”女同志不满道：“这位同志，我们无冤无仇，你为什么要冤枉我？”
    “是啊，我们无冤无仇，我也很想问一句，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姜娆冷声道：“刚才大家都意识到这俩人是人贩子，所以很配合我，唯独你，在明知道这俩人是人贩子的情况下，居然还要帮他们，除了是同伙之外，我想不到任何合理的解释！”
    “是啊同志，这两个人真的太奇怪了，把他们都带走调查吧！”
    人贩子被抓走了，连同赵程和那位女同志一起。
    姜娆不费吹灰之力结束了一场拐卖骗局，回到了自己的床位。
    周甜甜还保持着姜娆离开之前的姿势。
    姜娆不在，她甚至都不敢动！
    不一样的是，那爷孙俩已经回来了，分别躺在自己的床铺上。
    “姜娆，你回来了。”周甜甜小声道：“我刚才听人说，前面车厢发生了恶意拐卖事件，你刚才看到热闹没？”
    姜·热闹本身·娆：“看到了，那位女同志凭借自己的聪明才智战胜了人贩子，并在热情群众的帮助下及时将人贩子递交到了乘务员的手中，避免了一场悲剧的发生。”
    “这么厉害！”周甜甜言语激动，“人贩子不止一个人，但这位女同志却能顺利脱身，她真的好聪明啊！”
    姜娆却并不因此而沾沾自喜，相反的，她的心情相当沉重。
    前世这样的例子屡见不鲜，姜娆知道该如何自保，再加上她有自制的防狼喷雾，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可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又有多少可怜的女同志遭遇了毒手？
    男女之间天生力量悬殊，再加上人贩子从来不但单独作战，选择的却是落单的女同志，如此一来，被他们盯上的女同志可谓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哪怕是在网络发达的后世，被拐卖的女孩儿依旧不少，更遑论是现在呢？
    姜娆的心情很沉重。
    如果没有遇到也就罢了，遇到了，却没有办法改变，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总是让人生出可悲的心情。
    周甜甜见姜娆情绪不大对，剥了一个鸡蛋递给她，“姜娆，你还好吗？”
    姜娆摇了摇头，“我没事。周老师，我刚才忽然想起来，上车的时候，我把一件东西落在何老师那儿了。那个东西对我很重要，我现在需要去拿回来。”
    周甜甜知道姜娆不过是找借口确定何书环的安全，便道：“你去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姜娆点点头，离开了。
    刚才和周甜甜说话时，她特意看了杨阿彩的反应，当提到何书环的时候，杨阿彩的身体僵硬了一瞬。
    姜娆心情越发凝重，她现在面临一个选择的难题，是去四号车厢找姜副司令，还是去八号车厢找何书环。
    不出意外的话，何书环这会儿估摸着已经遇到了危险，可她贸然去找姜副司令，也怕会打草惊蛇。
    自从穿书以来，姜娆还是第一次遇到这么棘手的事情。
    还不等她想好怎么做，赵程和刚才那位女同志已经从乘警的工作间出来了。
    女同志看到姜娆的瞬间，圆润的眼里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她牙齿轻咬唇瓣，委屈巴巴的冲姜娆说道：“这位同志，乘务员已经还了我们清白，请你以后不要再口说无凭地冤枉人了。”
    “还有，女同志最好不要那么粗鲁，这次你是确定了对方是人贩子，可万一你看走眼误会了人，你那样的行为和恶意伤人有什么区别？”
    姜娆本来就心情烦躁，此刻听到这话，顿时怒从心起。
    女同志见姜娆一直没有反应，还以为自己说对了她心虚了，小嘴就像是上了发条似的一直叭叭个不停。
    姜娆微微眯眼，在人说到正起劲儿的时候，忽然扬起自己的手臂，一记响亮的耳光落在了女同志那张小嘴上。
    世界终于安静了。
    女同志不可置信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震惊从眼睛里爬了出来。
    赵程反应稍慢一步，等反应过来后，便高举自己的右手，姜娆立刻用手捂住自己的脑袋，“打人啦，有人要打人啦！”
    本来就在乘务员的工作间外面，再加之姜娆特意扯着嗓子大喊，以至于乘务员很快就冲了出来。
    当发现闹事儿的是三张熟面孔后，乘务员不禁问询，“发生什么事儿了？”
    姜娆不给两人开口的机会，直接指着赵程和女同志，“同志，她们俩就是人贩子！”

 第107章 她是特务

    女同志：不是，她们怎么又成人贩子了？
    姜娆昂首挺胸，有理有据，“之前的事儿就不说了，刚才咱们在这儿碰到，你们非但没有为自己的冒昧道歉，反而指责我不该那么对待人贩子。”
    “拜托，他们可是人贩子！我刚才要是不强势一点，我早不知道被拐到哪个犄角旮旯去了！你同为女性，我不求你设身处地地为我着想，可你怎么能站在人贩子的立场考虑问题？”
    “是，我刚才确实残暴了一些，但如果我不那样做，有生命危险的人是我！他们只是受了点皮外伤，而我一旦被拐走，将会面临什么危险，你想过吗？”
    女同志俨然没想到姜娆这么能说，她想替自己辩解，可偏偏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围观群众的眼神火辣辣，女同志只能拽了拽赵程的衣袖，示意他快点走。
    姜娆眼疾手快地拦住了他们俩的去路。
    “同志，我现在有理由怀疑，他们不是人贩子，而是别国的特务！”
    特务这两个字一说出来，整节车厢但凡是张耳朵的人都冒出了头。
    女同志瞬间慌了神，一直维持地很好的礼仪，这会儿也破防了，她用手指着姜娆，只差破口大骂了，“你说我是人贩子也就罢了，我能自证清白，可你为什么要冤枉我是特务！”
    “你到底知不知道特务是什么意思！”
    看着对方抓狂的样子，姜娆心里冷笑。
    果然啊，人很难设身处地地替他人着想，只有自己切身体会了，才知道这感觉究竟有多难受。
    “我有证据。”姜娆慢悠悠地开口，“刚才我大战人贩子时，除了她俩之外的其余人都在夸我机灵，勇敢，我甚至还听到两个阿姨说，要是她们的闺女有我一半儿的机敏，她们也不用天天提心吊胆了。”
    姜娆话音刚落，人群中立刻有人高举自己的右臂，“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我闺女长得好看，平时经常有人跟她搭讪，我就怕那些人里有不怀好意的人贩子，所以从来不敢让她单独出门！”
    “说起来，我家也有闺女。经过今天这事儿，我以后也得提高警惕，最好别让她们单独出门。她们可不像这个小同志这么勇敢，要是真遇到人贩子反应不过来，我简直不敢想我闺女会遭遇什么事儿！”
    这类的言论，很快在车厢里散开了。
    “而她！”姜娆再度指着女同志，“她却说我自保的行为太过粗鲁。说人贩子犯了错会有法律制裁，我不应该自保。”
    “我请问呢？我要是不自保，岂不是已经被抓走了？就算他们将来会受到法律的制裁，难道我活该被欺负？国家一直倡导男女平等，而这种平等应该体现在方方面面！”
    “女性的自保被你称为粗鲁的行为，如果被你洗脑成功，大家都不自保了，真正遇到危险了，我们岂不是只能束手就策？你这是打算从女性开始击溃我们的防御线，好向你效忠的国家证明你的忠心吗？”
    姜娆的一席话，引起了很大的共鸣。
    虽然华国如今重男轻女的情况很严重，女性的社会地位没有男性那么高，但任何人都不能否认女性的价值。
    年轻的女同志，更是华国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如果她们在遇到危险时连反抗的动力和念头都没有，解救任务会难上加难。
    甚至，很多人可能都挺不到救援队伍的到来……
    光是这样想一想，就足以剖析到此人内心的阴暗和恶劣！
    于是，这俩人又被乘务员带走了。
    而这次的调查，必然不会像刚才那样那么简单。
    人走后，姜娆却被群众们围了起来，嘘寒问暖，更多的，则是向她询问防狼喷雾的制作方法。
    “其实这个喷雾很简单，就是用辣椒水胡椒水等等辛辣的东西兑出来的。平时做饭的婶子们都知道，辣椒水不小心沾在眼睛上会有多难受。我这一瓶是加持版，效果更显着。”
    “只是这个喷瓶可能不大好做，但也不是那么难，你们可以传递着看看，经常做手工的因果能摸索出来该怎么做。”
    “大家回去以后，尽可能地给家里人都备上一瓶。这玩意儿成本很低，要不了几个钱。但真的遇到危险时，说不定能救命呢！”
    这已经是姜娆第二次用防狼喷雾解救自己了，效果显而易见。
    防狼喷雾在人群中传了一圈，又回到了姜娆手中。
    姜娆装起来后，又跟大家分享自己的经验。
    “现在的拐子很多，甚至很多都隐藏在咱们的日常生活中，不注意观察很难区分。家里有女儿的叔叔阿姨们，我接下来说的话你们一定得记好了。”
    “首先，一定得保持警惕，千万不能轻信他人。除了自己的家人外，任何人的话都不要轻易相信，尤其是那些说要带你去挣大钱的，这本身就是一个骗局！”
    “其次……”
    姜娆将前世在网上看到的防拐骗的方法，挑选了一些适合七十年代的，跟大伙儿分享了一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做能不能起到作用，但做了总比不做好。
    万一呢？
    万一有人真的按照这个方法进行自救，能多挽救一个人，就相当于挽救了一个家庭！
    姜娆说的起劲儿，没注意到在她身后不远处，正有人默默地看着她激情演讲的背影。
    “我不同意！”
    姜副司令的手用力地拍在桌子上，“她固然聪慧，可也只是个十八岁的小姑娘，除了那瓶防狼喷雾，她基本上没有自保的能力，你们让她来完成这个任务，完全就是把她推到了危险的境地。”
    “首长，我们知道您的担忧，这也恰恰是我们所顾虑的地方。可眼下，除了这位同志外，我们根本找不到更适合的人选了。”
    “不如这样，我们询问一下她的意见，如果她不愿意，我们就放弃这个想法怎么样？”
    姜副司令沉默不语。
    此时此刻，他的内心进行着一番天人交战。
    情感上，他不希望姜娆以身涉险。
    但理智上，他知道这人说的没错，姜娆确实是最适合的人选。

 第108章 协助组织完成任务

    前一秒，姜娆还在激情昂扬地和大伙儿科普如何自保的知识。
    下一秒，她就在工作间里和姜副司令大眼瞪小眼。
    姜娆只看了姜副司令两眼，很快转移了视线。
    出门在外，不能让人知道她和姜副司令认识。
    “同志，请问找我有什么事儿吗？”姜娆礼貌询问。
    列车长下意识地看了眼姜副司令，见他没有要开口的打算，便直接对姜娆说道：“姜娆同志，我们今天找你来，主要是需要你配合我们完成一次抓捕任务。”
    列车长说的直白，姜娆却听的迷迷糊糊，她反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协助你们完成抓捕任务？”
    她就是一个平平无奇的高中生，哪儿来的能力可以协助官方进行抓捕？
    还是说，她刚才对战人贩子时英勇的表现被关注到了？
    姜娆感觉乐意至极，正想答应下来，却听姜副司令说道：“老赵啊，这个小同志我认识，由我来做做她的思想工作，你先出去吧。”
    列车长不满道：“认识你不早点说？”
    但人还是离开了工作间，将空间都让给了姜副司令和姜娆。
    姜娆索性搬着凳子坐在姜副司令对面，迫不及待地问道：“三叔，这到底怎么回事儿啊？”
    姜副司令：三叔？他啥时候成姜娆的三叔了？
    转念一想，姜娆和姜然感情好，也就默许了姜娆的称呼。
    “我和小陆这次去沪市完成组织交代的任务，不曾想在这趟列车上遇到了一个人贩子团队，他们曾经在京沪以及杭渝线上连续犯案，受害者高达数十人。我们的同志也一直在进行抓捕任务，可是这个团伙的人极其狡诈，我们始终没能一网打尽。”
    “但根据线索来看，他们团伙的落脚点就在阳城。”
    阳城在临近沪市的地方，而这趟列车的下一站，就在阳城。
    “我们需要有人深入人贩子团伙，将具体信息透露给我们，之后再一网打尽。而你，是最适合的人选。”
    姜娆听懂了姜副司令的意思，可她不理解，明明有女性工作人员，为什么要一直强调，她是最合适的人选？
    姜副司令听了她的话，耐心解释道：“列车上的女乘务员，要一直来回穿梭在各个车厢里，对于人贩子团伙来说，已经是熟面孔了，自然不能让她们去做这件事。”
    “而我们的战友……”姜副司令无奈地叹息一声，“你去过部队，也和女兵们朝夕相处过，应该能感受到，女兵和普通群众的区别吧？”
    这么一说，姜娆就懂了。
    不管男兵女兵，往那儿一站就是一棵松柏，和普通群众之间似乎有壁垒，大部分人都能瞧得出来，更何况一直在刀尖上过活的犯罪团伙？
    让女兵去做这件事不是不行，但需要冒的风险更高，稍有不慎，她的性命，连同那些被拐的女同志的性命，都可能受到影响。
    而选择普通人，她们未必有姜娆强大的心脏和随机应变的能力，只会让事况越发糟糕。
    姜娆越听，越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格外沉重。
    “姜副司令，我愿意接受组织的安排来完成这次任务！”
    “倒也不必做出这么英勇就义的表情。”姜副司令道：“我们会安排好救援人员，会暗中保护你的安全。姜娆同志，你要相信组织，一定不会让你出事。”
    姜娆对此很放心，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周甜甜。
    ……
    “那你还能参加这次全国作文大赛吗？”
    得知姜娆要协助组织抓捕犯罪团伙，周甜甜的第一反应是她能不能赶得上后天的作文大赛。
    姜娆：“周老师，难道你不应该先担心一下我的人身安全吗？”
    餐车车厢里，列车长清退了用餐的人，周围全都是“自己人”，所以周甜甜和姜娆可以放心地交谈。
    而周甜甜听到这话后，下意识说道：“组织既然敢让你去完成这件事，肯定会优先考虑你的人身安全，我为什么要担心？”
    “可是这次作文大赛对你的高考有加持作用，你要是取得了好成绩，将来学校专业很大程度上都可以优先选择了！”
    “周老师，这个你可以放心。”姜副司令突然开口，“任务顺利的话，最晚明天就能圆满结束，届时我们会亲自送姜娆同学去沪市的比赛现场。”
    “就算真的耽搁了也没关系，她此次协助我们完成抓捕任务，将会在她的履历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届时她考国防大的时候，我们也会在一定程度上给她优先选择专业的权利。”
    姜娆：？
    姜副司令，您大可不必恩将仇报！
    “周老师，我需要你这样配合我。”
    卧铺车厢，姜娆和周甜甜一前一后地进入，周甜甜一屁股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气呼呼地瞪着对面的姜娆，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我一再地叮嘱，一定要把参赛的证明收好，现在好了，你的证明丢了，我看你怎么踏进比赛现场！”
    “你知不知道这次比赛有多重要？这可是关乎到你的高考！现在你比不了赛，我看你怎么办！”
    姜娆并不把周甜甜的抱怨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说道：“不就是一次作文比赛吗？就算我拿了一等奖，难道还能给我的高考成绩加分不成？”
    “虽然加不了分，可……”
    “既然不能加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什么破作文大赛，我还不参加了！下一站就是阳城站了吧？我从这一站下车，我不跟你一起，你自个儿去沪市吧！”
    说完，姜娆蹬掉鞋子往床上一趟，背对着周甜甜。
    周甜甜被她气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好几次想跟她说些什么，但到底什么都没说。
    不多会儿工夫，火车缓慢停了下来，姜娆将吃食往桌上一放，自己背着布袋子潇洒离开了。
    “姜娆！”周甜甜对着姜娆的背影高呼一声，但姜娆却像是没听到似的，不管不顾地下了火车。
    睡在中铺的杨阿彩眼珠子一转，动作利索地爬了下来。

 第109章 哪儿来的倒霉孩子

    她将自己的手帕递给周甜甜，轻声安抚道：“周老师，那个姜娆一看就是心高气傲的，显然不乐意听别人批评她。这次考试重不重要那是对姜娆来说的，既然她自己都不在乎这次考试，你又何必替她操心这么多呢？”
    “可学校安排我当带队老师，我却没能顺利地把她待到比赛现场，学校要是追究责任，我该怎么交代啊？”
    “如实告诉领导就行了，谁让是姜娆自己不听话呢？”杨阿彩又把手帕往前伸了伸，“你先擦擦眼泪吧。”
    看到这块手帕，周甜甜就想到了姜娆说的那些防拐卖的方法，在手帕上浸泡迷药也是其中一个。
    她不相信杨阿彩，自然不可能接杨阿彩递过来的手帕。
    “谢谢你，不过我自己有手帕。”
    周甜甜把自己的手帕拿出来擦了下眼泪，不再跟杨阿彩搭话。
    反正她“心情不好”，不想说话也正常。
    而此时，姜娆已经下了火车。
    阳城作为一个大的中转站，人流量并不少。
    姜娆甚至都不用自己抬脚，就被人流挤着不停地往前走。
    好不容易挤出了出站口，还不等姜娆站稳歇口气，就见一个胖乎乎的中年妇女走了过来。
    “小同志，你这是去哪儿啊？”中年妇女长相和善，这会儿笑眯眯地和姜娆说着话，让人生不出一丁点儿警惕的心理。
    姜娆佯装出一副没见过大世面的样子，紧张兮兮地东张西望了一圈。
    直到她的目光锁定在出站口广场时，这才回应中年妇女的话，“我……我本来要去沪市看病，可我在火车上跟家里人吵架闹矛盾，一生气就自己先下了车，我不知道我现在在哪儿，我只想快点找到我的家人。”
    说话的时候，姜娆趁着中年妇女不注意，不停地用手掐着自己大腿的嫩肉，痛的她涕泗横流，“阿姨，您能帮我找到我的家人吗？”
    “那太能了！”中年妇女拍着自己的大腿，“小同志，我跟我爱人就是跑长途车的，这趟刚好要去沪市。这样，你上我们的车，我拉着你去沪市。”
    “沪市那块儿我太熟了，你要去哪个医院你跟我说，我亲自带你去，保管让你早早见到家人！”
    “真的吗？阿姨您真是大大的好人！”发了好人卡后，姜娆又苦着一张脸，她的手按着自己空瘪的口袋，耷拉着脸，“可我刚才下车太着急，忘了拿钱，我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
    中年妇女大方的说道：“这有啥啊，出门在外相遇就是缘分，没钱没关系，婶子带你去沪市就行了，不就是一个座位吗，不碍事儿的！”
    姜娆却将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不行，从小我家人就教导我，不可以占别人的便宜。阿姨，我不能占您的便宜。”
    “嗨哟，这都啥时候了，你还考虑这个干啥？走，跟婶子上车，大不了回头见到你家人了，再让她们把钱补给我就是了。”
    说着，中年妇女就要拽着姜娆往车上走。
    姜娆反抗了两下，也就半推半就地上了车。
    这是一辆快要报废的中巴车，外表看着破破烂烂，里头更是破烂，一共十来个座位，没有一个好的，一上车就能闻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气味。
    姜娆被中年妇女推上了车，“小同志，你先找个地方坐，婶子再去拉点人，等人数凑够了咱们就走，你耐心等一等啊。”
    姜娆点了点头，上了车以后，直接走到最后一排，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坐下以后，姜娆就四周打量着这辆车。
    还不等她看出个所以然，就感觉到一道充满危险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她顺着这道目光看过去，就看到一个刀疤脸正站在车外，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她。
    姜娆顿时缩了缩脖子，将自己蜷缩在座位上。
    “怎么还有个刀疤脸啊，那道刀疤都从眼角拉到嘴角了，占据了半张脸，看着太可怕了。”姜娆小声嘀咕道。
    但这附近，除了姜娆和刀疤脸外，没有别的人。
    即便她嘀咕的声音不算大，但还是被刀疤脸听到了。
    “咚！”
    刀疤脸一拳头砸在了玻璃上，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姜娆一跳。
    “闭上你的嘴巴，再让我听到你废话，小心我把你撵下去！”
    被刀疤男威胁了一句，姜娆反倒支棱起来了，“刚才那个胖子阿姨说了，要免费送我去沪市找我家人，你才不能撵我下去，不然我找胖子阿姨告状！”
    恰好胖乎乎的中年妇女又带着几个和姜娆年岁差不多大的年轻女同志上了车，听到这话后，那张胖乎乎的脸闪过一抹狰狞的神色，但很快又恢复如常。
    “小同志你别怕，这人是咱们的司机，他不喜欢听人说他脸上的刀疤，他没有恶意。”
    姜娆若有所思：“就跟您一样不喜欢别人说您胖吗？”
    “我刚才叫您胖子阿姨，您都变脸了。”说完，姜娆猛地捂着嘴巴，“我不是故意戳你们伤疤的，你们该不会真的把我撵下去吧？”
    中年妇女脸上的表情都快维持不住了。
    到底哪儿来的倒霉孩子？
    要不是看她长得还算好看，就这没脑子的样子，说啥也不能让她上车！
    她现在算是明白这孩子为啥跟家人吵架后，不顾一切地下车了。
    脑子就是个缺根弦儿的！
    “行了，我还得去拉别人呢，你们先在这儿坐着，没事儿别聊天啊！”
    姜娆压根儿没听到胖女人的最后一句话，待人一走，她立刻凑到刚上车的几个人跟前，“我叫江心语，你们叫什么名字啊？”
    坐在姜娆右手边的是一个长头发的女孩子，目光清澈，脸上带着甜甜的笑意。
    听到姜娆的话后，她也做起了自我介绍，“我叫黄曼，本来是想坐火车去沪市，可我去的晚了，没有买到火车票，只能坐大巴过去了。”
    “你是阳城本地人？”
    黄曼点点头：“对，不过我家在乡下，距离火车站有点远，所以来的晚了。”

 第110章 你负的起责吗

    “好在还有客车，不然我今天晚上就得在火车站外头的广场上将就一晚上了。对了，听你口音不像是阳城人，你是哪儿的人啊？也是去沪市的吗？”
    “我是连城人。”姜娆信口拈来。
    连城，在阳城的上一站，虽然只相隔了一站，但方言什么的都不大一样，姜娆的普通话又标准，听不出来京味儿，黄曼并没有多想。
    “我生病了，很严重的病，我家那小地方看不好，所以我家里人打算带我去沪市看病。只是我不太听话，在火车上跟家里人吵了架，一怒之下下了车，碰到了胖阿姨，她免费拉我去沪市。”
    “胖阿姨人真好！”
    胖女人再次拉着人上车，又恰恰好听到了姜娆这话。
    虽然又被称为胖阿姨让她感觉被冒犯到了，但该说不说，被发好人卡的感觉不赖。
    “那个江什么语的，说你呢，刚才不是跟你说了吗，不要在车上闲聊！”
    “这一路上开车去沪市得好长时间呢，您不让我们说话，那我得憋死了，实在不行我还是下车吧，我就在火车站出口处等着，我家里人发现我不在了，肯定会下车来找我的！”
    说着，姜娆背起自己的行囊就要下车。
    胖女人真怕她下车，赶忙将人拦住，“行了行了，你爱聊天就聊吧，别到处乱跑就行！”
    一共十六个座位，这会儿还剩下了五个。
    姜娆将自己话痨的属性拉满，满车找人聊天，不大会儿工夫，就将车上其余十个“受害者”的基本信息了解清楚了。
    而她的话，全都一字不落地通过她衣服下面隐藏的窃听器，传到了陆为之的耳中。
    没错，陆为之就是此次维护姜娆安全并行动小队的负责人。
    姜娆在车上说的每一句话都不是废话，她通过说话的方式将自己所见到的一切都传达给了陆为之，方便他们行动。
    又等了十来分钟的样子，胖女人再次带了几个人上车，至此，十六个人的座位，挤得满满当当。
    而耽搁的这会儿工夫，外面天色已经逐渐暗沉。
    “现在天都黑了，咱们要趁着夜幕赶路吗？”人群中，有人小声询问，“天这么黑，会不会不安全啊？要不咱们再等一等，等到明天早上再赶路？”
    姜娆立刻开口，“胖阿姨好心带咱们去沪市，咱们不能因为怕黑就耽搁时间啊！再说了，开车的人是刀疤司机叔叔，又不用咱们开车，不用害怕。”
    胖女人现在很庆幸自己没把姜娆撵下车，这不，现在有她出头，都不需要自个儿说什么，这些愚蠢的女孩子都变安静了！
    算上姜娆在内，一共拉了十五个女孩子，胖瘦高矮头发长短都不一样，但十五个人，无一例外，都是长相标志的女孩子。
    少了任何一个，都是一笔损失。
    车子在坎坷的路上前行着，没有路灯，只有报废的车灯，光线昏暗到只有司机才能看清前面的路。
    遇到颠簸的情况，座椅还会随着车身上下抖动，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的女孩子，都不禁尖叫出声，“这车会不会中途散架啊？”
    “要是害怕的人，现在就可以下车了！”姜娆不满道：“胖阿姨免费拉咱们去沪市，有免费的车坐就不错了，你们一个个儿的都挑剔什么呢？”
    “行了行了。”胖女人站出来说好话，“这车确实不大好，偶尔有颠簸的情况也正常，大家不要大惊小怪，我跟你们保证，一定会顺利地将你们送到目的地。”
    姜娆却道：“胖阿姨，实在不行就让刚才闹得最欢的那几个下车吧！您好心帮她们，可没有一个人念着您的好，简直是一群白眼儿狼！”
    姜娆知道，陆为之带领的行动小队就在身后不远处跟着，这些姑娘现在就下车的话，可以最大程度保障她们的安全。
    如果真的去了狼窝，姜娆也无法保证，自己是否能保护她们。
    她连能不能保护的了自己都不确定！
    但她这话说出来，还不等胖女人说话，那些女孩子却不满了。
    “现在外面天都黑了，这儿又荒郊野岭的，你怎么能把我们撵下车？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儿，你付得起责吗？”
    “就是就是，这大晚上的，路上也不安全。大家都少说两句，咱们让司机安心开车，早点到达沪市，大家也能早点休息嘛。”
    姜娆不说话了，默默地坐在自己的座位上。
    她庆幸自己的夜间视力和方向感都很好，可以实时播报这辆车的前进方向。
    车子并不平稳地行驶了半个多小时以后，突然停了下来。
    “车子报废了？”姜娆下意识脱口而出。
    胖女人没好气地说道：“你咋就不盼着点儿好呢？”
    “行了行了，目的地已经到了，都赶紧下车！”
    刀疤脸已经跳下了车，并把车门拉开了。
    原本还有些昏昏欲睡的女孩儿们，这会儿也完全清醒了过来。
    “已经到京市了？不能把？坐火车都要好几个小时，怎么开车就只开了四十来分钟？”
    “而且这附近太安静了，都听不到什么声音，这也不像是沪市的火车站啊。”
    女孩儿们都有些慌乱，偏偏刀疤脸和胖女人又一直在催促着。
    她们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可直觉告诉她们，不能下车。
    情急之下，黄曼最先想到了姜娆，立刻问她，“心语，咱们要下车吗？”
    姜娆没有立刻答话，而是等到她的窃听器有了反应以后，这才施施然地开口，“现在不是咱们要不要下车的问题，而是咱们能不能不下车？”
    话音落，突然周边亮起了亮光，透过车窗的玻璃，姜娆看到不远处的小屋子里又走出来了几个人，“很显然，咱们不能不下车。”
    女孩儿们面面相觑，但刀疤脸和胖女人还在不停地催促着，就算再不情愿，也只能像下饺子似的，一个接着一个的下了车。
    站在平地上以后，大家才注意到，这辆快要报废的车，将他们拉到了一个小院子里。
    而此时，这个看起来不大的院子里，却站了十来个男人。

 第111章 男人能卖得出去吗(加更一)

    院子里的光线并不亮堂，姜娆等人看不清这伙人的长相，但他们往那儿一站，凶神恶煞的姿态，还是让除了姜娆之外的其他女孩儿都瑟瑟发抖。
    “胖……胖阿姨，您到底带我们来哪儿了啊！”姜娆做出一副害怕的模样，套着胖女人的话。
    胖女人龇着牙怒视姜娆，“再敢说我胖，看我怎么收拾你！”
    被威胁的姜娆身体不停的抖动，乖巧地任由胖女人和刀疤脸将她们赶去了屋子里。
    连姜娆这个刺头都不敢反抗，十多个人乖巧地排成一排往里走。
    这屋子看起来不大，除了厨房，也就两间半房的样子。
    在她们来之前要容纳十多个人，就显得有些逼仄了。
    要么这房子还有内部空间，要么，这并不是他们的老巢，而刚才出来的那十多个人，就是从别的地方过来的。
    就在姜娆偷摸着打量屋里环境的时候，只听到一个男人怒喝一声，紧接着，是女孩儿摔倒在地上嚎啕大哭的声音。
    “再哭，老子办了你！”
    男人高举自己的右手，昏暗的光线下，他手里的匕首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姜娆看着倒在地上的女孩儿，正打算去扶起来，却没想到有人快她一步。
    黄曼搀扶着被吓得除了哭没有其他反应的女孩儿站起来，瞪着刚才动手的人，“她就是走路慢了点，你也不能这样对她啊！”
    那男人怒极反笑，问胖女人，“胖妞，你这次找来的这些货，可比之前的有意思多了。都入狼窝了，居然还敢反抗？”
    不反抗就只能等死！
    但双方人马力量悬殊，就算反抗，结果也只会变得更糟糕，根本无法自救。
    姜娆已经将这屋子里的环境了解的差不多了，通过特殊手法传给了陆为之。
    之后，她走向黄曼，和她一起扶着那个女孩儿，问胖女人，“你们把我们绑过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钱吧？你们放了我们，要多少钱我给！”
    “我爸妈都是当官儿的，有钱！”
    胖女人嗤笑一声，“我们要的，你可给不起！刀疤，还不赶紧把人带进去！”
    刀疤不爽，但也只是冷哼了一声，提溜着最前面那个女孩儿的衣领，将人往前一扔，毫无防备的女孩儿正好撞开了一扇门，姜娆这才注意到，这屋子果然和她猜测的一样，别有洞天！
    那扇被撞开的门后面，是一个更大的屋子，而那一间屋子的大小，就比姜娆一开始看到的屋子还要大。
    姜娆站在门口往里面看，发现屋子里密密麻麻都是人。
    不单单是和她们年岁差不多的年轻女孩儿，还有很多年轻的男性，甚至连小孩儿都有不少。
    姜娆只是粗略地数了一下，人数已经超过了上百人。
    姜娆刚想将这个发现传给陆为之，刀疤脸就猛地将她们推搡了一把，十多个人，一个不落全都进了屋子里，刀疤脸顺势将门关上了。
    姜娆用最快的速度将消息发给陆为之，随后靠在门上。
    这是整间屋子最薄弱的地方，也是隔音效果最差的地方，如果外面的人贩子团伙商量什么事儿的话，姜娆也能听到一些。
    果不其然，她刚刚靠门坐下，就听到了外面的谈话声。
    “这次怎么只有这么些人？”
    “别提了！”胖女人叹气，“咱们的人在车上拐人的时候被发现后，被抓了好几个人。就这十多个，还是我费了老大的劲儿才拉来的。”
    最开始说话那人沉默半晌，又继续说道：“就算加上这十来个，也凑不够两百个人。那边要得急，如果明天天亮之前凑不够两百个人拉过去，之前说好的佣金可能要大打折扣。”
    胖女人不以为意，“咱们又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到时候说两句好话就行，不过话说回来，这次的人要求好奇怪，放着年轻的姑娘不要，居然点名要一百个男人。”
    “男人能卖得出去吗？”
    “说是要做什么试验用，男人比女人抗造。”
    姜娆听到这儿，心倏地往下一沉。
    试验！
    她恍惚想起来，原书中有关于这个试验的片段，但那是两年以后，以新闻的形式广而告之的。
    倭国当年被华国击退之后，表面投降，实际上在华国境内，还留有当年的特务。
    而这几个人所说的试验，很可能，就是那些人残忍地用华国人来继续他们当年大战中未完成的试验。
    以人体为试验。
    原文中关于这个试验的描写，篇幅很少。
    但作为现代人的姜娆，在历史书上看到过那段历史。
    数以万计的同胞，被倭国人那般对待，作为一个华国人，姜娆根本忍不了一点。
    尤其是，只要一想到这次她如果没有配合行动，或者行动失败，这里的近两百人，都有可能在极具痛苦之下牺牲，姜娆感觉自己的心上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快要喘不上气了。
    外面的人还在交谈，但声音越来越小，姜娆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她只能将这个令人沉重的消息传递给了陆为之。
    与此同时，这座房子百米开外的地方，陆为之接收到姜娆传递的信息后，面色一凝，“这次的行动，比我们想象当中还要棘手。”
    原本以为只是捣毁犯罪团伙的组织，解救被拐卖的同胞。
    如果真的和倭国有关系的话……
    “连长，那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陆为之看着远处忽明忽暗的灯光，“等。”
    姜娆今天一直神经紧绷着，从外面人的交谈中得知今天晚上不会将她们怎么样，姜娆才稍微放松了些。
    可她不敢睡，她怕错过重要信息，就无法挽救这么多人的性命了。
    黄曼不知道什么时候凑到了姜娆跟前。
    她先是东张西望了一圈，见没人注意到这边，悄默地从衣服口袋里摸出来了一颗糖，递给了姜娆。
    “分你一颗糖吃，别怕，我们会没事的。”
    姜娆不由侧眸看向黄曼。
    “你难道不害怕吗？”
    “怕啊。”黄曼用力地点了点头。

 第112章 负得起责吗(加更二)

    虽然嘴上说着害怕的话，但从黄曼清澈的眼底，却看不到丝毫害怕的神色。
    她在撒谎。
    姜娆回想起上车遇到黄曼后的种种情况，突然萌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黄曼该不会和她一样，是故意被抓起来的吧？
    可姜娆仔细观察过后，确定黄曼身上并没有和自己一样的联络器和窃听器。
    姜娆默默地收回了视线，将黄曼给的那颗糖紧紧地攥在手里。
    “可是就算再害怕，咱们也得想办法自救，不然就只能等死了。”
    黄曼像是没注意到姜娆的动作，自己剥开了大白兔的糖纸，正准备往嘴里塞，忽然旁边伸出来一只手，一把夺过了奶糖，狼吞虎咽地塞进了嘴里。
    “想自救？我劝你省省吧！”吃了糖的女人靠在墙上，长长的头发像是一堆干枯的杂草堆在脑袋上，看向姜娆和黄曼的眼神充满了嫌弃，“我们这里的人，有几个没想过自救？可这些人把这座院子看的很牢固，我们根本没有逃出去的机会。”
    这人兴许是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所以声音晦涩沙哑，就像是脚踩在枯树叶上似的。
    姜娆眼眸一闪，将手里的糖也递给了对方。
    “你们是什么时候被抓起来的？在这儿被关了很久吧？”
    “不久，也就几天时间吧。”女人目光紧紧地盯着姜娆和黄曼的口袋，那炽热的眼神，姜娆都要怀疑她是不是想将自己生吞活剥了。
    虽然只被关了几天，但这几天，不能吃饭，不能喝水，甚至要解决个人问题，也只能在这个密不透风的房间里，当着数百个异性的面。
    这些事情加在一起，足以在很短的时间里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
    所以这也是为什么，明明这些人都还活着，却对于又来“新人”这件事没有一丝反应的原因。
    他们，就像是活死人似的。
    女人说完这话，就不和姜娆黄曼交流了。
    她缓缓闭上眼睛闭目养神，似乎这样就可以少消耗点体力似的。
    姜娆和黄曼对视一眼，也都没再说话。
    陆为之那边一直没有下一步行动的指令，慢慢的，姜娆闭上眼睛开始假寐。
    一直到后半夜，姜娆突然听到屋子里的谈话声逐渐变大，她猛地睁开了眼睛。
    黑暗的大房间里，姜娆能听到很多人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夹杂着屋子外的谈话声。
    “两百个人，一个不能少！”
    胖女人有些不满道：“如果只是两百个人，我们三天之内就能凑齐。但景田先生，你只给了我们五天时间，要凑齐一百个男性，七十个女性和三十个孩子，这对于我们来说，难度系数太大。”
    “我们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齐这么多人，已经不容易了。总而言之，如果你想以此赖账，绝对不行！”
    之后的交谈声越来越小，隔着一扇门，姜娆已经听不清楚外面在说什么。
    她垂下眼眸，暗暗联系上了陆为之。
    在她身边，黄曼悠悠转醒，她刚一睁开眼，房门被人从外面用力地踹开。
    姜娆和黄曼双双抬头，看到了胖女人和刀疤脸的前面走着一个只有一米六出头的男人。
    个子虽小，但对方那高昂的下巴，足以瞧出他的高高在上。
    “人都在这儿了，景田先生，您先验验货，要是不满意的话，再宽限我们两天，我们重新抓人来！”
    很显然，方才胖女人和这个倭国人达成了某种协议，此时胖女人冲着景田说话时的语气极尽谄媚。
    景田叽里咕噜地说了一长串话，但姜娆没有系统的学过倭国语，没有听明白他说的什么，但从景田的眼神当中她能看出来，他对他们这批“货”相当满意。
    “带走！”
    百米开外，陆为之也听过姜娆透露出的信息，掌握了小院里的情况。
    他给枪上膛，“准备行动。”
    “陆连长，不如我们再等等。景田应该要带着这些人回他们的实验基地，我们只要跟着，就能……”
    “他们是同胞，不是俘虏。”陆为之冷冰冰的打断了对方的话，“端掉他们的据点是我们的责任，我们不应该让普通群众陪着我们冒险。况且你知道实验基地的情况吗？一旦踏了进去，我们这些人，是否能护住近两百人安全无虞地回来？”
    “这个过程中但凡有因此遇害的同胞，我们是否能担得起这个责任？”
    话毕，陆为之根本不给对方反驳的机会，做了个向前进的手势，一队人立刻冲进了小院儿里。
    小院儿本来就有十来个人守着姜娆等人，除了胖女人之外，其余的都是男人。
    景田来的时候，又带了十来个人，而且这十来个人都配备了武器。
    陆为之这边的特战小队，仅仅有二十人，从人数上来说，他们没有任何优势。
    但就是这二十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刀疤脸一行人和景田带来的人，全都制服了。
    “你们是谁！”
    “你们到底是谁！”
    ……
    被解救出来时，被关押了好几天的人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凌晨五点的天空，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太阳正在缓慢升起，三月底的阳城，清早的风吹在人身上，隐约带着点冷气。
    可当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大家都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纷纷抱在一起哭。
    抢黄曼糖的那个女人反应最为激烈，她冲过去抓住胖女人的肩膀剧烈摇晃着，“我妈呢？你把我妈弄哪儿去了！”
    “把我妈还给我！”
    特战队的战士见女人情绪激动，站出来说道：“同志，请你冷静……”
    “我冷静不下来！”女人声嘶力竭的吼着，“她当着我妈的面，强行将我带走了，我妈该多难过啊……”
    明明，这次是要带着母亲去沪市看病，结果母亲的病还没看，她却先遇到了绑架，被迫和母亲分离。
    被强行拉上车的瞬间，女人眼睁睁地看着，这个胖女人将母亲也带走了。
    她们被迫去了两个不同的地方。
    如今她被解救了，安全了，可她妈呢？

 第113章 鳌砑山

    女人的长指甲嵌入了胖女人胳膊的肉里，“你告诉我，我妈到底在哪儿！”
    胖女人吃痛，“你撒手！你撒手我就告诉你！”
    女人只是把指甲拿了出来，却没有松手，“告诉我，你到底把我妈带去哪儿了？”
    胖女人看着女人因为情绪激动而通红的眼眶，脸上带着报复后的快意，“你妈收了我二十块钱，把你卖给我了。”
    “你妈说了，你们家的彩礼最高也不会超过十块钱，二十块钱，她不但能给你哥娶上媳妇儿，还能给家里置办点东西了。”
    “不可能！”
    女人摇晃着脑袋：“我妈不可能这么做！”
    “信不信是你的事儿，你要不信，就自己回去看看呗。不过，同为女人，去建议你还是不要回去了，你自个儿一个人在外面这么多天，谁知道你有没有失了清白呐！”
    胖女人被押走了，但带给女人的伤害一直存在。
    黄曼轻轻戳了戳姜娆的手臂，“你觉得这事儿是真的吗？”
    姜娆耸耸肩膀，“可以确定的是，她的母亲并不爱她。但我不信胖阿姨会出二十块钱来买她。”
    她们和景田商量的价格不知道是多少，但二十块钱属实不少，胖女人也不像是会做亏本买卖的人。
    ……
    派出所里，近两百人被分成了好几拨，分别做着笔录。
    这些人里，有男人，有女人，也有孩子，而且都不是同一个地方来的，他们为什么会被拐，这期间又发生了什么事儿，是需要关注的重点。
    姜娆作为“卧底”，也需要做笔录。
    而给她写笔录的，是陆为之。
    陆为之还没开口，姜娆就把自己的发现都说了一遍，很多内容她其实早在任务进行中就已经偷偷告诉陆为之了，如今不过是补充了些细节。
    “对了，陆连长，你们最好着重观察一下黄曼，我感觉这个人有点不大对劲。”
    陆为之点点头，在记录本上将这一条写了下来。
    “我们的战友全程护送周老师去沪市，你不需要担心她的安全。你等会儿去招待所休息一会儿，等中午，我亲自开车送你去沪市，阳城距离沪市不算太远，开车也就八个小时的车程，不会耽误你后天一早的比赛。”
    姜娆点点头，“对了，何书环呢？就是那个吃了竹虫的带队老师？”
    姜娆一开始的目的是想解救何书环，但后来遇到人贩子后，她肩上的担子越发重，为了解救更多人，以至于忽略了何书环。
    现在也不知道何书环怎么样了。
    “听了你的话后，我们的人着重观察了杨阿彩爷孙俩，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至于何书环……”
    陆为之顿了下，眉头紧皱：“根据他的学生描述，何书环中途确实短暂消失过一段时间，但后来又自己回去了，并且对于他消失的这段时间所发生的事情，他缄默三口。”
    因为何书环并没有犯法，所以审讯手段不适用于他的情况，简单的询问根本问不出来什么。
    对于陆为之的这个说法，姜娆持怀疑态度。
    到底是何书环缄默三口，还是连他自己都忘了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娆确定自己那天亲耳听到杨阿彩和她爷爷说的那些话，这爷孙俩绝对不是寻常人。
    至于为什么会将何书环放回去，姜娆猜测可能是人贩子的事情闹大了，那爷孙俩担心东窗事发，所以才及时收手。
    但这不代表他们会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他们只会在下一个合适的机会再次作案。
    只是可惜，不知道何书环消失的那段时间发生了什么事情，所以也无从防范。
    再加上杨阿彩和其爷爷没有对何书环造成实质性的伤害，所以在没有直接证据指证的情况下，陆为之也不能对他们做什么。
    这件事只能暂时搁浅，充其量只能加派人手多盯着点儿。
    姜娆拿着陆为之给的证明去了招待所。
    陆为之给她开的是单间，里面有独立的洗漱间。
    姜娆洗了个热水澡以后，就拿着笔记本坐在桌前写东西。
    虽然原文当中对于试验的描写很少，但姜娆还是根据记忆，将那些描写的片段都写了下来。
    她做不到一字不差，但基本信息都能对得上。
    写完以后，姜娆看着自己写的内容，忍不住叹息。
    报纸上所刊登的内容，只有极少数的一部分，而这一部分，又用很大的篇幅描写了倭国人的恶劣行径，真正有用的信息只有两个。
    鳌砑山。
    “7468”。
    鳌砑山，是倭国人在华国的实验基地。
    而7458是倭国人所做试验的药剂名称。
    除此之外，官方没有披露更多有用信息。
    姜娆刚刚收起笔，就听到了敲门声。
    她拉开门，看到风尘仆仆的陆为之站在门外，手里还拎着一个铝制饭盒。
    “想着你已经快一天没吃东西了，刚才去国营饭店给你买了点。现在不是饭点，能吃的东西比较少，你将就点，等到了沪市我再请你吃好吃的。”
    姜娆现在对吃食没什么兴趣，她朝着门外看了眼，发现除了陆为之之外没有其他人，直接将陆为之拽进了房间里。
    招待所的屋内装潢基本上都是一个样，陆为之住过很多次招待所，已经很熟悉这个环境，但此时此刻，他只感觉浑身冒着热气。
    “姜娆同志，要不，我们还是将门打开吧。”
    “不用，隔墙有耳，我怕有人偷听咱们的谈话内容。”
    陆为之静静地看着姜娆，见她丝毫没有别的表情，暗笑是自己想得太多。
    她的行为光明磊落，没有什么好遮掩的。
    “陆连长，其实今天在那个小院子里，我还听到了两个重要信息。但我怕传递信息不安全，在派出所有人多眼杂，我就一直忍着没说。”
    见姜娆说的是这件事，陆为之也立刻正了神色，“姜娆同志，请你告诉我，是什么重要信息。”
    “我听那个景田和胖女人说，他们的实验基地在一个叫鳌砑山的地方。他说他们的人太少，原本想让胖女人和刀疤脸他们一起送我们过去。”

 第114章 鳌砑山在哪儿

    “但还没有敲定好细节，你们就来了。我只能把听到的这两个重要信息先记下来，等找到合适的机会再告诉你。”
    而眼下，就是最合适的机会。
    “鳌砑山，你确定听到的是这个名字？”陆为之的两道剑眉紧紧地拧在一起，表情看起来格外凝重。
    姜娆下意识反问：“是这里没做，有什么问题吗？”
    陆为之摇了摇头，没有和姜娆细说，“你先吃饭，吃完好好休息一会儿。我还有点事情要处理，明天早晨六点，我准时在招待所门口等你，开车送你去沪市。”
    从京市到沪市的火车，隔天才有一趟，姜娆错过了，只能等明天那一趟，但到阳城是下午，要第二天的上午才能到沪市，时间来不及，开车是最省时间的交通方法。
    离开招待所后，陆为之径直去了阳城的军分区。
    姜副司令正在同军分区的领导说事儿，见陆为之回来，便结束了话题。
    “事情还顺利吧？姜娆有没有受伤？”
    陆为之点点头：“很顺利。姜娆同志很聪慧，用很短的时间学会了我们的交流手势，并且运用得当，传递了很多重要信息，因此我们的逮捕任务没有任何波折。姜娆同志也没有受伤，但……”
    见陆为之欲言又止，姜副司令没好气道：“有事儿直说，扭扭捏捏地做什么？”
    陆为之只好将姜娆说的重要信息告诉了姜副司令。
    “鳌砑山？是戴老说的那个鳌砑山吗？”
    陆为之点头，“戴老给我名单的时候，也曾提过一句，名单上的某些人，并非是华国的纯种血脉。而鳌砑山，就是他们当初联络的其中一个据点。能被戴老单独拎出来说的地方，必定不简单。”
    而现在，鳌砑山又和人体实验联系在了一起，陆为之认为，有必要对鳌砑山进行一次全山搜索。
    姜副司令的手指关节轻轻地叩击着桌面，“可问题是，连戴老都说不清楚鳌砑山到底在什么位置，我们要想找到鳌砑山，无异于大海捞针。”
    要想在短时间内找到，需要耗费多大的人力物力，即便如此，也未必能搜查出有用的东西。
    “这件事我会亲自和组织汇报。这次事件，包括景田等人，一律按照人贩子团伙来定罪，在我们没有找到有用的证据之前，切记不可以打草惊蛇。”
    “是！”
    翌日清晨，天刚蒙蒙亮，姜娆就起床了。
    招待所有早餐供应，但早饭时间一般在七点到七点半，这会儿没吃的。
    姜娆刚走到招待所大厅，就听到了喇叭响。
    她径直走到门口，陆为之刚刚将车停好，身体从驾驶室越到副驾驶，打开了副驾驶的车门，“上车，咱们要出发了。”
    “好。”
    姜娆上了车，习惯性去摸安全带，并顺利系好。
    已经伸出援助之手的陆为之，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右手，“以前坐过车？”
    姜娆很快反应过来，是安全带的问题。
    这个年代，大部分人一辈子都没有做过小汽车，更别提知道系安全带这个常识了。
    她习惯性的动作，却引起了陆为之的怀疑。
    姜娆面不改色地说道：“以前爷爷奶奶带我坐过一次。当时就因为没有系安全带，差点出车祸，所以后来爷爷耳提面命，交代我坐车首先要做的事情就是系安全带，所以我记住了。”
    “这个习惯挺好。”陆为之夸赞了姜娆的行为后，将一个油纸包递给她：“这是我从军分区的炊事班拿的包子，那会儿才刚刚蒸好，还是热乎的，你吃点垫垫肚子。”
    “谢谢。”
    姜娆礼貌道谢，打开油纸包就闻到了肉包子的香味，她偏过头看着认真开车的陆为之，“你吃早饭了吗？”
    “我吃过了，你快吃吧。”
    等姜娆吃完了两个肉包子，车子又平稳地前行了一段以后，陆为之忽然开口，“姜娆同志，你昨天，有没有听到其他关于鳌砑山的信息？比方说，鳌砑山大概在什么位置？”
    问完以后，陆为之连忙又说道：“昨天的情况特殊，你没听到什么也正常，我就随口问问，你不要有心理压力。”
    陆为之不说后面这话还好，他一说，反倒显得他有些迫切。
    昨天晚上，姜副司令亲自打电话和上级领导沟通交流了这个问题。
    事关倭国人和人体实验，上级领导相当重视，立刻下达了任务，要他们用最短的时间摸清楚鳌砑山的准确位置，并且捣毁倭国人做人体实验的窝巢。
    可问题是，华国的高山实在太多，鳌砑山并不出名，要想找到鳌砑山的准确位置，无异于大海捞针。
    而偏偏，姜娆是第二个提及鳌砑山的，戴老那边实在压榨不出来有用的信息了，所以只能从姜娆这边找突破口。
    姜娆并不知道鳌砑山的具体位置，但原文中有提及，鳌砑山在冀省。
    冀省比邻京市，境内的高山大山也不算多，比较方便摸查。
    她知道军方现在迫切需要这些消息，所以做出一副仔细回想的姿态，好一会儿后，才说道：“我推测是冀省或者津省的可能性比较大。”
    “如果离得太远，景田也不会让胖女人他们帮忙将近两百个人送过去。况且，虽然阳城的这个人贩子团伙目前是最大的，但如果相隔太远的话，他们舍近求远岂不是更麻烦？”
    陆为之若有所思。
    姜娆又继续说道：“我爷爷最喜欢地理学，我小的时候他还特意教过我。从地理的角度来分析，我认为保市的易县，以及唐市的息县，以及石市的太县都有可能。”
    原文中只给出了冀省这个信息，至于是冀省下属的哪个城市，姜娆就不清楚了。
    她只能从自己所学的地理信息来分析。
    冀省的大山相对来说不算多，但也有几个比较有名的。
    其中易县，息县和太县，是市内大山占比最多的，所以这三个地方的可能性最高。
    “多谢。”陆为之道：“这都是很有用的信息。”

 第115章 他是真懂怎么作死

    但姜娆心里清楚，自己能提供的帮助少之又少，要想寻找到鳌砑山，并且顺利捣毁倭国的实验室，是一个相当大的工程。
    结束了这个话题，两人相顾无言。
    姜娆也不觉得尴尬，见车里有一本红皮书，便问陆为之，“我可以看看这本书吗？”
    “当然。”
    红皮书姜娆也有，并且这次也拿上了，但她的重要行李都放在周甜甜那儿了，随身背着的背包，也在被“绑架”的过程中不小心弄丢了。
    她翻到自己上次看到的那一页，认真地学了起来。
    一方面，她要争分夺秒地恶补语录，提高自己的政治成绩。
    另一方面，这个年代的作文大赛不同于后世，不能引经据典，但作文当中加入几条语录并且运用得当的话，就是加分项。
    陆为之本身就不是话多的人，见姜娆看的认真，也就没有找话题聊天。
    中午，路过一个小县城，陆为之将车停在了国营饭店门口，请姜娆吃了一份水饺后，又继续开车。
    八个小时的车程，终于在下午两点钟，准时抵达了沪市，周甜甜落脚的招待所。
    陆为之将车停在招待所门口，对姜娆说道：“周老师就住在这里，你可以直接上去找她。”
    “祝你比赛顺利，拿到一个好成绩。”
    姜娆也感受出来了，陆为之确实不擅长说安慰人的话，几句话说的干瘪又生硬。
    她冲着陆为之摆了摆手，“那我先上去了，你路上注意安全，后会有期。”
    说完，姜娆转身进了招待所。
    陆为之看不到她的身影后，便掉转车头，离开了。
    姜娆的介绍信也在周甜甜那儿，她先去前台问清楚周甜甜的房间号，本想直接上楼去找人，可还不等前台的工作人员告诉她，周甜甜就满脸怒气地冲了下来。
    看到姜娆的瞬间，周甜甜眼眸发亮，小跑着过来，紧紧抓住姜娆的手腕，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了一番。
    “姜娆，你没事儿真是太好了！事情结束了吧？可以专心应付比赛了吗？”
    “可以可以，我会拿出我最饱满的精神状态来迎接这次比赛。”
    姜娆下了军令状后，这才问周甜甜，“周老师，刚才发生什么事儿了？谁惹你生气了啊？”
    周甜甜撅着小嘴，气呼呼地说道：“除了那个何书环还能有谁？他咋就没被……咋就那么阴魂不散呢？”
    周甜甜原本想说何书环怎么就没被杨阿彩爷孙俩给弄走，但想到和好歹是一条人命，她就算是再生气，也不能拿何书环的生命安全开玩笑，只能换了一种说法。
    说话间，何书环也下了楼梯。
    他也看到了姜娆，但和周甜甜见到姜娆时的欣喜不同，何书环看到姜娆的瞬间，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要不是她，他也不至于吃那么多竹虫，更不会差点就……
    “你不是和周老师吵架，回了京市不来参加比赛了吗？”
    姜娆微笑脸，“何老师这是怕你们二中的学生比不过我，所以想先灭我的士气？”
    “谁说我们比不过你了？姜娆同学，这做人和做学问一样，都得脚踏实地才行，你这个样子，将来很难有所大成就！”
    爹味都快溢出来了！
    姜娆嗤笑一声，“我当然比不过何老师的大成就了，比不过比不过。”
    她明明什么都没说，但何书环看着她那笑容，却感觉她好像什么都说了。
    他想起火车上的事儿，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姜娆继续追问周甜甜，“周老师，刚才到底是谁惹您生气了？您跟我说，我去替您讨回公道！”
    周甜甜的目光落在何书环身上，满眼都是嫌弃，她很快又将视线收了回来，故意放大声音，当着招待所大厅十多个人的面儿说道：“何老师不知道从打哪儿听说你不参赛了，觉得我一个女同志一个人住单间可能会害怕。”
    “所以他就好心地来找我商量，让我去挤大通铺，这样有人陪着我就不害怕了。”
    “而他，就勉为其难地和他的学生，帮我度过住单间的痛苦。”
    “噗嗤……”
    姜娆没忍住笑出了声，“何老师，您这算盘珠子也太响了吧？之前在火车上也是这套说辞，说什么担心我们两个女同志住卧铺不安全，所以好心来保护我们。这次怎么还是同样的说辞啊？你就算想空手套白狼占便宜，好歹换个别人能接受的借口啊。”
    “我们又不是傻子，放着好端端的单间不住，去挤大通铺？”
    何书环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五彩斑斓的，好看极了。
    而他身后不远处，和他同行的学生，脸色却涨的通红。
    他生怕被姜娆和周甜甜误会，赶忙解释道：“其实我们校长给了住单间的费用，这笔钱已经提前给了周老师，没有让他垫付。但来了招待所以后，他却说没有空的单间了，所以在大通铺要了两个床位。”
    他们入住的这家招待所，大通铺一个床位一块钱，而普通单间五块钱。
    一晚上就是三块钱的收费差。
    何书环想中饱私囊，但又觉得大通铺的环境实在太糟糕，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周甜甜身上。
    实在是，周甜甜之前性子太过绵软，再加上善良，所以吃了不少亏。
    就因为她不计较，何书环占便宜占得多了，习惯成自然，才好意思张口。
    但性子再绵软的人也不可能傻到放着单间不住，去和十多个人挤大通铺吧？
    更何况周甜甜知道，姜娆只是去协助军方完成任务，还要回来比赛呢！
    “何老师，厉害啊！”姜娆忍不住拍手称赞，“你说你们校长要是知道你为了这三块钱的差价，让参赛的学生住大通铺，会不会生气？”
    一中本来就处处压着二中一头，偏偏何书环又因为几块钱这么丢人现眼，二中校长知道了，还有他好果子吃吗？
    本来就不是正式老师，说不定经此一事，连临时老师的工作都得丢了。
    该说不说，何书环是真的懂得怎么作死。

 第116章 小偷(加更一)

    被学生当面背刺的何书环，能感觉到众人落在自己身上时那或嫌弃或鄙夷的目光，向来心高气傲的他感觉自己再也待不下去了，拽着学生就离开了大厅了。
    讨厌的人走了，周甜甜的情绪也没有刚才那么激动，她贴心的询问姜娆：“你吃过午饭了吗？这家招待所带食堂，我请你吃饭。”
    顿了顿，周甜甜拍了拍自己的口袋，补充道：“用我自己的工资！”
    “谢谢周老师，但我刚才已经吃过饭了，这会儿还不饿。”
    “行，那我请你吃下午饭。你要不要回去休息一下？”
    姜娆坐了八个多小时的车，确实有点疲惫，谢过周甜甜的好意，就跟着她一块儿回了房间。
    房间里有两张床，周甜甜睡了靠门的那一张，将靠窗的床留给了姜娆。
    姜娆脱掉外衣鞋袜，倒头就睡。
    昨天在阳城的招待所，她一直在回忆原文剧情，睡得并不踏实，这会儿彻底放松下来，很快就进入了深度睡眠。
    这一觉，就睡到了傍晚。
    外面天都已经擦黑了，周甜甜看着正在伸懒腰的姜娆，“咱们下去吃点东西吧。趁着天还没有完全黑，我再陪你在明天比赛的场地去看看，咱们熟悉一下环境，有助于你明天能以最好的状态应付考试。”
    姜娆点点头，和周甜甜一起出了门。
    招待所的食堂，饭菜可选择的种类并不多，但胜在方便，哪怕现在已经过了饭点，厨师也能现做。
    姜娆的胃口不是很好，只要了一碗阳春面。
    “你不用给我省钱。”周甜甜小声说道：“我一个月工资有二十多块钱呢，家里也不需要我上交家用，我有好上百块的积蓄呢。说了请你吃饭，你别想着给我省钱。”
    姜娆哭笑不得，“谢谢周老师，但我现在只想吃碗面。”
    “那行吧。”周甜甜见姜娆坚持，也只好妥协，但还是要了两个荷包蛋，卧在了姜娆的面里。
    吃过饭后，姜娆和周甜甜一起去了沪市一中。
    招待所就在沪市一中的斜对面，走路不过百来米的距离。
    走到校门口的门卫亭，周甜甜拿出了自己和姜娆的介绍信，“你好，我们是参加明天比赛的学生，想去你们学校熟悉一下环境，可以吗？”
    门卫大爷将门卫亭的窗户拉开了一条缝，透过这条缝对周甜甜说道：“现在已经放学了，一般情况下不允许进校门，你们就在外边儿看看就行了。”
    周甜甜无奈，只好自己跟姜娆描述比赛现场。
    “比赛的地方就在沪市一中的大礼堂，他们大礼堂的构造跟咱们学校差不了太多，对于你来说，环境也不至于太陌生。这次参加考试的一共是四十二个学生，你们的排位情况要等明天比赛开始前半个小时才知道。”
    “比赛模式跟我之前给你说的差不多，一共有五道题目，每个人抽取各自的作文题目，抽中哪一个就写哪一个。”
    周甜甜絮絮叨叨地和姜娆说着比赛的一些细节。
    除了座位排布今天还没有出来，其余的细节，中午周甜甜去看比赛现场的时候，就已经张贴出来了。
    姜娆仔细地听着。
    这是华国第一次全国作文大赛，很多细节还不算完善，对于一个参加过数百次大大小小考试的学生狗来说，这种类型的比赛，并不会让姜娆萌生退怯。
    不能进学校，两人又回了招待所。
    姜娆洗漱完以后就躺床上了。
    下午睡的太多，她这会儿没有睡意，索性抱着红皮书继续看着。
    记了几条语录后，姜娆又拿出了刚才顺手从前台借的报纸看了起来。
    虽然等到高考的时候，时政的内容会变，但姜娆需要多汲取一些关于七十年代的知识，对于她提升政治成绩很有帮助。
    周甜甜原本还想问问姜娆关于任务的事情，但见姜娆在专心看书，也就没有打搅她。
    晚上十点，姜娆还就着昏暗的灯光翻着报纸，周甜甜不禁打着哈欠，“姜娆同学，要不咱们休息吧？我怕你睡的太晚，明天早上没什么精神。”
    “好，我看完这一篇就睡。”
    半个小时后，姜娆放下手里的报纸，刚拉过被子盖在身上，就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
    她一开始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屏气凝神又听了会儿，确定门外有人。
    姜娆默默地下床，轻轻推搡着周甜甜，“周老师，醒醒。”
    周甜甜才刚刚睡着，被姜娆打搅了睡意，她没有生气，只是迷茫地看着姜娆，“怎么了吗？”
    “你听。”
    门外的声音依旧不断，周甜甜瞳孔猛地一缩，“难道有老鼠？”
    “不应该啊！这家招待所虽然不是沪市最好的，但绝对不差，怎么可能会有老鼠？”
    “是老鼠，而且还是一只大老鼠。”姜娆压低声音道：“周老师，等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儿，您都不要发出声音。”
    周甜甜习惯了听姜娆的话，用手捂住嘴巴不停地点头，亲眼看到姜娆左手拿着辣椒喷雾，右手拿着桌上的玻璃烟灰缸，蹑手蹑脚地走到了门口。
    门外的声音还在响，姜娆做了两个深呼吸，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门拉开，门外，毫无防备的人，因为力的作用瞬间倒在了地上。
    姜娆看都没看躺在地上的人是谁，直接举起防狼喷雾，对着其眼睛就是一阵疯狂的喷洒。
    “啊……我的眼睛！”
    是何书环的声音！
    姜娆冷哼一声，用烟灰缸砸了何书环的脑袋，随后踩着他的胸膛跳出了房间，站在走廊上扯着嗓子大喊，“有小偷，抓小偷了！”
    招待所的走廊很长，也很窄，房间和房间之间隔得很近，隔音效果也不大好。
    姜娆这么一吼，没睡的和没睡踏实的都纷纷出来了。
    “小偷？哪儿有小偷！”
    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拿着工具，蹬蹬地上了楼。
    姜娆立刻指着地上蜷缩着身体的人，“就是他！我跟我老师正睡着觉，就听到这人在翘我们的门锁，不是小偷是什么！”

 第117章 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加更二)

    工作人员听到门锁被翘了，哪儿还呆得住，立刻上前检查门锁。
    “你居然真的敢翘门锁！”工作人员用手上的木棍指着蜷缩着的何书环，“说，你大晚上地翘女同志房间的门锁，到底想干嘛！”
    姜娆听到这话，不禁皱了皱眉。
    虽然工作人员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但大晚上地，女同志，撬门锁这几个关键词结合在一起，很难不让人联想到别的。
    这年头，清白名声对女同志太过重要，姜娆可不希望自己和周甜甜因为何书环这个渣宰而名声受损。
    “领导，我认识这个人。”姜娆指着何书环，义愤填膺地说道：“他是这次全国作文大赛其中一个带队老师。之前在火车上，以及今天在招待所，我们双方发生了点摩擦。”
    “再加上我们学校一直压他们学校一头，我有理由怀疑，他是想报复我，让我无法参加明天的比赛！”
    许是为了印证姜娆的话，工作人员从何书环的身上搜到了一把开了刃的匕首。
    半夜撬门锁，并且携带凶器，又是在比赛前夕这个关键节点，姜娆的话得到了证实。
    而还在哀嚎的何书环，被招待所的工作人员，扭送到了派出所。
    一场闹剧就这么结束了，姜娆回到房间后，就看到周甜甜正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她。
    “姜娆，你真的好厉害，这么轻松就把何书环解决了！”
    姜娆失笑：“是何书环本身就动了坏心思，而恰巧招待所的工作人员也在，才能将他制服。犯了错的人就该送去派出所接受审判，周老师，您记住了，不管什么时候，都要学会拿起法律武器来保护自己，以及扞卫自己的权益。”
    “千万不要怕给公安添麻烦，我们及时报公安，能有效的保护自己不被伤害，对于公安来说，反倒能省下不少麻烦。”
    当然了，不能报假警，不能有事儿没事儿就报警，这种行为是相当不好的。
    姜娆虽然独立，但她有自知之明，在没有绝对武力镇压的情况下，她除了报警之外，没有更好的保护自己的方法。
    她并不认为报公安是什么不好的行为，相比较发生意外后再让公安判案，她在刚发现苗头的时候就将危险扼杀在摇篮里，岂不是省了很多事儿，也保障了自己的人生安全。
    听了姜娆的话，周甜甜若有所思，“我知道了。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情，我也会及时报公安。”
    也不知道何书环这次会被判什么罪名。
    但毫无疑问，他的人生简历上也会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而他在沪市做的事儿，绝对会原原本本地传回到京市二中，不出意外的话，他肯定要丢工作了。
    往后，再也不会厚脸皮缠着周甜甜。
    翌日清早，姜娆和周甜甜早早地起了床。
    比赛的时间是上午九点半，她们需要在八点半之前进入学校。
    下了楼，两人本来想去招待所的食堂随便吃点早饭，却被昨天晚上的工作人员给叫住了。
    “小李，你先去厨房拿点早饭过来，别耽搁了小同志等会儿的比赛。”
    “姜同志，周同志，我主要是想跟你们说下昨天晚上的后续情况。”
    昨晚上他们从派出所回来，已经是后半夜了。
    那个点再去找她们多少有些不礼貌，所以只能现在将人拦下来。
    “昨晚上那个何同志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现在已经被关了起来。等你们比赛完，也需要去一趟派出所做笔录。”
    “好的。”姜娆立刻应了下来，“我十二点之前就能结束，等比赛完了以后，就直接去派出所。”
    正好小李也拿着早饭过来了，工作人员赶忙招呼姜娆和周甜甜吃早饭。
    吃过早饭后，两人就急忙去了学校。
    在校门口登记时，姜娆看到了二中的那个男同学，就站在学校门口几十米远的地方，遥遥看着这边，却没有过来。
    姜娆轻轻地戳了戳登记好的周甜甜，“周老师，马上就要进场了，他怎么还不进来？”
    “会不会受到了何书环的影响？”
    “犯错的是何书环，跟他没有关系，不会禁止他参加比赛。但何书环的行为多少会对他的心理造成点影响，他该不会觉得自己不能参加比赛了吧？”
    周甜甜觉得姜娆的这个猜测很合理，“你先进现场去，我过去问问。”
    她是带队老师，没有进场的时间要求，由她出面最合适。
    “赵成！”
    周甜甜径直走向赵成，见他低着头，不敢和自己对视，便问道：“马上就要截止进场了，你还不进去，站在这儿干嘛？”
    “周老师，对不起？”赵成对着周甜甜深深鞠了一躬，弯着腰没有起来，“何老师他……我没有拦住他……”
    周甜甜看着赵成这样子，哭笑不得，“何书环是何书环，你是你，他只是你的带队老师，他的行为并不能上升到你的行为。”
    “你也不需要自责自己没有通知我们，毕竟他做坏事儿前不可能广而告之，你不知道也在情理之中。”
    “现在先不说这个了，你赶紧进考场，别耽搁时间了！”
    “别走，跑起来！”
    终于，赵成在最后几分钟进了比赛现场。
    比赛现场，一中的校长亲自念了比赛规则，和周甜甜告诉姜娆的差不多。
    一共五道题目，用白纸黑字写好折叠起来，放在了一个纸箱子里，每个参赛的学生都需要上台抽去自己的题目。
    姜娆抽中的作文题目，是《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
    信心满满的姜娆，在看到这个题目时，瞬间感觉脑壳疼。
    政治成绩最差的人，偏偏抽中了和政治有关的作文题目。
    姜娆叹息着，开始在脑海里勾勒作文的大纲。
    只给了作文题目，没有要求写散文或是叙事文，姜娆在脑海里把自己要些的内容过了一遍，就开始提笔写作文了。
    如今正值改革开放初期，从之前的禁止倒买倒卖演变成如今允许且鼓励个体户的出现，足以证明国家如今强调的是经济建设，迫切希望提高发展速度。

 第118章 上岸第一剑

    姜娆的作文就抓住了“抓纲治国”的中心思想，围绕着加快现代化建设的社会氛围写了一篇作文。
    写好以后，姜娆甚至连再看一遍的勇气都没有。
    等到监考老师提醒可以交卷后，她第一个将自己的作文交上去，第一个离开了比赛现场。
    大礼堂外，各个带队老师都在门口翘首以盼，好些老师都在交谈，交换着各自的教学方法。
    大多带队老师都是中年教师，像周甜甜这种年轻的带队老师，不超过十个。
    她也没有和人交谈的想法，一直在小道上来回踱步。
    当看到姜娆第一个出了考场，周甜甜眼里冒着星光，小跑着冲向姜娆。
    但她没有着急地当着其他人的面问姜娆比赛的情况，而是将人拉到了一旁的空地上，才开口询问：“姜娆同学，你第一个出来，是不是写的很好？”
    姜娆耷拉着脸看着一脸期待的周甜甜，有气无力地问道：“周老师，您是不是对我的期望值太高了？”
    周甜甜眨着眼睛，“你是第一个交卷的啊！”
    第一个交卷的，不代表就是写的最好的啊！
    “写作文就跟答理科试卷一样，能不能考得好，在你拿到试卷看题目的时候就已经定下来了。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交卷这么快，不恰好证明了你运筹帷幄的能力？”
    姜娆：哪儿来的谬论？
    她面带微笑，“周老师，您知道我抽到的作文题目是什么吗？”
    “是什么啊。”
    “《速度问题是一个政治问题》。”
    周甜甜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她想到了叔叔曾跟她说过的，姜娆这学生哪儿哪儿都好，就是那个政治成绩，简直一言难尽。
    偏偏她的作文题目和政治扯上了关系……
    “没……没关系，咱们重在参与嘛！”
    “呵呵！”
    周甜甜只诧异了一会儿，心态很快又摆正了。
    她拍了拍姜娆的肩膀，“既然比赛都已经结束了，咱们就别去想这个事儿了。咱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沪市，趁着这个时间，我们去转一转吧，我请你吃沪市的特色菜。”
    周甜甜生怕姜娆会因为比赛的事情而影响到复习的状态，想方设法地转移她的注意力。
    “沪市啊……”姜娆道：“好啊，我们到处转一转吧。”
    然姐之前说过，她的父母，也就是她的二叔二婶儿如今就定居在沪市，虽然没机会见面，但姜娆也想感受一下七十年代的沪市，等再过段时间认亲时，也不至于太陌生。
    第一站，周甜甜带着姜娆去了沪市最大的国营饭店。
    “我要一份生煎包，蟹壳黄，再要一份八宝鸭！”
    这些都是沪市的特色美食，除了沪市，其他地方吃不到。
    相比较京市，沪市的特色菜装盘会更精美一些，但分量相对地也要少一点。
    找了个位置坐下，周甜甜迫不及待地将鸭腿分了姜娆一个，自己也拿了一个啃了起来，入口的瞬间，她的表情相当满足。
    “我堂哥之前来沪市出差，说过沪市的八宝鸭和蟹壳黄可好吃了，他还跟我描述这两种味道，让我馋了好几个月，我终于有机会吃到八宝鸭了！”
    可吃了没几口，周甜甜就有些吃不下去了。
    腻得慌。
    八宝鸭就是整个鸭子去骨，在鸭子的肚子里加上糯米，莲子等等的八宝食材。这八种食材并不固定，能不能吃到合胃口的，还得分大厨呢！
    而料加的越多，踩雷的概率就越高，八种食材，不可能每一种都满足个人口味，但凡有两种及以上不喜欢的小料，那就踩大雷了。
    今天的八宝鸭，里面添加的小料都是姜娆比较喜欢吃的，所以相比较周甜甜的意兴阑珊，姜娆吃的很是满足。
    “哎哟……”
    周甜甜忽然捂住自己的肚子，“姜娆，我忽然感觉肚子有点痛，我需要先去一趟……”
    “你算是个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说话？”
    周甜甜的话还没说完，她们身后那一桌，爆发出了激烈的争吵声。
    “白琴，你能不能别闹了。”
    “我闹？袁清山，你不要忘了，当初是你上赶着跟我订婚，要不是我爸妈资助你念书，你能念完高中吗？就更别提工农兵大学的名额了！你现在有了好工作，有好前程了，就想舍弃我？你想得美！”
    白琴扯着嗓子大喊，声音都有些嘶哑，相比较她这幅咄咄逼人的样子，她对面站着的一男一女，看起来就是妥妥的“受害者”形象。
    姜娆将吃完的鸭腿放在盘子里，一边用手帕擦着手指头，一边发出了感慨，“我嘞个上岸第一剑，先砍意中人啊！再加上一个软饭硬吃的凤凰男形象，啧啧……”
    伴随着摇头的感慨，让后桌的三人都将目光放在了她身上。
    白琴最先看到姜娆，当看到她那张脸时，白琴稍微愣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正常，她问姜娆：“什么叫上岸第一剑，先砍意中人？软饭硬吃，凤凰男，又是什么意思？”
    姜娆朝着袁清山努努嘴，“你身边的这位就是。”
    “所谓上岸先砍意中人的意思呢，就是他拥有了一份前途无量的工作之后，发觉你这位未婚妻并不和他心意，并且可能会影响到他前进的步伐，所以想跟你结束婚约。”
    “所谓凤凰男，这类人有几个特性，吃苦耐劳，拼搏上进；责任感强，重视家庭；节俭务实，注重实效。”
    听着姜娆的话，白琴的眉头越皱越紧。
    这听着，都是夸袁清山的词儿啊。
    可袁清山他，分明，分明……
    “当然了，这是凤凰男的正面形象。而凤凰男除了以上特性外，还有一些负面形象。这种人的原生家庭，大多重男轻女，很可能家里的姐妹做出了很大的牺牲，才让他有了踏出深山的机会。”
    “他勤俭，但也意味着吝啬小气，他可以大把大把的给自己家里花钱，但你花的钱，那就不行。”
    “而这类人还有一个最显着的特点，那就是自卑与自尊心交织。”

 第119章 你的胡言乱语帮了大忙

    姜娆将凤凰男的特性说了一遍。
    白琴越听越觉得心惊，因为姜娆所描述的凤凰男的特性，和袁清山简直如出一辙！
    袁清山当初使用了点手段和她订婚，靠着她家的经济支持念了高中，又靠着父亲手里的工农兵的名额上了大学，毕业后更是借助她家的人脉进了很不错的单位。
    明明是借着她家的势他才拥有了现在的成就，但袁清山却在有了坦荡的前途以后，想毁掉跟她的婚约，这怎么能忍！
    “袁清山，你不要忘了，你是靠着我家才有了现在的成就！想退婚？可以，你从我这儿拿走的一切，都要给我一分不少地还回来！”
    袁清山没想到白琴居然这么没有主见，一个陌生人只是说了几句话，就让她失去了自我般，居然连退婚的话都能说出来！
    他脸色微变，抓住白琴的手腕，虽然认错，但态度丝毫不诚恳：“白琴你别闹了，咱们的婚期都已经定好了，现在却说退婚，叔叔阿姨肯定不会同意！”
    “我和慧珍也不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我邻居家的妹妹，我们从小一起长大……”
    “青梅竹马的戏码啊！”
    袁清山瞪着张口说话的姜娆：“这位同志，我们在处理自己的私事，你能不能先离开？”
    姜娆面带微笑地指着自己桌上没吃完的八宝鸭，“不好意思啊，我们正儿八经来国营饭店消费，总不能还没吃完就走人吧？先不说这些吃食都是我们花了很多钱买的，就算没花钱，浪费粮食也是相当可耻的行为！”
    “你们可以拿着去外面吃。”
    听着袁清山理所应当的语气，姜娆不禁问白琴，“这位同志，你父亲给这个袁同志安排的工作单位，该不会是政府单位吧？”
    白琴下意识反问：“你怎么知道？”
    “啧啧。”姜娆并没有正面回答白琴的问题，而是意有所指，“政府单位的工作人员，仗着自己的权势颐气指使，竟然因为自己的私事让消费者损失自己的利益来为他让位置。我简直不敢想象，这种人要是真的当了官儿，那普通百姓还有好日子过吗？”
    姜娆此话一出，白琴，袁清山以及他身边的陈慧珍都变了脸色。
    而原本看热闹的人，此时也都正了神色。
    “是啊，这个同志人家可是来吃饭的，你有什么资格让人家拿着饭出去吃？”
    “想谈私事就自己找个安静有隐蔽的地方啊，让人民群众给你行方便，可真是好大的官威男人！”
    袁清山并不是“官”，他只是政府部门的一个基层员工，只不过所在单位的发展前景很好。
    但不论什么工作，最怕的就是失人心。
    袁清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已经惹怒了国营饭店用餐的这些人，心里有些焦急，只能不停地解释，却偏偏越描越黑。
    “够了！”
    白琴看着袁清山这副嘴脸，只觉得格外恶心，她想不明白，自己当初怎么就稀里糊涂地跟这个人订了婚？
    “袁清山，今天的事情，你自己去跟我父母解释吧！占了我家便宜还想欺负我，真以为我们白家没人了是不是？”
    她怒骂了袁清山一顿，连看都没看陈素珍一眼，径直走向了姜娆那一桌。
    “刚才谢谢你啊。”白琴由衷地和姜娆道谢。
    姜娆耸耸肩膀，将手里吃到一半的八宝鸭放下，“我也没做什么，就是胡言乱语说了几句话。”
    白琴却道：“可你的胡言乱语，反倒帮了我大忙！”
    要不是姜娆以“上岸第一剑，先斩意中人”和“软饭硬吃的凤凰男”这两个生动形象的描述点醒了她，她恐怕还和之前几次一样，只知道发疯，反而被袁清山指责是她不懂事。
    想到袁清山的所作所为，白琴气的直咬牙：“我真就想不明白了，我到底是怎么跟袁清山定亲的？明明我们两个家庭并不门当户对，我跟他的接触也不多，好像就莫名其妙地定下了婚约。”
    白琴还记得那个时候，父母兄长语重心长地跟她讲，袁清山不是一个可以托付终身的人，她却像是被人下了降头似的，非得和袁清山定亲。
    这才多久？
    袁清山利用完她家的人脉关系就想撇开她和自己的青梅重续前缘？
    想得美！
    看着白琴脸上纠结的神色，姜娆笑的语重心长。
    还能是为什么？
    在作者的笔下，被强行降智了呗！
    因为她和何书杰就是这样！
    接受了原主全部记忆的姜娆也想不明白，仅仅只是因为何书杰在她心情难过的时候安慰了她几句，她就要死要活地跟何书杰订婚。
    这不是被强行降智是什么？
    姜娆不认识白琴，但是却知道袁清山。
    在原文的后半段，这个人也为男女主的创业事业帮了大忙呢！
    可以说，要不是有袁清山出手相助，他们在沪市不可能混的风生水起。
    而原文中描述到袁清山的背景时，也只是简单地说了一句，他的原配妻子自认为袁清山取得后来的成就，多亏了自家的人脉，因此没少干涉袁清山的交友，两人相看两厌。
    这些一看就十分厌女的文笔，当时姜娆看的时候就吐槽了几句。
    什么叫自认为取得后来的成就多亏了自家的人脉？
    要是没有白琴，要是没有白家，袁清山现在说不定还在小山窝里锄地呢！
    只是姜娆没想到，自己居然这么早，就和袁清山相遇了。
    她倒不是想断了男女主的人脉，毕竟江心语和何书杰现在已经没有再跳弹起来的可能了。
    她只是见不得有人软饭硬吃还要pua。
    “现在知道也不算晚，及时止损随时都来得及。”
    “白同志，既然已经看清楚了这个袁清山到底是什么人，我建议你最好好好考虑一下你们俩的未来。”
    白琴撇嘴，“还考虑什么？当初是我眼瞎心瞎，但我总不可能瞎一辈子吧？我等会儿回去就跟我爸妈说退亲的事儿！”
    姜娆笑笑，不置可否。

 第120章 相册

    白琴说完了话，却一直盯着姜娆看。
    她的眼神带着些许打量，让姜娆不禁用手抚摸着自己的脸颊，“我脸上有什么脏东西吗？”
    白琴摇摇头，“只是想把你的模样记住，好报答你。”
    姜娆失笑：“不用了，只要能帮到你就好。”
    好女孩儿帮助好女孩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谈什么感谢呢？
    “同志，方便告诉我你的姓名和联系方式吗？”
    姜娆摇了摇头：“我是京市人，这次来沪市是参加比赛。今天比赛已经结束，我们买好了明天的返程票，明天就要回去了，以后可能再没有见面的机会。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要你过得好就行。”
    白琴已经许久没见过姜娆这样心思纯粹只希望她过得好的人了，当即感动不已，又去买了些沪市的特色菜，亲自端到了姜娆这一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表达我的谢意。这些都是我平时爱吃的菜，你们好不容易来一趟沪市，可以尝一尝。”
    “多谢。”
    白琴还着急回家处理袁清山的事儿，她怕迟则生变，和姜娆说了一声就急匆匆地走了。
    周甜甜看着大快朵颐的姜娆，压低声音小声问道：“你并不是什么爱管闲事的人，而且咱们在沪市又人生地不熟的，你就不怕那个袁同志回过头来报复你？”
    姜娆咽下了嘴里的食物，又喝了一口米汤，这才说道：“白同志的情况跟我当初有些相似，不，准确来说，她比我当时的情况还要糟糕些，因为何书杰并没有从我身上占到什么便宜，但袁清山却依附着白同志有了一份前景不错的工作。”
    “我只是不希望一个好同志最后沦落到变成怨妇。况且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白同志能觉醒，纯粹是她自己拎得清。”
    “哎哟……”周甜甜再次捂住肚子哀嚎，“我刚才只顾着看热闹了，忘了我肚子疼这回事儿！”
    只是几个呼吸的时间，周甜甜都已经疼到脸色发白，直冒冷汗了。
    姜娆不懂医术，但周甜甜现在这个情况和之前戴安娜阑尾炎犯病的时候有些相似，她顾不上桌上没吃完的饭菜，扶着周甜甜出了国营饭店。
    好在国营饭店外面不远处就有人力三轮车，姜娆拦下了一辆，去了距离最近的医院。
    “不是阑尾炎，就是吃坏了东西引起来的腹泻，我给开了点药，回去把药吃上就好了。”
    姜娆看着周甜甜蜷缩在凳子上的样子，问医生，“她这种情况，需不需要输液啊？我们明天要坐火车回京市，我怕她坚持不了这一天。”
    医生本来想说不要浪费医疗资源，但以周甜甜的情况，只是单纯地吃药，明天肯定恢复不了正常，于是，他还是给周甜甜输上了液体。
    只是没有病床，两人只能坐在走廊里。
    “姜娆，谢谢你啊。”周甜甜白着脸说道：“我也没想到我的身体居然这么糟糕，吃一点东西都能肚子疼。”
    “很正常，咱们今天吃的都是沪市的特色菜，咱俩谁也不知道那些菜在做的时候，里头加了什么，周老师，你要是实在难受，可以靠在我的肩膀上睡一会儿。”
    “那我睡一会儿？”
    “睡吧，我守着你。”
    医院走廊上人来人往，周甜甜靠在姜娆的肩头睡着了，姜娆也没闲着，依旧翻着自己手里的红皮书。
    与此同时，白家。
    等到父母下班回来后，白琴第一时间将今天的遭遇告诉了父母。
    “爸妈，我不想和袁清山结婚了。”
    “胡闹！”白父冷冷地呵斥了一句，“婚姻大事又不是小孩子的游戏，你说结婚就结婚，你说不结婚就不结婚？”
    白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委屈巴巴的说道：“袁清山都敢那样了，而且不是一次两次，结婚以后我还有好日子过吗？”
    “爸，当初是我年纪小不听话，非得和袁清山订婚。但我现在后悔了，难道连反悔的余地都没有吗？”
    白父没说话，紧皱着眉头，不知道在思考什么。
    白母将白琴拉到自己跟前，轻声询问道：“你真的想好了？小琴，你爸说得对，这婚姻是不会儿戏。你要真想退婚，我跟你爸倒也能帮你，可要是退婚以后你再想和袁清山结婚，那可就不容易了。”
    白琴的头都摇成了拨浪鼓，“除非脑子有病，我才想着跟他结婚呢！退婚，必须得退婚！”
    白父垂眸看了她一眼，“想好了？不后悔？”
    白琴十分坚定地点头，“想好了，无论如何都不后悔！”
    “那行，等你哥回来以后，让你哥帮你办这事儿。”顿了顿，白父又道：“但是咱们丑话得说在前头，你要是敢反悔，从今往后……”
    “不反悔，坚决不反悔！”
    还不等白父将话说完，白琴就十分坚定地表达了自己的立场。
    她不知道自己当初到底是怎么眼瞎心瞎非得和袁清山订婚，现在好不容易说动父母松口，她又不是个傻的，还要主动往火坑里跳？
    见父母都同意了，白琴心情大好。
    突然想到了姜娆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白琴问白父，“爸，您书房抽屉的那个相册里，夹的那些照片上的小姑娘，是谁啊？为什么只到她十五岁，后面再没有新鲜照片了？”
    白父原本在和白母商量着怎么对付袁清山，听到白琴这话，他反应特别激烈的站了起来，怒视着白琴，“你动过那个相册了？”
    从小到大，白琴还是头一回见到父亲这个模样，顿时吓得连大气都不敢出，窝在妈妈的怀里点头，“我上次去您书房找东西的时候不小心看到的，爸，对不起，我……”
    白父此时已经冷静下来了，看着白琴被他吓到通红的眼眶，他无奈地叹息一声，妥协似的说道：“那个相册对我来说很重要，你以后不要轻易动了，知道吗？”
    “知道了。”白琴瓮声瓮气地应了一声。
    白父也没再同她说话，急匆匆地进了书房。

 第121章 他就是一个渣男(加更一)

    不用问，肯定是去看那个相册了！
    白琴只觉得委屈，同时有些为母亲鸣不平。
    “妈，那个相册……”
    白母拍拍白琴的手，“那个相册妈知道，你爸并没有瞒着我。你爸说的没错，那个相册确实很重要。”
    “可照片上的那个女孩儿，我今天好像见过了。”
    “什么？”白母的反应丝毫不比刚才的白父平静，她下意识地看了眼书房的门，见白父依旧在里面没有要出来的打算，这才问白琴：“你真的看到那个女孩儿了？可你爸说把她送去京市了，你怎么可能看到她？”
    听到白母这话，白琴更加坚定了，今天在国营饭店帮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照片上的女孩儿！
    虽然照片只定格在她十五岁呢，但五官和轮廓的变化并不算很大，所以哪怕只是瞥了姜娆一眼，白琴也觉得熟悉。
    “应该就是她。虽然她没有告诉我名字，但她跟我说她就是京市人，这次来沪市是参加一个比赛。三妹不是说有一个什么全国作文大赛就是在他们学校举办的吗？我想应该就是这个比赛了。”
    “妈，她今天还帮了我呢。”
    白琴将今天在国营饭店发生的事情，都同白母说了一遍。
    “确实是个好姑娘，看事情也透彻。要不是她三言两语点醒你，你这会儿肯定还在一个人生闷气呢。”
    知女莫若母，白母实在太了解白琴的性格了。
    “妈，她是不是个坏人啊？”白琴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和咱们家，是不是有矛盾？”
    白琴很怕听到肯定的答案。
    虽然只和姜娆见过一次，接触的时间也不多，但她还是挺喜欢姜然的。
    当然，感激更多。
    要是家里和姜娆有不可化解的矛盾，白琴会感觉很为难。
    白母摇了摇头，“她是个好孩子，和咱家也没有矛盾。有些事情不能告诉你，但如果你想和她来往的话，完全没问题。”
    白琴这才松了口气，“那我明天早上去火车站送送她！”
    说话间，白家大哥也回来了。
    白琴立刻扑上去，将自己今天的遭遇，绘声绘色地和白大哥说了一遍，再加上她涕泪横流的模样，将袁清山塑造成了一个彻头彻尾的渣男形象。
    不，袁清山他就是一个渣男！
    “那个陈慧珍我知道，不单单是袁清山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更是他有过口头婚约的未婚妻。他攀附上咱家以后，就和之前的一切断了。”
    那个时候，袁清山对白琴充满了新鲜感，再加上白家能给他提供他想要的一切，他自然会鞍前马后地伺候白琴。
    但后来，这种新鲜感消失了，本来就没有多少爱意的人，全靠对白琴的利用维持着这段感情。
    后来袁清山念了高中上了大学，毕业以后又进了好单位，自认为可以和白家割席了，又想起来了初恋的美好，所以扭头就和陈慧珍勾搭在一起。
    白琴眼神哀怨地看着白大哥，“哥，你可真是我亲哥！你明知道那个陈慧珍和袁清山的关系，你居然不告诉我！”
    以至于一直让她处于被动的局面。
    白大小姐从小到大，哪儿受过这种气啊？
    白大哥瞥了她一眼，“我跟你说了，你能信？”
    就白琴之前跟在袁清山屁股后面跑的样子，白大哥就对她的话持怀疑态度。
    不过现在，白琴能自己想通不跟袁清山结婚，也是一件好事儿。
    “哥，袁清山是靠着我，靠着咱家才有现在的好日子，但是他敢辜负我背叛我，我不希望他好过！”
    白大哥点了点头，“我手中有他的把柄，致命的那种。之前看在你对他的情谊所以一直压着，只要我把这些证据放出去，别说保住工作了，不背处分都是好的。”
    白琴已经可以预料到袁清山什么都没有，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不用看在我的面子上，该怎么对付他就怎么对付他！我先去休息了，明儿还要早起去火车站呢！”
    ……
    周甜甜输完水，已经是晚上九点多了。
    姜娆搀扶着她出了医院，正想再找一辆人力三轮车拉她们去招待所，却一眼看到了在医院门口等着的江文淇。
    “姑姑！”姜娆惊喜，“您怎么来了？”
    确定来沪市时，姜娆就给江文淇打过电话，那会儿江文淇去外地出差归期未定。
    姜娆本以为这次的沪市之行会见不到江文淇，没想到临走的前一晚，姑姑居然回来了。
    “我连着加了几天班，可算赶在今儿晚上回来了。本来去招待所找你们，却被告知你们来医院了，怎么样，没事儿吧？”
    周甜甜摇了摇头，有气无力地说道：“就是吃坏了肚子，没有大碍。”
    “走，我先送你们回招待所。”
    江文淇叫了两辆人力三轮车，让姜娆陪着周甜甜坐了一辆，她自己坐了一辆。
    回到招待所以后，周甜甜在姜娆的帮助下简单地洗漱了一下，就倒在床上睡了。
    江文淇将自己准备的大包裹给了姜娆，“这些都是姑姑给你买的，你明天回去的时候记得拿上。”
    “最近生活怎么样？江文辉和杨允惠有没有再找你麻烦？”
    姜娆得意一笑，“他们倒是想找我麻烦，但每次都是他们自个儿更麻烦！”
    “我就想不明白了，明知道每次舞到我跟前只会自取其辱，怎么还老爱在我这儿找存在感？”
    “你呀你！”江文淇伸出右手的食指点了点姜娆的额头，“不管怎么说，你现在都是自己一个人生活，万一他们动了什么不好的心思，你躲避都来不及。所以有时候咱们该避让的时候，就稍微避让一下，知道吗？”
    “我知道，这是幸福者避让原则。姑姑您放心，在您看不到的地方，我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江文淇看着姜娆又圆润了些的脸蛋，相信了她的话。
    许久未见，姜娆有好些话想跟江文淇说。
    她看了眼熟睡的周甜甜，和江文淇一起去了大厅。
    “……后来我又独自回了爷爷奶奶的小院子，可什么发现都没有。”

 第122章 再大也是姑姑的宝(加更二)

    “姑姑，爷爷奶奶以前有跟您说过什么吗？”
    随着姜娆的话，江文淇也开始努力回想。
    她只记得，当初姜娆是被江文辉和杨允惠夫妻俩带到父母身边的。
    但爸妈好像对姜娆的到来并不意外，一见到那个小姑娘，就拉着她的手说话，一点没问关于她身世的事儿。
    但江文淇当时没多想，只以为是哥嫂提前跟父母说过了。
    可如今再仔细回想一下，会想到很多细微末节的东西，很显然，父母知道姜娆的来历！
    “之前江心语被绑架过一次，绑架她的人让我去换她，我没去。后来才知道，绑架者想要爷奶留给我的东西。”
    那个黑匣子里，除了奶奶留给她的嫁妆，爷爷留给她的照片外，就只有房契。
    那个房契姜娆检查过很多次，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后来江文辉跟她说过自己的来历以后，姜娆又偷摸地去小院子里看过，但是依旧没有什么发现。
    江文淇看着姜娆愁眉不展的脸，心疼地将她搂在怀里，“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应付高考。先不要去想这些事情，还有三个多月就要高考了，你要把重心放在复习上面。”
    “至于这些事情，等你高考完以后，我请假回京市，好好陪你调查。”
    “阿娆，你从来都不是一个人，还有姑姑陪着你。”
    “姑姑，有您真好。”
    姜娆依偎在江文淇的怀里撒娇。
    没有血缘关系，却胜似亲人。
    姑姑的存在，是姜娆心里最大的温暖。
    姑侄俩在招待所的大厅说了好一会儿话，眼看着时间越来越晚，江文淇才依依不舍地放开姜娆，“你该去睡觉了，明天早上还要赶火车呢。”
    “不想和姑姑分开。”
    “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孩子似的撒娇？”
    “再大也是姑姑的宝。”
    “是是是，你永远是姑姑的大宝。姜大宝，现在该去睡觉了，明天早上姑姑送你去火车站，好不好？”
    姜娆看了眼外面。
    晚上十一点，外面已经漆黑一片。
    姜娆知道姑姑住的地方离招待所并不算近，实在不放心她一个人赶夜路，愣是撒着娇，让姑姑留下来陪了她一晚上。
    翌日清早，姜娆神清气爽地起床。
    周甜甜的状态已经比昨天好一些了，但还是有些没精神。
    “火车票是九点的，咱们下去吃点早饭，现在赶过去刚刚好。”江文淇拎着周甜甜的行李，叮嘱姜娆，“你把甜甜扶好。”
    周甜甜小脸一红，“其实我自己可以。”
    “周老师，这个事实就不要逞强了，咱们在三楼，还得下楼梯，你等会儿腿软摔倒了怎么办？”
    招待所的早餐还算丰盛，姜娆三人吃饱以后，就办理了退房手续。
    招待所距离火车站不算太远，三人坐着人力三轮车赶过去，距离进站还有半个多小时。
    江文淇将二人送到了站台，不停地叮嘱姜娆，“记住我昨天晚上跟你说的话，现在不要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时刻谨记你是高三生，现在最重要的是迎接高考。”
    “你一定要考上一个好大学，这样才能尽快找到你的家人。”
    姜娆并不知道考好大学和找家人之间有什么必要联系。
    但她不会辜负姑姑对她的期待。
    “知道了姑姑，我肯定会好好学习。我上次联考成绩可好了呢，您不信的话可以问问周老师。”
    周甜甜瞥了姜娆一眼，冷冰冰地拆台，“四门课都是第一名，唯独政治不及格，以至于拖了后腿。”
    姜娆的班主任吴老师说了，以姜娆其余几门课的成绩，完全有望考前三名，但就因为政治拖后腿，以至于整体成绩被拉低了。
    姜娆伸手捂住周甜甜的嘴，“周老师，别说了，要脸！”
    江文淇被这一幕逗得忍俊不禁，把手上行李袋的带子往姜娆的肩膀上一挂：“行了，快进去吧。回家以后，记得要给我打电话报平安。”
    “知道了姑姑。您有时间再去京市看我！”
    姜娆一只手拎着行李袋，一只手扶着周甜甜，随着人流的移动，很快上了火车。
    当白琴紧赶慢赶赶到火车站的时候，只能看到鸣笛的火车正在缓慢移动。
    她站在站台上不停地挥手，可她不知道姜娆在哪一节车厢。
    “那个，好像是昨天你帮了的女同志。”
    周甜甜刚刚坐在下铺，就瞥到了白琴跳弹的身影。
    姜娆只是看了一眼就收回了视线，“可能是给亲友送行吧。周老师，你先躺会儿，我去接点热水过来。”
    翌日，早上九点多，晚点了一会儿的火车总算进了站。
    姜娆依旧一只手拎着大包小包，另一只手搀扶着周甜甜出了站。
    出站口，吴老师正在翘首以盼。
    当瞧见被姜娆搀扶着的周甜甜时，吴老师迈着自己的小短腿飞快地冲了过来，紧张兮兮地问道：“周老师这是怎么了？”
    周甜甜耷拉着脸，有气无力地说道：“我没事，现在已经好多了。吴老师，咱们还是先回学校吧。”
    “对对对，先回学校。”
    男女有别，吴老师不方便搀扶周甜甜，索性就从姜娆手里接过了所有行李。
    火车站有公交车直达一中，三人上了车，仅有一个空座位，姜娆让周甜甜坐下了。
    吴老师站在姜娆身边，不停追问关于何书环的事情。
    “昨天校长去教育局开会，才知道二中的带队老师被抓起来，到底怎么回事儿啊，你们知道吗？”
    姜娆和周甜甜对视了一眼。
    她们可太知道了！
    不但知道，还是当事人呢！
    姜娆看着人头攒动的公交车，小声对吴老师说道：“这事儿不打光彩，等回学校以后我再跟您详细说说。”
    一中到站，姜娆搀扶着周甜甜下了车。
    三人没有去教室，径直去了周校长的办公室。
    一进门，吴老师就迫不及待地催促着，“你们快跟我说说，何书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姜娆眨巴着眼睛看着吴老师，“正常情况下，难道您不应该先关心我的比赛情况吗？”

 第123章 然姐怎么了

    姜娆不说这话还好，她一说，吴老师顿时就泄气了。
    “我知道你抽到的作文题目，和政治有关。再想想你的政治成绩，我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
    周甜甜道：“写作文和考政治终究还是不一样的，我相信姜娆同学会交出一份不错的试卷。”
    周校长也道：“吴老师，既然比赛已经结束，咱们现在就不说这个话题了。重在参与嘛，咱们把重心放在三个月后的高考就行了。”
    姜娆摸了摸鼻尖，没说话。
    周校长又道：“你们俩先说说何书环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我听说他被捕跟你们也有点关系。我们目前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难免有些被动。”
    周甜甜不大舒服，所以只能交由姜娆来讲述。
    姜娆将自从踏进火车站开始，何书环的一系列骚操作都说了一遍，没有添油加醋，全都是一五一十的真相。
    唯独隐瞒了他吃竹虫并短暂被带走的事情。
    目前还不确定杨阿彩和她爷爷到底是什么人，况且何书环又失去了这一段记忆，这件事自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真是岂有此理！”周校长气愤到用手拍着桌子，“好一个何书环，身为教书育人的老师，居然能干得出这种事情来！”
    二中校长在得知何书环被捕之后，就已经发出声明，将他踢出了二中的教师队伍。
    有这样一个蛀虫在，二中永远都追赶不上一中！
    “你们俩受委屈了啊！”
    周校长有些懊恼，让周甜甜当带队老师是不是不对。
    诚然，周甜甜和姜娆年岁差不多大，两个年轻人在一起会有共同话题，比起年长的老师，姜娆的心理压力会小一些。
    可周甜甜就是因为年纪小，处理事情随机应变的能力也比较差，要不是有姜娆，这次她们俩估计怎么着都得吃点亏。
    “你们这一路奔波也确实辛苦了，姜娆，给你放一天假，今明两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休息，后天再来学校。”
    “谢谢校长，谢谢吴老师。”姜娆将周甜甜的行李留下，拎着自己的行李袋，径直去了姜然家里。
    “然姐，好久不见，你想没想我啊？”
    姜然面无表情地把姜娆推开，“你吃饭了吗？我去煮点东西给你吃。”
    “好啊好啊。”姜娆揉了揉自己空瘪的肚子：“还是昨天下午吃了顿饭，这会儿肚子确实有点饿。”
    姜然“嗯”了一声，转身进了厨房。
    不一会儿，厨房里就爆出了香味。
    姜娆也睡不着，索性站在厨房门口看姜然做饭，同时跟她讲述自己这一路上遇到的事情。
    当然，协助军方抓捕犯罪团伙的事情，坚决不能说。
    “然姐你都不知道，那个何书环有多过分！说真的，这是我在现实世界中见到的第二个这么厚脸皮的人！”
    第一个就是何书杰！
    何书杰，何书环。
    别说，渣男连名字都带着几分相似。
    要不是姜娆知道何书杰的本家弟弟不叫这么名儿，肯定要把他和何书杰当成兄弟了。
    “你没被欺负吧？”
    “谁能欺负的了我啊！”
    “不过我这次比赛的结果不是很理想，一等奖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但冲刺一下二等奖应该没问题，我……”
    姜娆絮絮叨叨地同姜然说着话，说了好一会儿都没等到姜然的配合，这才忽然意识到，姜然今天对她的态度有些冷淡。
    虽然姜然本来就不大爱说话，可每次姜娆和她聊天时，她都会很认真地听着，时不时还要和姜娆来个互动，给她提供满满的情绪价值。
    可今天，姜然几乎没有听姜娆讲话，手上的动作一直没停过，也未曾开口和姜娆互动。
    直到一碗香喷喷的西红柿鸡蛋面端上桌，姜娆才问姜然，“然姐，你是不是遇到什么事儿了，心情不好啊？”
    姜然摇了摇头，“没事，你快吃吧。吃完以后回去休息。”
    姜然拿起来的筷子又放下，“然姐，我离开的这几天到底发生什么事儿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
    姜然依旧摇着头，却不去看姜娆。
    如此反常的举动，更加让姜娆生疑。
    但姜娆了解姜然的性格，她现在不乐意跟自己说，再怎么逼问也没用。
    她飞快地将一碗面条吃完，自己拿着碗去厨房洗干净。
    出来后，她将江文淇给的那一包行李打开，从里面拿出来了一些沪市的特色小吃。
    “这些都是姑姑给我准备的，能放的住的食物。然姐你之前一直生活在沪市，估计偶尔也会想这一口，我就都给你留下了。”
    把东西都放下后，姜娆拎着空行李袋准备离开。
    她都已经走到门口了，但姜然依旧没有回过头看她一眼。
    深吸一口气，姜娆将门关上，带着满腔疑问离开了。
    季家。
    季枫今天没出门，听说姜娆来找他，立刻下楼了。
    “阿娆，你回来了？比赛还顺利吗？”
    “然姐怎么了？”
    “嗯？”季枫迷茫地看着她，“然然怎么了吗？我昨天下午跟她吃饭的时候她还好好的啊。”
    姜娆面色凝重，“我刚从学校出来，就直接去了然姐那儿。她对我的态度很冷淡，虽然给我煮了面条吃，但吃过以后就撵我回家，以前根本不会这样。”
    “季枫哥，你这段时间一直和然姐在一起，到底知不知道她遇到什么事儿了啊？”
    季枫摇着头，“我每天都和然然见面，她一直都好好儿的啊。不行，我现在得过去看看。阿娆你先回家休息，有什么消息我第一时间去找你。”
    只能这样了。
    姜娆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公租房。
    躺在床上，回想着姜然对自己的态度，姜娆忍不住唉声叹气。
    一直到中午，正在睡觉的姜娆被敲门声吵醒。
    她条件反射地爬下床，拉开门，果然是季枫。
    “季枫哥，你问出什么了吗？”
    季枫摇头，“我去问然然，她说没有的事儿，是你想多了。她想着你一路奔波太累了，想让你回家好好休息休息，没有别的意思。”

 第124章 不告而别

    季枫嘴巴张开又闭上，如此重复了几次，最终还是问道：“阿娆，是不是你太累了所以感知错了？我和然然接触的时候，她很正常啊。”
    姜娆垂下眼眸，有气无力地说道：“可能吧。”
    季枫这才松了口气，将手中的袋子放在桌上，“然然知道你回来后肯定要补觉，所以让我去国营饭店买了半只烤鸭，你等会儿记得吃。我先回家了。”
    季枫走后，姜娆坐在桌前，看着那半只烤鸭，久久出神。
    她现在更加确定，姜然一定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所以故意和她疏离。
    兴许是高敏人群，也可能是她投放在姜然身上的感情比较深厚，所以姜娆对姜然太过了解。
    如果真的是她想多了，当季枫去问的时候，姜然肯定会痛斥季枫一顿，但这一次，她只是云淡风轻地表示，是姜娆自己想多了。
    可，到底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呢？
    带着这种疑惑，姜娆第二天又去找了姜然，结果却被告知，她退租了。
    “退租？我记得她租房子的时候，明明签了两年的合同啊。”
    房东是个上了年纪的老太太，端了把躺椅坐在自家房檐下晒太阳，听到姜娆这话后，慢悠悠地说道：“可不嘛，这才过了不到一年她就退租了，连提前交的那些房费都没要人就走了。置办的好些东西都给我留下来了。”
    “对了，你是叫姜娆吧？她还给你留了一封信，说是你找来的话就交给你。那封信我没动，就在堂屋的桌子上放着，你自个儿去看吧。”
    姜娆立刻冲进了屋子。
    房子的格局还和之前一样没变过，但姜然来了以后置办的那些东西，基本上都被带走了，不能带走的，也被房东给搬走了。
    整个房子看着空洞洞的，连同姜娆和姜然的那些记忆，也都被一并带走了。
    桌上放着一封信，信封上写着姜娆亲启四个字。
    姜娆坐在凳子上，慢慢地拆开了这封信。
    【阿娆，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京市，回到沪市了。
    就在你回来的前一天，我接到家里的通知，我们已经找到了小堂妹。她和你一样，是个活泼可爱又善良的女孩子，但因为和家人分开了太久，以至于她和家里人都不亲近。如今大伯母大伯母和大堂哥都还没有回家，小堂妹只有我们这些家人，所以我要时刻陪着她。
    原谅我的不告而别，因为对于我来说，这天下的所有事情，都没有小堂妹重要。
    马上就要高考了，预祝你在高考考场上能考出一个好成绩。等你高考完，然姐再去京市找你玩儿，到时候带着小堂妹跟你见面。
    祝，一切安好。】
    姜娆反复阅读着这封并不算长的信，只觉得胸口像是压了一块沉重的石头，让她连呼吸都有些不大顺畅了。
    然姐找到了小堂妹，那她呢？
    她又算什么？
    姜娆有心冲去沪市当面对峙，但恍惚想到，之前明明有那么多可以相认的机会，愣是被她错过了。
    这一次……
    “阿娆！”
    季枫站在门口，看着姜娆坐在凳子上用手捂住胸口，脸色惨白，以为她生了重疾，立刻冲了过来，关切地问道：“阿娆你还好吗？”
    “我没事。”姜娆艰难地摇了摇头，将姜然写的信塞进了自己的背包里，对季枫说道：“季枫哥，我有点事情需要当面和然姐说清楚，你能不能帮我买一张去沪市的火车票，我要去找然姐。”
    显然，季枫也知道了姜然不告而别的事情，看着姜娆的眼神很是复杂。
    但面对姜然充满恳求的眼神，他到底还是点了点头，“好，我帮你买今天下午的票。学校那边……”
    “我等会儿就去找吴老师请假！”
    一中。
    吴老师看着姜娆的请假条，“这次又是以什么理由请假？”
    “姜娆同学，我知道你学习成绩好，但眼看着马上就要高考了，在这复习最紧张的阶段，老师希望你能好好复习，有什么事情，等到高考结束以后再说，行吗？”
    姜娆摇头，望着吴老师的目光十分坚定，“吴老师，这个世界上，远远有很多比高考更加重要的事情。如果这些事情不处理好，我想我没有办法安心参加高考。”
    “你……你这孩子！”
    吴老师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在姜娆的请假条上签了字，“五天，我最多只给你五天时间，五天以后必须得回学校来。马上就是第二次联考了，为了你的未来，切记不能缺考，知道吗？”
    “谢谢吴老师，事情解决完我就回来。”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了。
    公租房里，姜娆将那个玉葫芦的吊坠放在掌心里。
    翠绿色的玉葫芦躺在姜娆白皙的手掌心，色差称的她皮肤更加娇嫩。
    但此刻，看着这个唯一能证明自己身份的玉葫芦，姜娆的心情却格外复杂。
    怀揣着这种复杂的心情，姜娆再次踏上了前往沪市的火车，并按照季枫给她的地址，顺利地找到了姜然的家。
    姜然的父母是沪市中心医院的医生，所以一家人都住在医院的家属院。
    当得知姜娆找来，姜然震惊了一瞬，后又飞快地跑下楼。
    看着因为没睡好，而带着两个浓郁黑眼圈的姜娆，姜然皱眉道：“在信里不是跟你说了吗？等你高考完我再去找你，你怎么自个儿跑过来了？”
    姜娆紧紧地抓着姜然留下的那封信，扯着嘴角露出了一抹牵强的笑容，“然姐，你说你找到了小堂妹，我可以见见她吗？”
    想到小堂妹，姜然勾着嘴角露出淡淡的笑意，“这会儿还早，她还睡着。这样吧，我先陪你去招待所开个房间，你也先歇一会儿，等中午我再带着她来见你。”
    姜娆只好点了点头，和姜然一起去了招待所。
    中午，姜然果然来敲门了，带着一个和姜然年岁差不多大的女同志。
    女同志和姜娆的长相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之间。

 第125章 笑笑，我的亲妹妹

    饶是姜娆看一眼，都难免有些震惊。
    “你也觉得你们长得很像对不对？”姜然看着姜娆呆愣在那儿的模样，笑道：“我头一回看到笑笑的时候也这么觉得，你们长得真的很像。”
    “笑笑？她叫笑笑？”
    “对，她被收养以后，养父母给她改名叫笑笑，她很喜欢这个名字，我们也觉得这个名字伴随了她十多年，没必要再改回来。你吃午饭了吗？要不要我们一起去吃个饭？你不是很喜欢吃沪市的特色美食吗？我带你去一家比较地道的。”
    姜娆摇头拒绝了。
    她现在什么都吃不下。
    “然姐，你可以让笑笑先离开一小下吗？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不……”
    姜然原本想拒绝，但在看到姜娆眼底凝聚出的泪花后，她终究还是叹了口气，应了下来。
    她低头，轻声对笑笑叮嘱：“你先去大厅等我一会儿，不要乱跑。等姐姐谈完事情，就带你去玩儿好不好？”
    “那姐姐你要快一点，我一个人害怕。”
    姜然抬手揉了揉笑笑的脑袋：“乖，快去吧，姐姐很快就好。”
    明明是自己的姐姐，却被其他人叫成了姐姐，姜娆感觉自己都快要呼吸不畅了。
    等笑笑一走，姜娆立刻拿出来了那个玉葫芦吊坠。
    “然姐，其实我……”
    姜然一把捂住了姜娆的嘴，等听到门外的脚步声彻底走远以后，她才松开手，往后退了几步，盯着姜娆，许久之后，重重地叹了口气。
    “我说了，等你高考以后再找你，你为什么就不听话呢？”
    “然姐……”
    “阿娆，你要还拿我当姐姐，你乖乖回家去，复习准备迎接高考，好吗？其他的事情……”
    姜然的目光落在姜娆摊开的掌心之上，那枚翠绿色的玉葫芦吊坠，依旧好看，“其他事情，等你高考完以后，再说。”
    这么久以来相处的默契，让姜娆很快明白过来姜然的意思。
    她迅速地将玉葫芦收了起来，委屈巴巴地说道：“我刚从沪市回去，你对我的态度就变冷淡了，后来更是不告而别，只给我留下来一封信。你为什么连道别都不愿意当面跟我说。”
    看着姜娆这副模样，姜然心疼不已，拿起手帕替她擦拭着湿润的眼眶。
    两人近在咫尺，姜然的声音轻飘飘，带着些许无可奈何，“我也有自己的身不由己，阿娆，你一直很懂事，不会让我为难，对不对？”
    “跟她，和我，有关，对吗？”
    姜娆像是急于求证，声音很是迫切。
    姜然犹豫了一瞬，到底还是点了点头。
    “我还是那句话，对于你来说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就是高考，再重要的事情，也要等高考结束以后再说。”
    高考高考！
    自从姜娆见到姜然以后，她一直都在强调高考。
    高考以后，是不是将会有什么大事发声？
    姜娆想询问姜然，但见姜然轻轻冲她摇头，她很快领悟，到底还是没问出口。
    “那……那我明天就回京市。”姜娆的声音带着些无奈：“今天没票了。”
    “好，你先休息会儿吧，我带笑笑出去转一圈，等会儿来叫你一起吃午饭。”
    姜然走了，姜娆坐在凳子上，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情。
    当她拿出那枚玉葫芦吊坠时，然姐一点也不意外，似乎早就知道她有这个东西。
    再联想到笑笑和自己有几分相似的长相，姜娆不禁大胆猜测，其实然姐早就知道了她才是真正的小堂妹，而笑笑是冒充的，但因为有不得不的理由，所以她只能将计就计？
    而且刚才姜然也说了，笑笑是忽然出现的，就在姜娆结束比赛，回京市的头一天。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姜然刚才好几次阻止了姜娆没说出口的话，大抵也是因为隔墙有耳吧。
    知道然姐并非是不想理自己了，一直压在姜娆心口的那块石头也落地了。
    但再一想，自己被人冒充顶替，家人却只能吃下这个闷亏，可想而知，姜家，在她看不到的地方，暗藏着多少涌动。
    与此同时，姜然下了楼。
    笑笑立刻迎上去，主动握住姜然的手，“姐姐，刚才那个女孩儿也是你妹妹吗？她一直叫你然姐。”
    笑笑没注意到，当她握着姜然手的那一瞬间，姜然的身体下意识地抗拒了一下。
    她淡淡一笑，说道：“是之前在京市的时候认识的一个朋友，比我小上两岁，就一直叫我然姐。说起来，我当时跟她亲近，也是因为长相。”
    “长相。”
    “对啊，难道你没发现，你们俩的眉眼有几分相似吗？你长得像我大伯母，所以第一次看到姜娆的时候，我就对她有种天然的亲近。”
    笑笑小声询问，“姐姐，那你是更喜欢她那个妹妹，还是我这个妹妹啊？”
    姜然哭笑不得，“你是我亲妹妹，她只是一个随时可以断掉关系的朋友，你们之间没有可比性。”
    得到了肯定的答案，笑笑的心情大好，挽着姜然的手臂就出了门。
    而悄悄打开门缝的姜娆，自然也听到了姜然刚才的话。
    虽然明知道姜然是故意说给笑笑听的，但她的心里还是有些难受。
    下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的姜然和笑笑再次回了招待所，带着姜娆一起去吃饭。
    这次没去国营饭店，姜然带着二人到了一家看起来不起眼的门头。
    “这里的八宝鸭是最地道的，我经常来吃，你们俩多吃点。”
    姜娆掰下了两只鸭腿，分别给了姜娆和笑笑。
    笑笑毫不客气地吃了起来。
    她咬了一口，嘴里包的满满的，问姜娆：“你还没有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吧？”
    “不找了。”姜然语气淡淡：“都分开十多年了，他们早就过上了没有我的生活，就算相认了又能怎么样？这十多年的空缺是弥补不回来的。”
    姜然夹菜的手下意识地一顿，不赞同地瞥了眼姜娆。
    姜娆冲她俏皮一笑，姜然笑着摇了摇头。
    笑笑没注意到两人间的小动作，自顾自地说道：“可我觉得还是找一下比较好。”

 第126章 姐姐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儿吧(加更一)

    “万一你的父母也很期待跟你见面呢？就像我的家人，虽然相隔了十多年没见面，但她们对我的爱从来都没有减少过。哪怕中间有十多年的空缺，但是我再次跟他们相处的时候，也丝毫没有生疏感呢。”
    姜娆眉头一挑，“你见到父母了？”
    “还没呢，但那是因为我父母都在海外工作，他们暂时回不来。但他们让二叔二婶给我准备了礼物呢！”
    姜娆心头一跳。
    父母远在海外回不来。
    海外……
    “想什么呢？”姜然又往姜娆的碗里加了点菜，“我已经把火车票给你买好了，明天早上的票。等会儿吃了饭，我陪你去沪市的百货大楼转转，这里的漂亮衣服很多，我给你和笑笑每人买两件衣服吧。”
    “我要三件！”笑笑伸出了三根手指头，“姐姐，我才是你亲妹妹，你要偏心我一点才行。”
    “好好好，给你买三件。”
    姜娆把手里的八宝鸭吃完，“我不需要新衣服。还有几个月就要高考了，我要专心应付考试，没时间把精力放在穿衣打扮上。”
    既然然姐一直强调让她先参加高考，那她就要考出个好成绩来证明给然姐看。
    漂亮衣服？
    以后有的是机会穿！
    她才不想和“冒牌货”一起买衣服呢！
    见状，姜然也没再强求，等吃过饭以后，就送姜娆去了招待所。
    翌日一早，姜然就坐着人力三轮车去了火车站。
    等姜然带着笑笑来找姜娆的时候，她已经离开了。
    “姐姐，她都不等你送她，咱们何必跑这一趟呢？是不是你把她看的比我还重要？”
    姜然解释道：“阿娆来找我，是因为我的不告而别。她对沪市不熟悉，沪市又这么大，万一她走丢了，我会良心难安。再说了，朋友特意来找我，我送她去火车站，这是最基本的礼仪。”
    笑笑撇撇嘴，有些不安地问姜然，“姐姐，你会不会觉得我不懂事儿啊？”
    “怎么会呢？不要想那么多。你早上想吃点什么，我带你去吃早饭。”
    “我想买新衣服。”笑笑噘着嘴，“昨天然姐答应要带我去买新衣服的。”
    “好，带你买。”
    姜娆又回到了京市。
    原本请了五天假，但因为事情进展的太“顺利”，所以她第三天早上就找吴老师销假了。
    “吴老师，这次我不会再轻易请假了。我肯定好好复习迎接高考。”
    看着姜娆壮志满满的样子，吴老师小心翼翼地问道：“姜娆同学，你是不是受到什么打击了？”
    姜娆的壮志瞬间被击溃，“我回教室学习去了。”
    教室里，姜娆一进来，同学们就自发地围了上来，询问她关于作文大赛的事儿。
    “姜娆，你肯定有信心拿一等奖吧？”有同学信心满满道：“除了政治成绩，你其他科目都是咱们学校的第一名，你去参加作文大赛，肯定不会差！”
    姜娆：大可不必把她架的这么高。
    “我已经拼尽全力来应付这次考试了，至于最后结果如何，只能听天由命。我的成绩是不差，但咱们华国最不缺的就是人才，比我优秀的同学比比皆是呢。”
    “哎呀，就算没拿到一等奖也没关系，阿娆能去参加比赛已经很厉害了！”蔡淑颖驱赶着围上来的同学们，“上课铃声都响了，大家赶紧回去上课吧。”
    同学们纷纷散开，这才注意到老师已经站在讲台上了。
    高三就是争分夺秒，老师没有指责同学们，只是让大家回到座位上以后，就开始讲课。
    下课后，姜娆将蔡淑颖叫到了操场上，将一个布钱包塞给了蔡淑颖。
    “这是我去沪市的时候，蔡姨给我的，里面有一些全国通用的票据，还有三十块钱。我一点都没动，你回家的时候拿给蔡姨吧。”
    蔡淑颖知道妈妈给姜娆钱的事儿，所以她又把布钱包推了过去。
    “这是我妈妈的一份心意，钱也不多，你留着就是了。”
    “我有钱。”姜娆拉过蔡淑颖的手，不由分说地将钱包放在她的手里，“蔡姨和你的这份心意，我心领了。但钱和票我暂时用不上，你拿回去让蔡姨帮我代为保管，如果我确实缺钱的话，肯定会跟你们张口的。”
    蔡淑颖见怎么劝也没用，只好把钱包收了起来。
    “我妈知道你回来的事儿很高兴，前两天就让我叫你去家里吃饭呢。可你一直没回学校。今天跟我回家去吃饭吧。”
    姜娆也想当面跟蔡媛婷道谢，顺势同意了蔡淑颖的邀约，“行，那下午放学以后我跟你一起回去。”
    一天的课程结束，姜娆和蔡淑颖一起回了家。
    蔡媛婷今天下班很早，刚好在路上和两人碰见了，于是一起去市场买了菜，回家一起包饺子。
    姜娆洗了手，要给蔡媛婷帮忙，却被她撵到了蔡淑颖的卧室。
    “你们上了一天课，现在好不容易放学回家了，就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咱们娘仨的饺子好包，我一会儿就包完了。你们先玩儿着，等饺子煮好了再叫你们。”
    卧室里，姜娆坐在凳子上翻看着蔡淑颖的课外书。
    “姜娆，你就不好奇上次那件事的后续吗？”
    蔡淑颖一直在等姜娆问，可姜娆实在太沉得住气了。
    姜娆愣了一下，才想起来在去沪市之前，她还到蔡家吃了顿饭，结果遇上有人嚷嚷着让蔡媛婷还钱。
    当时就听说，借钱的是蔡淑颖的叔叔。
    姜娆将课外书合上，问蔡淑颖，“那笔钱讨回来了吗？”
    蔡淑颖原本躺在床上，见姜娆开口询问后，立刻盘腿坐了起来，和姜娆一起八卦。
    “我妈直接去找我爸了，他那会儿正和我奶和我二叔一家待在一起，面对我妈的方面质问，他们肯定不认啊！但我妈可是暴脾气，直接扬言要让我爸丢工作，我爸这逼着我二叔承认了这件事。”
    姜娆若有所思，“也就是说，其实你爸知道这事儿？”
    蔡淑颖撇撇嘴，“我听我妈说，我爸跟她说的是，他也是后来才知道。”

 第127章 终究还是自己做错了(加更二)

    “但他所谓的后来，比人家找上门的时间还要早。他明知道借条的事儿，但压根儿没跟我妈说过！”
    但凡他要是早点告诉蔡媛婷，她也不至于那么被动。
    那天要钱的人显然已经气到了极点，拿钱是对方爱人的救命钱，要是要不回来，人在极度失望下还指不定要做出什么事儿来。
    如果那天姜娆不在，或者她没有制止蔡淑颖开门，谁知道对方会对蔡淑颖做什么？
    受伤都是最轻的！
    只是让他们还了这一百块钱，简直是便宜他们了！
    “所以，蔡姨就打算放过他们了？”
    蔡淑颖一愣，下意识地问道：“不放过他们还能怎么着？”
    “当然是采取一些手段，让他们深刻地意识到自己做的事情不对啊！这次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但你们却轻拿轻放了，这是不是在告诉他们，以后再有类似的事情，你们也不会追究？”
    蔡淑颖眉头微蹙，小声道：“可他毕竟是我爸。我妈说，虽然她跟我爸离婚了，但我们是父女的事实不会改变……”
    “所以呢？”姜娆打断了蔡淑颖没说完的话，“他拿你当女儿了吗？你联考这么重要的事情，他都要给你吃不干净的食物，他拿你当女儿了吗？在他心里，他母亲，他弟弟，跟他同姓氏的侄子，都要比你这个不随他姓的女儿亲。”
    本来就重男轻女，更何况蔡淑颖姓蔡，并不跟她姓，所以他不拿自己的亲生女儿当回事儿，反倒宠爱那几个没出息但却跟他姓的侄子，好像也不是什么很难理解的事情。
    “感情这东西，向来都是你来我往。你对我好一分，我还你两分，这没问题，毕竟对方心里有你。可他心里没你，你们却念着这个关系让他分不清大小王，这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这房子的隔音效果并不好，再加上姜娆说话的时候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所以，她说的每一个字，蔡媛婷都听的清清楚楚。
    她是想给那个人保留一分颜面，看在对方是女儿父亲的面子上。
    但姜娆说的也没错，他没把她们娘俩当成一家人，如今又没有了婚姻的束缚，如果他再敢……
    蔡媛婷简直不敢往下想。
    终归还是自己做错了。
    枉她活了这一把岁数，到头来居然还不如一个小姑娘看的透彻。
    蔡媛婷自嘲的笑了笑，继续包饺子。
    姜娆和蔡淑颖分析了利弊，见她听进去了，也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她是旁观者，对蔡淑颖的父亲没有任何感情，所以可以以局面人的身份和蔡淑颖说这些话。
    但对于蔡淑颖来说，对方到底是她血脉相连的父亲，又朝夕相处了十几年，优柔寡断一些也情有可原。
    吃过饺子后，姜娆拒绝了蔡媛婷要送她回家的好意，一个人晃悠着回家了。
    昨天才从沪市回来，今早就去上课，一整天都在高强度的复习，姜娆不敢让自己有丝毫的松懈。
    她现在，只想慢慢地走一走，让自己的心也跟着放松放松。
    蔡家。
    蔡媛婷将吃过饭的狼藉拾掇干净，敲响了蔡淑颖的房门，“颖颖，妈妈能进来吗？”
    得到同意后，蔡媛婷将门推开，问正在写作业的蔡淑颖，“今天姜娆和你说的那些话妈妈都听见了。颖颖，你是怎么想的？”
    蔡淑颖放下手中的笔，紧紧抿着唇瓣，好一会儿后，才犹豫着说道：“妈妈，我认为姜娆说的有道理。”
    “哦？你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和妈妈说一说吗？”
    蔡淑颖试探着说道：“虽然他是我生物学上的父亲，但这十多年来，他对我并不好。相比较他对待他几个侄子的态度，他待我就像是朋友家的孩子似的，过于生疏了。可明明，我们身体里流着相同的血液。”
    “妈，他从未将我当成过亲生女儿，我又何必将他当成父亲呢？人不是非得父母双全才能过的开心快乐，我有妈妈，有姥姥姥爷，还有大姨大姨夫二姨二姨夫哥哥姐姐们，我已经很满足了。”
    “妈，既然你们已经离婚，就让他彻底消失在咱们的生活当中吧。就像阿娆说的，以免我将来有了大出息以后，他再攀附上来怎么办？我可以给他养老，但我可不想给他那一大家子养老。”
    蔡媛婷摸了摸蔡淑颖的头发，欣慰地说道：“我的颖颖长大了。”
    “还是阿娆分析的好。她总是能一针见血地看出问题所在，再告诉我该怎么做。”
    蔡媛婷难免叹气，“那孩子，有着不同于年龄的成熟，可见她过往这十多年过的有多辛苦。这样，你经常邀请阿娆来咱家吃饭，妈妈给你们做好吃的改善生活。这马上就要高考了，吃得好，身体才能好。”
    “嗯嗯！”蔡淑颖用力点头。
    “行了，你好好写作业，妈妈出去一趟。记住了，妈妈没回来之前，谁敲门都不能开门啊。”
    蔡淑颖无奈，“妈，我又不是小孩子了。”
    与此同时，姜娆正好路过新华书店，又被老板叫住了。
    “姜娆同学，你最近有没有时间，可以再帮我翻译几本书吗？”
    “我知道你现在是冲刺的阶段，本来不想打搅你学习，但这几本书要的着急，我又找不到更靠谱的人，所以只能找你帮帮忙。你放心，待遇方面肯定不会亏待你，我按照两倍的工资给你，怎么样？”
    姜娆并不缺钱，虽然她只有几百块钱的积蓄，但除了交房租和吃饭外，她也没有要花钱的地方，身上的几百块钱积蓄足够支撑到她高考结束了。
    可书店老板着急，姜娆便道：“我最近时间比较紧张，充其量只能一个星期翻译一本。”
    “足够了足够了！”
    一个星期翻译一本，已经大大超出了书店老板的预期。
    生怕姜娆反悔似的，他转身回了书店，再出来的时候，手里还抱着一摞书，乍一看，足有六本之多。
    “只要赶在七月初之前将这些书全部翻译完就可以了。”

 第128章 也要看看自己的条件

    书店老板把书都给了姜娆，“一本书我给你按三十二块钱的工资算，怎么样？”
    之前翻译一本书也就十块钱的样子，这次给到三十二块钱，比老板允诺的还要多一些。
    姜娆还没来得及说话，老板又继续说道：“因为我要的确实着急，只要你能赶在六月底七月初之前翻译完，我就给你三十块钱的奖励。每提早一个星期，就多加五块钱，怎么样？”
    一共六本书，三十二块钱一本，算下来也有一百九十二块钱。
    再加上奖励的话，怎么着也有两百多块钱了。
    对于姜娆来说，翻译不是难事儿，难的是写字。
    但想到还有赵家兄妹帮忙，姜娆还是接下了这个工作。
    “行，那我翻译完再拿给你。”
    翌日早上，姜娆来到学校后，第一时间就满教室搜寻赵家兄妹的身影。
    兄妹俩的成绩不差，但在班级里却没什么存在感，平时有什么活动不会主动参加，有热闹也不会凑进去看，班里同学跟他们俩的关系都淡淡的。
    但好在高三四班的同学们都很可爱，知道兄妹俩的难处，所以一直都很照顾他们。
    “我怎么没看到赵建波和赵建萍啊。”姜娆小声和身边的蔡淑颖说道，“早读课都要开始了他俩还没来上课，这俩人以前从来不会迟到啊。”
    蔡淑颖正在解答一道数学难题。
    听到姜娆的声音后，她抬起头来，“他们俩都请假好几天了，你不知道吗？”
    “不对，你之前去沪市参加比赛，后来又请了两天假，确实不知道这事儿。”
    “请假？”姜娆皱眉：“你知道是什么原因吗？”
    蔡淑颖摇了摇头，“不知道啊，只知道是他们的姑姑来学校帮忙请假的。你找他们有什么事儿吗？”
    是有点事儿，但姜娆没在蔡淑颖面前提翻译的事儿。
    倒不是信不过蔡淑颖，毕竟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她只是觉得奇怪。
    年前那段时间，她每天都要去找赵家兄妹翻译，当时也听他们提到过，自从父母突发意外离世后，家里的亲戚生怕被他们俩缠上，所以直接断了和他们的来往。尤其是姑姑和几个叔叔，更是扬言他们和赵家没了关系。
    断了亲的姑姑却帮他们请假，这事儿本身就透露出一丝不寻常的气息。
    但因为赵家兄妹平时在班级里没有什么交好的朋友，再加上是姑姑来帮忙请假的，倒也没人觉得奇怪。
    伴随着上课铃声响，老师进了教室，姜娆只好将这份奇怪的感觉压了下去。
    一直到下午放学，姜娆整理好书包就往外冲，却被蔡淑颖眼疾手快地拉住了。
    “姜娆，我妈让我喊你回家吃饭，你去哪儿啊？”
    姜娆坐在座位上，小声的将自己的发现告诉了蔡淑颖，“我总感觉有些放心不下，我得过去看看。”
    蔡淑颖一听这话，立刻正了神色，“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千万不能出岔子。走，我跟你一起去看看。”
    “你不回家？”
    “我作为班长，有义务保护班级同学的安全。回头跟我妈说一声就成，咱们快点过去吧！”
    姜娆去过赵家很多次，轻车熟路地带着蔡淑颖到了地方。
    刚进小巷子走了没两步，姜娆就发现了不对劲。
    因为赵家的门楣上挂着红灯笼，地上还有放过鞭炮的痕迹。
    姜娆随即叫住了一位大娘，装出一副好奇的模样问道：“大娘，前面这家是有啥喜事儿吗？我看都放炮了。”
    “喜事儿，大喜事儿！赵家兄妹俩明天同时结婚呢，双喜临门，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儿啊！”
    结婚！
    还是兄妹俩同时结婚！
    姜娆和蔡淑颖对视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神当中看出了凝重。
    姜娆只震惊了一瞬，立刻调整表情，继续和大娘搭话，“兄妹俩同时结婚，这确实是值得庆贺的喜事儿。可嫂子不会介意，自己和小姑子同一天结婚吗？”
    大娘也是个热爱八卦的，听姜娆这么问，立刻神秘兮兮的说道：“这嫂子跟妹夫可是亲姐弟呢！”
    “等等，大娘，我脑袋有些转不过弯了，什么叫嫂子和妹夫是亲姐弟？”
    大娘拍着大腿，一副你真傻的眼神看着姜娆，“嫂子跟妹夫是亲姐弟这话很难理解吗？就是两兄妹分别和同一家的姐弟结婚啊！”
    “虽然那大闺女长得不好看脾气又暴躁，儿子还是个傻子，耐不住家里有钱啊！儿子结婚，给儿媳妇儿一百块钱的彩礼，女儿结婚又给了一百块钱的嫁妆。这两百块钱都给了赵家兄妹俩手上。”
    “他们爹娘离世以后，兄妹俩日子一直过得紧巴巴的，有了这两百块钱，兄妹俩就不缺钱咯！”
    这两百块钱只是个开端，跟那样有钱的家庭结合，往后还缺钱花吗？
    “可是人生，除了钱之外，还有很多很重要的东西啊！”蔡淑颖不赞同地说道，“结了婚，就不能参加高考了，虽然有钱，但也花不到他们兄妹俩身上，一辈子都得仰人鼻息，这真的是好日子吗？”
    “你这小姑娘，怕不是嫉妒吧？”大娘撇撇嘴，“有钱就意味顿顿都能吃饱饭，小姑娘怕是没吃过苦，不知道饿肚子的感觉吧？这俩兄妹没有家人帮衬，能找到这样的对象，已经是烧高香了。”
    “可……”
    姜娆拉住蔡淑颖，没让她继续往下说。
    “就是就是，这娶妻嫁人，不光要看对方的条件，也得看看自己的条件。大娘，我家还有事儿，我先走了哈。”
    姜娆拉着蔡淑颖走远了。
    “阿娆，难道你也赞同刚才那个大娘说的话？”
    “不赞同，可我们不是赵建波和赵建萍。”姜娆叹气，“我们不是他们，所以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但我觉得，他们可能是被逼的。我得想办法见他们一面，问清楚他们的意思。”
    如果两人是被逼迫的，姜娆会想办法救他们，但如果两人心甘情愿，那她就只能尊重祝福了。
    可眼下，要怎么见到这两个人，是个难题。

 第129章 我不愿意

    姜娆和蔡淑颖蹲守在赵家不远处，伺机而动。
    等到傍晚六点半，赵家突然人进人出，来来往往的还都是巷子里的邻居。
    其中不乏好些年岁不大的小孩儿。
    姜娆突然计上心来，问蔡淑颖，“你兜里有没有什么零嘴儿？”
    蔡淑颖从书包里摸了几颗奶糖和一把水果糖，还有几块儿在友谊商店买的巧克力。
    虽然不知道姜娆要做什么，但她还是全都递了过去，“这些够不够？”
    “足够了。”
    姜娆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来了纸笔，在作业本上写了东西后，将那一张纸撕下来折叠好，又从蔡淑颖的手里拿了奶糖和水果糖，往前走了几步，朝着几个正在巷子里玩闹的小孩儿招了招手。
    “你们有谁愿意帮姐姐个忙，我请你们吃糖。”
    糖对小孩儿的诱惑实在太大，几个小孩儿争先恐后地跑了过来，看着姜娆摊开的掌心里放着的糖果，一个个都想伸手去拿，姜娆眼疾手快地将拿糖的手背在身后，将拿着纸的那只手举起。
    “你们有谁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帮我把这张纸送给赵建波或者赵建萍的话，我就请你们吃糖。”
    “我可以！”
    “姐姐给我！”
    “我奶夸我是最聪明的，我肯定能办到！”
    眼看着几个孩子要吵起来了，姜娆又道：“这样好不好，你们几个一起做这件事儿，其中一个人给纸条，其余人望风和监督，一定要确保纸条送到了他们兄妹手中，并且不惊动其他任何人。事成以后，我手里的糖给你们平分。”
    “姐姐，事情交给我们你就放心吧！”年岁最大的那个小孩儿拍着自己的胸脯保证。
    姜娆见状，先每人给了一颗水果糖当成“定金”。
    孩子们拿了纸后，就一窝蜂似的散开了。
    蔡淑颖这个时候才凑上来，有些担忧地问道：“他们会不会把事情搞砸啊？”
    姜娆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但很多时候，小孩子远比大人还靠谱，因为他们心里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话说两头。
    几个小孩儿进了院子后，嚷嚷着要去看新娘子。
    “新娘子明天就要嫁人了，今天不可以见人，婷婷，你别闹了。”
    “为什么不可以见人呀？我还想看看新娘子，沾沾她的福气呢。”婷婷撅着自己的小嘴，“萍萍姐姐找了这么好的对象，简直就是撞大运了。我也想跟她一样好运气，将来找这么好的对象呢！”
    婷婷奶奶赶紧捂住了婷婷的嘴，“你才几岁，怎么能说这种话呢。”
    “童言无忌，小孩儿嘛，啥都不懂，也就图个乐呵。”其余人笑呵呵地说道，谁也没跟个小孩子计较。
    但显然，婷婷的话取悦了赵家人。
    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抵死不嫁，非说他们毁了他们兄妹俩的前途。
    可就算考上了好大学，将来出来不还是要找工作赚钱养家？
    他们费尽心力找到了这么好的对象，以后两人就可以直接在家里享福，也不用出去吃亏受委屈挣钱，多好的事儿！
    亏他们还是高中生呢，还没个小孩儿看的透彻！
    赵家姑姑乐呵呵道：“就让婷婷他们几个进去陪陪萍萍吧，只是说婚前新娘子和新郎不能见面，没说其他人也不能见面啊。”
    闻言，还不等其他大人有什么反应，婷婷几个直接冲进了赵建萍的房间。
    此时，赵建萍正眼神空洞地坐在窗前。
    外面很热闹，可这热闹不能感染她半分。
    婷婷径直走向赵建萍，拉过她的手，将折叠好的纸条塞到了她的掌心里。
    婷婷小声说道：“萍萍姐姐，这个是一个姐姐让我交给你的。”
    赵建萍犹如傀儡一般，动作缓慢地转动着自己的脖子，过了好半晌，在婷婷的催促下，她才展开了那张纸条。
    熟悉的字迹让赵建萍的瞳孔猛地一收缩。
    纸条上只有一句简单明了的话。
    建波，建萍，你们俩真心想结婚吗？
    不，不想！
    她明明可以考上大学，有明媚的未来，结婚嫁人并不在她的人生安排上。
    就算将来到了年纪，或者遇到了心仪的对象，她要结婚的人，也不可能是一个痴傻还脾气暴躁的人结婚！
    她哥也是一样！
    之前靠着帮姜娆翻译，兄妹俩挣了点钱，不多不少，足够支撑到两人高考结束。
    只要考出好成绩，念大学不花钱，况且学校每个月还有补贴。
    只要他们在学校里认真学习，将来分配工作以后，脚踏实地地工作，怎么可能会挣不到钱呢？
    可眼下，这一切都毁了。
    赵建萍红着眼眶，从抽屉里翻出了自己平时写字用的钢笔，在纸上写下了四个字。
    我不愿意。
    不小心滚落了一滴眼泪，正好掉在那个不愿意上。
    写完以后，赵建萍用手背将眼泪擦干，又把纸折叠好，试探着问婷婷，“你们能帮我将这个，再交给我哥吗？”
    婷婷看向了那个年龄最大的孩子。
    姜娆第一次说了赵建萍或赵建波。
    第二次说的是交给赵家兄妹。
    他们刚上小学，还分不清“或”跟“和”的意思，只以为这张纸条兄妹俩都得看到。
    为了糖果，孩子军再次出发。
    这一次，他们甚至没有通知大人，直接从赵建萍的卧室冲进了赵建波的卧室。
    有大人听到动静后，顺势看了一眼，很快又移开了目光，继续跟人聊着天儿。
    几个孩子，能弄出多大的事儿啊！
    这一边，赵建波也看到了姜娆的纸条，以及上面赵建萍写的我不愿意。
    他的情绪比赵建萍还要低落难过些许。
    因为他认为，自己作为哥哥，却没有保护好自己妹妹，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他在赵建萍的纸条下面，也写了我不愿意四个字，同时，他的心里隐约还有些期待。
    会不会是姜娆发现了异常，打算来救他们了？
    虽然把希望寄托在一个毫无关系的女同志身上很不合适，但现在的姜娆对于他们兄妹俩来说，无异于救命稻草。

 第130章 妇女主任

    “大壮，给你们纸条的那个姐姐长什么样儿”
    大壮简单地描述了下姜娆的模样。
    赵建波心里雀跃，是她，真的是她！
    他颤抖着手，将纸条再次折叠好塞给了大壮，“麻烦你们，再帮我把纸条还给那个姐姐。”
    “走喽，去换糖吃了！”
    巷子口，姜娆从婷婷的手中拿到了纸条，展开来，上面是两行重复的字。
    其中一行，已经被泪水打湿了。
    姜娆不动声色地将纸条折叠起来，问婷婷，“你们拿纸条给哥哥姐姐的时候，他们是什么反应啊？”
    “我们先给了萍萍姐姐。”婷婷的小嘴不停地说道：“萍萍姐姐本来很难过，可是看到你的纸条以后就更难过了，都难过得哭了。”
    “建波哥哥更奇怪，拉着大壮问你长什么样子，然后变成了很可怕的样子。”
    婷婷小心翼翼地问道：“姐姐，我们算完成任务了吗？”
    “当然算。”姜娆笑着，将手里的糖全都递了过去。
    一共五个孩子，她给了五颗奶糖和十颗水果糖。
    孩子们平均分了糖果后，都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姜娆还在想刚才婷婷说的话。
    孩子太小，对大人的情绪波动理解不到位，只能描述自己眼睛所看到的。
    赵建萍看到纸条以后掉眼泪，不是更难过，而是喜极而泣。
    赵建波变成了很可怕的样子，估计也是情绪太过激动造成的。
    兄妹俩以为自己这一辈子只能这样了，但她的这张纸条，给了他们无尽的希望。
    蔡淑颖也看到了纸条上的字，知道兄妹俩并不想结婚，她暗暗松了口气。
    “阿娆，我们要怎么帮助他们啊？”
    “要不要去告诉吴老师，让学校出面解救他们？”
    姜娆摇头叹息，“没用的。学校只管学生在学校里的安全和学习，至于这种人生大事，就算周校长和吴老师愿意帮忙，可他们也没有立场将两人救出来。”
    姜娆突然问蔡淑颖，“我之前偶然间听说，咱们班有个同学的妈妈好像是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对不对？”
    “是关爱月的妈妈，但不是这个街道办的啊。”
    蔡淑颖很快明白过来姜娆想做什么，立刻说道：“不过街道办的领导彼此之间也都熟悉，相信他们肯定都认识。阿娆，我知道关爱月家住哪儿，我们现在过去找她吧。”
    赵家现在就等着明天的婚礼，闹不出什么幺蛾子，所以姜娆和蔡淑颖一起去找关爱月了。
    关爱月和姜娆之间的接触不多，但她很喜欢这个聪慧的同学，尤其是上次姜娆还教了大家便捷有效的解题思路后，关爱月更是将姜娆当成了崇拜者。
    “姜娆，蔡淑颖，你们来啦。”关爱月拉开门后，赶忙将两人让了进来，“你们吃过晚饭没有？我家正在吃晚饭，你们一起来吃点儿呀。”
    姜娆和蔡淑颖确实没吃晚饭，但赵家兄妹的事儿就像是一把锋利的刀悬在两人头顶，她们也吃不下去。
    “月月，晚饭我们就不吃了，今天来找你，主要是有件事儿想请你帮忙。”
    一听姜娆这话，关爱月立刻说道：“什么事儿啊，你说，只要能帮的我肯定帮！”
    “咱们班的赵建波赵建萍兄妹俩你还有印象吗？”
    关爱月哭笑不得：“瞧你这话说的，咱们都是一个班的，我咋能不知道他们？不过我听说，他们俩现在不读书，准备结婚了。”
    “说的就是他们要结婚这事儿！”
    姜娆将纸条拿了出来，“我之前因为一些事情，跟他们的接触比较多，知道兄妹俩的目标就是考上好大学，不可能心甘情愿结婚。所以我想办法问了他们的意思，果然，他们俩是被逼迫的。”
    “我听说阿姨在街道办工作，我想问问她能不能联系上赵家所在的街道办的领导，出头帮忙解决这事儿啊？”
    正在吃饭的关母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便放下了筷子，问起了来龙去脉。
    姜娆将自己知道的事儿，都一五一十地跟对方说了。
    “赵家父母离世以后，所有亲戚都嫌弃兄妹俩是累赘，抢了单位给的抚恤金不说，还压根儿不管兄妹俩。要不是邻居们接济，只怕他们根本熬不下来。”
    “现在眼看着兄妹俩年纪大了，他们的姑姑打起了主意，想拿他们俩换彩礼，所以给说了亲事。亲事乍一听是个好亲事，兄妹俩嫁娶姐弟俩，对方还是面粉厂的一个主任。”
    “可问题是，那个姑娘有精神方面的疾病，根本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连爸妈都打。那个儿子也是个痴傻的，虽然生活能自理，但智商就维持在五六岁的样子。”
    五六岁的男孩儿，正是最最调皮的时候。
    赵家兄妹俩跟这样的姐弟俩结婚，这不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吗？
    别说给了多少彩礼，将来又能过上不缺钱的日子。
    他们考上大学出来工作以后，那几百块钱的彩礼钱，兄妹俩不过两三年就能挣出来。
    为了这几百块钱，搭上两个人的一辈子，值吗？
    更何况那些钱还是落在他们姑妈手中，跟他们自己没有丝毫关系！
    作为一个高三学生的家长，以及妇女主任，关母当然知道这场婚姻对于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而言，是怎样的灭顶之灾！
    她连饭也吃不下了，连忙询问，“他们在哪个街道办？”
    “赵家住在灯花胡同！”
    “我知道了，我正好跟那个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关系还不错，我现在就去找她！”
    关母出门了，身后还跟了三条小尾巴。
    关母也没撵他们走，一路上还在问姜娆关于赵家兄妹的情况，只有了解得足够清楚，才能解救他们。
    “啥？赵家兄妹结婚居然是被逼迫的？”灯花胡同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听说这事儿后，满脸都是不可置信，“我当时听到信儿去问的时候，街坊邻居口口声声都在说是他们心甘情愿的啊！”
    姜娆将纸条拿了出来，“这两个我不愿意，是他们兄妹俩亲笔写的。”

 第131章 包办婚姻(加更一)

    “小同志，这件事情很严重。现在组织正在提倡自由恋爱，打击包办婚姻。要是赵家兄妹的婚姻当真是被逼迫的，他们的家长将会列为典型，但如果你们传递假消息，被处分的就是你们了！”
    姜娆无比坚定，“我敢向组织保证，我所说的每一个字都是真话，绝对不会弄虚作假！”
    吕主任和关母一合计，这件事绝对不能拖。
    “我听我家月月说，这俩孩子在班里的成绩一直是中上游，考上好大学的概率很高。现在国家恢复高考，就是需要更多的人才来建设咱们华国。而如今，有两个未来的栋梁之才却被自家亲戚逼迫着结婚，这事儿绝对不能容忍！”
    “没错！包办婚姻意味着剥夺了个人的自由和权利，这和咱们的国策冲突了！眼下我们街道居然有人敢明目张胆的违背个人意愿实行包办婚姻，这绝对不可以！”
    “我现在立刻联系我们街道办的主任，这就去赵家解救两个孩子！”
    吕主任只是打了几通电话，很快，街道办的几个主任都来了。
    最先来的是秦主任，他把自行车往墙角一靠，立刻嚷嚷着，“咱们之前去赵家询问情况的时候，他们不是说是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自个儿愿意结婚的吗？现在怎么又成被胁迫的了？”
    吕主任道：“咱们之前派人去问的时候，回话的一直都是赵家兄妹的姑姑，咱们的人压根儿没见到他们俩本人！”
    “之前赵家父母出事的时候，赵家那些亲戚抢走了大部分抚恤金，还嫌弃两兄妹是拖油瓶，谁都不愿意管。如今当姑姑的却主动站出来大包大揽侄子侄女的婚事，这本来就不正常。”
    更不正常的是，兄妹俩怎么可能同时嫁给姐弟俩？
    要是姐弟俩正常也就罢了，可偏偏一个有精神方面的疾病，另一个是个痴傻的，姐弟俩还都有暴力倾向。
    这哪是让兄妹俩去享福的？明明就是把他们往火坑里推！
    这件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要是没人追究，兄妹俩结了也就结了。
    可要是有人追究，那就是犯法了！
    现在国家已经不允许包办婚姻，要想结婚，必须得尊崇个人的意愿。
    要是闹大了，还会追究他们街道办不作为，到时候他们街道办的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得吃挂落！
    “走，咱们现在立刻去赵家！”
    与此同时，赵家。
    来帮忙的人都散了七七八八，赵姑姑将兄妹俩聚集在一起，语重心长地说道：“你们爸妈走了，没人操心你们的婚姻大事，可不得我这个当姑姑的多上点心？”
    “我知道你们俩都想考大学，可考上大学将来出来工作，挣得那点钱也仅仅够维持你们俩的生存，每天累死累活的也攒不下几个钱。但是跟王家结成亲家，你们俩以后就不用工作了，只要在家里照顾好姐弟俩，每个月就有钱拿，多好的事儿！”
    “建波建萍，我是你们俩的亲姑姑，我还能害你们不成？”
    赵建萍好几次想反驳赵姑姑的话，但只要一想到，姜娆现在正在想办法救他们，已经到了嘴边的辱骂之话，又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
    她没有办法自救，只能依靠姜娆，既如此，更加不能给姜娆添麻烦。
    赵建波也是同样的想法，不能帮忙，可也不能帮倒忙。
    赵姑姑见兄妹俩没有反应，得意一笑，说话的语气也不像刚才那么小心翼翼。
    “明儿就结婚了，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你们俩也给我高兴一点，天天耷拉个脸，到底是给谁使脸色呢？不要忘了，我可是你们娘家人，将来你们在婆家日子不好过，不还得我给你们撑腰？”
    赵姑姑正阴阳怪气，突然大门被人用力地敲着，“开门，我们是街道办的！”
    赵姑姑的神情突然慌乱，“街道办？街道办的怎么会这个时候找上来？”
    她恶狠狠地瞪了眼兄妹俩，“等会儿你们俩千万别乱说话，要是闹得这场婚事结不成，看我怎么收拾你们！”
    “还当我们是三岁小孩似的吓唬呢？”赵建波起身，挡在赵建萍外面，“姑姑，既然您这么有本事，自个儿跟街道办的人说去吧！”
    赵建萍在赵建波的遮挡下，已经飞快地跑去开门了。
    明明门口站了好些人，但她第一眼只看到了姜娆。
    “姜娆，你真的来救我们了！”这句话刚说完，赵建萍整个人像是失去了浑身的力气般，脚一软就跪坐在了地上。
    离得最近的蔡淑颖和关爱月赶忙将人扶了起来。
    “建萍，街道办的秦主任，吕主任，王主任和李主任都来了。他们都是来替你和你哥哥主持公道的。”
    “你们不要害怕，把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各位领导。”
    街道办来闹出的动静不小，周围的邻居们纷纷出来看热闹。
    赵姑姑这会儿已经有些慌乱了，她轻声叮嘱身边的赵建波，“等会儿你不要乱说话，要不然我就再也不认你们了！”
    赵建波眼眶一红，直接扑过去，跪在了几个领导的脚边。
    领导们哪里经历过这事儿，纷纷慌了神，要把赵建波搀扶起来。
    但赵建波的膝盖就像是焊在了地上似的，根本不愿意起来。
    他朝着几个领导磕了几个头，涕泪横流地诉说着自己的委屈。
    “前段时间，我和妹妹下午放学回家，就发现姑姑和她婆家人居然破门而入。之前因为父母离世的事情，我们闹了很多不愉快，彼此双方已经默认了老死不相往来，所以对于他们的到来，我和妹妹并不欢迎。”
    “可姑姑上来就说，她作为姑姑，自家弟弟去世了，她有义务替弟弟弟妹照顾好我们。在父母刚去世，我和妹妹最孤立无援的那段时间，她只想着怎么跟我们的叔叔还有舅舅姨妈们分割父母的抚恤金，压根儿没想过照顾我们。”
    “我们知道她不怀好意，但没想到，她上来就给我们兄妹俩指婚！”

 第132章 脾气不好莫挨老子(加更二)

    “姑且先不说她给我们挑选的结婚对象好还是不好，我和妹妹只想好好复习迎接高考，压根儿没想过结婚。所以她就让她的婆家人将我们兄妹俩软禁了起来，她第二天以姑姑的身份，去学校给我们办理了休学。”
    赵建波说到这里，早已泣不成声。
    赵建萍又继续说道：“每一次我们俩强调自己不想结婚的时候，他们一家人就会恶意殴打我们。”
    说着，赵建萍掀起了自己的衣袖。
    露在空气中的胳膊上，遍布疤痕，那些疤痕一看就是新打出来的。
    “我们想求助，奈何他们一家人把我们兄妹俩看得死死的，连门都不让我们出。每次我们一有要反抗的苗头，他们就会对我们恶意殴打，直到我们俩知道自己反抗不了，心如死灰之下答应了结婚。”
    原本瑟瑟发抖的赵姑姑，听到这话以后立刻说道，“你们看吧，是他们自己同意要结婚的，我没有逼迫他们！”
    “屈打成招也是一种逼迫！”姜娆沉着脸，“并且还是恶意殴打，你知不知道你们这是在犯罪！”
    赵姑姑梗着脖子，“我自个儿的侄子侄女，我打一下还犯法了？”
    “就算是你自己亲生的，你无缘无故地随意殴打都会构成犯罪，更何况是侄子侄女？你的行为太过恶劣，要是赵家兄妹起诉你的话，你跟你的家人，注定要蹲笆篱子！”
    关母看着赵建萍胳膊上的那些疤痕，心疼不已。
    明明跟自家闺女差不多大的孩子，却因为没有父母的庇佑，忍受着这种痛苦。
    要不是姜娆发现得及时，等到明天结了婚，再想将他们救出来，可就不容易了。
    虽然知道他们是被逼迫的，可这年头，清白也同样重要。
    就算婚姻作废，但周边人的流言蜚语，也可能击溃他们兄妹俩的心理防线。
    “蹲笆篱子？”赵姑姑扯着嗓子大喊，“他们是我侄子侄女，是我弟弟留在这世上的血脉，我一个当姑姑的，怎么可能害他们！”
    “噗嗤—”
    姜娆突然笑出声，当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时，她才慢悠悠地说道：“我好像听说，王家一开始相中的是你闺女吧？既然王家这么有钱这么好，你不把你自己闺女嫁过去，却想到了已逝弟弟的孩子？不得不说，你这个姑姑还真是好呢！”
    赵姑姑似乎没听出姜娆的阴阳怪气，依旧梗着脖子：“我都说了，他们是我弟弟留在这世上的血脉，我怎么可能害他们？虽然包办婚姻是不对，但只要他们嫁过去，可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
    “这荣华富贵给你闺女吧，我不要！”赵建萍冷冷地看着赵姑姑，“我不想结婚，更不想要这门亲事。正巧你闺女现在也没相看对象呢，不如就让她嫁进去吧。”
    “那怎么行！”
    “为什么不行？”赵建波反问，“你不是说这是门好亲事，嫁过去就有享不完的荣华富贵吗？你那闺女，学习不行，干活儿也只会偷懒，都十九岁的人了，还没个正经事儿做。遇到这门好婚事，就该主动求娶嫁过去，一辈子不用干活儿就有用不完的钱，多好！”
    “赵建波，翠翠她可是你妹妹，你怎么能这么害她！你知不知道那王保军……”
    赵姑姑的话说到一半戛然而止，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赶忙用手捂住嘴巴。
    但院子里的人没人拆穿她，都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知道王保军什么？
    知道王保军不但是个智商只有五六岁的痴傻儿，而且控制不住自己的力道和脾气，一生气就爱揍人？
    自家闺女不舍得嫁进去，又舍不得那些彩礼钱和跟王家结亲带来的好处，就选择把自己的侄女推入火坑？
    光推一个侄女入火坑算什么呢？她还买一赠一，把侄子也踹进去了呢！
    秦主任气愤不已，“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小吕，你和小钱一起去趟王家！让人都到赵家来！”
    好巧不巧，王家正好归关母所在的街道办管，由她这个街道办的妇女主任出面，再合适不过。
    关母和吕主任临走前，还不忘叮嘱姜娆几个，“秦主任他们都在，有事儿就让他们出头就行了。你们几个躲在后头，可不敢冒头。”
    免得狗急跳墙，再欺负她们怎么办？
    姜娆几人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钱主任吕主任你们放心，不该说的话我们一个字都不会多说！”
    但该说的，一句都不能少说！
    姜娆才不怕被赵家报复，要是敢欺负到她头上来，她反手就是一个报公安，最好把他们都抓进去。
    想到这儿，姜娆突然对蔡淑颖和关爱月说道：“赵建波和赵建萍被他们姑姑婆家打这事儿，街道办就算管也只是口头教育，难道他们吃的亏就这么算了？”
    “阿娆，你的意思是……”
    三人对视一眼，关爱月忙道：“我对着附近熟，我去报公安！”
    王家前脚刚到，公安也到了。
    当吕主任和关母找上门的时候，王家还在布置婚房，压根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听说是赵家这边出了点意外，他们生怕明天的婚礼也受影响，一大家子紧赶慢赶地赶了过来。
    其中就包括王宝凤和王保军两姐弟。
    王宝凤一看就是脾气不好的，哪怕没做表情，眉毛也呈现出囧子状，再加上她的吊梢眼，给人一种不好相处的感觉。
    而王保军虽然是个痴傻儿，但他却跟一般的痴傻儿不一样，看着一点都不单纯，跟他姐一样，就差把“脾气不好莫挨老子”这八个字写在脸上了。
    “这……发生啥事儿了啊？”王母看着院子里站了好些人，而她家的女婿和儿媳妇儿跟自家姑姑呈现出对峙的局面，忍不住问了一嘴。
    “明……”
    赵建萍刚想开口，就被赵建波拉扯了一把，将人拽到了自己身后，他挡在了前面。
    “明天的婚礼怕是办不成了，我跟我妹都不想结婚！”

 第133章 算你们倒霉

    王母愣了一瞬，继而就是一顿劈头盖脸的骂，“你们说不结婚就不结婚了？那我们辛辛苦苦筹备的婚礼算什么？”
    “算你们倒霉！”
    “赵建波，这结不结婚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自己的婚姻大事我说了不算，难道你说了算？”赵建波冷笑道：“知道的清楚你只是面粉厂的主任媳妇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大领导的媳妇儿呢！”
    赵建波这话一出，王父王母的脸色顿时大变，“赵建波，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
    “难道我说错了？你自己刚才口气那么大，我当真以为你有多大的权利，还敢擅自决定别人的人生大事了！”
    王母气恼，却又不敢再骂。
    这文化人就是不一样，不说话也就算了，一开口简直要把人吓死了！
    她男人只是面粉厂的一个主任，连厂长都算不上，充其量能捞点油水，要说实权，还真没多少！
    赵建波这话要是传出去，她男人估摸着要被厂办领导叫去谈话了！
    王母生怕赵建波再次语出惊人吓坏她的小心脏，赶紧将矛头对准了赵姑姑，“赵春丽，你这是什么意思？婚期早早定好了，明天都要办婚礼了，你在婚礼前一晚跟我来这么一出？你真当我家老王是吃素的？”
    “咳咳！”王父假装咳嗽两声，赶忙打断了王母的话，“说事儿就说事儿，扯我做什么？”
    赵姑姑有苦说不出，“亲家，不是我不想让孩子们结婚，实在是孩子们大了，有了自己的主意，由不得人啊！”
    王母瞥了赵家兄妹一眼，“彩礼都已经收了，想退婚？门儿都没有！”
    赵建萍冷哼一声，“谁收你的彩礼你找谁去！我可一分钱都没见到，要赖上我？不可能！”
    前面，赵家兄妹还在和王家父母对峙。
    后面，姜娆和关爱月已经将事情的始末跟公安说了一遍。
    “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因为父母过世，亲戚又不收留的原因，很是自卑，因此跟班里同学的关系都不算太亲近，在我们高三四班，他们俩就跟透明人似的，所以他俩请假这么久，班里同学也没发现不对劲。”
    “但我之前因为新华书店翻译的工作找过他们俩帮忙，这次也是因为新华书店又有了新的翻译工作，我需要他们俩帮忙，找他们的时候才知道两人居然被姑姑逼着结婚。”
    姜娆没有添油加醋，只是把传纸条的这个细节隐瞒了，所以她的话经得起推敲。
    “同志，姑且先不论赵建波赵建萍父母去世后，姑姑叔叔舅舅姨姨们分割了他们父母的抚恤金却不收养他们这事儿是否合法，咱们单说这次结婚的事儿。国家现在都提倡恋爱自由，拒绝包办婚姻，但赵春丽同志却枉顾他们兄妹二人的意愿，逼着他们结婚，这已经犯法。”
    “问在这期间，赵春丽和其婆家一家人，生怕赵建波赵建萍兄妹偷偷逃跑，于是举家搬了过来，将兄妹俩囚禁在自己的家里，稍有反抗就拳脚相踢。他们身上的伤痕就是最好的证明。”
    “眼看着马上就要高考了，以他们俩的成绩，只要不出意外，绝对能考上大学。就是这两个国家未来的栋梁，却被自己的亲姑姑联手别人差点断送了未来和自由，这件事绝对不能姑息！”
    姜娆一席话说的井井有条，声音铿锵有力，不单单是公安同志，就连街道办的和外面看热闹的邻居，都受到了感染。
    “这个小同志说的没错，我可以作证，赵春丽生怕建波和萍萍不结婚，任由她婆家人对俩孩子拳脚相待，那几天，我们天天都能听到俩孩子哭喊的声音。”
    “可怜这俩孩子，父母因为抢救公家的东西牺牲了，抚恤金却被最亲近的人抢走了，可这些亲戚里，却没一个愿意善待他们的。俩孩子最难的那段时间，只能喝水充饥，饿的那叫一个面黄肌瘦的。”
    要不是好心的邻居们，东家帮一点儿，西家衬一点儿，只怕兄妹俩根本熬不到现在。
    “各位请放心，我们查证了如果确有此事，绝对不会姑息任何一个触犯了律法的人！也会还赵建波同志和赵建萍同志一个公平！”
    这一头，赵春丽和王母已经骂做了一团。
    赵建波将手搭在赵建萍的肩膀上，说话的声音略带哽咽，“没事了没事了。建萍，我们没事了。”
    “都要谢谢姜娆，要不是她，我们恐怕逃不脱狼窝了。”
    赵建波看到了正在跟公安交涉的姜娆以及蔡淑颖和关爱月，“对，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都要心存感激，找到机会报答。”
    “反正我不管，这婚礼必须得办！我家早早就邀请了宾客，现在你们说不结了就不结了，我的面子往哪儿放？”
    “现在面子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你们要为自己的行为承担法律责任！”
    两个公安同志走了上来，目光扫视了在场的人一圈，最后定格在赵姑姑和王母的身上。
    “咱们国家现在三令五申明令禁止不允许包办婚姻，赵春丽胡成英，你们俩违背赵建波同志和赵建萍同志的意愿逼着他们结婚，这件事本身就已经犯法。”
    “赵春丽，你任由你的家人殴打两位小同志，更是罪加一等！你们几个，现在立刻跟我们回派出所！”
    赵春丽和胡成英当即愣在那儿。
    去派出所？
    她们怎么能去派出所呢？
    她们凭什么去派出所？
    胡成英推了赵春丽一把，忙道：“公安同志，我冤枉啊！是赵春丽，是她主动找到我，说她有一双侄子侄女，人长得精神漂亮不说，念书也是一等一的好，他们不介意我家俩孩子的情况，要跟我家结亲的。她还收了我一百块钱的彩礼和一百块钱的嫁妆呢！”
    赵建波虽然不是上门女婿，但为了让他心甘情愿娶自己闺女，那一百块钱的嫁妆，胡成英也早早给到了赵姑姑的手中。

 第134章 你的心肝儿黑的彻底

    她彩礼嫁妆钱都已经给了，凭什么说这是包办婚姻？
    公安同志却道：“但凡是违反了当事人意愿的，都算包办婚姻，跟你给没给彩礼嫁妆没有丝毫关系！走，跟我们去派出所！”
    公安在赵建波家环视了一圈，也没瞧见赵姑姑的婆家人。
    “那些殴打你们的人呢？”
    赵建波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也不知情，“今天下午吃了饭以后他们就都走了，这院子里原本只有我们兄妹俩和赵春丽三个人。”
    赵春丽原本是想利用这最后的时间给侄子侄女洗脑，让他们结了婚去了王家以后，也别忘了她这个当姑姑的，时常给她弄点好处回来。
    但这些话又不能叫婆家那些人听到，要不然侄子侄女孝顺来的钱就进不了她的口袋了，于是赵春丽早早就把人都支走了。
    现在公安要抓人，赵春丽没胆量跟公安对着干，只能说了自己家的地址，让公安自己去抓人，她和王家人还有赵家兄妹俩，跟着另一个公安回了派出所。
    “那是我儿媳妇儿的侄子侄女，不听话打两顿，怎么就犯法了？公安同志，小孩子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这道理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咋能因为打了他们两顿就把我们抓起来？这不论走到哪儿都没这个理儿啊！”
    公安看着胡搅蛮缠的赵春丽的婆婆，冷声道：“有没有理不是你说了算，是国家的律法说了算！别说赵建波赵建萍和你们没关系，就算是你们自己的亲孙子亲孙女，要是举报你们打他们，也要受到处罚！”
    “血缘关系并不是你们随意殴打他人的理由和借口！”
    况且赵建波赵建萍兄妹俩身上的伤痕触目惊心，再加上周围邻居的证词，证明这短短几天时间里，他们兄妹俩每一天都要经受好几次非人的虐待，这已经不是打两顿这么简单了。
    “赵建波赵建萍，陈家人全部都在这儿了，你们指认一下，打你们的都有谁！”
    赵建波的目光看过去，陈家人却都移开了视线，谁也不敢跟他对视，生怕被揪出来。
    “建波，姑父一直对你挺好的吧？你可不能恩将仇报啊！”赵家姑父赶在赵建波开口指认前说道。
    他不说这话还好，此话一出，赵建波的表情变得狰狞，他的手指向赵家姑父时还不停地颤抖：“陈家人有一个算一个，全都参与到了殴打我和妹妹的事件当中，其中就属我姑父打我打得最厉害，我身上一半儿的伤疤都来源于他。”
    “陈家老太太是欺负我妹妹的主力军，她不但打我妹，还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法子，用针扎我妹！”
    针造成的创口很小，消失的也很快，但带来的痛苦却要比鞭子抽还要疼的多。
    邻居们说听到了赵家兄妹的哀嚎声，多半都是陈家老太太在用针扎赵建萍时发出的声音。
    随意殴打他人的施暴罪名已经成立，赵建波和赵建萍拒不私了，所以陈家人有一个算一个，都得蹲笆篱子。
    除了赵姑姑的一双儿女，两个还未成年的孩子。
    “造孽啊！”陈老婆子直接躺在地上不停地瞪着腿儿，“我家咋出了这俩畜生啊，这样陷害自己的奶奶……”
    赵建萍看着陈家兄妹俩，“你奶骂你俩是畜生呢！”
    “胡说！我奶明明说的是你们！”
    赵建萍冷哼一声，“那可真是奇了怪了，我们又不是你们陈家人，她凭啥骂我们？我们奶早就入土为安了，她算我哪门子的奶奶？”
    “你……赵建萍，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我爸我奶被关起来吗！你们俩到底有没有心啊！”
    赵建萍耸耸肩膀，面无表情，“那是你爸你奶，又不是我爸我奶，我有心也不应该对着他们啊！再说了，当时你们欺负我跟我哥的时候，我也求过你们，可你们也没想着放过我们啊！”
    棍子不打在自己身上不觉得疼，这会儿嚷嚷着求他们放过，早干嘛去了？
    人啊，不管多大年纪，都得为自己犯的错承担相应的惩罚！
    陈家人被关了起来，赵春丽和胡成英的麻烦还没解决。
    这件事已经定性为包办婚姻了，赵春丽和胡成英的行为触犯了法律。
    这还是这片儿头一起闹大了的包办婚姻的事件，为了给老百姓普法，赵春丽和胡成英被抓成了典型，至于要怎么处分他们，赵建波和赵建萍并不关注，他们只知道，自己如今自由了，再没有人可以拿婚姻来威胁他们。
    等事情都处理完，都已经临近傍晚。
    赵建波主动找到公安，说起了抚恤金的事情。
    “我父母是因为抢救公家财务才牺牲的，我清楚地记得，当时厂里给了三百块钱的抚恤金，还有厂办领导自发给的捐款，有一百五十块之多，合计一共四百五十块钱。”
    “当时我的姑姑赵春丽，叔叔赵春景，还有舅舅吴建国，吴建军，大姨吴宝凤，二姨吴宝翠，一共六个人，瓜分了这四百五十块钱，一分钱都没有给我们兄妹俩留。当时他们说得好听，我们还小，拿到钱也会被别人骗走，所以替我们保管。”
    “但我和妹妹现在都已经成年了，再过几个月我们就要参加高考，如今正是用钱的时候，我们也有能力可以保护好自己的财产。所以公安同志，能否帮我们把这笔钱追讨回来？”
    瓜分遗产这事儿，其实屡见不鲜，如今也没有太过明确的法律规定。
    但念着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实在可怜，再加上他们的父母是为了保护公家财产才壮烈牺牲的，所以替他们追讨这笔抚恤金，并不是难事。
    傍晚时分，赵家亲戚都来到了公安局。
    听说了赵春丽的所作所为以后，两个姨妈吴宝凤吴宝翠对着赵春丽骂骂咧咧。
    “你说给我们家建波建萍寻了门好亲事，让我们别插手，感情找的是王家？王家那俩孩子是啥样儿的你心里没数吗？赵春丽啊赵春丽，我看你的心肝儿黑的彻彻底底！”

 第135章 要回抚恤金

    “可不就是嘛！我可听人说了，那王家一开始相上的是赵春丽的大女儿，还说什么婚事定下来以后，要给她闺女在面粉厂安排个正式工的工作。现在彩礼钱你们也收了，工作的事儿也落实了，临了临了却把自己闺女摘出来，让我们建萍嫁过去，你安的是什么心啊！”
    “亏我还以为你是个好的，说让我们别插手，我们也就听你的话没管了，结果到头来居然是这样儿的。赵春丽，你真是好狠的心啊！”
    赵建波和赵建萍坐在一旁的长椅上，听着所谓的家人之间的争吵，一直面无表情。
    别看两个姨姨现在好似在给他们出头，但他们知道，这一切不过都只是假象罢了。
    但凡她俩能对兄妹俩多上点心，他们也不至于受这么多委屈！
    至于为什么赵春丽插手了兄妹俩的婚事，两个舅舅和两个姨姨都没有闹起来，纯粹是因为赵春丽允诺了他们好处。
    现在知道婚事告吹了，赵家陈家和王家也彻底撕破了脸，他们得不到一丁点儿好处，只能把赵春丽钉在耻辱柱上，试图在兄妹俩面前拉个好感。
    想的都很美好，但一切都太晚了。
    两兄妹有自己的判断，早已不是当初那两个迷茫到不知所措的小孩儿了。
    “咳咳。”公安打断了几个人的争吵，“今天找你们来，不是商讨这场包办婚姻的事情。这件事已经解决好了，我们接下来要谈论的，是你们当初代为保管的抚恤金，如今可以还给赵建波和赵建萍同志了。”
    听到抚恤金，在场的几个人纷纷变了脸色。
    虽然四百多块钱分到每个人手上也只有七十五，但也差不多抵得上一个人近两个月的工资了。
    他们的家境都不富裕，要突然拿出来七十多块钱，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更何况，这钱原本默许了是自己的钱，现在却要拿出来还回去，谁心里能舒坦？
    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大姨吴宝凤说道：“同志，不是我们不愿意还这钱，我们主要是想着，她们兄妹俩这不是想考大学吗？我们把钱给他们攒着上大学的时候用。”
    公安见过的人多了去了，这些人打什么主意，他一眼就能看出来。
    “只要成绩足够好，上大学根本不需要学费，甚至学校每个月还会给补贴，足够他们维持自己的日常生活了。反倒是现在，兄妹俩没有挣钱的途径，距离高考还有几个月，他们吃什么喝什么，这些问题你们有考虑过吗？”
    “可……”
    “别打着对他们好的名义占着这笔钱不还，你们没有资格霸占这笔抚恤金，你们最好快点把钱还给赵建波和赵建萍，否则他们要是告你们，一告一个准儿！”
    吴宝凤立刻看向赵建波，“建波啊，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建波面无表情，“大姨，公安同志说得对，我和妹妹没有钱，所以能不能填饱肚子，是我们每天思考最多的问题，都无法把精力放在学习上了。”
    “更何况我们被陈家人打成这个样子，处理伤口要买药吧？我们也需要买点好吃的来补补身体吧？我们连一个好身体都没有，又怎么能以最饱满的状态应付高考呢？”
    “这笔抚恤金，是父母留给我们兄妹俩的保障。没有这笔抚恤金，我们不能专心复习迎接高考，断送的可是我们的前程！”
    赵建波故意说的很夸张，彻底杜绝了这几个冷血亲戚的借口。
    戏台子已经搭起来了，今天说什么也要把属于自己的要回来！
    “建波，你这话叔叔就不爱听了。”赵春景道：“我们拿着这笔钱，是希望给你们兄妹俩留个保障，怎么到了你嘴里，就变成我们贪了这个钱不乐意给？”
    赵建波依旧面无表情，但说出的话却一针见血，“我自始至终没说你们贪了这笔钱不愿意给，我只是在跟你们分析，如果没有这笔钱，我们兄妹俩连饭都吃不上了，更别提买药看伤。”
    “你们俩身上的伤都是陈家人打出来的，要买药看伤，找他们要钱去啊！”
    “那我们吃不饱饭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临近高考，学校要交的费用也越来越多，我们兄妹俩现在还欠了我们班主任老师好些钱，这钱总得要还吧？”
    赵建波不给赵春景开口的机会，“二叔，我们俩已经成年了，能自己保管好这笔钱。就算保管不好被别人骗去了或者被偷了，那也是我们俩活该倒霉。所以，请你们把钱还给我们吧。”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几个人依旧不想给钱。
    但公安放话，“这笔抚恤金本来就不该你们拿。你们今天要是不把钱还给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俩，就别想离开派出所！”
    “可……可我们出来的着急，身上也没带这么多钱啊！”
    “打电话给家里人，让人送过来。再不济，我陪着他们俩去你们家里拿！”
    无奈之下，几人只好各自凑了七十五块钱拿给了兄妹俩。
    一共四百五十块钱，一分不少。
    拿着这笔抚恤金，赵建波和赵建萍都流下了激动的泪水。
    今天彻底和这些吸血的亲戚撕破了脸，往后，再也没人敢做他们兄妹俩的主。
    他们要参加高考，要考一个好大学，再也不用过那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担惊受怕的日子了！
    兄妹俩相互搀扶着出了派出所，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门口的三人。
    “姜娆，蔡淑颖，关爱月！”
    赵建萍主动走向三人，对着她们深深地鞠了一躬，“今天的事儿真是谢谢你们了。如果不是你们帮忙，恐怕我们就……”
    后面的话，赵建萍没有办法完整地说出来。
    她早已经泣不成声。
    关爱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来了手帕递给了她，安慰道：“事情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别想这些了。”
    “是啊。”姜娆也道：“将这次经历当做是一场磨难。现在磨难过去了，你们也即将迎来全新的生活。”

 第136章 谢礼(加更一)

    “你们的前途光明且坦荡，未来的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所以啊，不要再想这些不愉快的事情了。”
    赵建萍破涕为笑，但说话的声音依旧带着些哽咽，“姜娆，我真得好好感谢你。要不是你及时发现问题，恐怕我们还是摆脱不了要结婚的命运。”
    只要一想到要和王家那样的人接触，赵建萍就感觉自己的生活一片昏暗。
    好在，姜娆徒手撕开了一条缝隙，让光洒了进来。
    “口头说感谢没用，得有点实质性的谢礼才行。”
    赵建萍忙道：“我们拿回父母的抚恤金了，整整四百五十块钱呢！我们现在有钱了，姜娆，蔡淑颖，关爱月，我想给你们买礼物！”
    那些外文书籍上写了，要想真的感谢一个人，一定要送上一份精心挑选的礼物。
    姜娆却道：“送礼就算了，不过我们仨还没吃晚饭呢，今儿你们兄妹俩破费，请我们吃一顿饭，就当做是给我们的谢礼了，咋样？”
    “没问题！”兄妹俩异口同声地应了下来。
    但走到国营饭店门口，赵建波和赵建萍却犯难了。
    她们确实拿到了四百五十块钱的抚恤金，也愿意拿钱出来请姜娆三人吃饭，可问题是，他们没有票啊！
    肉票粮票都没有！
    “我知道有一家小店，味道不错，量大还不要票，价格也实惠，我们去那儿吃吧！”姜娆提议。
    她的公租房不方便开火，一日三餐基本上都是在外面解决，所以学校和公租房附近有什么好吃的，她早就摸透了。
    姜娆所说的小店，其实就是老两口在自家门面房里开的一家小面馆，并不大，面的种类也不多。
    “章奶奶，还是老样子，我要一碗酸菜面，今儿再给我卧个鸡蛋！”
    “我也要酸菜面，我要和姜娆吃一样的！”姜娆话音刚落，关爱月便急忙说道。
    “那我也要酸菜面好了。”
    兄妹俩对视一眼，像是列队似的，也选了酸菜面，并且每一碗面都卧了一个鸡蛋。
    章奶奶煮面的时候，赵建波走到厨房门口，小声问道：“章奶奶，咱家除了面还有别的吃食没？”
    “小伙子，你想要点啥啊？”
    “比方说红烧肉狮子头之类的。不瞒您说，我那三位同学，今天帮了我和我妹妹大忙，我想请他们吃一顿好的。”
    只是吃一顿饭，并不足以表达赵建波和赵建萍的感激之情，可眼下她们都还饿着肚子，这顿饭必须得吃好了。
    章奶奶笑道：“我这儿就是个小面馆，红烧肉狮子头我也做不来。要不这样，这条路走到头，再往西边儿拐上百来米的距离，有一家烤鸭店，你去买上半只烤鸭来，也算是添了个菜。”
    “行，谢谢章奶奶，我这就去买！”
    面都端上桌了，也没瞧见赵建波人，关爱月一边拌面，一边问赵建萍，“你哥呢？”
    “说是出去买点东西，不管他，咱们先吃吧。”
    章奶奶也知道赵建波去买烤鸭需要点儿时间，所以只上了四碗面，等他回来再煮他的那一份儿，免得等他回来就坨了。
    蔡淑颖吃了一口酸菜面，味道不差，但也绝对没有让人惊艳的程度。
    可偏偏姜娆大快朵颐地吃着，她这副模样，看的蔡淑颖心疼极了。
    姜娆一定是没吃过太多好东西，所以才会对一碗普普通通的肉丝面这么满足。
    想着，蔡淑颖就将自己碗里的肉丝都夹了出来，放到了姜娆碗里。
    姜娆正吃的开心，突然碗里多了好些肉丝，她抬头，迷茫地看着蔡淑颖，“你不吃猪肉？”
    “我吃啊。”
    “那你都夹给我干什么？”
    “我想让你多吃点。”
    “对对对，姜娆平时一个人生活，吃上面故意一直在将就，好不容易跟你一起吃顿饭，我的肉丝也都给你。”关爱月也将自己碗里的肉丝都夹给了姜娆。
    赵建萍看着自己的碗，跟蔡淑颖和关爱月的情况不同，她已经吃过了，碗里的肉丝都沾了她的口水，这个时候再夹给姜娆，反倒有些不合适。
    于是，她高举自己的右手，冲章奶奶道：“章奶奶，能再单独给我们炒一份儿肉丝吗？多加肉，我们不差钱！”章奶奶年纪大了，就爱看小姑娘们这么和乐美美地相处，当即爽快地应了下来，“成，奶奶这就去给你们炒，多加肉！”
    姜娆：怎么一不小心就成团宠了？
    她谢过蔡淑颖和关爱月的好意，一本正经地说道：“我的生活根本没有你们想象中那么困难。”
    “我是没有父母，自己一个人租房住，但在吃上面，我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她上辈子得了很严重的心脏病，最后的岁月基本上都是躺在病床上，靠着输营养液过活，在那个世界，已经许久许久没有好好吃过一顿饭了。
    穿来以后，虽然生活的各方面都不如意，但姜娆却拥有了健全的体魄，更不需要时刻担心吃错了东西导致身体变得糟糕，所以她从来不会亏待自己。
    这碗酸菜肉丝面，兴许对蔡淑颖和关爱月来说味道一般，却恰好和姜娆的口味，再加上秉持着不能浪费粮食，要享受美食的原则，所以姜娆才会吃的那么满足。
    结果就被蔡淑颖误会了。
    姜娆正想解释，却不小心瞥到了门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有点熟悉。
    “何书杰，我说过很多次了，你能不能不要再缠着我了！你再这样我就报公安了！我说你耍流氓，送你去吃花生米！”
    是江心语的声音。
    比起之前总是矫揉造作地叫何大哥，江心语现在已经开始直呼何书杰的名字，并且语气间是满满的不耐烦。
    看来之前接二连三发生的事情，让原书的男女主之间产生了跨不过去的隔阂啊。
    姜娆放下碗筷，“这屋子里有些闷，我出去透透气，你们慢点吃，不着急。”
    “姜娆你去哪儿，我陪你一起……”
    赵建萍眼疾手快地按住了要追随出去的蔡淑颖。

 第137章 别再缠着我(加更二)

    “我刚才看到了江心语，你们也知道姜娆和她之间有矛盾，我们还是不要去打搅地好。”
    蔡淑颖放下筷子，“正是因为知道她和江心语有矛盾，我们才更应该跟着去看看，万一江心语欺负她，我们得帮她啊！”
    赵建萍神色古怪地看着蔡淑颖，“你确定江心语能欺负的了姜娆？”
    好像江心语每次和姜娆对上，都是她吃亏吧？
    姜娆看着也不像是会被人欺负了的样子啊！
    门外，姜娆果然看到了正在起争执的江心语和何书杰。
    两人站在巷子的正中央，不知道说了什么，正在互相拉扯，根本没有注意到躲在暗处的姜娆。
    “江心语，我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全都是你害的！要不是你，我早就和姜娆结婚，并且顺利进入一中了。”
    江心语气到浑身发抖，“什么叫因为我？难道不是你先勾引我的吗？”
    何书杰不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江心语。
    江心语个子矮皮肤黑，无关虽然还不错，但比姜娆差远了！
    他之前一直在两个人之间摇摆不定，纯粹是他也拿捏不准江文辉更疼哪个女儿。
    再加上比起姜娆无趣又保守的性格，主动的江心语更加吸引人。
    可他对江心语的感情，压根儿称不上喜欢。
    所以，变成现在这样，他根本不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只认为一切都是江心语造成的。
    “总而言之，你要么想办法让我顺利找到一份正式工的工作，要么给我五百块钱，否则我会一直缠着你，永远缠着你！”
    “何书杰你疯了吧！”江心语咆哮：“我去哪儿给你找正式工的工作？”
    如果真的有这个机会，她干嘛不自己干，非得让给何书杰？
    更何况，家里现在的情况不乐观，父母都被罢职，手里没了实权，成了再普通不过的教教师。
    而哥哥丢了歌舞团的工作，虽然后来托关系进了厂，但也不是正式工，每个月就领二十来块钱的工资。
    杨允惠的工资分成了两半儿，一半儿用来买书和她自己的开支，另一半都给了杨家。
    对此江文辉十分不满，认为杨允惠心里没有这个家，她不愿意上交家用，他也顺势不交，反正他们俩吃饭都在学校的食堂。
    这下子就苦了江澜洲，因为他得承担起养江心语的重担。
    一开始江澜洲对江心语还有几分愧疚，愿意给她点钱花，但随着自己的开支越来越多，并且江心语越来越难满足以后，江澜洲心里也有了意见，慢慢地总是找借口不给江心语零用钱。
    现如今，她全身上下加起来，满打满算不超过五块钱。
    何书杰怎么敢一开口就要五百块钱？
    “不给？没关系，我会一直缠着你！”何书杰的眼神就像是一条生活在阴暗潮湿地方的毒舌，他的目光锁定了江心语，让她窒息到快要喘不上气。
    “你再看什么？”
    赵建波手里拎着烤鸭，一回来就看到了姜娆。
    姜娆将手指竖在嘴前，示意赵建波不要说话。
    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赵建波看到了正在吵架的江心语和何书杰。
    两人翻来覆去就是那几句话，姜娆也听得无趣，跟着赵建波回了面馆。
    “回来啦？我去给你煮面。”章奶奶乐呵呵地进了厨房，赵建波将烤鸭放在桌上，“我去的有点晚，就只剩下这一只烤鸭了，有点小，可能不够咱们吃。”
    “够了够了。”关爱月忙道：“今天你破费了。”
    “也没花多少钱。”赵建波道：“还得感谢姜娆，建议我在公安局当着公安的面提起抚恤金的事儿，不然我今天肯定无法顺利地将这钱要回来。”
    四百五十块，再加上之前他们在姜娆那儿挣到的钱，足够他们兄妹俩支撑到大学毕业了。
    七八年的五百多块钱，无异于是一笔巨款。
    姜娆卷了个烤鸭塞进嘴里，吞咽下肚以后才道：“这次你们算是跟家里几个亲戚都彻底撕破了脸，相当于你们俩成了孤家寡人，后不后悔？”
    “有什么好后悔的？”赵建萍气呼呼道：“从我爸妈出事儿，他们只要抚恤金却都各自推脱着不想养我们那一刻开始，我就知道他们心里没有我们。这次的事儿更是让我看明白了，血缘关系并不算什么，唯有利益才是真的。”
    “他们都不拿我们当晚辈，我们又何必尊敬他们呢？”
    “更何况，我们也不是孤家寡人，我和哥哥还有彼此，我们永远都不会背叛彼此。”
    赵建波虽然没有说话，但却十分坚定地点了点头，可见他十分赞同赵建萍的这句话。
    他们是亲兄妹，又同时经历了这么多，是彼此在这世界上最亲近的人，这一点，永远都不会改变。
    见两人心里都有数，姜娆放心多了。
    只要不被那些亲戚道德绑架，兄妹俩往后的日子肯定不会难过。
    “对了，今天的事情，就只有咱们几个人知道。如果班里同学问起来赵建波和赵建萍这段时间为什么休学，就说他们家里出了点事情要处理，不可以提到结婚的事情。”
    虽然婚礼没有办，而且两人也是被逼迫的，但不知道真相的人更多，如果说出了真相，难免不会有人误会什么。
    关爱月和蔡淑颖同时说道：“我们嘴巴很紧的，绝对不会乱说！”
    赵建萍苦笑，“我们俩在班里也没有朋友，就算我们请假了，也没人在乎。”
    这下换姜娆沉默了。
    因为赵建波和赵建萍在班里，确实太没存在感了。
    要不是她需要找人帮忙翻译，恐怕也不会及时发现他们俩没去学校的事儿。
    “不说这个了，咱们快吃吧，吃完就各回各家早点休息，明天还得上学呢！”
    吃过饭后，蔡淑颖和关爱月一起回家。
    他们两家离得很近，两个家属区就隔了一条马路。
    赵建波和赵建萍兄妹一起送姜娆回公租房。
    路上，姜娆又提到了翻译的事儿，“现在临近高考，你们该把更多的时间和精力放在复习上，不愿意也没关系。”

 第138章 就当我死了吧

    “我愿意！”姜娆话音刚落下，赵建萍就迫不及待地开了口，仔细看的话，她的瞳孔里还有亮晶晶，“我想学外语。大学报专业我也想学和外语有关的，所以现在多接触一点，对我将来也有帮助。”
    姜娆诧异：“你要学外语？”
    赵建萍笑的有些害羞，“过年那段时间你不是让我们帮忙翻译吗？我那会儿才发现，自己很喜欢外语。我……我不是不喜欢咱们话语，我就是……就是……”
    着急忙慌之下，赵建萍甚至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好像作为一个华国人，喜欢学外语，是一件叛国的事儿。
    姜娆的手搭在赵建萍的肩膀上，“想学外语并不是什么丢人的事情。你换个角度想，咱们掌握了外国的语言，能说一口流利的外语，在外交的时候，我们就不会处于被动的局面。”
    “相信我，我们华国会越来越好，免不了要跟外国人接触。学外语的人越多，在跟外国人谈判的时候，我们就能掌握更多的主动权。所以，我支持你学外语。”
    “我这儿有学外语的资料，如果你确定好了自己将来要走的方向，我这两天抽空将资料整理好拿给你。”
    赵建萍激动地点头，“我要学！”
    高考只有五门课，语文数学和政治是必考科目，文科再加上历史和地理，理科再加上物理和政治。
    如果要学和外语相关的专业，还要再加上一门外语考试。
    这门成绩不会计入高考的总成绩，但如果外语考试不达标，在选专业的时候也不能选和外语相关的。
    既然赵建萍已经选好了自己的方向，仅剩的这几个月，必须得把英语成绩抓起来。
    说话间，几人已经走到了公租房楼下。
    “我先上楼了，你们俩也早点回去吧。”
    “那你注意安全。”
    姜娆上楼梯的时候，从书包里将防狼喷雾和手电筒都拿了出来。
    在楼梯上遇到了好几次绑架的事件，姜娆现在有心理阴影，这么晚上楼梯，必须得做足准备。
    而赵建波和赵建萍，一直等到姜娆房间的灯亮起来以后，才转身回家。
    与此同时，江家。
    江心语好不容易摆脱了何书杰，拖着疲惫的身体回了家。
    本以为家里又和之前一样没有人，可是推开房门，却发现杨允惠正在客厅坐着。
    客厅的灯没有开，只有皎洁的月光透过玻璃窗照射进屋里的光线。
    “妈，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杨允惠听到声音后，缓缓睁开眼睛，对着江心语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你也知道这么晚了，还跟男人在外面勾搭着不愿意回来？江心语，你怎么这么不要脸？咱家的脸本来都已经被你丢完了，你要是再闹出什么动静，你还要不要我跟你爸活了！”
    江心语被骂的委屈不已，“妈，我没有！是何书杰！他非说是我害的他没了前途，一直缠着我我不让我回家。您作为我妈，不帮我也就算了，怎么能在没有弄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就骂我呢？”
    “你还有脸说！”杨允惠咬牙切齿，她瞪着江心语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自己的敌人般，压根儿没把她当成自己的亲闺女，“何书杰说的没错，他丢了前途，可不就是你害的！”
    “妈……您怎么能这么说我！”
    杨允惠又恶狠狠地剜了她一眼：“难道我说错了不成？如果不是你非闹着要回来，我们也不会和姜娆离心，不会惹怒了她，发生后面这一系列的事情！”
    “我跟你爸当了一辈子的体面人，可我们的脸面就像是一张废纸似的被你扔在地上来回碾踩，江心语，你就是个祸害！”
    嗡—
    江心语感觉自己的脑袋要炸开了。
    她能感受得到，父母对她的感情，早在他们被免职后就消耗殆尽了。
    但她以为，念在自己是亲生的，并且被弄丢了这么些年的份儿上，好歹对她有些愧疚的情绪。
    可结果呢？
    居然说她是祸害！
    “当年是我想被弄丢的吗？如果不是您跟我爸只忙着工作不管我，把我交给哥哥带，我也不至于弄丢啊！”
    “我走丢了，你们找过我没有？我前脚刚走丢，你们就收养了姜娆，压根儿没管过我是死是活。我本以为我回来以后你们会真心待我，可结果呢？你到底配不配当妈啊！”
    “啪！”
    伴随着江心语的咆哮，一巴掌用力地甩在了她脸上。
    杨允惠看江心语的眼神就像是看陌生人一般，不，比陌生人还厌恶，“不管怎么说，我生了你给你了你生命，你就该感激我！更何况，要不是为了给你养父母那一千块钱，我跟你爸也不至于补不齐那个窟窿被罢职！江心语，这一切都是你害的！”
    看着疯狂的母亲，江心语忽然感觉自己一直以来争夺的东西，是多么荒谬可笑。
    她以为，只要自己在江家立足，爸爸妈妈和哥哥疼爱她，她就能把姜娆这个鸠占鹊巢的人踩在脚底下，过上人人艳羡的生活。
    可结果呢？
    姜娆现在搬出去自己一个人住了，而且成绩那么好，京市的好大学随便她挑。
    而她呢？
    被学校开除，没有零花钱，有的时候连吃一顿饱饭都是奢侈。
    同样是走丢的孩子，为什么他和姜娆之间的差距，会那么大？
    “我再也不要当你的女儿了！你就当从来没找回过我，当我死了吧！”
    江心语心一横，一咬牙就冲了出去。
    连门都没关。
    外面的风透过门灌进了屋里，杨允惠只是静静地坐在那儿，什么反应都没有，也压根儿没想过追出去找江心语。
    似乎江心语的离开，对她没有任何影响。
    而屋里，江文辉和江澜洲，其实一直都在家。
    只是当杨允惠和江心语起争执的时候，两人谁都没有出来劝架。
    江心语走了，江澜洲居然也没有去寻找。
    “心语实在是太任性了，也根本没有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事情。这次就让她冷静冷静吧。”
    江澜洲在心里劝慰着自己，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第139章 包办婚姻的危害

    翌日早上，姜娆赶去学校的时候，赵建波和赵建萍已经到了。
    兄妹俩还和之前一样，坐在各自的座位上安静地写着习题，周围的同学对于他们的突然回归，丝毫没有察觉出异常。
    这让兄妹俩松了口气。
    他们生怕别人会突然问起来请假的事儿，在班级里没有存在感的好处就是，不用绞尽脑汁地想借口去敷衍好奇的同学。
    而关爱月兴许是和蔡淑颖建立了“革命情谊”，原本接触并不算太多的两个人，这会儿正凑在一起说着悄悄话。
    看到姜娆进来，两人同时抬起头，眼巴巴地看着姜娆，用夸张些的形容词，就好像是两只等待被主人摸脑袋的小金毛似的。
    “你说。”
    “不要，是你的事儿，你跟阿娆说！”
    “你跟她更亲近些嘛，我才加入这个小团体，我怕她生气！”
    “既然怕我生气，那索性不要开口好了。”姜娆冷冰冰地开口。
    关爱月和蔡淑颖对视了一眼，纷纷泄气。
    姜娆好笑道：“什么事儿啊，说说看呗。”
    关爱月小心翼翼地开口，“那咱们先说好，不论我等会儿提出多么过分的要求，你都不可以生气。”
    姜娆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不接话。
    关爱月垂头丧气，“行吧，我直说好了，你要生气可以，别不理我就行。”
    “我妈说，希望把赵春丽和胡成英当做典型案例，在片儿区的几个街道巡回演讲关于包办婚姻的劣根性。我妈觉得你嘴巴会说，而且每次总能一针见血地指出问题的所在，所以她希望由你来演讲。”
    关爱月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姜娆的表情，生怕她会生气。
    姜娆却道：“这没什么好生气的，钱姨的要求并不过分。可问题是，我并不方便去演讲。姑且先不论我现在正处于高考冲刺的重要阶段，单单是我刚刚成年的年纪，由我去跟那些婶子大娘们说不能包办婚姻，也没人愿意听我的啊！”
    “钱姨看中的是我的口才，但我相信几个街道总能找出口才好的人。要不这样，我先写一篇演讲稿，到时候找个口才好的去演讲？”
    关爱月：“我觉得这个办法可行！姜娆，那就拜托你了！”
    “没关系。普及包办婚姻的负面影响，是我们每个华国百姓应该做的事儿。”
    太多太多的女同志因为包办婚姻而丧失幸福，一辈子过的浑浑噩噩。
    如果做这件事能让更多女性觉醒，或者摆脱包办婚姻，又何尝不是做了一件好事呢？
    说干就干，姜娆拿出纸笔，刷刷刷地开始写演讲稿。
    她的灵感好像不会枯竭似的，不大会儿工夫，一片激情澎湃的演讲稿就已经写好了。
    蔡淑颖和关爱月争先恐后地阅览。
    “太好了，姜娆，你写的简直是太好了！”关爱月忍不住夸赞，“等中午放学我就拿到街道办去给我妈！”
    中午，下课铃声一响，关爱月就拿着姜娆写的演讲稿，迫不及待地冲出了校门，直奔妈妈工作的街道办。
    “妈，姜娆说了，她毕竟还是个高中生，让她来讲关于反对包办婚姻的事情有些不大合适。所以她写了一篇演讲稿，您再找找，看有没有口才不错的合适人选，让她来念这篇演讲稿？”
    关母接过关爱月递过来的演讲稿，看完以后，反应和关爱月如出一辙。
    “有了这篇演讲稿，再加上赵春丽和胡成英的典型在先，我相信我们片儿区绝对不会再出现一例包办婚礼！小张啊，你过来！”
    很快，一个年轻的女同志走了过来，“钱主任，您找我啥事儿啊？”
    “秦主任不说说了嘛，最近咱们几个街道办要联合举办一次演讲，主题就是反对包办婚姻的。你跟你爱人是上大学的时候自个儿谈下的，当初也是排除万难才步入了婚姻的殿堂。你是自由恋爱的典型，由你来演讲再合适不过了。”
    “这是演讲稿，你回去好好熟悉熟悉，争取能脱稿啊。”顿了顿，关母叮嘱道：“这篇演讲稿已经很完美了，你不要擅自其中的内容，但是可以加入你和你爱人从恋爱到结婚的过程。”
    小张才进街道办不久，就能接到这个任务，自然欣喜地应了下来，“钱主任您放心，我一定会圆满完成这次任务！”
    时间就定在了周天的中午。
    一中周天不上学，所以关爱月邀请了姜娆和蔡淑颖，以及赵建波赵建萍兄妹俩，一起去了现场。
    这个片儿区共有六个街道，所以六个街道办共同举办了此次活动。
    除了街道办的工作人员外，片儿区内的住家户，每家都必须得派出一个人参加这次活动，而人选，必须得是家里的话事人。
    等姜娆几人赶到的时候，一个偌大的广场上，已经坐满了人。
    “姜娆，这里！”关爱月来的最早，早早就给姜娆四人留好了座位。
    姜娆四人穿过人群，坐在了最前排。
    刚刚坐好，关爱月就再次询问了赵家兄妹的意思，“你们俩真的没问题吗？”
    赵春丽和胡成英要被拉出来当典型，所以他们兄妹俩被迫接受包办婚姻的事儿肯定瞒不住了。
    但这件事是几个街道办商量好的，事关重大，总不能因为维护他们兄妹俩，就不让赵春丽和胡成英当典型。
    赵建波看了眼赵建萍，徐徐开口，“我们能接受。反正也只是在咱们这一片儿演讲，知道的人不会太多。”
    就算被同班同学知道了也没有办法，这是已经发生过的事情，他们不能隐瞒。
    话音刚落，秦主任和灯花胡同街道办的马主任，就同时上了台。
    话筒在秦主任的手中拿着，“最近啊，咱们这一片儿发生了一件十分典型的违法事件。赵春丽和胡成英两位同志，为了一己之私，私下商议好后，违背了当事人的意愿，逼着双方结婚。”
    “这是一起相当典型的包办婚姻的恶劣事件。咱们国家现在提倡的是婚姻自由，禁止包办婚姻！”

 第140章 真正的爱，是给予选择的权利

    “但还是有很多人仗着自己为人父为人母，擅自决定孩子的婚姻大事儿，这种情况必须要杜绝！”
    赵春丽和胡成英就站在台上，任由底下数百人打量的目光落在她们身上，两人的头深深地低了下去，就连身体都不禁缩成了一团，可想而知被当成典型，对她们的心理和精神造成了多大的伤害。
    秦主任说完后，灯花胡同的马主任也发表了自己的意见，之后便让小张上台演讲。
    “尊敬的各位领导和来宾，大家中午好！今天，我站在这里，想和大家讨论一个深刻影响着我们无数人命运的话题——包办婚姻！如今，国家提倡自由与平等，但仍旧有无数年轻人被迫接受父母和家人安排的婚姻，失去了自主选择人生伴侣的权利。”
    “这件事本身就是违法的行为，因为包办婚姻的危害数之不尽。”
    “第一，包办婚姻剥夺了个人的自由，是个人幸福毁灭的根源……包办婚姻加剧了性别的不平等……包办婚姻阻碍了社会的进步……”
    “可能会有人反驳说，父母经验丰富，他们更懂什么适合我们。但我想问，关于幸福的定义到底是什么呢？父母的爱可以指引，但不该变成控制。”
    “还有人认为，传统就是如此，我们应当遵守。但传统如果违背了人性，就该被反思！”
    “所以，在遇到包办婚姻的情况下，我们该如何正确反击呢？首先，要勇敢发声……”
    “最后，我要再强调一下，婚姻的自由，是基本的人权！包办婚姻就是违法犯罪的行为！”
    小张说完后，对着台下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下了台。
    关母紧接着上了台，以妇女主任的身份，讲了结束语。
    “各位同志，婚姻是人生最重要的决定之一，它关乎到一个人后半生的喜怒哀乐。我们反对包办婚姻，并不是反对家庭或传统，而是反对以爱的名义作为压迫，反对剥夺一个人追求幸福的权利！”
    “真正的爱，是给予选择的权利。”
    “另外，我要再一次强调，包办婚姻是违法的！赵春丽和胡成英两位同志，将要为她们的违法行为付出代价！往后只要被我们发现，谁家再出现包办婚姻的情况，后果一样，必须得接受法律的审判！”
    “要是不想蹲笆篱子，就不要仗着自己是父母爷奶的身份，插手自家孩子的婚事！另外年轻人们也记住了，如果家里真的逼迫你们嫁娶不喜欢的对象，就来街道办寻求帮助，我们绝不姑息！”
    关母说完后，也下了台。
    姜娆下意识地拍手鼓掌。
    可拍了几下后她才发现，除了自己身边的四个同学以及为数不多的几个工作人员，居然没有其他人鼓掌，掌声稀稀拉拉的，尴尬到不行。
    再仔细去看那些“代表们”的反应，似乎每个人都受到了巨大的冲击，显然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
    “给自家子孙安排婚事，居然还成犯罪了？这到哪儿说理去啊！”
    关爱月立刻“普法”：“违法的不是给自家子孙安排婚事，而是逼着他们嫁娶自己不喜欢的人。结婚这件事，总要皆大欢喜才能幸福，如果违背个人意愿，按照你们的想法让自家晚辈嫁娶，那就是犯法！”
    “这……这以前也没这个说法啊！”
    “以前没有，但现在的法律已经明令禁止了包办婚姻！国家领导人还能分不清好坏吗？既然颁布这样的法律，就说明包办婚姻它就是不对的事儿！难道你们要跟领导人对着干不成？”
    姜娆一开口就是一击致命，刚才还议论纷纷的人，这会儿都不敢开口了。
    开玩笑！
    谁敢跟国家领导人对着干啊！
    虽然大家还是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包办婚姻是违法的这个观念，已经种在了他们心里。
    至于这些人后续会不会再犯这样的错误，谁也说不准。
    就凭一次小规模的动员会，就让活了几十年的人改变自己早已根深蒂固的思想，这可比登天还难！
    但现在已经普法，他们后期肯定会掂量着来。
    最重要的是，这次动员会，主要也是说给那些年轻人听。
    家里人不强迫你们没关系，还有政府和国家给你们出头，只要你们自己勇敢说出来，能救一个是一个！
    动员会结束了，姜娆几人也各自回家了。
    高考近在眼前，谁也不想浪费时间。
    姜娆没回公租房，而是跟着兄妹俩一起去了赵家。
    姜娆将一直装在书包里的外文书籍拿了出来，“咱们今天先翻译这本书，你哥不想学外语，咱们就不让他帮忙了。虽然翻译的速度可能会慢一些，但在这个过程中，你也能学到点东西。”
    “学语言，不论是哪一门语言，最不可或缺的就是语感，你多看看这些长句子，不求你能完整的念出来，但多熟悉熟悉总没坏处。”
    赵建萍很听姜娆的话，两人配合的也很默契，一下午的时间，就翻译了一本书的三分之一。
    比起之前兄妹俩轮番上阵，确实速度慢了些，但这次的书要的不着急，照这个进度，约定时间内肯定能完成任务。
    临走前，姜娆拿了五毛钱给赵建萍，“这是今天翻译的工资。”
    赵建萍连连摆手：“我不能要钱！我只是写了些字，你还教我学外语了呢！而且我现在不缺钱。”
    “你不缺钱是你的事儿，我该给你的钱不能少，这是我的原则，两件事不能混为一谈。”
    说罢，姜娆又把自己这两天整理好的资料拿给了赵建萍：“你虽然跟着我做了这么多翻译工作，但你的外语基础相当于没有。要想学好外语，咱们还是得从基础补起来。这些资料你先看着，有不懂的就标记出来，明天我过来的时候再一一给你解答。”
    姜娆走后，赵建萍举着她给的五毛钱唉声叹气，“哥，我不想收姜娆的钱。一直都是她在帮我，我也想帮她啊！”

 第141章 是你自己人品不好

    赵建波正在解一道物理题。
    刚才姜娆又教了他几个公式和解题思路，以前困惑不已的题目，如今却有种豁然开朗的感觉。
    听到赵建萍的话，他头也不抬地说道：“姜娆的性格你也了解，工资你今儿要是不收下，她明儿就会重新找人帮她翻译。”
    “她对咱们的帮助，咱们得记在心里，等哪一天她需要帮助的时候，咱们再反过来帮她。而不是用这点小忙就抵消了她对咱们的帮助。”
    赵建萍赶忙说道：“我没想过用这点小忙抵消她的帮助，我只是……”
    “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咱们不跟她对着来，也算是一种感激嘛。别废话了，赶紧学习去，咱们的时间不多了，别浪费在这种没有意义的小事儿上。”
    另一边，姜娆从赵家出来后，趁着天还没有黑，先去章奶奶家吃了一碗酸菜肉丝面，这才心满意足地回了家。
    然而在公租房楼下，她再次看到了不速之客。
    江心语原本蹲在楼梯口，看到姜娆的身影远远走来，她立刻起身。
    但因为已经两三天没吃东西了，一直饿着肚子的她低血糖犯了，起的太猛，险些摔倒在地上。
    她搀扶着墙才勉强站稳，这个工夫，姜娆已经走到她跟前了。
    刚一靠近，江心语的鼻子就像是狗鼻子似的不停的吸着，“你吃肉了？”
    酸菜肉丝面，怎么不算肉呢？
    姜娆冷哼一声，“跟你有关系吗？”
    说罢，她擦着江心语的肩膀就要上楼梯，却被江心语一把抓住了，“姜娆，我们谈谈吧。”
    姜娆甩开江心语的手，本来就头晕眼花的江心语一个没站稳，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姜娆忙道：“我可没用多大的力气，你别碰瓷。”
    江心语却不像之前和姜娆针锋相对的时候，而是用那种委屈又带着点恳求的目光看着她，“姜娆，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
    “我跟你之间没什么好谈的。”
    “明明是你占了我的身份，过了十多年吃穿不愁的好日子。而被磋磨的人是我！是我啊！你凭什么针对我？你凭什么过的这么好！”
    江心语突然开始咆哮，怒吼着诉说自己的委屈。
    姜娆只是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根本不为所动。
    江心语说的没错，是原身占用了她的身份，在江家过了十几年的好日子。
    姜娆甚至有理由怀疑，江心语的走丢，也是有预谋的。
    可，在江家的十几年里，对原身好的人，是爷爷奶奶和姑姑，跟江文辉杨允惠江澜洲这一家三口没有一丁点儿的关系！
    而爷爷奶奶对原身好，一来是原身乖巧懂事又听话可爱，姜娆甚至猜测，爷爷奶奶兴许知道她的身份，所以对她好也是有原因的。
    如果换做江心语？
    姜娆也不确定，江心语如果在江家长大的话，是否能和原身一样，养成开朗乐观的性子。
    但可以确定的是，如果江心语没有走丢，如果原身没有“被迫领养”的话，爷爷奶奶肯定不愿意给江文辉和杨允惠养孩子。
    早在江文辉要和杨允惠结婚的时候，他们父子母子间的感情就已经断了，那些年里，连逢年过节都很少走动。
    兴许是江文辉做了太多让爷爷奶奶失望的事儿，以至于爷爷奶奶每次提及他的时候，都格外冷漠，冷漠到，不止一次在原生面前说过，让她和江文辉登记在同一个户口本儿，实在是委屈了她。
    连江文辉这个养子都不喜欢，更何况是他生的孩子呢？
    而从江澜洲的品行来看，江心语如果在江家长大，杨允惠肯定会将她养成第二个江澜洲。
    从根上就坏了品行的人，凭什么得到爷爷奶奶的疼爱？
    更何况，她们之间，还隔着原身的一条性命。
    姜娆蹲下身，保持着江心语齐平的高度。
    她平静的瞳孔中，倒映着江心语的歇斯底里。
    “你最该怪的，是你自己人品不好。”姜娆伸手拍了拍江心语的脸颊，“这只是一个开始，江心语，你所犯的那些错，总有一天会像是回旋镖一样，正中你的眉心。江心语，你应该庆幸这是一个法治社会。”
    姜娆的语气很平静，但说这句话的时候，她周身释放出一种凛冽的气场，尤其是她看向江心语的眼神，让其一种如芒在背的感觉，好似她是那粘板上的鱼，随时都任姜娆宰杀。
    “姜娆，你……”
    “趁我现在还尚存一丝理智，江心语，你最好赶紧离开，否则我真不确定自己会对你做什么。”
    江心语显然被姜娆吓到了，连滚带爬地走了。
    她本意是想跟姜娆好好谈谈，如果姜娆能萌生出一丝愧疚之意，她正好可以和姜娆提要求。
    不说别的，先让姜娆给她一点钱，自从离家出走，她已经三天没有吃东西了。
    另外再让姜娆去求一求周校长和吴老师，让她能重回学校念书，就算不能回学校，最起码也要保留她参加高考的资格。
    江心语在一中家属院长大，自然知道高考的重要性。
    只要她能考上大学，毕业以后就能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收入。
    这意味着，她再也不用仰人鼻息了。
    说不定她会成为全家最有出息的人，到时候父母和哥哥都得看她的脸色生活！
    她设想的很美好，可偏偏，姜娆根本不按照她的计划行事！
    江心语的出现，并没有被姜娆放在心上。
    她每天要忙的事情很多，根本无暇分心。
    至于江心语？
    她最近的日子不好过，姜娆不着急对她赶尽杀绝，总要让她体验一下人心的险恶。
    ……
    周一早上，姜娆刚一进教室，就发现原本属于真空地带的赵家兄妹俩的座位，已经被班里同学围了起来，里三层外三层，根本瞧不见里头到底是啥情况。
    班里唯二没有围上去凑热闹的，就是蔡淑颖和关爱月。
    “咋回事儿啊？”姜娆把书包放下，问蔡淑颖，“他俩不是一直都没存在感吗？怎么今儿大伙儿都围上去了？”